“这么说你还需要考虑一下?”威廉姆斯抿了一口面前的白兰地,优雅的放下酒杯面带微笑的问着卫庄,接着说“但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虽然我不明白中国人怎么打仗,但你手上的军队只有两种结局,或者被南京收编,或者死于混战。趁早收手,我妹妹只有你一个儿子。”卫庄的母亲当初作为记者来到中国,认识了他父亲生下了卫庄,但对摄影的热爱即便是有了家庭,依然无法阻止她在卫庄八岁时义无反顾的离开,回到欧洲目睹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直到四年后才再次出现在卫庄面前。虽然后来她每一两年都会回来看望他们父子,但长期聚少离多对她的感情远不如身为军阀的父亲,如果不是后来她带卫庄回到了英国并送他进了当地的军官学校,他可能永远不会有想接近她母亲家族人的想法。
看卫庄沉默不语,威廉姆斯有点着急,用力的切着盘中的牛肉好像那是他的仇人“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行了,给他点时间,他能来见我们,说明他在改变以往的想法。但我也很想知道,庄,你不愿放弃的原因是什么?”说话的是威廉姆斯的妻子,她在威廉姆斯来上海第二年也跑来了。
“如果你在意的是他们离开你之后无法生存,那么不如让他们被其他军队收编;但如果你想在中国以军阀身份争夺一席之地按目前形势看绝无可能。”威廉姆斯接过妻子的话茬,继续说着,并塞了一大口食物,他一边嚼着,一边认真的看着卫庄并快速咀嚼速度吞下去,以便说出后一句“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
“放心,他不会丢下我们的,我们跟了他这么久。何况....”卫庄军的驻地内,副手在跟卫庄的警卫聊天。大家很担心卫庄来了上海是打算偃旗息鼓,毕竟自从皇姑屯事件之后,东北易帜,意味着军阀割据时代慢慢瓦解,各地军阀陆续被收编的收编,被暗杀的暗杀。就凭现在这十万不到的部队如何与国民军对抗。
“何况什么?”警卫急切的问。副手脑中闪过傍晚他说漏嘴的事,考虑了几秒该不该透露点以安军心。然后他凑近警卫很神秘的说“我告诉你,但你不能对其他人说”警卫急忙点头,“我们这么多年跟着老大南征北战,在国民军和其他派系军阀混战中谋生存,从当年老爷子留下的4万多残兵发展到现在也不容易。北方我们是回不去了,那都是蒋政权了,你知道的大哥不愿意投靠蒋,之所以还坚持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别分析了,这我们都知道,你能不能说重点?”
“嗯,好,重点是......”说到重点副手就开始吞吞吐吐,因为他知道这个原因并非什么冠名堂皇志向高大的理由,说出来的后果有两个,或者安定了军心,但这取决于他们对卫庄执念的理解,一旦理解不了就更麻烦了。或者如担心的那样,一石激起千层浪,反而加速了军心的涣散。所以他一再犹豫该不该说,就自己而言,他是很明白卫庄的,因为父辈的原因,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清楚卫庄的不屑或执念。当年卫庄从国外赶回来重新集结残余部队,带他们撤离国民军包围圈,陆续到达天津、济南、皖南、淮北等地,沿路收集闲散兵力,经过无数战役的洗礼,才使得他们能在脱离了奉系之后以败兵之姿安稳的屯聚在淮北一带过了一段还算安稳的日子,没错,卫庄确实想振兴这支他父亲留下的军队,然而时过境迁,全局的形势并不乐观。卫庄既不愿意投靠杀父的蒋政府,也不愿投靠日本人,又为时局所限孤木难支,这才是他来上海的目的。如果英美这边能搞到军火或更多支持或许还能维持下去,最不济的结果是被收编,那至少这些跟随多年的兄弟还有饭吃,这是他为整个军队考虑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私人原因了,他一直在找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但他坚信她还活着。或许只有以军阀身份到处征战才有可能找到想找的人,如果安定的屯驻在某处守株待兔是绝无可能的,那样希望太渺茫了,何况卫庄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那晚,卫庄和副手潜进北平,在残垣断壁的北平废墟寻找了三天三夜后的决定,一个关于整个军队和一个人的决定。当时他觉得卫庄这个决定很棒,至少透着灰暗的月光,他看见了他眼里闪着的希望不同于三天前他看见那场景的灰暗,眼里有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