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石头抱着柴火从坡下走上来，和事佬般着急忙慌的：“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又操上了？”
郑秀妍冷着脸不吭声，在帐篷上挣扎几下。但人完全没重心，站不直身子，跟入网的鱼一样瞎折腾。
但她不想跟小女生一样滑下去蹲着起，那得蹲在吴亦凡脚下。
吴亦凡看了她几眼，清楚她的心思，伸手捞她。
他揪住她的衣前领，把她拎起来，郑秀妍受不了他这霸道的姿势，打他的手：“你给我松开！”
吴亦凡于是松开，郑秀妍又摔回帐篷上。
十六头疼死了，把柴火放到地上：“你们俩怎么突然就不对劲儿了啊，从昨天开始，碰一起就斗。”
石头也无奈，说：“老七，你一男人就不能让着点儿？”
他说着把郑秀妍拉起来，郑秀妍抻了抻衣服，说：“石头，没事儿，我不和他计较。”
吴亦凡给气得笑出一声：“和着是我招惹你了？”
郑秀妍拿眼角看他：“我招惹你什么了？”
石头眼看两人又要燃起来，嚷一声：“老七你生火去！”
吴亦凡不动，舔了一下牙齿，盯着郑秀妍看。
郑秀妍说：“看什么？”
吴亦凡说：“明白了。你能欺负男人，男人不能欺负你。”
郑秀妍问：“你说哪个男人呢？”
吴亦凡：“……”
郑秀妍问：“我欺负你了？”
吴亦凡：“……”
郑秀妍又问：“我欺负谁了？”
吴亦凡：“……”
石头眼见吴亦凡脸色越来越黑，连推带搡：“生火去生火去。”
吴亦凡被他推走，道：“你不怕我一把火烧了这里。”
郑秀妍见他走了，抿着嘴哼笑一声，自己和照相机玩。
又没几秒，又忍不住往吴亦凡那儿看，他单膝蹲跪在地上，把树叶树枝枯木搭成一个棚，最里层放杂草树叶，上边搭细枝条，最上边架木头。
他烧了几张纸，插.到杂草下边去，拱了拱让空气流动，火势一点一点弥漫，慢慢燃起来。鲜红的火光照在他脸上，把他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郑秀妍平白无故抖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有点儿冷。
抬头一看，太阳快下山了，温度较之前下降得更厉害。
郑秀妍裹紧衣服，走到火堆那边蹲下，伸着手烤火。
吴亦凡没看她，拿棍子拨弄火堆，让它燃得更快。
郑秀妍抓抓升腾的热气，想起彭野那天在隔间和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又说给他听：“你跟我较什么劲儿？”
吴亦凡懒得搭理她。
郑秀妍叹了口气：“我真没想跳。”
吴亦凡还是不开口。
温度升高，手上的伤口有些发痒，郑秀妍把手缩回来，挠了挠。
隔了一会儿，吴亦凡头也不抬，说：“那边是可可西里。”
郑秀妍抬头：“哪边？”
吴亦凡下巴指了指：“那边。那座雪山的背后。”
郑秀妍扭头，就见山里的云雾升起来了，遮盖住山腰和山脚；只剩三角形的洁白的雪山顶漂浮在空中。
太阳从它侧面的山峰落山，血红色的阳光洒在雪山上。一半亮红，一半银白，如天空之城。
郑秀妍轻轻吸了一口山里的冷气，目不转睛，她知道这样的美景会在转瞬间消逝。
她问：“那一面是可可西里？”
吴亦凡“嗯”一声，说：“这几天我们走的路线和可可西里的边界是平行的。”
郑秀妍：“意思是一开始在风南镇的时候，就离可可西里很近？”
“对。”吴亦凡说，“但如果从那边入境，沙漠多，不好走。”
郑秀妍“哦”一声，再回头看那座雪山，它已消失在浓雾和云层背后，仿佛刚才看到的是海市蜃楼。
太阳完全沉下去了，周围的山全隐匿到了云雾之下。
浓厚的雾气弥漫上来，在郑秀妍身边涌动。好在火越烧越大，郑秀妍往火堆边坐近了点儿。
十六和尼.玛在火堆边搭篷子，郑秀妍奇怪：“晚上会下雨？”
尼.玛说：“七哥说的。”
郑秀妍没多问了。
石头拿来玉米棒子，地瓜，土豆，肉干，一窝蜂地往火堆里扔。
石头冲郑秀妍嘿嘿笑：“秀妍，你别嫌脏啊。”
郑秀妍说：“这里的叶子木头干净着呢。”烧出来的篝火都是香的。
石头笑了，问：“对了秀妍，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26，快27了。”
“你看着和24一样的。”
郑秀妍说：“你说话和十六一样的。”
石头又笑了，说：“你去过很多地方吧？”
郑秀妍说：“南极也去过。”
“企鹅好玩不？”尼.玛插嘴。
“跑起来可快。”
“有羊跑得快不？要是羊儿过去，谁会赢。”
“鹅。”郑秀妍说。
尼.玛惊叹：“能跑那么快啊。”
郑秀妍说：“羊冻死了。”
尼.玛：“……”
十六哈哈大笑。
石头说：“你去过北极么？”
郑秀妍摇头。
石头说：“老七去过北极，去过北冰洋。”
郑秀妍转眸看吴亦凡。他握着棍子，照顾火堆里的玉米和地瓜。火光照在他眼睛里，一漾一漾的，像夕阳下的湖。
他瞥她一眼：“看什么？”
郑秀妍问：“你去北冰洋干什么？”
吴亦凡说：“路过。”
他不愿多说，郑秀妍也就不多问。
但石头说：“我以前听二哥说，有艘军舰要请老七做航海士。”
“二哥闹我玩的。这你也信。”吴亦凡说。
石头没信，所以并未在吴亦凡身上多停留，转身问郑秀妍：“秀妍，你有男朋友没？”
吴亦凡低头拨弄着火堆，不经意从上眼角看她一眼。
郑秀妍也捡了根树枝戳火堆，说：“没有。”
石头说：“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找不到男朋友呢？”
郑秀妍很随意，说：“喜欢我的，我看不上；我喜欢的，看不上我。”
十六插话：“我听人说，现在大城市里的男男女女都这样。秀妍，你自己也这样，那想过这问题的原因没？”
郑秀妍说：“想过啊。”
“啥原因？”
郑秀妍道：“配不上比自己好的人，却又看不上与自己为伍的人。”
十六咂舌，这话听着真落寞。
尼.玛不解：“秀妍姐，你那么好，和你为伍的都是好人啊。”
郑秀妍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轻声道：“现在的都是好的。”
吴亦凡从火堆里刨出一根玉米，递给郑秀妍，说：“好了。”
郑秀妍也不客气，接过来张口就咬。
吴亦凡说：“你别烫着。”
烤玉米又香又甜，她肚子饿了。吃到一半，吴亦凡又丢给她几块肉，喂猫儿似的。
过不久，地瓜也熟了，撕开外皮，热气直冒，香味四溢。
吃完一个大地瓜，再来一颗大土豆。
郑秀妍前段时间在城市里有些厌食，来这儿后倒好了，今晚胃口格外好，吃完一堆之后，拿袖子擦擦嘴，然后看着吴亦凡。
吴亦凡：“……”
他问：“你还能吃？”
郑秀妍朝他伸手，说：“我的水果呢？今天没吃水果。”
她说的是凉薯。
管水果的吴亦凡微微皱眉：“晚上冷，吃着不怕凉？”
“我想吃。”郑秀妍说。
吴亦凡看她吃得额头微微冒汗，还烤着火，不拦了，起身去拿了个凉薯来。他坐在地上，像上次一样把皮撕得干干净净了递给她。
郑秀妍咬一口，凉薯嘎嘣儿脆，全是汁水。感觉像开着空凋盖被子。
石头吃着土豆，问：“秀妍，你做这种工作，你爸爸妈妈不担心呀？我看你都很少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
郑秀妍说：“我爸死了好些年，我妈也有了新家庭。”
众人沉默，十六踹了石头一屁股，郑秀妍倒笑了：“没事儿。他们又不能帮我活。”
吴亦凡没说话，从火堆里又翻出一个小红薯，拿棍子推到郑秀妍面前，问：“还要么？”
“那就再吃一个吧。”郑秀妍把小红薯拿起来。
**
夜里睡觉，大家各自用睡袋，挤在一个帐篷里。
郑秀妍没睡袋，夜间得有人值夜，倒空出一个多的。吴亦凡把他的睡袋给了程迦。
吴亦凡夜里11点到凌晨1点半值夜，十六1点半到3点，尼.玛3点到4点半，石头4点半到6点。
郑秀妍看大家睡觉时都带着枪，心里清楚怎么回事。
躺下后没多久，身边传来男人们均匀的呼吸声。郑秀妍睡在彭野的袋子里，都是他的味道，她有些睡不着。
帐篷上火光，还有他的影子。
郑秀妍侧身睡着，拿手抚摸帆布上的“吴亦凡”，粗粝，有质感。
尼.玛说了一句梦话，这个夜晚安安静静的。
外边的男人也安静。
一个小时过去了，郑秀妍还是没睡着。她从睡袋里钻出来，走了出去。

Chapter 27
吴亦凡不在篝火边，他靠坐在暗处的一棵树下。
郑秀妍拉开帐篷拉链钻出来，发出了声响，他目光骤然扫过来，黑眸凌厉，像潜伏在树丛里的狼，警惕，敏锐，带着点儿狠。
郑秀妍扶着帐篷，盯着他看。
他穿了件黑色的雨衣，脸庞看上去比平时冷酷。
郑秀妍意识到，他并非安静坐着，他在值夜，在侦查。
他见郑秀妍出来，并没有多诧异，眼神很快又看向别处了。
郑秀妍把自己裹成一团，过去火堆边坐下烤火，隔他有好几米的距离。他余光瞥见她烤火，问：“冻醒了？”
郑秀妍摇头。
她睡的位置离外边的篝火最近，很暖。
吴亦凡又问：“睡不着？”
他声音很低，说话时，并没有看郑秀妍，而是一直在注意周围的环境。晚上的雾气更大了，朦胧地漂浮在两人之间。
郑秀妍说：“嗯，睡不着。”
吴亦凡顿了一秒，侧头看过来，问：“害怕？”
郑秀妍反问：“你觉得我会害怕么？”
他极淡地笑了笑，重新望向黑夜中的灌木丛。篝火照射下，树丛里像隐藏着鬼魅。
郑秀妍抱着膝盖，脑袋枕在手臂上，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他始终专注地盯着周围的树林。郑秀妍问：“你困吗？”
吴亦凡说：“不困。”
他说话时，还是没看她。
郑秀妍轻声问：“今晚会有危险吗？”
吴亦凡说：“可能。”
郑秀妍问：“能给我一把枪么？”
吴亦凡说：“不行。”
郑秀妍问：“为什么？”
吴亦凡没有立刻回答，半秒后，看她一眼：“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
