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陌生人,但你接受了我。”
——————《圣经》
“为什么躺在这里?会被车撞到的。”
“因为我在思考活下去的理由。”
“你哭了。”
“没有。”
“可是你看起来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金基范就是在某个闷热的下午和蹲在马路中央的韩庚开始了第一次的对话。当时街上的车辆在他们身边经过,尾气、马达声混在一起,交织成灰白色混乱的世界,基范睁开眼看到一个干净俊朗的男人,深邃明亮的眸子,细碎的短发,谦和的微笑,背景是墨蓝的天空。基范不了解这个看起来有勇气和时间陪自己送死,坐在死神怀里却像是在自己家沙发上的男人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他叹了口气站起来,看到那个男人也站了起来,认真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抱起放在地上装满食物的纸袋,好脾气地对他微笑,“这样就对了嘛!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你是没有办法思考的。不如,去我的蛋糕店,就在对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是一间看起来很温暖的蛋糕店。门口的装饰品是雕刻得很妩媚的猫。
基范坐在最明亮的靠窗位子,那个男人端来了李子蛋糕和米朗其咖啡,配上蛋糕店里正在播放的“Yakamaz”,很容易让人产生幸福的幻觉。男人坐在基范的对面,看他一口口地吃掉蛋糕,阳光照在男人白色的棉布衬衫上晕出淡黄的光圈。“我没有钱来支付这些东西。”基范把银制的汤匙放在碟盘上,抬起头来目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很好,能考虑着为这些东西付款,是不是说明你想要试着活下来了?你好,我的名字是韩庚。”当基范握住纤长白皙的手,温暖蛊惑了他,他留在蛋糕店。决定在生命结束之前,不要去欠自己还不上的债。
韩庚是一个很清爽的人,就像他做的蛋糕。他不吸烟,不喝酒,摆弄花草,收养流浪猫,他坚持自己买材料做蛋糕,每天的每天很规律,很安逸。基范猜想那些来买蛋糕的人实际上是为了品尝幸福的味道,那个拥有磁性声音真诚笑容的男人有一种可以把幸福感染给周围每个人的魔力,除了他。他极少和韩庚说话,不仅是韩庚,他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如果一个人已经把自己当作死人,又怎么会与活人交往。但这些并不妨碍每天下午基范坐在自己初来时坐的位子上,吃一块李子蛋糕,喝一杯米其朗咖啡。于是,基范继续打工偿还新的债务。
如果不是某个太过寒冷的夜晚,基范或许会在还上债后继续寻找死亡。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他,夏日的夜晚也可以让人冻得瑟瑟发抖,他走到客厅准备给自己倒一杯热水,实际上在始源死后基范已经很少去睡觉了,因为在那种寂静的黑暗里,最深厚的恐惧总是毫无预警地涌上来,让他知道,自己真的是一个人了。月光穿过窗户照进来,像蝴蝶,也像爱情,美好却脆弱。基范闻到一阵烟草味,熟悉到让他以为是始源活过来了。走到还亮着灯的房间,他看到一个正在颤抖的肩膀,然后一阵激烈的咳嗽,似乎是被烟呛到了,他走过去轻轻拍抚韩庚的背,终于听到韩庚压抑的哭声。哭泣的韩庚让他觉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真实,基范伸手拿过韩庚手中的烟,在自己的手心里熄灭。这种自虐似的行为让韩庚抬头盯着他看了好久,突然将他了拉在怀里。基范顺势将韩庚推在了床上,但一个翻转便被压在身下,像平时始源做的那样。当韩庚释放在体内时,基范知道其实韩庚与始源,是完全不一样的。真的,从来没有相似过。但是,基范发现这么寒冷的夜晚,他和韩庚近乎疯狂的交缠居然驱散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