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营长同志！我刚刚发现两个平民，她们说要见你”一个身着空降兵制服的哨兵带着莫辛诺娃和娜甘佐娃掀开了第201空降旅2营指挥部所在的帐篷帘子，却看见一夜未眠的他们的营长科瓦廖夫中校正伏案休息，而角落里的通讯兵也坐着打起了瞌睡。
“醒醒，营长同志，有人要见你”
“。。。。。。谁啊。。。。。。”
“是两个市民，她们说有重要情报要向您汇报”
“什么？快说说有什么新情况？！”刚刚还一脸困倦的中校瞬间清醒了，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营长先生，我们两个今早上从城里逃出来的时候，观察到铁血他们有一批半履带车正在市苏维埃大楼前面集中，一些铁血人型在车辆周围领取弹药”
“市苏维埃大楼是吧？我看看。。。。。。”中校眯起眼睛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代表大楼的红点。他挥手示意卫兵靠近：
“去叫通讯兵起来，马上向军部报告这个情况”
“那个。。。。。。营长先生，我想问你个事情，你们营昨晚最后一个从城里撤出来的排回到这里了么”莫辛诺娃怯生生地询问道。
“他们被伏击了，基本上全完了”中校毫无感情地回复道，依旧背对着来客们忙活着手里的事。
“喂！他们好歹是你的部下啊，他们死了你也不说个好听点的？”
“抱歉这位女士，在这两天的战斗中我的营有50%的人阵亡或者失踪，我已经没空为他们一一哀悼，因为我还有200号人要负责！”
“这。。。”被中校硬生生顶回去的娜甘佐娃一时语塞，瞪着他的背影，脸气得有些发绿。
“还有，两位公民，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件事”
“嘿！刚刚还不是挺凶的吗？怎么现在又求我们啦？！”
“娜甘佐娃，别这样--说吧，营长先生，需要我们做什么？”
“是这样的，几个小时前军部告诉我们，在我们东北部有友军构筑阵地，不过我们没呼叫成功，因此我需要派人去建立直接联系。但是我手里面也没有多的人手了--”
“所以你就想叫我们去当炮灰是吧？！”
“娜甘佐娃！”
“没关系，两位女士，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就只能派伤兵去了，我现在手里也只有伤兵可以调遣了”
“不不不！我们愿意！”莫辛诺娃连忙捂住妹妹的嘴，抢先答道。
“那好吧”中校转过身来，用裤子擦了擦沾满铅印的双手，向二人走来，试图握手。但看了看依旧乌黑的右手，只好放回裤缝，向二人道别。
“那好吧，祝你们好运，我就不握手了”“也祝您好运，先生”

撇开城郊那一堆破烂木屋不谈，进城道路边上井然有序红皮大楼，配合着道路两旁已经谢黄的法国梧桐，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胡品樟知道，这或许是市政府一些官僚的杰作。尽管将最好的房屋优先分配给技术工人而不是普通工人和农民有失公允，但不得不承认也只有他们会有情调在阳台上摆上各种各样的盆栽，让这一条漂亮的大街锦上添花。