郑秀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吴亦凡直接没搭理她了。
郑秀妍知道在山谷上的那一踮脚，在他看来是前科。
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郑秀妍把烟凑到火堆里点燃，无声地抽烟。
吴亦凡起身走过来，往篝火堆里添了些柴，说：“抽完烟进去睡觉。过会儿下雨，声儿吵，更睡不着了。”
郑秀妍抬头看，分明月光很好。
吴亦凡又交代一句：“睡觉时把衣服穿全了。”以防夜里突然有事。
郑秀妍“嗯”一声，闲聊地问：“你多大了？”
“大你八.九岁。”
郑秀妍说：“原来你这么老了。”
吴亦凡说：“你还年轻。”
郑秀妍无言，其实他的年纪一点儿也不老，他的脸他的身体看上去更不老。
他蹲在火堆边搭柴火，她坐在一旁，把烟轻轻吸了一口，透过烟雾看他。
周围是无边的夜和寂寞。
郑秀妍问：“你女朋友呢？”
吴亦凡脸上的表情是明显不愿和她谈论这些问题。
郑秀妍平静地说：“早些年，你身边应该美女如云。”
吴亦凡顺她话儿接：“那你问哪个女朋友？”
郑秀妍说：“最爱的一个。”
吴亦凡说：“忘了。”
他真忘了，因为不够刻骨铭心。
郑秀妍把烟灰点进火堆里，问：“我想要的，你不会给；因为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和阿槐是一路人吗？”
吴亦凡没回答，郑秀妍替他回答：“不是。”
“阿槐要的，你给；为什么？”郑秀妍微微冷笑，“吴亦凡，你怕我。”
你怕陷进来脱不了身。
“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怕我吃了你？”
吴亦凡没说话。原本在杏花山谷上的那一跳就让他火大，此刻，对于她的挑衅，吴亦凡有些受够了。
他沉默着，一开始没说话，后来把手中的最后一根木头放进火堆里，才扭头看郑秀妍，说：“因为我对你没‘性’趣。”
语气轻描淡写，内容却严重到足以冰封两人间刚刚才缓和的关系。
郑秀妍眼里的冷几乎是彻骨，她没说话，把剩下一截烟扔进火堆里，起身进了帐篷。
回到帐篷里后，郑秀妍看着帆布上他的影子，冷冷地白了一眼，翻身睡了。
夜里依稀听见下雨声，稀里哗啦打在帐篷上，后来有人进了帐篷换班，有人出了帐篷值夜。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吴亦凡用力晃她，声音压得极低：“郑秀妍！”
郑秀妍猛地睁开眼睛，暴雨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响，风声雨声里，掺杂着远处多声枪响。
吴亦凡脸色冷峻，不等她自己起身，一只手把她拎起来，揽在怀里急速往外走。
尼.玛灭了火堆。帐篷外黑漆漆的，只有模糊的天光，暴雨如注，四周的树影像鬼魅。
身后枪声来来往往，郑秀妍在雨里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吴亦凡护着郑秀妍迅速爬到帐篷背后的山坡上，把她隐藏在一个土坑里。他扎营时看了地形，附近灌木多，从下往上看全是灌木，从上往下看，却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他们的帐篷在坡腰，车停在坡顶。
吴亦凡迅速脱下身上的雨衣给郑秀妍穿上，架起枪趴在土坑边缘，石头和十六在前边打掩护，正被逼得往帐篷边退。
吴亦凡瞄准黑暗中连成一片的几个人影，扣动扳机，山坡下传来一声惨叫。
人影散开了，吴亦凡没有继续开枪，视线太模糊，怕打到石头和十六。
很快尼.玛伏身爬上来，溜进土坑。吴亦凡问：“多少人？”
尼.玛答：“十来个。”
吴亦凡咬了一下嘴唇，头发湿漉漉的，一簇簇贴在额头上。
吴亦凡问：“你枪里多少子弹？”
尼.玛说：“10枚。”
吴亦凡说：“够了。过会儿石头把他们引上来，我打掩护，你做主枪手。”
尼.玛默了几秒，说：“好。”
说完，尼.玛爬出土坑，溜到上坡斜上方的灌木丛后去了。
郑秀妍穿了雨衣，可浑身还是湿透，冷得牙齿咯咯直打颤，雨水糊得她睁不开眼。
“你再忍一忍。”吴亦凡把她拉过来，挡在身下，枪口瞄准五六个潜伏上山坡缓慢靠近帐篷的人影，扣动扳机。
一连串枪声在郑秀妍头顶炸开，□□巨大的后坐力冲击在吴亦凡的肩膀上，也一次次冲击着他身下的郑秀妍。黑暗让触觉格外清晰。
吴亦凡压在她身上，浑身肌肉都紧绷着；雨水也打在她脸上，她喘不过气，每次开枪都是一次后坐力的爆发，两人在坑里颠簸，身体一次次撞击。
她像是要糅进他身体里。
郑秀妍晕眩而痛苦，喘不过气，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腰。一切都不合时宜，这时候她却疯狂地想要这个男人。他的反抗和不可得到让她恨得咬牙。
吴亦凡的开枪引来对方疯狂反击，数发子弹打在土坑边缘，泥土四溅。吴亦凡迅速压低脑袋，把郑秀妍护在身下。
数发连射后，枪声停了，雨也变小了。灌木丛里渐渐有股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呜呜的夜风。
对方的人正缓缓靠进吴亦凡所在的土坑，连郑秀妍也听见了脚步声，她抹开眼睛上的雨水，看向吴亦凡。
吴亦凡却望着天空上的云，握着枪，极深地蹙着眉。
风在吹，他低低道：
“3……”
天太黑，她看不太清他的脸，只有低低的声音，
“2……”
郑秀妍见他的手摁在一把□□的扳手上，对着天空……
“1……”
他对着天空开枪了，而这□□声似乎是某种讯号。
一瞬间，风吹走了乌云，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斜而下，照亮整个雨后的山坡。
而他轮廓分明的脸清晰在了月光里。
尼.玛开枪了，“砰！”“砰！”“砰！”“砰！”“砰！”“砰！”
郑秀妍听见坡下不远处一阵毫无章法地乱开枪，外加痛苦惨叫，骂骂咧咧。对方正迅速撤退。
吴亦凡探头去看，有个人一枪打过来，他迅速躲回。
吴亦凡冷冷咬着牙，用力推了一下□□的保险栓，不做任何停留再度起身，枪架在左手臂上，“砰”地一声。那个人倒在地上，捂住腿往后爬。他身边的人都涌上去拖他。
他打中了一个头头。
吴亦凡冷着脸，迅速判断人群里“四肢健全”的人，“砰”“砰”“砰”……
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
对方的枪也瞄过来，子弹数连发，响彻天空。
但很快，乌云再度遮盖月亮，山坡陷入一片漆黑。
世界安静了。整个山坡安静了。
不久后，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坡脚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
人走了。
尼.玛从灌木丛里滑出来，飞快溜到这边来。吴亦凡也松开郑秀妍，走出土坑，石头和十六正赶来会和。
吴亦凡问：“怎么样？”
尼.玛答：“两个肩膀，两个肚子，一条腿……一个脑袋。”
吴亦凡简短有力道：“有进步。”
十六搂住尼.玛的肩膀，夸赞：“不错，会是咱们队的接班神枪手。”
尼.玛愣了愣，刚才开枪时的冷静稳重全不见，不好意思地揉揉头：“都是七哥教我的。”
想了想，又小声道：“哥，我不是故意打他脑袋的。”
吴亦凡说：“我知道。”
面对盗猎者，如果能尽量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就不能取其性命。
石头问吴亦凡：“老七，现在怎么办？追吗？”
吴亦凡说：“赶路。”
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了。
众人很快开始收拾东西，郑秀妍独自走到一边，靠在大树上，点了根烟抽。吴亦凡以为她刚才吓到，需要自己平复，便任她了。
大家收好东西走到车边，郑秀妍问：“最近的城镇在哪儿？”
石头边往车上搬袋子，边道：“往回走，得好几个小时。……估计会碰上刚才那帮人……你问这干嘛？”
郑秀妍说：“往回走。”
周围很安静，只有下雨的声音。
吴亦凡把她的箱子放到车上，回头看她，天太黑，她的脸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
吴亦凡想了几秒，在枪战来临之前，他们正陷入冷战。吴亦凡说：“郑秀妍，现在别任性。”
“往回走。”郑秀妍靠在车边，没有半点要上车的样子。
吴亦凡皱眉：“***又怎么不爽了？”
黑暗中，她烟头上的火光燃了一下，又黯淡下去。
她慢慢呼出一口烟，平静地说：“我中枪了。”

Chapter 28
郑秀妍说：“我中枪了。”
月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洒下来，她靠在车边的身影渐渐清晰。
她脸色苍白，人却很平静，右手拿着一支袅袅的烟。左肩膀下，胸部上方破开一个洞，鲜血缓慢地往外渗。
十六和尼.玛都震惊了：“这什么时候弄的？！”
郑秀妍隐忍地皱了眉，问：“你们现在要和我谈这个？”
肩膀上丝丝绵长的痛感叫她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而活跃，持续不断的刺激从肩膀上源源而来。她点了一下烟灰，拉开车门，说：“送我去医院。”
“继续赶路。”吴亦凡的声音传来。
郑秀妍抬起眼睛看他，语气有点儿冷：“你说什么？”
云层笼罩过来，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了。
