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铁血使命】《残行日》

想问问看客们是要吃欧柳糖，还是夹着冷敏甜味的冷欧糖。

34.
郊外到了夜间，是骤然下降的气温和漆黑不见星月的天空，无论冬夏。
驻地的浴室很小，不过六平米，也不是过去在军用宿舍里的莲蓬头，淋浴的热水都要在隔间的柴火房烧完了掺着凉水用。不过这相比半年前我独身一人流落在外的生活条件好很多。浴室外的隔间只是一个厚厚的门帘之隔，我协助队长烧水洗澡。
隔间的水流声有一阵没一阵的哗啦啦唰唰而下。
炉灶下的那团火焰烧的通红，熊熊地燃着，烟火焦味扑入口鼻侵占感官，接二连三丢进去的枯干柴木发出“哔啵”的声动，在烈火中炸开。
“队长，蔡瑛是个什么样的人？”
影影绰绰的火光朦胧投在我身上，那是无法笼在手心中的温暖。轻薄的麻布帘后，队长匀称的身形像水波一样映于其上晃动，她停下了。我有一瞬间的屏息，即使知道她看不见，还是悄悄地收回了视线，抹了抹什么都没沾上的脸，小心翼翼地收敛了从喉中不受自制溢出的其他声音。
“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风紧贴着我的皮肤从我脸上闷闷的刮过，迫使我起身打开了向外的窗户，有二三萤火虫扑入停在我指尖闪着淡淡的绿色荧光。
“…我不认识她，但刘成和她是留美时的大学同学。”
窗外的天幕如同旗袍的黑色织锦，上头缀满了亮晶晶的星星。她本是温婉爽朗的声音经过夏日的热风一滤，传入我耳中时亦是闷闷的，我察觉出她语色有异。
“大学同学？”
我从未想过我离开一年，在我和队长重逢前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我的位置已被新来的某个女人替代，还和刘成有着一缕关系。我掩不住口中的酸涩，回头隔着那道门帘盯住队长，萤火虫因剧烈地动作受了惊，从我掌中脱离飞出，径直向半空飞去。
“她和香港的总局有一些关系，临时安排在我们中间，一起完成过几次任务。她很冷静，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单是和敌人交流就能分析出很多有用的情报。”
“我知道她是心理学专家。”
我点点头，往沸腾的锅里又添了两勺冷水搅匀。
“那她没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冷月，你是怀疑小队这次的任务失败和她有关？”
“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人来。”
葫芦瓢握在手中，掌心密密麻麻的生出一层腻腻的热汗，帘中人影晃动，队长的目光许是隔着望向我来，我微微摇头，注视着炉灶中仍然跳动的火苗。
“柳如烟和她意见不合，但没有吵过架。”
“柳如烟和谁都意见不合。”
我忍不住啐了句，脑中慢慢浮出柳如烟那张嬉笑怒骂宜喜宜嗔的明艳容颜，继而想起现下的困境，心头占满了担忧。
“我们在前线的途径撤退时，柳如烟拿了一个错情报，我们在郊外遇到了一队RB兵，然后暴露了身份，被包围了。”

