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这几年像是一场梦。



郑允浩见到朴有天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朴有天面色苍白地站在路的一边朝他看、不断地看着。
那个晚上气氛也恰到好处地配合着这诡异的状况。
街边的路灯似乎是接触不良，一直在闪动。伴有呲呲的声音。

有人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过去，叮铃作响，渐渐远去。
整条街只剩下他和朴有天。
街灯还是在闪，还是有呲呲的响声。
他停下脚步，直直地对上朴有天的眼睛。

这时朴有天低下了头。


总的来说，郑允浩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当然对于这种情况下出现的朴有天也谈不上一见钟情这一说。再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但是。
就算从前他们关系好得不像话，甚么出格的事情都做了不止一个来回，但是。
但是，他现在这样看着朴有天低垂的头，并不想走过去和他说些甚么。

其实也说不好是想还是不想，说不好是不想还是不能，说不好为什么不能。

他的手心一片燥热。


最后还是说了话的。

朴有天说，“允浩哪。”
他说，“今天是鬼节了啊。”
“嗯，我想你了。”

“这几年像是一场梦一样。”
——没有你的日子像是一场梦一样。


接着是呲一声街灯稳稳地亮了。他们还是隔着不愿不仅的距离。
“百鬼夜行结束了。”他看见朴有天的身形一边散去一边说。

第三句：突然想要让你难过一下。



他心血来潮想给携带里存的号码主人分组，看到某个名字的时候没了主意，盯着它发呆，携带屏幕在15秒后暗下去。
不远处章鱼烧的路边摊传来的香味刺激他的嗅觉，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竟也牵动了刚刚纹在手腕内侧的纹身，火辣辣地疼感。
没有丝毫减退的意思。


当刺青师在他手腕上画出那个繁杂的图案，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笔尖重重地画在皮肤上。
他看见自己深青色的血管，感到它噗噗跳动，没有哪一处的生命迹象比它强烈明显。


对于分组这种麻烦的事，他打算半途而废。
起身走去买了一份章鱼烧，那个戴着杂色头巾的大叔一面撒辣椒粉一面呵呵地说，“我这儿的章鱼烧可是一绝。”
他回给大叔一个微笑，顺带迅速地考虑了今天是带章鱼烧回去还是走几条街的路去买和果子，结果是草莓大福以傲人的姿态完胜。

从大叔手里接过塑料盒，坐回原来的地方，继续刚才被荒废的分组事业。
仍旧没有长进地在那个名字上卡住了。
“亲友”、“家人”和代表“想交往”的群组1都没法接纳它。

疑惑的时候，这恼人的号码主人来了电话。

“喂……”
他打断对方的话，“嘿，看见我传你的图片没？我的新纹身。”
“白痴，纹那个不疼吗？”
“是很痛啦，嘛……”
“怎么？”
“可是就是，突然想要让你难过心疼一下哈哈。”
“傻瓜。”


那个名字一闪一闪在屏幕上。
允浩。

第四句：我……不行吗。



1.小女孩

在游园会时认识的小女孩，她撅着嘴巴说哥哥你走得慢一点我跟不上。
他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一个人。

你走得慢一点。我跟不上。

怅然若失。


2.拇指

最后小女孩牵着他的拇指，嘿嘿地笑。哥哥你干嘛不说话啊？
哥哥还是带你去找妈妈吧。

好。


3.雨后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尘埃都随着雨水降落到了地上。而身边是顽皮地小女孩，喜欢踩水塘，溅得她的裙子和他的裤子上都是小黑泥点。
肩膀上挂着的书包里也没放进去几本书，却异常沉重。


4.Bye

小女孩看见妈妈就兴高采烈地冲了过去，在远处指着他不知说了些甚么，然后就联想到有一次某个人也这样指着自己。是让自己站起来回答问题来着。

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走了过来，他开始疑惑应该把她的妈妈称呼为甚么。最后还是叫了阿姨。
他们互相挥手道别。
稚嫩的声音说着拜拜。


5.苦恋

去年这个时候是死党经历着苦恋，半年后终得修成正果。他对见到那个女生都会玩笑一般叫声嫂子。接着那个女生就忸怩着笑成了花。
今年这个时候呢，已经叫了半年多的嫂子了。

他摇了摇头、自己这个不能叫做恋的吧。


6.声音

有时候耳边会响起这样一个声音，爽朗的有力的柔和的。许许多多地形容词都描述不来。

念自己的名字。
问自己学习压力大不大。
说那么好好努力吧我看好你的。

这样一个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声音。


7.墨水渍

食指有墨水的污渍，那样青蓝色的墨水也用在了一张让他惴惴的纸上。
后来是他逃了下午的课，来这个游园会，遇到了一个走丢了的小女孩，找到她的妈妈后就无事可做了。
或许还是不应该逃课的吧。本来还可以在课上见到他的。


8.覆水难收

同样、给出去的信也不能收回来了。多么的后悔也是一样。

像是心，如此的一份心意给了出去，就没有再一份了。


9.也不过

那张纸上写着的也不过是几个字而已，连名字都没有写上去，如果他不认得自己的字的话也就无法知道是谁写的了。
这样想却也让心情复杂了起来，是希望被认出来呢还是认不出呢。


10.勇气

老师、我……不行吗？

写下这句话的自己也是有了足够的勇气。
他攥着手，指甲嵌在手心里，食指上的墨渍在一片欢乐声中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