吴亦凡不近人情地说：“走回头路耽误时间，而且危险。”
郑秀妍：“***我肩膀里有颗子弹。”
吴亦凡却无动于衷，黑眸冷静，像一只审时度势的狼，盯着她眼睛深处，像在探寻更里层的意识。郑秀妍脸上的愤怒没有任何伪造。
她捏紧了手里的烟，说：“你不舍得路上多住一晚的开销，也不舍得汽油。”
吴亦凡平静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郑秀妍心凉透，转身就走：“你们走你们的，我自己开车回去。”
吴亦凡把她扯回来摁在车身上。
郑秀妍咬着牙，眼睛里全是恨：“我说了，我要去医院。”
吴亦凡黑眸沉沉，说：“我给你取。”
饶是郑秀妍，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吴亦凡回头对石头说：“把烧酒拿来。”
郑秀妍甩开吴亦凡的手，转身朝自己的车跑。
吴亦凡一言不发，大步上前，抱住她的双腿把她扛到肩上，走到车边，一把放倒到车前盖上。郑秀妍起身要滑下来，吴亦凡一跃上车，把她摁倒。
他一手摁着她的胸口，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军刀，对石头说：“烧酒。”
“放开！你放开！”
郑秀妍眼神像刀，手在吴亦凡手臂上又抓又挠，死命挣扎；
吴亦凡虽死死摁着她，但她捣腾成这样，也无法下手。他冷着脸，对车下发傻的三人下命令：“来把她摁住。”
郑秀妍吼：“你们敢！”
她抓着吴亦凡的手，扭头看他们，眼睛红得像血：“我杀了你们，我他妈会杀了你们。”
尼.玛不敢上，十六也不敢。虽然平时他们在无人区受伤都这么紧急治疗，可郑秀妍好歹是个姑娘家。一群人摁着欺负她一个实在说不过去。
尼.玛难过极了，明明不是为了省时省油省钱，七哥咋就不能好好说呢。
石头在一旁好说歹说：“秀妍，你忍一忍，挖出来就好了。咱们平时都是这么……你忍一忍啊……”
郑秀妍：“老子忍你先人！”
吴亦凡二话不说，把车顶上的帐篷绳子扯下来。郑秀妍预料到他要干什么，又踢又踹，可架不住吴亦凡力气大，两只手被绑在车两边的后视镜上。
“吴亦凡！你敢！”郑秀妍嗓子哑了，踢踹吴亦凡。他用膝盖摁住她双腿，把外衣脱下来，将她腿困得严严实实。
吴亦凡担心她挣扎中撞到头，又脱了件衣服垫在她脑袋下。
他抓住她的衣领，拿刀一划，冲锋衣，针织衫一水儿割裂。他把她的衬衣和内衣撕开，大半截白花花的肩膀和胸脯暴露出来。
一枚子弹嵌进她的血肉，血一点点往外渗。
郑秀妍眼睛全红：“吴亦凡，你敢！***今天要是敢，我把你心剜出来！”
吴亦凡语气很平：“我他妈今天就敢了。”
他跨跪在她身上，双腿夹住她的上身，把她肩上的衣服拨开，又从石头手里接过烧酒。
郑秀妍挣扎，挣脱不开绑在手上的绳子。
吴亦凡把匕首咬在嘴里，一手拿酒，一手捏住她的脸，把她的嘴撬开，烧酒往她嘴里灌。
郑秀妍不喝，用力摇头，却摇不动。
烧口的烈酒灌进喉咙，一股热流冲遍全身，烧进脑袋。
郑秀妍嘶叫：“吴亦凡，**.你祖宗！”
吴亦凡：“没diao拿什么操？”
吴亦凡要动手，怕郑秀妍咬到舌头，他把身上穿的最后一件t恤给脱了下来，把白t恤拉成绳儿卡在她嘴里，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郑秀妍没声音了。
吴亦凡拿酒洗了刀刃，又浇在郑秀妍伤口上，郑秀妍呜咽一声，全身紧绷而抽搐，手上的绳子绷紧成直线。下一秒，刀刃刺进身体，用力一剜。
郑秀妍的脑子轰然炸裂。
她整个儿懵了，深蹙着眉仰起头。极致的痛苦与晕眩下，
她却看见，那时，天空下着月亮雨。
**
子弹准确无误给剜了出来，掉在车盖铁皮上，叮叮咚咚。
吴亦凡迅速给她上药，擦干她的身体，绑好纱布和绷带。剜除子弹后，他的手反而有些发抖。
他一边做一边看她几眼，郑秀妍的脸色在月光下更白了，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涣散，发丝凌乱，额头上不知是雨还是汗。
吴亦凡声音不似刚才淡漠，自己都没意识到带了点儿轻哄，说：“好了。没事了。”
白布绑在她嘴上，郑秀妍还张着口，眼神笔直又柔软。
像刚刚得到了她心爱的玩具。
十六在旁边打下手，小声：“哥，秀妍不对劲啊，一颗眼泪没流，现在还傻傻的，一直盯着你看，是疼懵了吧？”
吴亦凡低头看她，她目光柔软而安静，落在他光露的身躯上。
吴亦凡说：“是酒喝多了。”
郑秀妍的伤在胸脯上一点儿，因她躺着，乳.房圆圆的挤出来，十六眼睛渐渐直了。
吴亦凡皱眉，拿刀背敲他脑袋上。十六捂着头逃走。
吴亦凡给郑秀妍解开嘴上的布和手上的绳子，她手腕都磨红了。
他抚了抚她额头和脸上的发丝，把车前盖上的子弹捡起来摁在她手心，低声说：“留个纪念。”
郑秀妍握着子弹，整个人有些虚脱无力，说：“吴亦凡。”
吴亦凡把她从车前盖上抱下来：“嗯？”
她在他怀里，歪头靠在他肩膀上，气息微弱：“你记着。”
吴亦凡没回应了。
说到做到。你且等着。
她浑身湿漉，冰冰凉凉的。吴亦凡抱着她走到车边，把她放到车后座上。
吴亦凡说：“我去你箱子里给你找几件干衣服。”又递给她一瓶水和几粒药，“把消炎药吃了。”
郑秀妍含糊地“嗯”一声。
吴亦凡最后找来了那套藏族衣裙，问：“要我帮你吗？”
郑秀妍嘴唇苍白，说：“我自己来。”
石头他们围在树下生火，吴亦凡走过去，尼.玛说：“咱们等秀妍姐烤暖和了再走。”
吴亦凡从兜里摸出烟，还是郑秀妍给的玉溪，他拿一支，给兄弟们几支，就着篝火点燃，抽了起来。
十六叹气：“哥，你咋不和秀妍说清楚呢？”
吴亦凡吸进去一口烟，问：“说什么？”
十六说：“你这是为她好，她那身板，没赶到医院，就得染破伤风了。现在紧急处理了，能换药的中医藏医哪个村子都有。”
尼.玛瘪嘴：“哥你非得说不想耽误行程，不想浪费汽油，我看秀妍姐那眼神，她要被你怄死了。”
吴亦凡冷淡道：“怄她她也不会少块肉。”
尼.玛说：“为什么要怄她呀？”
吴亦凡不耐烦地皱一下眉，说：“看不惯她。”
尼.玛不同意：“秀妍姐很好的。”
吴亦凡：“以后你就管她叫哥了。”
尼.玛不吭声了，起身跟着十六去搬柴火。
走远了，十六嘀咕：“这两人啊，还有得斗。”
尼.玛不懂：“为什么啊？”
十六拍拍尼.玛的头：“两人都太硬，谁也不肯先服软。”
那两人走了，一直没说话的石头终于开口：“秀妍拍完照片就走了，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来这儿。”
吴亦凡听出他话里有话，忍了忍烦躁：“说。”
石头叹了口气：“你刚和尼.玛说看不惯她，你要真‘看不惯’她，那就好啰。”
吴亦凡微微皱眉：“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石头：“我那天看见秀妍从你房间出来，衣服没穿好，鞋也没有。”
吴亦凡一下无话可讲了。
石头戳着火堆，火星四溅，他道：“老七，你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影响不好。秀妍是来工作的，说白了也是同事，和外边找的女的不一样。说难听是在内部乱搞，你不在乎，也得为她想想。肖玲那晚说的话咱都听见了，要不是十六借着送药去打断，还不知能蹦出什么话儿来。
我不懂网络什么的，但十六说郑秀妍是什么网上的名人，网上的人要看不惯谁，说话可难听了。那可就不是你嘴里的‘看不惯’了。”
吴亦凡没吭声。道理他都懂。
石头又道：“秀妍这姑娘吧，说不好，人挺好；说好，却也不是个好姑娘。看她那双眼睛，就知道她这人经历多，不交心。她不会留这儿，人不会，心也不会。”
讲到这儿，石头索性把话挑明，
“你要是想玩，那就和她玩儿，玩一路了路归路桥归桥；你要不想玩儿，就别把自己给搭进去。她潇潇洒洒走了，你陷进去不出来。秀妍这姑娘有股子妖气，没准儿上辈子是狐狸。我是怕她哪天真会把你心给剜出来。到时你就废了。”
吴亦凡蹙眉深吸手中的烟，在肺腔里转一圈又滚出来，道：“我和她什么事儿也没有。”
石头：“我看着你们俩迟早要搞出点事儿来。”
吴亦凡默了默，说：“我知道分寸。”
所以对她狠。
断她的路，也断自己的路。
石头又叹：“老七，这么多年，你一向做事果断，但这事儿，我看你是把自己搞得这么一塌糊涂。当断不断，害不了她，栽的只会是你自己。”
吴亦凡用力抓了抓头，没回应。
石头见状，也就不多说了。
身后传来开车门的声音，郑秀妍换好衣服下车，她步子有些摇晃。
吴亦凡原想过去扶她，再想又没起身。
尼.玛经过，要搀她，她拒绝，自己走过来，蹲下烤火。
吴亦凡看了她一眼，脸色还是很苍白，她没什么表情，冷静又漠然，没有半点痛苦的神色，也没有和周围的人说话。
大家把身上烤干后，立刻启程。
得尽早赶到下一个村庄，找医生给郑秀妍换外用药开内服药。
车开到十几公里外的一片灌木丛里，停下来加油。
天已经蒙蒙亮了。
郑秀妍想抽烟，走得离车远了点儿，到不远处的山坡上去。
天空一片灰蓝，东方的山上云层翻滚，浮现出粉红色，要日出了。
郑秀妍走上山坡远眺，山谷里鹰在盘旋。
郑秀妍记得有人说过，只有在很高的地方才能看到鹰，因为，鹰只在很高的天空飞。
它张着巨大的翅膀，肆意潇洒，乘风而上，从日出到日落，像山风一样自由。
风被束缚，便消弭停止；鹰被束缚，便反抗至死。
郑秀妍的目光久久追随着那只鹰，到很高很远的地方，她不自禁呼吸一口气，肩膀上的疼痛清晰刺骨地传来。
她静了一秒，于是又深吸一口气，疼痛再次丝丝来袭。
身后有脚步声，郑秀妍听出来是吴亦凡。
她一手夹着烟，一手握着口袋里的那枚子弹。
她没说话，也没回头。
吴亦凡插兜站在她身边，也没看她。
他个子高高的，像一颗白杨树。他远望山谷里翱翔的那只鹰，孤独，自由，不可束缚，他觉得郑秀妍像极了那只鹰。
此刻，郑秀妍的心应该在那里，在那只鹰那里。
