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光阴荏苒,斗转星移,吴磊在忘忧谷度过了自己十六岁的生辰,当年的小萝卜头如今也已窜到了亦凡的肩头,吴磊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替自己下长寿面的亦凡,嘴角带着一抹抹不去的宠溺却有些苦涩的笑容,他不知道此生此世是否能拥有眼前这个可人儿。
吴磊爱吴亦凡。
要说吴磊明白自己的心意还要追溯到两年前。
那日正是吴磊十四岁的生辰,在楚离(磊磊的国家),十四岁是及冠的年龄。到了成人的年纪,却也一六年未曾见过家人,还有当年大哥的背叛和被家人误认为早已离世的心酸,各种复杂的情绪淹没了这个向来冷静的男孩。那天的吴磊发了疯似的练剑,没有一个人能近的了他的身,向来与他最为交好的亦凡也不行。亦凡在一边看着,只能干着急。
入暮时分,吴磊一脸煞气的冲进了谷里的酒窖,不顾身边拉扯的亦凡,径直拿起一坛酒就开始往嘴里灌,从未喝过酒的他一开始有些不适应,直皱眉头,到后来却像在灌水一般。亦凡看拦不住他,也不再阻止,就站在一边看着他。
这一看就是一夜,等亦凡搀着已经醉死过去的吴磊回到房间时已过破晓。
亦凡想着吴磊一天未进米水,而前一天有是他的生辰,便强撑着已疲惫不堪的身体,揉着惺忪的双眼,向厨房走去。
亦凡从小也算是养尊处优,虽已十七有余,却从未给他人做过饭。刚刚起步,便被灶台飞出的烟火灼伤了指尖。而此时的亦凡已顾不上疼痛,他只想为吴磊下一碗长寿面。也难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吴少爷在困极的情况下还能记得下面的步骤,虽说最后面有些踏,但对亦凡来讲,却已是天大的成就!他欢喜的捧着面碗赶到吴磊屋去,却在看到吴磊熟睡的面孔后瞬间放轻了脚步。他将面放在床前的小几上,自己坐在矮凳上伏在吴磊的床沿就这样看着吴磊,凝望着他的脸庞,内心泛起一阵波澜:当年那个小小男孩已出落得英姿飒爽,眉眼更是较六年前锋利了不少。原来时光竟是如此不为人留!
毕竟已是撑到极限,亦凡在不到一刻钟内便陷入了沉睡。
奶娘和绝尘都知道吴磊的反常,那日早上便未叫他起床。兄弟两人就这样现在沉睡中,仿佛时光都不忍打扰两人。
等吴磊醒来时已过未时,宿醉让从未喝过酒的他有些发晕,他敲着发痛的脑袋坐起身来,看到的正是俯身睡得香甜的亦凡。时隔六年再次看到同样的场景,吴磊有些发蒙,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亦凡浅色的樱唇时,他竟有一亲芳泽的冲动。他匆忙间想下床倒杯水一解心中难耐的燥热,却不想动作太大惊动了亦凡。
亦凡睡得迷迷瞪瞪,却不忘下的面,他瞪着一双迷离的葡萄眼,一开口就是“磊磊,我给你下了碗面,快趁热吃吧!”
吴磊彻底愣了,六年的朝夕相处,他当然知道亦凡不会做饭,而这位爷现在居然给自己下了碗面,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凡哥,你做了什么?”
“我给你下了碗面,快起来吃!”亦凡好似清醒了些许,扯着吴磊起来,要他吃面。
但当亦凡端起碗时彻底清醒了“我只眯了一会,这面怎么坨了!!!!!”
“额,凡哥你是什么时候下的面呀?”
“就送你回屋以后呀!这才多一会儿功夫,这面居然坨了!”
吴磊算是明白了,这祖宗下了碗面给自己,却不小心睡了一天,不过既然是“睡神亦凡”,他不惊奇,而真正感动他的,是亦凡这一碗充满疼惜的面。吴磊眼圈红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了,该死的是,他并不想控制。
吴磊狠狠抽了一下鼻子,笑着接过亦凡手中的面,满脸笑意的说“既然是凡哥煮的面,那一定要尝尝!”
“可是已经坨了,而且也凉透了,不能吃的!”亦凡拦住了吴磊往碗里伸的筷子,一脸认真的说。
“没事,我身体好,不怕!再说,这是凡哥煮的第一碗面,无论如何我也要吃的!”
亦凡看拦不住吴磊,只能作罢。
吴磊低头狂扒碗里的面,面已失去刚出锅时鲜美的味道,而且有些咸了,但吴磊并不在乎,他只知道,这是他爱的人为他煮的面!吴磊不敢抬头,他怕自己发红的眼眶吓到亦凡。
亦凡看着吃面的吴磊,一脸欣慰,他动动嘴,少顷,在纠结中轻轻吐出一句话“磊磊,不要再想昨天那样了!我害怕!磊磊,你记得,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吴磊再也止不住泪水,任由眼泪滴落在碗里,他突然觉得,嘴里的面,是甜的。
吴磊稍稍平稳了一下情绪,趁亦凡不注意,拭去眼角的泪滴,笑着抬头,“凡哥,你既然说了昨日是我的生辰,那我可否向你讨一份生辰礼?”
“额……”亦凡有些懵,但还是应着“你想要什么?”
“以后,我要
叫你凡凡。”
亦凡沉默片刻,终究是同意了“好吧,但只许在没人的情况下叫!”
“好,凡凡!”
亦凡看着吴磊瞬间明媚了不少的笑容,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后来,生辰一碗亦凡亲手下的面似乎成了一种传统。
吴磊看着亦凡的背影,感叹自己终究是老了,竟开始回忆当初了。他无奈的笑了一下,催促道“凡凡,你的面好了吗?”
“这就好!”
吴磊端着刚下好的面,刚要拐带亦凡回自己房,却迎面碰上了出谷的沐绝尘。
“咦,师父,您回来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绝尘轻轻点头,却没有松开紧皱的眉头,只道一句“你俩到书房来”便转身离开。
两人有些懵,对视一眼,跟上绝尘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