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诚然，她符合我对一个可以加上“我的”二字作为前缀的女孩儿的所有要求。
她有长发，发丝间常缀着花，有时候垂着眼安静的坐着。她很少有什么表情，吃东西还是睡觉都如此。她有时候笑，这在我摸过她的头顶之后尤其多而美好。
可她并不能明白我话语的意思，单这一点就让我很有些敬而远之的想法。
终于，我微笑着安慰这个看起来来自森林的有些紧张的女孩，试图让她平静下来。晚饭后为她披上白羽的薄氅时，我低身去揽住她的肩膀，她衣襟上别的蕨叶恰好扫在我脸侧。
我因余光里莹白的颊侧而出神，那着实容易让人想起蜈国鸟踏原的璞玉。可只这一刹那的时间，粉橘色的唇便点在我脸侧了。
无需抬头，我只是一抬眼便接上了她的目光，她弯眸，深翠色的瞳仁里清清楚楚的是一整个森林的暮色。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一位原始的精灵对视，怔然仿若洞穿原野。
她伸开双臂，薄氅和羽绒同沿锁骨下坠，身上紫色的花纹像是一条细虫在湖面弯弯绕绕。她吻我的颈和额角，用鼻尖蹭我的耳垂，待她双臂终于揽过我的脖子时我才明白，这个女孩自始至终对于我的想法都很清明。
所以一切突兀好像只是缘于我对于她的不解，她或许自知言语不通，便也不多说什么，偶尔呢喃着碰我的额头，像是一只因胆小而不敢近人的雀鸟。
怎么样呢。
我笨拙的迎合着她——从各种意义上，都显出连自己也厌弃的僵硬。若不是手背的刀伤过于粗砺，我甚至连该用什么去触碰她都需要纠结。
笨拙的亲吻，迎合，对于一个异族的陌生和试图尊重的本能(我甚至不知道这是否属于本能)逼着我在僵硬的试探和稍熟练的冒犯之间选择了前者，这也催生了她一些宛如调笑般的情绪。
若不是那片白羽的氅，她或许早已经暴露无遗，这一切或许有更多是源于她的举动。她试图褪去我的黑蓬，可系在背后繁复的胶头结让她难以解开，我便自己去弄。
似乎我的每一项动作都需要她的暗示才能完成，而且甚至还有呆滞的空档期，这时我似乎除了盯着她的眼瞳看什么都不想。我对此懊恼不已，但又无可奈何。
可她终于最后吻了我的嘴角，在白羽完全滑坠之后，她用舌尖打开了那扇门。
我知道我的脑子里完全是十七年前的森林，我知道她是谁，可她的吻仍然真实的像是一场梦。
柔软，温暖，一点点隐香，像是晒好了的误洒过花酒的旧罗裙一样，我试图抱紧了面前莹白的人继续索取这种触感，却又怕吓到这只绿瞳的鸟儿。
终于，我渐渐放开了她，只是安抚她缓缓睡去。
就算到了十年后，我也仍不知道那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大概只有一次蕨叶生长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