风在吹，太阳在升起，
他们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起风了，
吴亦凡本能地张开五指去探风。
郑秀妍抬头望向他的五指，他的指间有一斜蓝天日出，鹰在穿梭。红色的阳光在他的手指之间涌动，筋络血管清晰可辨。
吴亦凡微眯着眼，望着指间的那只鹰，
他说：“郑秀妍，明天是个好天气。”

泰西日要多更啊，所以这篇多更了两章，快说我人是不是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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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9
越野车终于绕进可可西里。
一路冰原，阳光洒在冰川上，亮晶晶的，像行走在白水晶的世界里。
郑秀妍躺在车后座上睡觉。
“秀妍，你想控制你身边的人和事吗？”
“秀妍，当你感觉失去控制力的时候，你会发狂吗？”
“秀妍，你还是不能控制你的情绪吗？”
“秀妍，你还是渴望刺激吗？”
“秀妍，你又把药扔了是不是？藏哪儿了？”
“秀妍，我这是为你好！”
郑秀妍痛苦地皱着眉，摆了一下脑袋，猛地睁开眼睛，却望见车窗上一条蓝蓝的天空。
她静了静，望着，出神。
天很蓝，蓝得让人心里敞敞亮亮，安安静静的。
她忽然就有些想笑，这里的天空，比方医生的话和药疗效好多了。
吴亦凡说，今天是好天气，明天也会是好天气。
路途顺利，没有风雨。
明晚会到达保护站。等他们回到工作区，所有可能性都不会再有。
她抬手搭住眼睛，想着子弹挖出去那一刻极致的痛与晕眩；想着吴亦凡跨坐在她身上，脱掉t恤的那个瞬间。
**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经过高山上的小村子。
车停在一处茶馆附近，吴亦凡带郑秀妍去深巷里看藏医。
藏医是一位白胡子老头儿，郑秀妍坐下后，吴亦凡给他说了郑秀妍的大致情况。
老头儿冲郑秀妍勾勾手，说：“来，我看看伤口。”
郑秀妍坐过去，解开衣服，让他拆了纱布看。老头儿下手没轻重，把伤口的纱布揭下来时，郑秀妍微微皱了眉。
老头儿皱眉，说：“这是枪伤啊。”
吴亦凡说明了实情。
老头儿说：“好在不深，这挖子弹的刀法挺好。”
郑秀妍淡淡道：“您这是观摩艺术品呢。”
老头儿摸摸胡子：“嗯，精神不错，应该不怕疼的。”
郑秀妍：“……”
老头儿很快开了几服汤药，现熬一剂，又弄了些草药，捣来捣去准备敷伤口。
屋子里充斥着咚咚咚咚的捣药声，那老头儿看着年纪大了，精神倒好，力气也大，捣个几百下毫不费劲。
吴亦凡问：“要不要我帮忙？”
老头儿挥挥手，说：“你们不懂。”
郑秀妍半躺在藏医家的摇椅上休息，面前的木窗外是高高的山坡，冰晶遍布的坡上挂满彩色的风马旗，在阳光下迎风招扬。
郑秀妍问：“那是什么地方？”
老头儿头也不抬在捣药，说：“走风坡。”
“走风坡？”
吴亦凡解释：“风到那个坡上，从不停歇，所以叫走风坡。”
一年四季都有轻风的山坡。
五颜六色的旗帜在山坡上轻轻飞扬，难怪。
“那上边还有个寺庙，是方圆几百里最灵验的。”老头儿说。
郑秀妍没接话，哪儿的人都爱说自家神仙佛祖灵。要真那么灵，人都可以当神仙了。
老头儿把药捣好，给郑秀妍敷上，出乎意料地不疼，反而清清凉凉的。
汤药也煮好了，郑秀妍皱着眉，一口气喝干。
老头儿表扬她的态度，说：“嗯，不错。”然后扔给她一粒软糖。
郑秀妍：“……”
她把软糖塞进嘴里，吃了。
她扭头看，老头儿正把药一包包交到吴亦凡手里，繁复地叮嘱哪个是外敷哪个是内服，哪个多久换一次，哪个多久吃一次吃几粒，哪个得熬多久……
吴亦凡抿着唇，蹙眉听着，时不时点头，一副认真记忆消化的样子。
郑秀妍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忽然又想抽烟了。
出了藏医家里，郑秀妍问：“那些药的用法你都记住了？”
吴亦凡说：“记住了。”
郑秀妍“哦”一声，道：“现在要上车赶路么？”
吴亦凡“嗯”一声，隔几秒，问：“你想干什么？”
郑秀妍：“想去后边的山坡上走走。”
吴亦凡应了。
一路上，两人并没怎么讲话。
山上一串串旗帜飞扬，横亘在两人之间。
气温不算低，郑秀妍衣服穿多了，走了一会儿有些热，把外套脱下来。她手里拿着相机，不方便，吴亦凡上前把她的外套接过来搁手里。
一切仿佛自然而然。郑秀妍没拒绝，也没说谢。
吴亦凡见她脸板着，问：“还生气？”
郑秀妍只说了一个字：“怂。”
因为说对她没“性”趣，因为说不想浪费时间。
吴亦凡笑了一声。
郑秀妍冷漠着脸：“别不承认。”
吴亦凡吸了一口气，说：“我也没否认。”
路前面有一堆奇形怪状的石头，堆成一座小塔，每块石头上都刻着色彩各异的符号。
郑秀妍回头看吴亦凡：“这是什么？”
她在藏地见过好多次。
“玛尼堆。那石头叫玛尼石，上边刻着的是符文。”
“干什么用的？”
“祈福。”
“用石头祈福？”
“这里的人认为世间万物，山河湖海，土木树石，都拥有自然的灵性。”
郑秀妍稍稍扬了眉。
吴亦凡问：“怎么？”
郑秀妍淡淡道：“自然界里最有灵性的是人，人却要用石头祈福，不奇怪么？”
她说：“与其在石头上刻字祈求上苍，不如求自己努力坚定。”
吴亦凡低着头笑了笑，踢一下脚底的冰晶。
郑秀妍抬眼看他，问：“你笑什么？”
吴亦凡回头望向远处的青山蓝天，道：“正因人不够坚定，才想从更坚定的东西里寻求慰藉。因为，最有灵性的是人，最无定性的，也是人。”
郑秀妍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冷笑：“也对。祈求爱情美满的人，大都是不信任对方的坚定。”
吴亦凡把她这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问：“你有过不美满的爱情？”
郑秀妍说：“爱情这东西，陷在里边的时候，以为是爱；出来了，才发现只是一滩泥。”
吴亦凡没再问了。
过一会儿，郑秀妍问：“有用么？”
“什么？”
郑秀妍说：“用这玛尼堆祈福有用么？”
吴亦凡说：“没试过。”
郑秀妍问：“你没有什么祈愿？”
吴亦凡低下头去，无意识地拿脚踢着枯草上的冰粒儿，有一段时间没说话，阳光从冰粒儿反射到他脸上，一闪一闪的。
“有。”
“是什么？”
他没抬头，但微微侧过脸来看她，眼睛眯着，说：“这怎么能告诉你？”
郑秀妍不强求：“那就不说吧。”
她抱着相机往前走了，走开不远，淡淡的声音随风传来：“祝你得偿所愿。”
祝你得偿所愿。
吴亦凡听了这话，就没拔动脚。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风坡上山风涌动，落进山下的峡谷。他不禁回头，望天空中的风声。
等他继续要走时，看见前边郑秀妍从镜头里抬起头来。
她刚给他拍了张照。
雪山，枯草，冰川，风马旗，蓝天，玛尼堆，他站在山坡上，仰望天空。
郑秀妍很坦然，吴亦凡也没有异议。
他走上前，问：“要我给你拍一张吗？”又补充一句，“你这一路专给别人照，自己也没留下点。”
郑秀妍抬起眼皮，无语地看他。
“怎么？”
“摄影人通常都受不了别人的水平，尤其是给自己拍照的人。”郑秀妍说，“最扫兴的事，莫过于你给别人拍出一张好照片，别人却回报你一个次品，不如不报。”
吴亦凡斟酌半刻，淡淡一笑：“不仅是照片，别的事也一样。”
他转眸看她，又笑了笑，说：“不放心我的照相技术？”
郑秀妍抬头，说：“我更信我自己。”
吴亦凡问：“你微博上那些照片谁拍的？”
郑秀妍静了一秒，突然别过头去，笑了。
她低着头，眼睛望着身后的风马旗，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又看他，说：“你关注我了。”
吴亦凡没正面回答：“没事儿干的时候搜了一下。”
郑秀妍平静地问：“好看么？”
“什么？”
“那些照片好看么？”
吴亦凡缓缓笑了，却没回答。
郑秀妍说：“人好看，还是景好看？”
吴亦凡又笑了笑，还是不答。
郑秀妍：“说啊。”
吴亦凡摸了摸鼻子，道：“都好看。”
郑秀妍扭头继续往前走了，一串旗子拦住她的去路，她尚未弯腰，吴亦凡抬起绳子，她走过去了，问：“想知道谁拍的？”
“谁？”
郑秀妍环顾四周，很快敲定一个她眼中最美的景色和角度，从吴亦凡背上的包里拿出三脚架，支起来，把相机放上去，调整高度，角度，快门光圈，各种参数。
她勾勾手指，把吴亦凡叫过来：“看着。”
镜头显示屏上是覆着冰晶的山坡，堆着玛尼堆，一串串风马旗在飞扬。
郑秀妍摁了自动拍摄倒计时，10……9……，
她立在三脚架边，松了头发，双手抓了好几下，让它蓬松。
吴亦凡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5……4……
突然，身边的人跑了出去，她的衣角飞进镜头里，亚麻色的长发如海藻般散开，她裙子上的绣花在阳光上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3……
一面红色的旗子扬起来，模糊了镜头的近角。
2……1……
她回头，嫣然一笑。
风托起她的长发和蓝裙子，在冰原上拉出一朵花儿。
风还在走，四周却似乎突然没了声音，那一瞬，吴亦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咔擦。
与快门声重叠。
那画面定格在屏幕上，
完了。
吴亦凡缓缓从屏幕上抬起目光，落到现实里。
郑秀妍表情淡淡的，笑容撤得干净。她捋了捋头发，朝他走过来，问：“怎么样？”
