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和同桌一边抄着同一本作业一边扯闲淡，力求从表面上来看我们并不是很紧张。
“速度速度！老班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同桌很急地吵吵。
我赶紧在练习册上鬼画符，同桌提前撂下了笔，我随后写完。在老班来之前把练习册交给了后排的语文课代表。
我们的老班就是语文老师，二十几岁，刚刚参加工作，我们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我们老班个子娇小，非常的逗比爱笑，我们和她关系非常不错。
她一进来班里慢慢安静了，她今天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叹着气跟我们说：“都高二了，一个二个还不知道学习！你们都是大人了，还等着我挨个赶着么！”
她缓了缓：“你们自己要掂量掂量。”然后打开教案：“现在请同学们把语文书翻到……”
我打开语文书听课，同桌把头埋在书堆里蒙头大睡。
冬天才过去，还有冷意弥漫在空气里。我们镇在一个不南不北的小地方，夏天热成狗，冬天冻成狗。
老班抑扬顿挫的讲课声回荡在教室里，我边听边记笔记。
一上午的课下来肚子饿得要命，苏湉拉了拉我的袖子，我拿去饭卡就拽着他往食堂冲。
各班的学生都像潮水一般涌了出来，都向食堂跑。
苏湉一路上净笑我，边跑边笑，我感觉他都快岔气了。
苏湉和我是小学同学，当时只是同学玩的比较近，初中时不在一个班，但是靠着社交软件我们的关系迅速升温。高中又很幸运分到了一个班，自然而然玩的近，成了好哥们。
苏湉还有一两个跟他玩的好的，我也有一些朋友，只是我们两个都不太喜欢像班里男生一样堆在一起，所以平时和他们只是说说话，我和苏湉走的比较近。
我学习不是很好但也不太差，偏科严重。苏湉均衡发展，是我们年级前几名的学生。
因为我们俩成绩相差甚远，老班不止一次在课下找我谈话，让我要努力进步之类的话。这些话我都明白，我一直很努力地往前赶，但是成绩提的不高，收效甚微。
苏湉知道我偏科，帮我包揽了英语和数学，每次下午自由分配的时间都要帮我补习。
我怕耽误他学习，也怕他嫌我笨，开始不同意，但他坚持帮我补习，后来我也就接受了。
苏湉讲得很细，总问我听没听懂，我也只能听个大概。
他把习题推到我面前：“你看，这道题就是根据复合函数的定域……”
我们班在学校的后楼，前后六扇窗子。此刻黄昏的夕阳洒满了教室，我的耳畔萦绕着他的声音。
我不经意间抬了一下头，看到他校服里的白衬衫被阳光洒满，脖子上因为长期低头突出的颈椎，还有好像颜料晕染了一圈的侧脸。
“怎么了？”苏湉抬头笑着问我。
“……没什么。”我猛地缓过神来，赶紧低头继续听他讲题，暗骂自己不该跑神，安抚自己骤然紧跳的心。

二.
高二时还有运动会，每班都要参加项目。班长拿着表格挨个人问，苏湉拉了拉我的袖子：“你报什么？”
我想了想，觉得其他的估计都很抢手，就决定报男子接力。
苏湉点点头，也打算和我报一样的。
班长蹦蹦跳跳到我们跟前，把表格一推：“来，看看报什么?”