35.
从她的话语中，所能想到的只有枪林弹雨的场景。子弹也许从队长的肩臂穿过，伤在了她的要害。经过前线那样的地方，刀枪无眼，危险的确也是人所不能预料。
“混战中我们被人群冲散了，我拖着伤一路逃到遇见你的郊外。冷月，你怎么会在那里呢？”
我相信她没有骗我。滚沸的水不断在锅中翻腾着热气，流液打在铁锅边缘的模样像极了她当日被我们找到时拖行一地的血，发着黑，早已经干涸。
“是蜂计划，姐。”
于是我也不打算再瞒她，我们已经为了这个计划吵了两次架，第一次让我与小队分离，第二次差点使我和我最重要的队长阴阳两隔，我不想再为这个计划同她闹矛盾了。
“蔡瑛和蜂计划有关。”
她映在帘布后的匀长身形随着动作描动着美丽的线条，我凭借着记忆想象着她湿漉漉的长发散在肩侧的样子。现下回忆，也许当年她救下我之后我选择断发，是因为这样一个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女人太过于美丽，而我注定比不上她。
白鸽寓意着和平，美好。
白鸽不该是冷月。
“其实蜂计划我知道的也不多。队长，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刘成也不行。”
深夜的知了声还未停止，待到她梳洗完毕，我扶着她进里屋，时亦和秦苍正好送走线人。
还散着浓墨味儿的报纸毫无遮掩地被他俩拍在桌上，队长惯性抬起右臂想要拾起却阵阵发颤，我按下她坐在我身前抢先一步抓起报纸。
昏黄灯光就悬在我脑袋上不断闪烁着，支撑我模糊的视线落在那份报纸上，首页白纸黑字印刷得清晰：J统驻浔城高官吴以霖于三日前叛逃至R占区江义县，同时带走了刚研发出来的瘟疫疫苗配方。
“瘟疫？”
队长横过左手揪住报纸，将原本整齐的纸面抓起褶皱。
“浔城这次爆发的瘟疫，差不多一个月了。如果不是前两个月你点名要我，说不定我也会去参与这个地方的瘟疫疫苗研究。”
秦苍握着钢笔，修长的手指弯曲着捻住笔身，平眉拧皱。时亦坐在他对面，整个身子横在长椅上歪歪扭扭，他收敛目光，换了一只腿叠着。
“这批试验期的疫苗现在在江义县。”
我一目十行扫过这篇头条的全文，筛出一条关键信息说出口，队长伸左手将我报纸接过去。
“江义县离这不远。上级的意思是能找回配方最好，再次就是配方或实验药剂，一定要拿一样回来。”
时亦十指交叠着枕在胸前，面泛疲惫，闭目沉思。
这会和我所处在的蜂计划中心有关吗？
我望着他，顷刻间心生其他想法，也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少瞧不起人，药剂只要带回来一毫升，回到G统区我就能分析出来。”
“我怕你拿到了也没命活着回去。”
队长折起报纸叠开第二页。
“我很想完成这个任务，可那些糟老头子，根本不给我调兵。”
时亦揉了揉他略有些蓬松的头发，转而抱臂，舒然从喉咙里、低低地长舒了一口气，英挺的眉宇逐渐平展开来。
“没有人手，加上情报如果只有这些，我当然没命活着回去。”
秦苍才反应过来，嗤笑一声。
“混进医院探路这件事，就由你和小丫头去吧。”
时亦歪着头咧嘴笑，泛泛褐色的眼珠子发着淡淡的光，尽显狡黠神色。

其实说了那么多，我最想说的还是。我会保护你的，姐。
——冷月。

36.
近来江义县中，人们茶余饭后的不外乎两件事。一是致死数已经达到一定程度，仍在传播的瘟疫，另一件事则是两名G军军统高级人员的被捕。据可靠消息散播的舆论得知，那两名高级人员，一名是衣冠楚楚的前浔城机密人员吴以霖，另一位根据曾经悄悄混入前线看到实况一眼的线报记者透露，是个身受重伤的女人。可R军似乎对这个女人格外重视，坊间都传闻她现在被监禁了起来，生死未卜。
我和秦苍扮作闲杂人等，糊弄过守卫的大批小卒顺利混入城中。
我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手包握在掌中，久而久之掌心生了一层薄汗，真皮小包贴在手心里欲滑欲坠。在我第十二次伸手扯弄头顶着的厚重发套时，终于回过身想要和我交流些什么的秦苍，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了我的脸色，立刻倒退两步以他高度优势替我正齐发套。
与此同时他笑得只差捧腹，丝毫没了平日里的绅士风度。
明晃晃的日光毒辣辣地撒下来，映在眼前白花花一片，我顶着一脸浓粉深脂喘不过气来，像是一块冰置在烈阳下，浑身的皮肤掩在绣花缝金的旗袍下濒临融化。
秦苍凑近些，“你别用你现在的脸摆出那种冷冰冰的杀气。”
我无语，对着空气剜了记眼刀，不想看他。我踩着脚下砖缝拉开距离，抬手拍拍头顶他触碰过的地方，没有把以前在队里这种事都是柳如烟在干得真相告诉他。
其实我好像也执行过这样的任务，只不过次数太少，对付的人又是没头没脑的**炮灰。柳如烟一直以来都是这方面的行家，最擅长摆着笑脸儿奉誉献媚。第一次执行王国平那个任务前，她花了很长时间泡在裁缝店，问我红色的衣料显眼还是白色的华贵，彼时我百无聊赖，靠在店里的货架旁打量了她的身段，还是词穷，敷衍说她穿什么都好看。柳如烟撇撇嘴，露出不大满意的神情，最后挑了一匹黑白的光洁丝缎进了里间。我虽然好奇她为什么放弃了平时最喜欢的明黄和大红这两个颜色，但也不想花那个力气问她。
后来她抱着新裁好的旗袍出来了，兴奋地在我身上四处比对，蹦蹦跳跳地在裁缝店的首饰架中欢快地穿梭，那些闪亮的金银珠宝在她细腻的指尖上熠熠生辉，她搭配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和冷哥两个人单独有一个这样的任务，时机当然要好好把握。”
欧阳兰曾开玩笑吓唬柳如烟，千万不要以为冷月是个女人，她只是入了我们女子小队而已。对于这个评价，玲玲和队长向来也是信奉如神。
我调整好了不合脚的高跟鞋和大出半头的发套，捡回了自己的脚速，三步并作两步同秦苍并肩而行。
众所周知，藏有疫苗的中心医院现在是R军独属之地，戒备森严，哪怕大病想要前往治疗也要先在分院得到R军医官签署的通行证，这是从江义县沦陷之后的规定，无有例外。
秦苍带着我一路直奔分院，停向大门口值班的中国人报了一个名字。
“闫科长现在正在执勤，请问这位是？”
老汉指了指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遍。
“哦，是我太太，这回正巧就是来投奔闫科长走个后门去总院看病的。”