吴亦凡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说：“自己看。”
郑秀妍端起相机看了一会儿，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吴亦凡没回答，立在一旁拿了根烟出来点。
郑秀妍等着他点完烟抽着了，眼神笔直看着他。
吴亦凡问：“怎么？”
郑秀妍：“我问你话儿呢。刚这张怎么样？”
吴亦凡说：“还行吧。”
他拔脚往山坡上走，一言不发。
她刚才灿烂的回眸一笑，是在……勾引？
他明明知道她有目的性，可知道又有什么用？
她回头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崩塌得片瓦不留。
他完了。
**
山坡上有座很小的寺庙，和郑秀妍从前见过的不一样。是座白白的塔，暴露在阳光下，接受风吹日晒。塔上挂着彩色的经文。
四周有燃烧的香，一排排信徒在附近留下油灯。塔底开着几束不知名的小花，花心黄灿灿的，绕一圈粉色的花瓣。
郑秀妍问：“这什么花？”
吴亦凡说：“格桑花。”
原来这就是格桑。
郑秀妍问：“有什么寓意吗？”
吴亦凡说：“意思是美好时光，和幸福。”
美好时光，幸福……
郑秀妍不自禁抬头望天空，白塔映在蓝天之下，旷远，干净，一尘不染。
吴亦凡说：“你要有什么心愿，在这儿许吧。”
郑秀妍去附近走走。
绕着塔有几排转经筒，她摸着转经筒，步履不停，经筒在她身后接二连三地旋转。
心愿。
郑秀妍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想出来。
她没有任何心愿。
她盘腿坐在白塔下，摸出根烟来抽，心里空荡荡，安静极了。
身体健康？事业有成？爱情美满？婚姻幸福？父母安康？
她没有任何心愿。
佛祖也说她没救了。
过了很久，郑秀妍无意地一转眼，看见远处吴亦凡爬上了树。
树上系风马旗的绳子松了，他抓着绳子两三下爬上去，把绳子重新系好。
整棵树的树枝都在剧烈地晃荡。
她忽然就想变成那棵树。
她深吸一口气，往后靠去，脑勺撞到木板上。郑秀妍捂着脑袋回头看，是个功德箱。
郑秀妍把烟掐灭了，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淡淡道：
“佛祖啊，我不信你灵验，跟你说这些也不恰当。要觉得我亵渎你，你让我死了下地狱。要不，让我明天死都成。但……
是你让他把我拉回来的……”
郑秀妍把钱塞进功德箱，拍拍木箱的头顶，说，“今晚，你就得让我把他睡了。”

Chapter 30
到了下午，驱车驶离雪山地带，草原树林茂密起来。
气温也回升了。
郑秀妍吃过药，戴好护目镜和面罩，躺在车后座上睡着了。中途，她隐约感觉车停了下来，有人在说话，可她脑子太沉，没醒。
十六开车，吴亦凡坐在副驾驶上，看到路的前方停了辆车，一男一女站在路中央拦车。
对方是辆路虎，男的看上去三十多，像个精英人士，身上的冲锋衣和登山鞋都是名牌货；女的二十八.九，娇俏艳丽，是都市白领。不过她手里抱着一个非常专业的相机，看着有点儿像是郑秀妍那样的摄影师。
吴亦凡让十六把车停下。
白领丽人把手搭在车窗上，微笑：“朋友，我们车胎破了，不会换轮胎，帮个忙吧？”
吴亦凡推开车门。
“谢谢啊。”白领丽人笑容放大，可无意间瞟一眼后座，见躺着个人，她脸色一白，再看东风越野后边还跟着辆红色吉普，里边还有两人。
她瞧着精英男士，眼睛在说：会不会遇上绑架团伙了。
精英男士没吭声，眼神制止她，让她别表现在脸上。
吴亦凡刚要下车，后座上的郑秀妍有了点儿动静。她睡得很沉，因为天气热，手无意识地扯了几下领口。
吴亦凡把两边的窗户都摇下来，又打开她脚边的车门。
白领丽人这才意识到是一路人，松了口气。
吴亦凡检查了他们的车子，说：“你们车上忘放千斤顶了，以后出门记得带着。有那玩意儿，女人都可以换轮胎。”
精英男士忙道：“诶诶。4s店卖车的时候说这车性能好，怎么都不会坏的，可这买了都没一个月。”
吴亦凡不经意哼笑一声，说：“换胎后到下个地儿买个备胎。这边路不好走。”
“谢谢谢谢。”精英男说着，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吴亦凡看了一眼，南京。
精英男给吴亦凡递上一支，见他在身上摸火机，又飞速掏出自己的火机打燃，给吴亦凡点上。
吴亦凡吸燃了烟，说：“你太客气了。”
精英男忙着给十六石头他们发烟，笑道：“你们出手相助等于在救命。”
白领丽人也把车上的矿泉水给众人一人分一瓶。
吴亦凡拿了千斤顶，把车撑起来，又返身去拿扳手。经过车边，见郑秀妍还在睡，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她平常并不是睡眠很稳的人。
吴亦凡心里一紧，掀开她的帽子，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发烧，体温很正常。
他这才想起是药物作用。
白领丽人无意间看过来，便看到吴亦凡摸她额头时那安静的侧脸，竟流露隐约的温柔。反差太大，她好奇，瞄了瞄，后座上的女人戴着护目镜和面罩，遮得严严实实。
太阳很大，晒一会儿就热了。
吴亦凡站在车边脱衣服，脱套头衫时，里边的t恤带着往上拉一下，露出紧梆梆的八块腹肌和隐约的人鱼线，转瞬又被t恤遮住。
白领丽人看了一眼，想拿手中的相机拍下，已来不及。
过了会儿，她看吴亦凡蹲在地上拿扳手拧螺丝，手臂上的肌肉紧实而有力。想了想，偷偷摁了快门。
不到几分钟，吴亦凡就换好了轮胎，说：“没问题了。”
白领丽人笑道：“太感谢了，你们下一站去哪里？顺路的话，请你们吃顿饭吧？”
精英男也道：“对啊，相遇也是缘分，交个朋友。”
吴亦凡说：“小事儿，吃饭就不用了。”
石头说：“我们往流风镇走。”
“省线上那个小镇么，我们刚好往那儿去。”
**
吴亦凡他们的两辆车先开动，精英男上了车，若有所思的样子。
女人眼看前边的车走远了，催促：“怎么了？开车啊！”
男人发动汽车，左思右想：“我好像在哪儿见过那个男的。”
“修车那男的？”
“嗯，总觉得有点儿面熟。”
“就你那圈子还有这号型男？”
“……”男人在沉思，“应该有很多年了，不是什么好事。”
女人哼笑出一声：“检察官大人，你觉得面熟的人，该不会又是逃犯吧。”
“林丽你别开玩笑，没那么严重。”男人想想，说，“算了，想不起来。或许记错了。”
林丽歪头靠在车窗边出神，过了一会儿，说：“金伟，你以后可以办健身卡，没事儿多去练练。”
金伟：“你还是专心拍照片吧，不是想拿奖么。”
**
郑秀妍睡了一路，傍晚到达流风镇。她从车上下来，皱了眉：“那老头儿是不是给我下了安眠药？”
身旁，石头忙着搬行李，兴奋道：“最后一晚，明天到站。”
郑秀妍听了，不动声色地看吴亦凡一眼。
而他正好也在看她。
两人都没说话，眼神也平静，但分明看出各自的或心怀鬼胎，或心知肚明。
郑秀妍经过吴亦凡身边，轻声问：“我的高跟鞋呢？”
**
郑秀妍拿了高跟鞋回房，行李都没收拾，先洗头洗澡。因为身上有伤，要避着伤口，费了好些时间。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黑色长裙，款式简单，绵软贴身，衬得身材凹凸有致。
又拿出化妆包，弯着腰身，对着镜子描眉，涂眼影，睫毛膏。
最后涂完唇彩，她微微抿一下唇，直起身把手伸进胸衣里拢了拢，又理了理蓬松的头发，这才出门。
**
石头准备借老板家的灶屋做饭时，林丽和金伟后脚到了。两人说什么也要请大伙儿吃饭，就请客栈的老板给大家做顿家常饭。
一伙人坐在堂屋里嗑瓜子聊天。吴亦凡见郑秀妍很久没下来，上楼去看。才到楼梯间，身后有人叫他：“诶……”
吴亦凡回头，是林丽。
她脱了冲锋衣，穿一件淡紫色的v领衫，脸上刚补过妆，笑盈盈走上来：“怎么称呼？”
“吴亦凡。”
“这名字真适合你。”她笑着朝他伸手，“林丽，请多关照。”
吴亦凡看了她的手一两秒，才伸过去，简短地握了握，但……
对方没有立刻松手的意思。
有意无意，她的拇指肚轻轻摩挲彭野的手背，脸上的笑容得体又礼貌：“你住哪个房间？我买了点儿谢礼，是这儿的土特产，过会儿拿去给你。”
楼梯上方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一道黑色的纤瘦的影子下了楼转了弯。
吴亦凡收了手，抬头，先看到高跟鞋上白雪一样的脚，脚踝处有黑色的蛇形纹身。
脚步停下，黑色的柔软的裙摆，像海上的波浪。
郑秀妍一手夹着烟，一手扶着楼梯扶手，居高临下，淡淡睨着他。
吴亦凡看向她的脸，有好几秒没眨眼睛。
她化了妆，看上去更加妩媚妖娆，眼神却冷静疏远。
林丽一开始没认出这个明显与此情此境不在一个个调上的女人，后来才意识到她是车后座上睡觉的蒙面女。
再一看，眼熟，这不是……摄影师郑秀妍吗？
郑秀妍没看林丽，呼出一口烟了，才淡淡地问吴亦凡：“找我？”
吴亦凡清了一下嗓子，说：“准备吃饭了。怎么这么久？”
“洗澡啊，”郑秀妍说着，往台阶下走了一步，裙摆漂浮像滚动的云，
“身上有伤的地方不能沾水，费了点时间。”
她表情平淡，声音也不大，和他讲着琐事。林丽却察觉到隐约的暧昧，心里琢磨一下，转身走了。
她一走，郑秀妍脸就冷了一度，拿眼角瞪着他，不说话。
吴亦凡觉得她像极了在外边给足男人面子回了家就发狠收拾的女人，有些好笑，问：“怎么了？”
郑秀妍嘲讽一声：“一会儿没人看着，你就出来聊骚。”
吴亦凡笑了笑，声音像清水似的，低低道：“吃醋？”
郑秀妍冷笑一声，没答。
她扔了烟，走下楼梯，站在他上一级的台阶上。
她不发一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细细的手腕绕去他腰后。隔着薄薄的t恤，五指张开，握住他的背肌，来回抚摸。
