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中也啊,为什么,你一直没有杀了我呢?
你明明知道我的渴求,只要杀了我,我们两人都能得到解脱,可是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动手呢?
我曾无数次的想象着,我离开的方式和死去的样子,美女一起投河固然不错,青花鱼一般的躯体僵硬着沉入水底,被发现并打捞起来后,撑开我的眼睑来验尸,我那失了我污浊的灵魂的眼睛看起来可能真的像死鱼眼吧?他们的看法我倒是不介意,冰冷的肢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刀伤、挫伤、弹孔。怎么看都是死有应得,无论政府、民间、敌对势力,还是我曾经附属的港口黑手党,只要他们发现我让他们处于不利的境地,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将我从这个世界抹杀掉。
这样的我活着,究竟是谁的错呢?
如果让我来说,中也,明明,不想见到我的,是你;明明,最讨厌我的,是你;明明,最想与我断了这如孽缘一般的关系的人,是你不是吗?
杀了我,这世界可能会少一个祸根,也有可能,少了一个关键的、对世界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的“好人”。但很明显,前者的可能性最大,可那些个视我为眼中钉的组织,想必也是知道,我可怕的才华既然有信心毁灭这个世界,当然也有可能在弹指间使他们灰飞烟灭。
杀了我,对你来说,利大于弊,这种让你自己愉悦、使我解脱的事,多么容易做到啊。只要对准要害,扣动一下扳机,破风而行的子弹穿透我的皮肤,没入我的肌肉,破坏这细胞与血管,沿途经过的神经让我感到疼痛,破损之处,那鲜红色带着浓重腥味的液体泊泊流出,洇湿了覆盖着的布料,渗出的血液将其染红,如果此时有风,很快液体将凝固成褐色的血块,用手一抠便掉落不少。而我,只需要静静看着自己的生命力,随着这冰冷而猩红的液体,从伤口点点流出,并默默承受着,等待着,子弹冲过心脏,或者大脑,使其停止跳动,停止思考。那一刻,我的灵魂便可以从这禁锢的肉体中释放,或许,我还能脱掉那双皮鞋,赤脚走在黄泉之畔。
杀了我,这样,你就可以离开我了,不是吗?如果我还活着,“双黑”还会继续叱咤整个肮脏又脆弱的社会,我们谁也无法脱身。我不知道你是否会享受这样的日子,可我疲惫的灵魂早已不堪重负。
杀了我吧,中也,我不愿意再以我的失格污浊了你的忧伤。
杀了我。
可为什么,明明机会唾手可得,然而你一次也不愿意把握住呢?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一次又一次地好好戏弄你吧,蓝色的眼眸,即使是骗人时,瞳孔里所反映出来的信息,都没有半分虚假。被我戏弄而恼怒的时候,眉毛皱了起来,不自然的嘴角一高一低,而你的眼睛,很明显,正想着如何揍我一顿,不是吗?那头橘红色的发在阳光下,竟然呈现出火焰一般温暖的感觉。而我呢?褐色的眼珠子早已没有了生气,哪怕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我空洞的眼睛也可能传递出虚情假意。这一切,都是因为常年的狡猾的伪装所带来的后果。而欺骗人则更容易了,只要放松眉毛,使其柔和而自然的弯曲着,上眼睑与下眼睑之间留一个合适的缝隙,无需太多,只要掩盖住部分,使其呈月牙状,嘴角一牵一扯,酝酿出一个温柔而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便是一副上好的面具。
污浊不堪的眼睛,褐色的,阴郁,又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