我们俩勾了接力。班长高兴地笑起来：“太好了，这样我们班接力的人选就都够了。”她的马尾辫束在脑后，像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运动会当天晴空万里，风很和缓，不燥不热。
我们老班笑吟吟的指挥别的男生搬用班费买的汽水，我们班占到了大书底下这块宝地，高大的树冠遮挡了阳光，投下斑驳树影和清凉。
我和苏湉坐在一边，胸前都別着号码牌，等着接力赛得时候上场。几个项目之后就是我们班了，我和苏湉刚好排在一起，打头的是我们班英语课代表，最后是我同桌。
抢响的一瞬间几个班的人都冲了出去，谁也不让谁。前两个人轮下来我们班在排中间。
接力棒传到苏湉的手掌里他转过身，飞快地跑向我。
我没想到苏湉跑步这么快，像一个快要飞起的风筝。
风吹起他的校服领子，吹乱他的头发，他在我眼里越来越清晰，我看到他流淌的汗水，和那双盛满阳光的琥珀色眼睛。
他扬起笑脸把接力棒递给我，我那时没有缓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的接过，然后奔跑。
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直浮现他的脸庞。
我拼命向前奔跑，风从我耳边刮过，我的眼睛里都被吹满了泪水。
我把接力棒传给我同桌，看着他跑向终点，几乎不受控制的要倒下来，走过来的苏湉眼疾手快拦住我，把我拽起来。
我感觉他的吐息在我耳边都像惊雷一样炸开，同时我的半边身体像触电一样一片酥麻。连他挨着我的那只手都很火热。我已经分不清我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因为他。
我吓得赶紧挣脱，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絮。
苏湉很诧异：“怎么了？”
我赶紧笑起来：“天太热，挨一块儿更热。”
他点点头：“走吧，赶紧去树荫底下歇歇，喝瓶水。”
我和他一起走回去，心跳还是不可抑制地跳，清晰的我都能听到。
老班笑盈盈的过来让我俩回去歇着，自己又去组织同学了。
我们俩坐在树底下的小墩上，喝着水。
女生开始接力跑了，我们班男生很激动的去看白腿。但我的心思根本不在比赛上面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苏湉，他很高兴的在笑。树上的蝉好似不知疲倦地叫，一声高过一声。树叶哗哗作响，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斑斑驳驳的阴影。
我觉得我的脸越来越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看着他。
之后我听班长说因为我发疯一样的跑，我们班男子接力得了第一。我听苏湉说我当时简直是撒了欢地跑，简直比鹿还快。
自从运动会之后，我再和苏湉有一些勾肩搭背之类很平常的动作都会觉得不自在，说不上是哪里。
我上课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而且再也移不开眼。
直到一次我做了平生第一次春梦，梦里的人竟然是苏湉，我甚至清晰的听见他和我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第二天生物钟自动让我醒来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感觉内裤湿漉漉的，我猛地坐起来，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和我明明都是男人啊！
我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后曾跑遍大街小巷去找同志的书和电影，我抱着一点点侥幸心理，或许我不是同性恋，或许……
可是这哪里由得我自己。
我在我妈晚上看电视的时候旁敲侧击问她：“妈，你怎么看待同性恋啊……”
我妈浑身一哆嗦：“那多恶心啊！同性恋就是有病！”
我本想和她争辩，只是话到嘴边根本不敢说，我不知道如果我妈看出来什么我怎么回答。
同性恋很恶心吗？我不知道苏湉怎么想。我对他报以这种感情我自己都不敢致信。

三.
马上要升高三的时候我们班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老班查出了癌症的可能！
我们班里的同学都在给老班折千纸鹤祈福，还写贺卡。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都懂。
我和苏湉手笨，就写纸条和贺卡，把条折叠好，让老师拆开看鼓励她。
那时真是我们最投入的时候了，每个学生都在写，连平时最调皮的都安安静静。
一周之后我们全班同学去看望老师，拿了好多东西，我们老班当时就泣不成声了，她亲人在一旁安抚他，好多同学都哽咽了，我的鼻子也有点酸。
我下意识的看身旁的苏湉，他抿着嘴站着，睫毛垂着。
我忽然觉得能站在这里看着他就很好了，我又何必难为自己。
好在后来诊断出来只是良性肿瘤，老班手术顺利。
什上高三我们就开始加紧练体育了，我腿脚从小有些毛病，体育一直很吃力。还好我们的教练人非常好，并不上脚踹我---在我跑步无比慢的时候。
我们班还有一个体育差的男生，叫许柚。一次立定跳远他不知怎么的竟然抽抽啼啼地哭了，有的同学帮他拿粉笔画及格线，有的一起陪他跳，我和苏湉帮大家拿水。
那真的是很温暖的一群人，我想我一直想做一个温柔的人和年少的他们有着许多关系。
之后苏湉和我一起练跑步，我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大概一圈我就吃不消了，苏湉看看我：“可以么？”我想着要逼一逼自己，点了点头。竟然就这么奇迹般的坚持了几圈，苏湉见我腿打哆嗦，停下来歇着，我脚一软直挺挺地栽了下去，苏湉伸手拦着我，把我捞了起来，因为重心我直接趴在他的身上。
我浑身一机灵，赶紧推开他，苏湉皱皱眉毛：“不行就别硬撑着跑。”
我赶紧点了点头，他又说：“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老是躲着我?”