吴亦凡的身体在浑不知鬼不觉中紧绷起来。
她双手轻轻抚摸着，最终滑到他的腰两侧，握着他的腰，用自己的下.体顶上去，贴住他的胯，缓慢却用力地摁紧。
吴亦凡的脸僵了一下，眸子更黑了。
她歪头凑近他耳边：“吴亦凡，今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你一定要来。”
她说完，伸出舌尖，勾舔他的耳垂，又慢慢含住，吸吮。一瞬间，她感到紧贴她身下的那个部位，有苏醒的兽在颤动。
她还不想在这儿把他唤醒，慢慢离开他，站直了身子。
“今晚，我房门不会锁。”她往下走，“吃饭去吧，别过会儿腿软下不来床。”
吴亦凡立在原地。
任他多年前如何风花雪月，也没见过如此**的女人。不动声色间，情与色的艺术被她玩弄到极致。
直白，原始，本性，他却不觉得下流。
他立在原地，咬着后槽牙闭了闭眼，用了很大一番力气才把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给压抑回去。
**
吴亦凡回到楼下时，饭桌摆好了。
金伟正热情地和郑秀妍聊天，他认出她是“微博上很有才华的美女摄影师”，说“我关注你很久，没想到真人比照片还性感。”
郑秀妍没什么热情，爱搭不理的。
林丽没做声，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女摄影师里标杆级的郑秀妍。
在她看来，现在这个时代，摄影和画画一样，都是主观性的作品。才气重要，更重要的是自我炒作和营销。
林丽和朋友私下聊起郑秀妍，都不太信服的，认为她胜就胜在炒作和营销团队厉害。
把她包装成每个男人都梦想拥有，每个女人都幻想成为的百变女郎，宜喜宜嗔，宜冷宜热。她微博里的自拍照，浪漫，性感，活泼，阳光，霸气，冷漠，空茫，颓废……所有种类她都有。
全是包装。
现在看了真人，和微博反差太大，她真人太冷太静了。
金伟还在滔滔不绝和郑秀妍说话，郑秀妍已不搭理。
她这人处事儿完全看人来。感兴趣的，可劲儿倒贴；不感兴趣的，连场面功夫都不给。
吴亦凡过来坐下，金伟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他磕着瓜子，琢磨很久。
直到老板端了一大碗甜酒上桌，金伟突然想起来，一拍桌子，指着吴亦凡，惊喜道：
“你叫什么凡，我想起来了！你是韩玉的男朋友！”

@liwenyaxian @2b青年有饭吃 @南宫慕叶 @cold_陆 @徐晴涵

今天西卡在台接受采访时，学了我们凡凡的那句“你有freestyle吗？”哈哈哈哈哈太阔耐了，我的凡西魂又复燃了，这应该算糖吧

再瞧瞧告诉你们，明天有船戏哦要开车了哈哈哈

h要慎入哦哈哈哈

Chapter 31
郑秀妍平静地从碗里舀了一碗甜酒。
“诶兄弟，你叫什么凡来着？”金伟问。
“吴亦凡。”
“对对对，就是吴亦凡。”金伟特兴奋，拉着林丽说，“他是韩玉的男朋友，韩玉啊，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大美女。”
林丽恍然大悟地“哦”一声，笑道：“还真是有缘分，居然在这儿碰上熟人。”说着，得意地往郑秀妍那儿瞟了一眼。
吴亦凡看到林丽的眼神，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郑秀妍淡淡垂着眼，在喝甜酒。
吴亦凡说：“前男友。”
金伟愣了：“啊？都没听说，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吴亦凡说：“12年前。”
金伟：“……”
他感叹：“听韩玉的朋友说你们很般配啊，没想到早就……早知道我就追韩玉了，不过你们分手还真没怎么听说。”
林丽道：“早年的朋友联系少了吧？”
郑秀妍不动声色地看了两人一眼，半晌，低头继续喝自己的汤。
金伟道：“以前还经常吃饭一起玩，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没了联系，对了，我有她电话，应该没换。”
金伟是个热情的人，加上现在正上菜，也不好动筷子，说话间就把手机拿出来了。
十六尼.玛全好奇地看过来。
吴亦凡低着眉在想什么，来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金伟那边电话就接通了。
“这号码是通的！”金伟很开心，把电话弄成免提。
嘟……嘟……几声，桌上的人都安静下来。
很快，电话接起，一个知性而好听的女声：“喂，你好？”
“喂，韩玉啊。”
“……我是……你哪位？”
“我是金伟啊……”
那边回忆了好一会儿，慢慢道：“哦，金伟啊……”
金伟聊了起来。
郑秀妍瞥了吴亦凡一眼，他看上去没什么异样。
金伟和韩玉寒暄过后，笑道：“我现在和一个人在一起，你肯定猜不到是谁。我让他和你说几句话吧。”
金伟从桌子那边过来，把手机推到吴亦凡手里，吴亦凡没法拒绝，隔一秒，
他低声说了声：“喂？”
然后，那边就没声音了。
吴亦凡也没说话，一桌子都是安静的。谁都知道对方竟听出了吴亦凡的声音。
隔了很久，电话那头的女声轻轻道：“你现在干嘛呢？”
那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温柔，十六和尼.玛连瓜子都不嗑了，瞪着眼睛看。
吴亦凡说：“吃饭。”
那边愣了一下，轻笑：“问你现在工作干嘛呢。你故意的吧？……怎么还是老样子……”
吴亦凡淡淡地扫一眼桌上围观的人，道：“还是那工作，同事们在一起，准备吃饭。”
韩玉就明白周围人多，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
金伟很失望，明明一开始还有点儿气氛，到后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菜上齐了，要动筷时，吴亦凡手机震了。郑秀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韩玉”。
郑秀妍想，她手机号码一直没变，他通讯录号码一直没删。
吴亦凡起身去接电话了。
郑秀妍喝完甜酒，没心思吃别的东西，借口上厕所，也走了。
她才上楼，就听见走廊上吴亦凡低低的嗓音：“挺好的。……你呢？”
郑秀妍点了根烟，倚着墙壁歪着头，看他的背影。
廊上很安静，他手机外音不算小，郑秀妍隐约听到韩玉柔柔的声音：“我说好，你信吗？”
吴亦凡一时没回答，好一会儿了，才说：“你说是，就是了。”
“那我说不好，你会难过吗？”
吴亦凡有些脱力地摸了一下额头，道：“我听说孙阳对你很好。”
“分开了。”她语气简短，微微带着点生气，“是你对不起我。”
吴亦凡又无言了一会儿，道：“那对不起。”
“……我也不是想听你说这个，”韩玉声音低了，纠结而矛盾，过了好一会儿，问，“你有没有想过我？”
吴亦凡没答。
“到现在，真话都不给一句了？”
吴亦凡说：“没有。”
那边长久地沉默，吴亦凡也没有另起话头的意思。
且……
他似乎闻到了郑秀妍的烟味。他握着手机回头，郑秀妍斜在他背后，手里夹着一支烟。
吴亦凡渐渐皱起眉，眼里有隐忍的不满。
郑秀妍看一眼他手机，说：“她把电话挂了。”
吴亦凡没想打回去。
这通电话，他无感而陌生。当年不曾刻骨，后来也坦荡放手，并没有不可触及和难以释怀的隐私，但窥视本身叫他无法容忍。
郑秀妍淡漠而堂而皇之的眼神是火上浇油。
他把手机放兜里，冷冷道：“你跟过来偷听我打电话？”
他眼里的冷意刺激了郑秀妍，她笑了笑，问：“白月光？”
吴亦凡清楚她最不想听到什么，于是：“是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郑秀妍抿紧了唇，道：“没想遇上高手了。欲擒故纵，你玩得比我好。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情矜持呢？”
吴亦凡眼眸沉暗，盯着她，一秒后，笑了笑。他上前一步，稍稍俯身，食指勾了勾她的脸蛋，说：
“你这类女人，不刚好就吃这套吗？”
原来藏着掖着，看人下菜碟儿。郑秀妍吐出一句：“**。”
吴亦凡彻底冷了脸：“你再骂一句。”
郑秀妍：“**！”
话音未落，吴亦凡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掳进房间，推倒在墙壁上。郑秀妍来不及站直，他整个人笼罩上来，压着她的身体把她撞摁在墙上。
郑秀妍听到昏暗中他解皮带的声音，她浑然抖了一下。
他宽大的手掌摸到她身后，摸下她滚圆的屁股，用力掐了一道。
“松开。”她推他的胸膛，手却在颤。
他突然托住她的屁股把她抱起来，郑秀妍骤然腾空趴到他身上，心被掀到嗓子眼。下一秒，他转身把她放到门廊的置物柜上，掀起裙子从小腿上一路往上滑，掀到腰际。
郑秀妍想跳下来，却被他看出意图，他胯部往前一抵，郑秀妍双腿被迫打开。
他捏住她的下巴：“你不就想要一夜.情吗？你管我心里装着什么？”
郑秀妍：“现在不想了。”
“不想？”吴亦凡摸到她巴掌大的小内裤，没耐性脱，大力一扯，给撕碎了。他的手来回抚摸那片湿泞，轻笑一声，“郑秀妍，前.戏都还没开始呢。看来你不需要了。”
说话间，下.身已蓄势待发。
郑秀妍觉芯口抵着一片坚硬的火热，她双腿猛地一颤，又气又怒：
“***……”
话没说完，腿根被打开，他一冲到底。
她猛地撞上他肩膀，大大地张开口，却足足三秒钟，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郑秀妍胀痛得整个人蜷缩起来，连脚趾也紧紧蜷起。
吴亦凡狠狠一顶，把郑秀妍撞到墙壁上，她冷汗直冒，仰起头，牙缝儿里蹦出一句：“**……”
