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季都豫安城内,锣鼓喧天,满天飞华。
举城皆知,今日是舒家次子舒榆与郑家四女郑娣妍大喜之日。
舒家迎亲队伍所过之处,皆是热闹非凡,街道两列皆是张灯结彩,红光艳艳。郑舒两家都是大家,联姻一事自然怠慢不得,有人戏称这次婚礼其喧声震得连宫内的聋子都感知得到,三四十年后,仍可在街道的砖缝内扣出当日派发的金箔,其耗斥金银可堪比金国太子成婚所需所有物资。
自然,今日的新郎官也是格外的意气风发,舒家出美人,这是尽人皆知的,次子舒榆自然也是差不到哪去,一身绯红吉服,一骑棕毛大马,一顶花穗婚轿,彩华擦身不留痕,笑颜逐红双脸生,还是翩翩公子模样,最招春心妒。
街楼之上,一青衣小生将头从窗内探出来,双目放光地望着街上热闹景象,道:“这阵势,可比金国长公主当年气派多了!我等山野闲人如今算是开了眼界!”
一旁的伙计搭了话:“那可不,金国那地方,怎可与我富季相比。”
那伙计含笑着迎过来,道:“二位客官不如也到下边去拿些结彩钱,也好让小的下去沾沾喜气。”
“嗯?”那青衣小生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楼层,这才缓过神来——原来整栋楼,便只剩他们这一桌了!
青衣小生嬉笑着,看了一眼身旁正吮酒的负笠侠客,侠客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在木桌上磕出沉闷一声响,他道:“再来一坛美人醉。”
小二拿过银子,验明真品后欢欢喜喜地吆喝道:“得嘞,一坛招牌美人醉!”
待人走后,青衣小生戳戳侠客的手臂,道:“师兄,师父要我们寻的人,可是如今那舒家家主舒兹佩?不是一直传郑家舒家是死对头吗,如今怎么联起姻来啦?”
侠客看了眼方才店小二走开的方向,那里是空荡荡一片。
“嗯?”青衣小生不解。
侠客扬手指了指。
小生仍是一脸疑惑。
那人只得无奈道:“问小二。”
小生恍然大悟,拍掌道:“对啊!”
侠客扶额。
片刻后,楼梯处传来哒哒响,随着嘹亮的一嗓子:“招牌美人醉,来嘞!”在空荡荡的楼间里显得尤为诡异。
“客官,您要的美人醉。”小二将酒坛奉上桌几,浑圆的黑坛里醇酒荡起咚咚响。
青衣小生将酒坛打开,一股醇香沁鼻,赞道:“好酒!”
“那可不,明月楼招牌美人醉,可不是盖的!”小二十分骄傲,“连今日这舒府郑府的大人婚宴上,用的都是这酒!”
“啧啧,看来今日我们是有口福了。”青衣小生道,意甚美,“……不过,我二人先前在金国的时候便听闻,这舒家和郑家素来不和,怎的,今日便成了亲家了?”
“客官是外地人,这几天才赶过来便碰上了这等喜事!定是不知其中的原由的。”小二见旁边没人,便相当自然地坐了下来。
青衣小生忙把眼前那一碟瓜子推了过去,又倒了碗酒端了过去,只等着他侃出一大段狗血传闻。
“我也是听那么些个‘大人’说的,传闻啊,两个多月前,消失了数年的国师突然出现在了瞻星台,说是什么‘妖星经天,气冲紫薇’‘内外止戈,重修睦好’之类的咱这些人听不懂的话,单独和王上在间密室里扯了一晚的嘴巴皮子,连个让人扒墙缝偷听的机会都不给。
咱王上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道,最信那国师的话,人要什么给什么,如今那国师突然回来了,激动得不得了,巴不得当成就把人奉成上仙跪下了。自然这次也是人说什么听什么,指了两家的婚事,这两家人竟也没说什么,应了下来,隔天就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
小二一拍掌,摊手道:“你说,这算个什么事?不过这舒家还真是有钱,这阵势,啧啧。”他望着窗外,止不住地赞叹。
青衣小生闻言心内生疑:“两个多月前?师父也是两个多月前教我们来此处的,可并非是为此事,难不成此事与他先前交代我们的事有什么联系?”
他下意识地望了眼对面的师兄,对方亦是如他一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此事师父究竟意欲何为。
“师兄,”他道,咽了咽涎水,“我们接下来去哪?”
负笠侠客咽了口酒:“喝完了到处转转,再去登门拜访。”
青衣小生点头。
小二见他们暂时没个要走的心思,扬腿起身,到别处擦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