我一惊，赶紧摇头：“没有！”
他显然不信：“有心事就说出来啊！我们都是兄弟，别藏着掖着啊。”
我支支吾吾地扭头，苏湉说真没事儿么？我不敢看他，“……走吧。”他拉着我的手，我觉得阳光太热了，手心里都出了汗。

四.
“给你纸……”
“谢，谢谢……”
放学苏湉要和我一起走，我摇头拒绝了，他皱皱眉头：“好，那你自己赶紧回家啊。”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他扭头出了教室。我慢慢把书包整好，等了好一会才走，校园里大概我走的最慢了。
我路过走廊的时候忽然听见转角传出呜呜噎噎的哭声，是一个女生，声音很熟悉，我发现好像是我们班长花兮。
我很诧异，慢慢走过去，发现花兮蹲在角落里埋头在哭。她发现有人，满是眼泪的眼看过来，我赶紧转过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喘了口气：“是刘留啊，让你见笑了……”
我摇摇头，她站起来拍了一下我，我扭头看见她弯起眼睛冲我笑：“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点点头，给了她一包纸，转身要走，她忽然开口：“你觉得我很奇怪吧，平时笑嘻嘻的，现在躲在这里哭。”
“没有……”我说，谁心里没有点秘密呢。
夜里的灯光透过窗口亮起来，我趴在桌子上背古诗，灯光亮的有些扎眼，我打了个哈欠，眼睛里蓄满了生理眼泪，书上的小字成了小蚂蚁，我眨眨眼，眼泪流下来了。
我看看表，两点多了，想着苏湉是不是埋着头，在背那些长长的英语单词，是不是他的脖子弯久了，抬起头来捏了捏。
高三我们都很紧张，争分夺秒的学习，这个小县城深夜的灯光我见过，五点的清晨我也见过。
我爬上床睡觉，只有在最后的深夜里，我才放纵自己去想一想他，这些天早上起来我都去洗内裤，我爸自然发现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说了些话。
我不敢接近苏湉，我看着他就想到我恶心的想法。
我躺在床上，发现没有睡意，掀开窗帘坐起来看着窗外浓黑儿寂静的夜，楼下院子里的大梧桐依稀看出了轮廓。
就在这样静谧的夜里，我不加抑制的心绪开始疯长，像一条一条藤蔓，要把我拉向底下广漠无边漆黑的森林，那里有我毒蛇一样潜伏的自己，等待我的猎物经过。
我趁着周六的小歇去买点吃的和习题，拎着东西走回家的时候竟然看到苏湉站在我家楼道门口，我很高兴，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
他看到我，笑着冲我招手，我跑过去，他说：“我来给你补习数学的。”我点点头，领着他上楼。
“东西怎么多，我帮你拎吧。”他忽然凑了过来，夏日里男生身上的汗水和洗衣的肥皂味闯进了我的鼻腔，我一激灵，忙躲开：“不用了，我家就到了。”
他也没说什么。我打开家门，爸妈都还没回来。我刚刚放下东西，忽然一阵头晕眼花，身体被按在了墙上，我正蒙着呢，苏湉皱着眉毛说：“老实交代，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
我才发现他离我很近，我的脸“噌”一下就热起来了，我吞吞吐吐地说：“你、你先放开我！”
“别扯开话题……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他凑过来看我的脸，整个人几乎都贴了过来，他热热的吐息就在我的耳边。我吓得赶紧低头，连站都站不稳了，两条腿全软了。
他再不起来我就要亲上去了。
好在他退开：“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做错啥了？”
“没有没有！”
“那你为什么老躲着我?”
