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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隐村行政楼的阴面有一个小小的花圃,据说是某位高官在其夫人抱怨行政楼单调的设计看得太过乏味之后命人修筑的。然而那个花圃仅在修成后的几个月受到了村人们的关注,很快便被人抛诸脑后。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在砂隐村这种恶劣的自然条件下,纵使有花圃也难种出什么好看的花儿来。于是一来二去,大家都不再对行政楼旁的这个小花圃抱有什么兴趣,仅有一两个热心的中忍偶尔会去稍作打理。
蝎就是在那个花圃靠墙的角落发现那朵小小的白花的。
他刚刚在战争中失去父母,千代不放心他一个人晚上留在家里,于是连这深夜召开的紧急会议也带着他同行。他并不能理解那些高层们激烈的争辩,只得偷偷溜出来在行政楼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他的视线随着被风卷起来的细砂漂移,最后落在了那朵正在缓慢绽放的白花上。
那朵小小的白花只有四五片薄薄花瓣,看起来十分柔弱。她实在太单薄太脆弱了,蝎觉得她的花瓣随时都有可能四散飞落。刚刚盛开的花朵在砂隐粗犷的风中摇曳,蝎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这朵娇小的白花。花朵在他稚嫩的双手围成的屏障下停止了颤抖,斜斜地倚靠在他的手心里。
蝎的内心因此泛上一丝欣喜。他看这朵小小的花儿看得出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你喜欢这朵花?”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蝎的背后响起。蝎猛地一惊,急忙收回了双手。那个少年笑了一声,走到他的身旁蹲下,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蝎被那双金色的丹凤眼盯得有些窘迫,局促地垂下了视线。少年注意到了他的反应,抬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问道:“你就是千代大人的孙子蝎吧?”
蝎轻轻地点了点头。少年笑道:“我在街上远远地看到过千代大人和你的父母带你游玩,你看起来就很聪明。”
听到他提起父亲母亲,蝎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一下。少年用眼神鼓励着他接下话茬,于是他有些别扭地开口:“请问你是?”
“我是暗部的成员,所以不能告诉你名字。”少年抓了抓自己的蓝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未等蝎说些什么,他就将目光移向了那朵盛开的白花,再次问道:“你喜欢这朵花?”
蝎“嗯”了一声,随后有些沮丧地轻声补充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花,我只是刚刚看到它开放。”
少年的左手还搭在蝎的肩膀上,右手抚上了白花的花瓣:“这是昙花,是风之国没有的品种。我猜是打理这个花圃的忍者从别的地方带回来的种子,能在这里长成也算是个奇迹。”他顿了顿,“昙花的习性就是在夜间绽放,但过了数小时后,她就会在深夜中凋零,短暂的生命也就此结束。”
蝎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偶然遇见并喜欢上的这朵小花竟然只有一个晚上的寿命。“可她这么好看……”
“你觉得惋惜?”少年挑眉。
“……嗯。”蝎其实并不明白他现在的感觉究竟是不是叫“惋惜”,但他很确定自己不希望这朵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绽放又凋零。他迟疑着开口:“我觉得这么美的花相比其他植物,不应该只有这近乎瞬间的美丽。”
“其实她的美丽并不是不能长存啊。”少年忽然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说。
“啊?”蝎有些愣住了。少年冲他温和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划过纤细的花茎。而后还未等蝎反应过来,他就毫不犹豫地折断了花茎。珠白色的盛放的花朵一下子失去力气倒在了少年的手上,他从容地擦去了指尖沾上的汁液,将花朵塞进了蝎的手里。
蝎呆呆地看着手中依旧怒放着的花朵,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少年站起身,抖了抖忍服上的沙尘。他弯下腰,居高临下地在蝎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再次拍了下蝎的肩膀,示意他抬头看他。在蝎半是惊惧半是疑惑的眼神中,他握住蝎拿花的那只手,将它举到他们视线中间,认真地说道:“你看,只要你赶紧回去把她制作成标本,那她就能够永远定格在盛开的这一刻,也就拥有了永恒的美丽,不是吗?”
他松开了手,直起身来再次对拿着花的孩子露出微笑,在刹那间便消失了踪影。
蝎定定地站着,凝视着手中的花朵。她羞怯地摇动着自己柔软的花瓣,好像发出无声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