她从来没和哪个男人不带安全套地发生关系。
她的指甲深深抠进他的腰肌，咬牙切齿：“**！”
吴亦凡又是毫不留情地连番冲刺，近乎发泄，郑秀妍贴在墙与他身体的夹缝里，被折腾得没了一点儿声音。
他把她的双腿缠到自己腰上，将她从柜子上抱起来，里边又是狠狠一戳。郑秀妍痛哼一声，却本能地缠紧他的腰，挂在他身上。
他抱着她走向大床，每走一步，郑秀妍只觉要死要活。
而突然间，她的身体与他脱离开。
吴亦凡一把将她甩在大床上，郑秀妍怒：“你弄疼我了！”
下一秒，吴亦凡欺身压上来，捏她下巴：“过会儿有得你爽！”
郑秀妍呼吸不稳，较劲道：“我见过更好的。”
吴亦凡说：“你没有。”
郑秀妍：“我会遇到更好的。”
吴亦凡一字一句：“你不会。”
郑秀妍抬脚踢他，却被他握住双腿，往下一拖，白花花的身体从裙子里溜了出来。他扯开她的胸衣，惩罚性地咬了她一口。

郑秀妍皱紧眉心，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吴亦凡察觉到，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她，她咬着唇，脸色微白。他又闻见了她身上柔软的奶香味，和肩膀上清苦的中药味。
她脖子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禁忌，却让人心疼。
他看一眼她肩上的伤，也不知怎么的，人就缓了下来，轻声问了句：“很疼？”
郑秀妍默了几秒，安静地摇摇头。
木栅栏窗有西下的阳光洒进来，温暖，怀旧。
窗外，集市上人来人往，声响嘈杂。
他跪起身，当着她的面一件件脱去衣服，然后压到她身上，他紧硕的肌肉一寸寸，火热地贴紧她的身体。
她又开始细微地颤抖。
他没有再粗暴地对待她，而是一点一点亲吻她，吻她的耳朵，她的发线，她的眼睛，她的嘴唇，一路向下，异常温柔。
温柔得让郑秀妍觉得太过正式虔诚，不像一夜.情。
她想，或许他原本就是个在床上极懂女人心的男人，有床品的男人。
夕阳西下，窗外集市的嘈杂声像沉浸在朦胧的水里，隐约而不清晰。
等他从她颤抖发软的腿间抬起头来时，郑秀妍的身体已不受控制，彻底沦陷。
他再次来到她面前，低头看她。她面颊潮红，眼神清亮而湿润，直勾勾盯着他。他抚了抚她额头上汗湿的头发，再次垂眸吻她的唇。
这次换成了深吻。
郑秀妍一向不喜欢接吻，她别过头去，被他拧回来。
他大手捧着她的脸，深吻她的嘴唇，她无力反抗；她在他的唇舌间尝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味道，甜腥的，**的。
吴亦凡的身下再次有了动作，郑秀妍摸出安全套，塞他手里：“戴上。”
吴亦凡说：“你给我戴。”
郑秀妍拿过来撕，手指上都是汗，竟没撕开，于是拿嘴咬。
吴亦凡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好笑。
郑秀妍拿出来给他套。吴亦凡盯着她看，套子有点儿紧，她拿手刷了半天没刷进去。
吴亦凡被她的手弄得神思错乱，有些控制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他刚要坐起身自己来，她却终于套上去了。
她把他起了一半的身子推下去，分开腿，跨坐到他身上。
她低下头，握着他，从根底摸到顶，吴亦凡浑身一个激灵，绷得更紧了。她来回爱抚了好久，才缓缓坐上去，但她的身体还不能太适应他，试了几次，都打擦边球。
吴亦凡隐忍地呼出一口气，黑眸沉沉看着她，被她撩得差点儿失守。
她又低头看了看，扶稳了，一点一点，吞进去。
她有些难以容忍那股压涨感，手撑着他的腹部，身体想往上抬一点儿；他看出她的意图，握住她微颤的细腰，强制把她往下按，他劲窄的腰身往上一顶。
她死死咬着唇不发声，仰起脖子，良久，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渐渐，她目光下移，盯着他看，有好几秒没有动。
吴亦凡看着她，眼睛是黑暗的，他以为她不好意思，便用她的裙子搭住了眼睛。
她俯身，把他眼睛上的裙子掀开，说：“我来动，你看着。”
她抬抬下巴，轻轻甩了一下头发。
吴亦凡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奔腾，他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她骑着他，身体缓缓扭动起来，娇娆如水蛇。她的双手大大地张开，撑在他上身，划过他紧绷的胸肌，腹肌，抚摸他每一寸贲张的肌肉。
吴亦凡弓起腰身，揉捏她纤细灵动的腰肢，她丰满的乳.房，还有她的脸颊，她轻咬的嘴唇。
她雪白的肌肤上渐渐泛起隐隐的粉色。
郑秀妍渐渐加快速度，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是尼.玛：“秀妍姐。”
郑秀妍浑身一紧，身体紧缩，吴亦凡差点儿给她弄死，他闷哼一声，额头上早已细汗涔涔。
郑秀妍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尽力淡淡的：“嗯？”
“秀妍姐，你都还没吃饭呢，怎么就不吃了？”
郑秀妍又开始缓缓动了起来，盯着吴亦凡的眼睛，慢慢道：“我觉得……很饱了。”
吴亦凡浑身是汗，他呼吸急促，掐着她的腰，狠力往他身下摁，同时骤然一顶。
她猛地皱眉，紧咬着唇仰起头。吴亦凡猛地坐起身，更深地刺进她心里。
门外，尼.玛很疑惑：“可你只吃了一碗甜酒。”
郑秀妍没有再回答，她被他撞得剧烈颠簸，她仰望着天空，张着口，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那是她在以往从未体验过的快.感，让人迷醉，沉溺，不愿醒。
……
太阳落山了，
街上的人声渐渐消退，
空黑了，
月亮升起来了，
街上陷入深夜的死寂，
月光洒落进屋，
队员们各自回房睡了，
……
床上床下一片狼藉，郑秀妍长发散乱，面颊潮红，软在一床的褶皱里。
空气里充斥着汗味与欢好味。
郑秀妍不知做了多久，多少次，吴亦凡比她想象得还要生猛，一次一次，她已经虚脱。
她呼吸缓慢，嘴唇干枯。
吴亦凡抱起她的肩膀，喂她喝了一杯水。她喝得有点慢，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去，滴到胸脯上。
他擦干她身上的水，把她放平，又抚了抚她额角的湿发。
她睡了一会儿，模糊间睁了睁眼，突然就睡不着了。吴亦凡没睡，他看着她。
朦胧的月光横亘在两人之间，他的眼睛清黑而安静。
郑秀妍说：“给我根烟。”
她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嘶哑。
吴亦凡拿来烟，给她点上，也给自己点了一支。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沉默，差不多同时抽完，
郑秀妍呼出最后一口烟了，扭头看他几秒，随后淡淡道：“你该回自己房间了。”
她说这话时，肌肤上欢爱过后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Chapter 32
早晨六点，石头喊起床吃早餐。
郑秀妍平静地睁开眼睛，思绪一时醒不来。
在和吴亦凡做之前，曾经的经历里，她从没到过高.潮，享受的只是痛感。在床上，她最擅长忍耐。
曾经，当酒精和香烟无法再刺激她麻木的身体，她选择赛车；当速度不能突破她心跳的极限，她选择做.爱；做.爱的痛苦也不够激烈了，进而自伤。
但昨晚，吴亦凡的身体带给她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刺激，她数次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郑秀妍想，今晚到站，工作后就该离开。
郑秀妍下床时腿是软的，差点儿没抽筋。她给自己的肩膀换了药，随便梳洗了一番下楼。
吴亦凡已经在厨房，他蹲在瓦罐边照顾郑秀妍的汤药。
郑秀妍进去时，他看了她一眼，视线交错一两秒，各自平静无言地错开目光。
尼.玛看到郑秀妍，道：“秀妍姐，你昨晚睡得好早，不过今天看上去气色真好。”
十六：“我就说她累了，叫你别上去吵她睡觉。”
“我之前气色不……”她清了两下有些沙哑的嗓子，说，“不好么？”
“好呀，就是今天更好了。郑秀妍姐，你嗓子不舒服？”
“气候有点儿干。”郑秀妍说，想到什么，问，“我的凉薯呢。”
石头正在搅小米粥，说：“都在那边的袋子里呢，没人碰你的。”
郑秀妍过去，打开袋子一看，脸就冷了：“怎么只剩一个了？”
几人面面相觑，“没谁拿你的啊。”
石头回想一下，说，“可能昨天老板做饭的时候，拿去炒菜了。”
“它又不是菜。”郑秀妍冷哼一声，往外走。
十六吓一跳，拦住：“算了，炒了就炒了，下次给你买一筐，让你抱着，谁也不让拿。”
郑秀妍只是想出去抽烟，无语地看着十六。
十六还问：“七哥，你说是吧。”
郑秀妍回头看吴亦凡，他已开始剥最后那颗凉薯，剥好了递给郑秀妍。
郑秀妍上前接住，坐在小板凳上吃。
吴亦凡蹲在药罐旁边看守，有点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郑秀妍眼睛斜过去：“看什么？”
“几颗凉薯，至于么。”
“下次碰到的，或许味道都不一样了。”郑秀妍说。
吴亦凡有一会儿没说话，又道：“别吃光，留一半，喝完药再吃。”
郑秀妍淡淡地“哦”一声，吴亦凡起身去拿碗，她的目光不自觉追向他的背影。