我想了半天怎么说，脑门一热竟然道：“我最近老是……那个……怕被你看出来……”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他妈智障啊！
“就这样?刘留你也太纯情了，老实交代，看上了哪个姑娘啊？”
我闭着嘴没说话。
苏湉跟我打了几句哈哈，就开始补习，我学的很仔细，但听着听着他的声音就下意识的去看他。
高挺的鼻子，有点薄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
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少年侧脸。
学完我去做了点东西当晚饭，我俩吃的狼吞虎咽。
吃着苏湉凑过来和我说：“其实我也有喜欢的姑娘。”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都是欢喜的光芒。
我僵在了原地，半晌才挤出来一丝笑：“是谁啊？”
他只当我是惊讶：“是外班的一个女生，我喜欢她一年了。”
我的心里好像塞满了一堆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但是柔软的让人疼痛，拥挤的快要溢出来：“她……喜欢你么？”
苏湉把拉了一口饭：“应该不喜欢吧，我明里暗里暗示好几会了，她都会意不了。”
那我呢，我的心思你又何尝不是不明白。可这也怨不得你，我的心思我哪里敢说出口。

五.
自那以后，苏湉总是向我提起他喜欢的那个姑娘漂亮的眼睛和手指，温婉的性格，有多好多好。
他说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都有点点明亮的光，那么神采飞扬，是我平时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深色。
我不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听他讲，我想笑一下，可是脸僵硬的连眨眼都是疲劳。
我只是看着他，把他的样子印在脑子里。说来奇怪，大家都是一样的天蓝校服，可每次换座位，我总能一眼认出他。
班里的公告栏上要换组长照片，我们班长花兮踩到凳子上去揭照片，我刚好坐在最后一排，帮她扶了一下板凳。
末了她贼洗洗的过来，笑得意味深长：“呐，苏湉的照片你要不?”说着把手伸了过来。
我一惊，扭头看她，她小声说：“你喜欢他吧？”
我仍是震惊她为什么会知道，她小声说：“放心吧，别人都不知道，我看出来的。还要不要?”
我点点头，接了过来。
晚上我写完作业又背了背书，肚子饿的嗷嗷叫，这时苏湉给我发了条消息，我赶紧拿起手机看。
“要不要出来吃夜宵啊？”
“好啊，在哪?”
“你家楼下路灯边上，我在等你呢。”
我赶紧拉开窗帘看过去，苏湉果真站在路灯旁边。
我穿上外套跑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了门，确认没吵醒爸妈。
我跑下去冲他咧嘴笑：“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
他也笑：“半夜饿了，想着你要是没睡跟你一块吃东西。”
我晕乎乎的和他一起吃夜市的烤串，心里特别高兴。
吃着吃着我抬头和他的目光撞上了，他伸手帮我摸了一下嘴：“慢点吃，都到嘴上了。”
他的眼里含着笑意，里面是闪耀的星子的光芒。
我愣愣地看呆了。他摇了一下我：“醒醒啊，吃东西。”
我低头猛啃。吃完后我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没带钱。
苏湉看着我的表情：“跑太急没装钱吧？没事，我请你。”
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明天我还你。”
“得了，别见外了。咱俩再去吃肯德基吧？”
我点点头，他拉着我的手在前面走着。我看着他的背影，倾长又劲瘦的身形，他的骨头很硬，拉着我的手都握得有点疼。
吃肯德基意外遇到我们班很多同学，不乏有住校的，都跑出来吃夜宵。
一个同学和我们打招呼：“你们也来吃啊？”
“是啊，你住校怎么跑出来的?”