剧情需要。小秦同学可能是要留给时亦的，冷哥接下来要做一件可能送命的大事。

37.
我嗤之以鼻。像他这种声名在外的鬼医，撒谎都毫不掩饰地含着高扬的口气，只差把“我是医生”这四个字贴在脸上了。
总院果然是如得到的情报中所言那般，戒备极其森严。出入高楼的人数稀疏，除却身负医生护士肩章的职业人员，外来批准的入内人士，哪怕是同医护服一色的白衬衫也是极其惹眼，——且这样的“特殊病患”，在此来往多半只有一回。一路踏上顶楼擦肩而过的人们都向我和秦苍投来或是探究或是艳羡的目光，大抵是我恨不得将头埋入胸前的模样在外人眼里看来太过病弱了，而秦苍稳稳做样虚扶住我的腰，踩着快速的步伐一路寻上的样子看起来有十分的着急。
径直往上，急奔至顶楼。
那扇用昂贵漆粉刷得崭新洁白的华丽木门就在眼前，秦苍屈指叩响门板的刹那，抬手的只瞬、我将手中的小手包捏得更紧些，隔着皮面贴着掌心唯一一次确认了一遍女士小枪躺在手包中的位置。在我俩身后的护士背对着我们擦肩而过的瞬间，日本军医应声开门的下一秒，秦苍眼疾手快迅速拉开大门，于四下无人的眨眼间，我紧随其后快速将门无声的掩上带好门把落锁。
衣冠整齐，戴着大RBD国军帽的医生甚至还来不及表露出惶恐的神情，仅就惊慌的后退的那一步停顿，秦苍死死封住他的嘴，将那些呜咽全部堵回他的喉咙里，下一秒被我一盘子当头砸晕。
我腾出空着的那只手拍平旗袍上因他剧烈挣扎抓出的皱痕，将临时充作武器的端盘放回桌面原处。
等背转过身在桌面搜寻到就诊记录再回过身来时，秦苍也许是从他的西装裤内兜里掏出了一支注射剂，正在给不省人事的军医加长睡眠时长。
他见我看他，咧开嘴，笑容里并着炫耀。
“我必须用自己的招牌技术保证在我们干活的时候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我想了想他似乎说的没错，于是顺手把这个医生办公室的电话线拔了。
“来一剂这个，一会他就是醒过来，脑子估计也坏得记不清今天发生的事了。”
他颇为自豪地拍了拍“受害者”的大脑袋，后者已经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看样子也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
那一叠就诊记录实在是太厚了，我唰唰唰地粗略翻页，扑鼻而来就是墨水浓重的液臭，黑墨书写的页面和内容占据了整摞病历记录的十之七八，即便偶尔看到几个红笔批注的名字，病患病情也与瘟疫无关。
“……算了，不要翻了。”
秦苍翻了一会便没有了耐心，他几步踏到摆满瓶瓶罐罐的物架前，顺手抄了一本空白病历夹在腋下，而后弯腰俯身，开始麻利地给躺尸在可移动急救病床上的军医扒衣服。
“我们换个衣服，装作这里的医生护士执勤，先去楼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有用的。小副队，速度快点，不然一会有人来了，这么大个人就藏不住了。”
我却忽的僵住了，在原地挺直腰板站了一会，接着捧起夹在最后一页掉出来的一面破损病历卡，前前后后又看了一遍，几度确认那个名字无误。
那一面破损的，缺了照片的纸页上，被人为故意剪掉的是病患的照片，纸页因为夹在里头的时间过长已经老旧，开始发黄的纸面上赫然用两层的红圈勾出黑笔写下的一个名字，和这个名字后的房间号码。
——欧阳兰。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