“嘿，瓦伦金娜！你看看三车道路，多漂亮啊！比肖尔斯大街还漂亮！”坐在发动机盖上的他对着靠背而依的瓦伦金娜说道，目光漫不经心地四处飘动。忽然，他看见了侧前方不远处的二楼阳台上，摆着几盆湛黄的大波斯菊，正迎着阳光怒放。
“瓦伦金娜，快看那，那大波斯菊开的真艳呢”说着，胡品樟用手指了指他发现新大陆的方向，如同一个小孩一样兴奋。
“我看见啦”瓦伦金娜回头，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瞥了眼那波斯菊，然后又立刻准备收回去。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在那阳台的上方闪过了一道刺眼的反光，和那背后冷峻刺骨的半张脸庞。
“该死，敌袭！”她一把抓起放在炮塔后方的PTRD，反身将枪架在胡品樟的肩头，推弹入膛。
碰！
“瓦伦金娜！你在干---”胡品樟的斥责还没完全说出口，便瞬间被街道上爆豆般的枪声所掩盖！9mm冲锋枪弹，7.62mm突击步枪弹和狙击弹，12.7重机枪弹，40mm榴弹----该死，有埋伏！
暴雨般的子弹从街道两旁的制高点泼洒在头三辆坦克上，将坐在坦克后部上的人压得死伤相籍，活着的人也在炙热的火力下抬不起头，龟缩在炮塔后。一些人想跳出这死亡之舟，却还未跳出时便被子弹击中，跌入路旁的花圃中，再也无法起来。
不用指挥官下令，队伍中后方还活着的人们纷纷带着枪从时速三十公里每小时的坦克上跳下，顺势滚到路旁松软的黑土地中。感谢瓦伦金娜的那一枪，队伍至少没有全进入伏击圈。不过他们自己所在的那一车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呸呸呸”滚落到花圃里的胡品樟在落地的一瞬间，摔了个跟斗，吃了一嘴的泥。虽说没有中弹，但吃土的滋味也不太好受。
循着激烈的枪声望去，前方凶猛的火力压制的确让步兵们无法动弹，但透过硝烟弥漫的战场，胡品樟很快发现了铁血的命门--铁血的火力点主要集中在自己所在的街道右侧，并且轻火力在前重火力在后。这种完全不符合防御原则的部署，只能证明铁血并没有做好防御准备，在意外遭遇的情况下匆匆占领了阵地。
“伏罗西洛夫呢？伏罗西洛夫死哪去了？！”他高声叫嚷到，试图召唤这位搭档过来一起商量对策。
“上，上尉同志！连长他好像阵亡了！”胡品樟循声回头望去，一个佩戴红领章的学员兵正匍匐在他身后，死死地按住自己脑袋上的钢盔，仿佛这就能让他免遭死神的收割。
“*”胡品樟用母语骂了一声，弯腰拽住学员兵的后领子，一把把他提了上来。“学员兵是吗？你有带人形吗？”
“报告上尉，没有！”
“那好，学员兵你听着，现在这里除了我们两个能动弹就没有是其他战斗员了，待会你跟着我去干掉那几个该死的玩意，听明白了吗？”说着，他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马路对面的瓦伦金娜在用那个粗长的“水管”还击，前后左右10米没有一个还能像学员兵那样活蹦乱跳的人在战斗了。而在前方，某位老兵拉开了手中的烟雾弹，让宽阔的街道被烟雾所弥漫，但坦克群却没有因此停下，反而踩重了油门，一个接一个朝前方冲去。
“该死的，那群坦克手在干什么？以为自己是在哈拉欣河吗？干！--学员兵！听我的命令！1,2,3，冲啊！！！”

7.