“别提了，开始翻墙出来被逮了，差点没给门卫大爷跪下来他才放我出来。”
我还看到了花兮和别的一些女生，花兮吐吐舌头：“我们刚吃完酸辣粉过来。”
有同学喊道：“班长小心拉肚子啊。”
有人附和：“这算什么，我们一会去吃火锅，人多才有气氛。”
“得了，明天还上不上学了啊！”
我们都笑了，我在很多年后才明白，这是我这辈子都不会重来的，苦中作乐的日子，也是我难忘的日子。

暖暖，顺便调戏楼楼
———————————————
花书行最近很是烦闷。
有个法律系的学生总跟在他屁股后面追问“9·25海难”的事。
今天早上刑法课讲完后那个跟屁虫又 蹭到讲台边，重复着之前的话：“花教授，听说您就在当年出事的那条船上，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者说是一个秘密——只有您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花书行扫了对方一眼，眼神如猎鹰一般犀利。等到教室里只剩他们二人，
花书行咳了一声，终于松了口。他的目光穿过眼前的年轻男子，直直的望向辽夐的天空，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
1979年9月，花书行刚刚被分配到中国政法大学任教，因为正值暑期，他与同系三个新结识的青年教师穆宇安、易玦和沈秋心搭伴乘船去云火岛游玩。不幸的是，他们遇上了暴风雨，轮船触礁沉没。
亏得花行书从舱底翻到一只破旧的皮筏，四人才死里逃生。就这样，他们四个在海里漂了整整6天，滴水未进，每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第6日晚上，趁着另外俩人因疲惫昏睡过去，花书行拍了一下穆小安，压低了声线：“这条皮筏的最大承载人数是3人，这6天里一直处于超载状态。今早我检查的时候，发现皮筏外围已经出现了几道浅浅的裂痕。如果明天一早我们还没被救援队发现，大家都得死，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减轻重量。”
“要不咱把沈秋心扔下去吧，他这个病秧子能不能撑到救援队找到我们都难说。”穆宇安提议。
花书行对沈秋心有点意思，听到穆宇安这么说，立马变了脸色：“***要是敢把沈秋心扔下去，老子一定先宰了你。”
“花哥，那……”穆宇安斟酌着语句。
“把姓易的小子扔下去。”
“可是……”
“***跟老子废话！” 花书行的眼珠瞪得滚圆，他整个人宛如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穆宇安被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个半死，手忙脚乱的抓住易玦的一双脚踝，与花书行合力将那个倒霉鬼从救生艇上扔进了海里。
第二日清晨，花书行一行人终于被沿途经过的船只发现。花书行激动不已，想将还在睡梦中的沈秋心唤起。可刚碰到对方的手臂，花书行的手就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沈秋心的身子冰凉冰凉的，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了——其实，在花书行与穆宇安将易玦扔到海里的时候，他就断气了。
一口气将那段灰暗的往事讲完，一向不苟言笑的花书行竟连着叹了好几口气。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易生，我讲的你还满意吗？你去告我啊，把杀害你父亲的元凶绳之以法，就用今早我在课堂上教你的那套理论。”
对面站着的年轻男子摇了摇头，笑得狡黠：“不。教授，我想到了更好的报复你的办法。”

说一下，这个文在我另一个号上更过，但是因为换号的原因，重新开贴，给大家带来不便深感抱歉<(_ _)>

暖 ƪ(•̃͡ε•̃͡)∫

六.
高中的考试一波接着一波，根本没有停过，我们本来已经考得麻木了，没想到校方冷不丁的告诉我们这市里模考考文理综一起考。
我们这个理科班彻底炸掉了。
“老兄！你历史大纲还有么？借我看看呗！”
“**我们学校敢不敢再作妖一点？”
“政治那种又臭又长的东西你们谁背了？”
“我要完，那些什么州啊省的我都不知道。”
“我就没怕过，语文一篇逍遥游我背了三年都没背下来。”
我同桌抬了次头，表情十分复杂，然后长叹一声又趴回去了。
我其实没什么感觉，我从小就是文科好一点，只是我爹觉得理科好就业，我才选的理科。