他个子很高，身材不是壮实的那种，穿着衣服看偏瘦，可脱了衣服完全是另一番光景，摸哪儿都有劲儿。三十四五的男人少有像他这样的。
昨晚，
她说：“我见过更好的。”
他说：“你没有。”
后来她发现，他说对了，她没有。
可她说：“我会遇到更好的。”
他说：“你不会。”
呵，男人狂妄的自信。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吴亦凡拿碗过来，盛了药端给她，问：“你看什么？”
“没看什么。”郑秀妍微皱起眉把碗里的药一口喝完，碗还给他，继续咬凉薯。
十六过来，勾吴亦凡的脖子：“七哥，你昨儿一晚上不见人，跑哪儿去了？”
郑秀妍吧自若地咬凉薯。
吴亦凡说：“轮到你管。”
十六嘿嘿笑：“你和那个女朋友讲电话能讲一晚上啊，是不是要旧情复燃？”
吴亦凡一时间无话可说，看一眼郑秀妍，她表情平淡而冷感。
“你最近闲话挺多。”
“我这是为你以后着想啊，这些年都没见着个把女人，好好把握，以后不干了，都不用费心找老婆。”
吴亦凡说：“有这心思，多给自己筹谋。”
不久，金伟和林丽来了。
昨晚大家一起吃饭聊得很畅快，石头回报请他们俩吃早餐。
金伟进来后，忍不住又打量了吴亦凡好一会儿。
他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不对，吴亦凡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事儿。他记得在哪儿见过吴亦凡，但绝对不是以韩玉男朋友的身份。
吃早餐大家都不讲究，端一碗粥，拿一个馍，站着坐着蹲着吃的都有，走哪儿算哪儿。
灶屋里晨光灿烂，郑秀妍觉得画面美好，拿相机拍下他们四人吃早餐的姿态。
石头蹲在灶台边狼吞虎咽；十六坐在灶台上，腮帮子鼓得老大；尼.玛站在木窗边细嚼慢咽；吴亦凡蹲在草堆上，一手端着碗，一口正咬着手里的窝头。
郑秀妍盘腿坐在地上，看了看拍的照片，很满意。她端起地上的碗，把小米粥一口气喝完。
林丽在一旁说：“秀妍，给我们大家一起照张相吧。路上相遇，也是缘分啊。”
郑秀妍没应，她不喜欢听人指手画脚，尤其不喜听别人的意思使用相机。
但看石头他人没有反对的意思，她起身，说：“用你的相机照。”
林丽一愣，她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相机。
郑秀妍淡淡问：“你想留纪念，用我相机照了，照片怎么给你啊？”
林丽愣了愣，又笑了，把相机摘下来递给她。
林丽过去，和石头他们站在一起。
郑秀妍从镜头里看到了吴亦凡，他站在最边上，不太自然。他看了镜头一眼，郑秀妍却莫名感觉他的目光穿透了镜头，在看她。
然后，他侧过头去了。
郑秀妍于是摁了快门，她抬起头来，淡淡道：“好了。”
林丽跑过来说谢谢，刚要看照片，郑秀妍把自己的相机递给她，说：“帮我照一张。”
她跑去吴亦凡身边站好，抬头看他一眼：“不许扭头啊。”
吴亦凡没应答。
石头不像刚才和林丽照相时那么拘谨，开心地往郑秀妍这边挤；尼.玛也不像刚才愣愣瞪着眼，他腼腆地笑了；十六还酷酷地摆了个姿势，抱着手，昂着头。
林丽摁了快门，脸上很平淡，说：“好了。”
郑秀妍跑回去看，然后就安静了一瞬。
吴亦凡还是没有看镜头，但他低头在看身边的郑秀妍。
她抱着相机回头看吴亦凡，他继续嚼窝头去了。
吃完早餐，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郑秀妍去院子里上厕所，相机手机都没带，怕不小心掉进茅坑。
她走了没多久，手机开始响个不停。一开始大家都没理会，但对方不停地打，铃声永无止境似的。吴亦凡以为有急事，走过去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三个字：
“方医生”
吴亦凡心里浮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异样。
“我去找郑秀妍。”他拿着电话出去。
来电停了，然后又响起。还是那三个字“方医生”。
他鬼使神差地摁了接听键。
是个女的，劈头就是：“郑秀妍，短信短信不回，电话电话不通，你是在闹失踪吗？”
很普通的内容，吴亦凡觉得自己不该接这通电话。他清了一下嗓子，说：“郑秀妍在厕所，过会儿我转告她。”
那边的女人沉默了，几秒后，肯定地问：“她和你上床了。”
吴亦凡舔一下嘴唇，一时哑口无言。
方妍语气警告：“你以后离她远点儿！”
吴亦凡不经意皱了眉，寡淡道：“我会告诉她你打过电话。”说着，准备挂电话。
“你会害死她的。”方妍一声疾呼，吴亦凡电话又拿回耳边。
“得癌症的人需要吗啡缓解痛苦，可吗啡是毒。”
吴亦凡有些不屑地淡笑一声：“你和我说这些，合适吗？”
“郑秀妍这种女人，对男人很有吸引力，她如果认真看你一眼，就会让你觉得自己很特别。可她会用那种眼神看很多人。因为她只是追求一切形式的刺激，她不能控制她自己。”
她提及郑秀妍的语气让吴亦凡不爽。
他冷淡而不耐烦，道：“她来了我会告诉她你打过电话。”
“我说你这人怎么……”
吴亦凡挂了电话。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早晨的太阳刚刚升起，草垛的影子又斜又长，和他的平行。
这世上，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都有疾病，只不过有的藏着掖着，有的忍着熬着，有的不。
身后传来郑秀妍淡淡的声音：“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吴亦凡回头。
郑秀妍抱着手，看他不说话，问：“在等我？”
“哦，”吴亦凡把手机递给她，“一直响个不停，怕有急事。”补充一句，“你这手机太灵，手指不小心一碰就接了一个。”
郑秀妍笑一声：“是你手笨。还有你那手机，早该淘汰了。”她抬头看他，“要不我送你一个，回上海买了寄给你。”
我要一份说：“不用，能打电话就行。要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也没时间玩。”
“我送你，为什么不用？”
吴亦凡寡淡地看她一眼：“要给你小白脸送东西？”
郑秀妍愣了愣，突然就笑了起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这脸能和‘白’字沾边？”
吴亦凡：“那什么颜色？”
“古铜……”郑秀妍说完，又摇摇头，“没那么黑……嗯，蜜。”
郑秀妍说：“你身上是蜜一样的颜色。”
吴亦凡瞧她一眼：“是我理解有问题，还是你这话说出来的确很色.情？”
郑秀妍但笑不答。
她接过手机来看，见是方妍，笑容隐隐就收了。她平静地把未接电话的记录全删掉。
吴亦凡问：“这医生是干什么的？”
郑秀妍抬头：“她和你说什么了？”
吴亦凡：“她说让你接电话。怎么了？”
“没什么，这医生脑子有病。”
吴亦凡稍稍扬眉。
郑秀妍很认真：“真的，强迫依存症。需要从我这儿找存在感。”
吴亦凡推推她的肩膀，说：“走吧。”
走几步，下意识地问：“肩上换药了么？”
“换了啊。”
“哦。”
**
一行人要赶路，早早先离开。
金伟看着他们远去的影子，还在思索吴亦凡是谁。想着想着，突然间就想到了什么。
他走到一边，拨通了电话。
“韩玉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你那个前男友……他是不是12年前二环那个案子……哎你生啥气啊，我就问问……哎……”
金伟把手机拿下来看，“怎么就挂电话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门。
**
东风越野开出去几小时，进入青海，一望无际的草原荒漠出现在路的前方。
今天和以往不一样，走得越远，众人气氛越高昂，这段旅途终于要到终点。
十六甚至开了窗户大喊一声：“马上到家啦！”
后边车里的石头和尼.玛也热情呼应。
郑秀妍望着窗外，可可西里万变的风景在流淌，青嫩的草原，湛蓝的琥珀，枯黄的荒野，苍茫的戈壁，金黄的沙漠；
唯一不变的是永远不知疲惫像风一样追着越野车奔跑的藏羚。
一路磕磕绊绊，到了下午，他们的车上了青藏公路，速度瞬间提了上来。
十六很兴奋，回头冲郑秀妍道：“这下快了，过一会儿就能到站。咱们队里还有好多人呢，他们都很想见你。”
“好啊。”
郑秀妍回头望着车后的风景，崇山峻岭，荒野无边，一条公路直通天际。
郑秀妍说：“停一下车。”
十六知道她要照相，乐呵呵地把车停下。
吴亦凡走下车，点了根烟抽。
郑秀妍打开相机箱子，拿出自己最常用的相机。她推开车门，把相机从黑绒包里拿出来，突然间，她就变了脸。
吴亦凡呼出一口烟，回头见了，问：“怎么了？”
郑秀妍很静：“这相机不是我的。”
吴亦凡瞬间想起，他注意过，林丽的相机和程迦的几乎一模一样。
郑秀妍表情很冷静，手却在颤抖。她咬了咬手指，又把手拿下来，说：
“林丽把我的相机换了，这相机不是我的。”
十六见郑秀妍这突然失心的样子，有些慌：“我看着是一样的啊，你再好好看看。”
郑秀妍于是把相机捧起来，却看也不看，突然用力摔在地上，几万块的相机和镜头被砸得稀巴烂。
后边赶来的石头和尼.玛吓傻了。
高原上的风吹着她头发在飞。
郑秀妍很平静，什么话也没说话。
她大步走向红色吉普，拉开车门上驾驶座，发动汽车，倒档，转弯，加速……轮胎在公路地面上打滑，发出刺耳的声响。
“秀妍！”吴亦凡扔了烟，瞬间百米冲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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