“该死的，他们在干什么？”瓦伦金娜拉开枪膛，任由弹壳从侧面飞出，然后熟练地填充进下一发反坦克步枪弹。尽管PTRD-41的非自动射击方式射速很慢，但她还是尽力让射速维持在每分钟12发的“高射速”来压制那些冒着火花与硝烟的射击窗口。
“嘿女士，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瓦伦金娜瞄准了一个站在阳台上端枪扫射的“胡蜂”，轻扣扳机，将其打成两段，也不曾回顾看那卧倒在其身后的上尉。
“嗨，算我命大，跳车的时候也就摔晕几秒而已，脖子还没崴断。米沙呢？”
“诺，他往前冲了”她指了指不远处正带着学员兵向前飞奔的胡品樟，然后又搜索起下一个猎物去了。
“简直胡闹！一个副连长竟然不管队伍，带头冲锋！算了，回头再找他算账，我先去组织队伍攻击----顺便说一句，通讯兵和电台都没了，所以我们没坦克掩护了”
跨过低矮的灰铁围栏，胡品樟冲近第一个楼梯口，一脚刹车后转身闪进了楼内。待呼吸稍有平稳，他便探出头查看情况。
“上尉，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亦步亦趋的学员兵喘着粗气向胡品樟发问道。“当然是揍那群GNY的啦。你还有多少手榴弹？”
“6颗”
“好，够用了。待会我们借阳台的掩护，沿着墙壁一路向前冲，我打头阵掩护你，你只管往我们这一侧有人的二楼扔手榴弹。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
“好，1,2,3，走！！”
胡品樟率先冲出楼梯口，端着波波沙据枪前行，对着斜对面最近的火力点打出了一连串3发短点射，成功压住了那里的铁血射手。
“到了！快扔！”学员兵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枚RGD-5，拉开保险，向楼上一个正在扫射“胡蜂”甩去，然后一个箭步，跟着胡品樟冲到了阳台下。3秒的寂静后，伴随着手榴弹猛然炸响，一只断臂从二楼飞下，掉在俩人面前。这不死的躯干像条蛆一样扭动，绿色的基液慢慢把地面染绿，看得直叫人作呕。
不过胡品樟可没空顾及这无用的残肢和昏昏欲吐的学员兵，他朝瓦伦金娜匿身的方向挥了挥手，引起她的注意，然后右手向内侧摆动，紧接着向上的手势。还没待他做下一个手势，瓦伦金娜便领会了他的意思。瞅准一个火力间隙，抄起枪向他们这一侧飞奔而来！
“嘿，学员兵，别吐了！准备--走！”

。。。这屏蔽和谐

5.
“醒醒，米沙，快醒醒。”
“怎.....怎么了？铁血来了么？”睡眼惺忪的胡品樟脑子显然还没清醒，眯着那一双小眼，一脸迷茫地望向声音发出的位置。
“要走了。巡逻队带着坦克回来了，他们正在门外等我们咧。”
“好吧好吧，知道了伏罗西洛夫。”他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又用枪托戳醒瓦伦金娜后，才慢慢起身向门口踱步而去。
此刻的门外，天气已然放晴，初生的朝阳在天边的云层中露出了半张脸，像一个赖床的小孩一样，将自己埋入暗灰色的被窝中，不肯起床上学。淡淡的晨光照应在这些战斗了一昼夜的乌黑脸庞上，将他们疲倦与沮丧都展现得一览无遗。
仔细数了数这些在路上列队的坦克，再看看此时正在一旁焦虑地吸着烟的坦克营长，胡品樟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他们苦战一夜，损失了四辆坦克，却毫无收获。如果在回去之前不打个漂亮仗，恐怕难免一顿剋。
“营长同志，旅长找您！”“知道了！”身材矮小的古谢夫随手掐掉手中的香烟，放入衣兜，然后一个麻溜就爬上了T-55A。紧接着，大开的舱门便传来了他迟缓和犹豫心虚的报告声：
“喂......对，我是，是古谢夫。旅长同志，您的命令已经得到了执行......是......是。我们，我们损失了四辆T-55，但，但是我们至少击毁了二十，不，二十五辆铁血的运输车！还有十辆坦克！都被我们烧掉送去见阎王啦！什么？您说证据，这......不！这是我们坦克兵单干的！步兵徒步侦查去了！对......好......好。明白了......这就去执行。”通话完毕，他将半个脑袋探了出来，大喊道：“伏罗西洛夫！瓦里奥尔斯基！有新命令！”
当二人爬上圆形炮塔后，指挥塔内的人才抹了抹脸，好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红军军官：“好吧伙计们，有新活啦。旅长命令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前面那边防军阵地，接替他们的防御。等他们差不多到奥卡河的时候我们再撤。都明白了么？”