我下意识地抬头去找苏湉，他正在翻以前的试卷。我把下巴枕在胳膊上看着他挺直劲瘦的脊背。
他回头看我，一双眼睛弯着：“咋办，这回你怕不？”
我摇摇头。
“也是，我记得咱俩初中那会，你语文学的可好了，隔三差五我们语文老师就念你作文。”
我同桌抬头问我：“真的？我去那你干嘛选理科？”
我说我爸让我选的。同桌叹了口气，拍拍我说：“小刘，你还真是没有自由啊。”
模考完大家一个个都愁眉苦脸，连声抱怨语文太难。
苏湉拉了拉我的袖子：“这回你考得咋样啊？”
我摇摇头：“一般，数学还是要挂。”
他叹了口气：“语文考砸了，这回前十进不了了。”
“大哥，你不要拉仇恨啊！”
苏湉皱着眉头问我：“你觉得你排名能多少？”
我咬了咬嘴：“还是那样，五六百名。”
“你想好要考哪个大学了么？”
我看着他：“你想考那个大学？”
他说出了南方一所名校的名字，“你呢？”他问我。
我笑了笑：“我想和你上一所大学，不过好像不可能。”
他拍了拍我：“没事，你就是太偏科了，我不是教着你么，再说你也可以考虑考虑别的学校啊。”
“嗯……”
成绩出来时我是全市文综总分第二，语文单科第一，连我自己都有懵了。
老班笑眯眯的找我去谈话，各班老师笑着说好久没见语文学的好的男生了云云，我勾着头站着。末了老班叹了一口气：“刘留，你这孩子功底不差，就是我不明白你每次考试为什么紧张，总是没有把真实水平考出来。”然后拍拍我的肩膀：“你也别太有压力，回去吧。”
我回位上，苏湉回头冲我笑：“可以啊你。”我同桌拍了我一把：“没想到啊你小子，平时看起来不吭声 深藏不露啊！”
我摸摸鼻子：“这个，可能是改错试卷了吧？”
花兮给大家发成绩表，到我这儿她笑眯眯地说：“刘留你原来是文科男啊。”
我笑了笑，拿到成绩单找苏湉的名字，全市二十三名。不应该啊，我不应该和他差这么多。
晚上我回家，我爸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换上拖鞋，说了声我回来了。然后去厨房煮了点面条，问我爸：“我妈呢？”
“在外面和你几个阿姨喝茶呢。”
我应了声，又炒了个菜，把面条都捞出来：“爸，吃饭。”
吃到一半我妈回来了，把包一扔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说：“我今天出去啊，人家的儿子可考了个名牌大学，留啊，你说说你学习一般也就算了，怎么我让你学了这么多年美术你也不见成绩啊……”
我没说话，我爸咳嗽了一声，让我妈别说了。我吃了差不多，说了声就回屋了。
把房门关上，拧开台灯开始写作业。我感觉我妈是忘了我初中就满级的素描考级证书还在抽屉里放着吧。
天渐渐暗了，我把窗帘拉上，只留下一条缝隙。
窗外对楼的灯光从全部斑斑点点的橙黄，到只有一两盏灯，最后全部熄灭，我还在台灯下写题。
后半夜我开始迷糊起来，就起来去泡了一杯咖啡。看完了几张数学卷子，又看了眼夹在书里的苏湉的那张照片，继续去背英语单词。

我已经反省过了，大纲已写好 以后日更Orz

七.
高考改革后体育就被重视起来了，老师一直督促我们练体育。我从初中开始就在练长跑，所以还算可以，不过苏湉是在体育上栽了大跟头。
周日他约我出来夜跑，晚上很多人吃完饭出来散步，我们绕马路跑了一圈又一圈。
晚风柔柔的伏在我的耳边，一排排的路灯投下一束束橙黄的灯光，像落日融金铺在大地上。
我调整呼吸慢跑，毛孔里出的汗从脖子一路滑到衣服底端。
“等……等等我……”苏湉气喘吁吁地跟过来，“累死我了，刘留咱俩歇歇吧。”
我点点头，扶着他到前面书店边的长凳上坐下。
我去书店里买了两瓶水，书店老板是位大叔，看看我说：“小伙子晚上还出来跑步啊？”
我应了声，递给了苏湉一瓶水，也坐在旁边歇着。
大叔问我们：“你们也是为了考试跑步的？”
我和苏湉应了声，大叔又说：“也别太有压力，这人吧，都有个命数，这分离和相遇都是说不准的。”
人群像潮水般一波波涨起，又一波波褪去。
有才几岁的小孩子，有十七八的少年少女，有卸下了一天忙碌的中年人，有手拿着蒲扇的祥和老人。
人们就像大马哈鱼，一生漂泊游离，翻过山越过水，看过多少美景见过多少奇迹。
可最后还是返回，完成生命的接替。
大家在欢声笑语和嬉笑怒骂中远去，人声和夜幕糅杂在一起，安宁又静谧。
我看着身边苏湉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很柔和，淡淡的眉毛和映着星光的眼睛。就像水汽打湿了宣纸一样妥贴的敷在心上。
我怎么看，怎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