“道理我都懂，但是您真的打掉那么多铁血车辆么？”胡品樟带着戏谑的笑容发问道，两只深邃的褐瞳上下打量着只露出半个身子的上尉。
“那，那是当然啦，我的朋友。不信的话您可以进城看看，我保证绝对有这个数，只多不少！不过咱们现在的命令是撤退，数数这种小学生做的题目还是交给铁血自己去处理吧！”古谢夫低着头，摆弄着通话器的绳子，不敢直面这位讨厌的同僚。声音也越发小声，仿佛面前的人不是军官，而是来抓自己出轨的老婆，恨不得直接关上舱门，发动坦克走人。
“好吧，我知道了。米沙，出发吧，去叫那群小鬼老鬼起床吧。”
沿着来时的道路撤退，全队上下早已没了出发时的兴高采烈，都疲惫地依靠着炮塔或同伴，呆呆地盯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军靴。伴随着泥泞中翻滚的履带声和路边寒鸦的哀鸣声，没人愿意回头多看身后的那座城市，即使自己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个美丽的地方了。
但是在头车，却一反队伍的肃静冷淡，如同一家电话局一样，紧张的通话声从车内到车外，从奥廖尔到姆岑斯克，一刻未停：
“什么？后卫队接上火啦？威克斯，不准恋战！重复一遍，不准恋战！赶快撤出来！”
“喂喂喂，这里是古谢夫集群，边防军营收到请回话，边防营收到请回话！”
“见鬼，旅部那边怎么那么吵？”
“天才晓得！”胡品樟擎着望远镜，趴在硕大的炮塔上，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的树林。他甚至能看见昨天被击毁的铁血机甲冒出的淡淡青烟和己方士兵头上钢盔的反光，但这愚蠢的家伙却还在明码呼叫那支近在咫尺的边防军！
“真是见鬼了，明明昨晚已经恢复了通讯啊。”
“咳咳，营长同志，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已经能看见边防军的士兵了。就在树林那一端趴着。”
“在哪？我看看......嘿，还真是。驾驶员，开上去！”
正如胡品樟所观察到的，那群可爱的绿帽子已经做好了迎接他们的准备。经过一昼夜的紧张戒备，被淋成落汤鸡的他们急需要新衣服的更换与热饮食的供应，好在这初秋的微寒中避免出现过多的伤寒病号。不过看上去他们士气还是很不错的，战备水平与警惕性很高。这不，85mm反坦克炮都已经推出来了。。。。。。
“把红旗升起来，好让他们看到。”
当坦克纵队靠近后，满脸倦怠的边防军士兵晃晃悠悠地从泥浆翻滚的战壕中起身，向前来接防的友军脱帽致意。搭载步兵和坦克手们也向他们挥挥手，然后纷纷跳下车与之握手寒暄。在这群绿精灵的指引下，古谢夫与伏罗西洛夫很快找到了同样疲倦的边防军营长。此刻的他正盘坐在一座矮小的双人帐篷内，用手撑着耷拉下来的脑袋，另一只手则轻轻抓着自己的AK47。
“营长，醒醒友军过来接防了。”
“嗯。。。。。。。嗯。。。。。。啊？！哦哦哦他们来了是吗？”刚刚还沉迷在梦乡中的营长被勤务兵唤醒，瞬间就精神起来，麻溜地爬出自己的安乐窝。
“抱歉见笑，你们是是第四坦克旅的，对吗？”
“是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古谢夫，坦克一营营长。这位是伏罗西洛夫，摩步一连连长。”
“你好你好。”
“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吧，边防军同志。”
“嗯嗯，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营已经在这个月牙形阵地坚守超过36个小时了。途中打退了铁血的两次试探性进攻，击毁对方两辆坦克一辆机甲，己方无一损失。”
“抱歉，冒昧地问一下，为什么只有你们一个营在这？你们团的主力呢？还有摩托车团去哪了？”
“哦是这样的，我们团所有的车都给我们营先使用了，其他部队正在姆岑斯克集结。至于摩托车团，他们在我们后方不远的那个十字路口那部署防御，掩护我们的侧后方与所有的机动车辆。”
“这样啊，那就行了。”伏罗西洛夫与古谢夫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掏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那辛苦了，军部命令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半个小时后我们准时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