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伍』局·酒

　　季謇行身子轻这件事陆迁南是早就知道了的，只是，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他竟轻到这地步，不由地让陆迁南愈加心疼。
忽然，陆迁南闻见背上那人轻轻道了一句“多谢”，不由地嘴角漫上点笑。
“迁南……以后若是有机会，我要带你去看一场皮影戏。”那人又道，说话断断续续，气息却均均匀匀，舒缓十分，“看一场《踏摇娘》，小时候……舅舅和娘常演给我看，听娘说，词是舅舅为她写的。也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嗯。”他答。
“你要等那一天，”他又道，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要在那天之前又走了，我会找不到你。等我，好吗？”
“好。”他依旧答。
周身只有清风明月，星暗却寥寥。
季謇行趴在陆迁南肩上渐渐坠入了睡意，呼吸微微而均匀。
迷迷糊糊便到了季謇行营帐，陆迁南示意门口戍守的侍卫噤声，小心地把季謇行放到了榻上。
他方一放下，便看到季謇行那双微睁的眼睛，便轻声道：“我动静太大，吵到你了吗？”
“没有，只是……”季謇行垂下点头，耳尖是血样的红，“我只是觉得……你那床席子太凉……我……”他说着，头垂得愈发沉了。
陆迁南意会了，笑意又漫上嘴角，仍是问：“你怎么？”
“我……”他咬唇道，“你别走，好吗？”
这句话给陆迁南当心一击，但他决定先吊季謇行一会儿，遂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又道：“我留下来能干什么？”
季謇行虽然头正晕乎着，却并不糊涂，算是猜到了陆迁南正吊他胃口，但还是豁出去了，趁着酒性，从他背后抱住他，枕在他肩膀上，道：“陪我，睡一会儿，好吗？”他顿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只睡觉，其他什么也不做。”
“有你在的时候，我总能安心点。”他一字一顿地，说得格外的清楚，格外地直白，每个字里还带着酒味。
良久，也不见陆迁南回应。
季謇行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试探性地将自己的身子又贴紧了些，偷偷地看着他的侧脸。
他看见那人的嘴终于动了动，喉底发出低沉的声音：“你这样，我怕我会忍不住的。”
季謇行总算得到了回复，可还未来得及将这句话听完，下一刻眼前便是天旋地转，待眼前终于平稳后，唯一能映入眼帘的只有陆迁南的脸，而自己正被他圈在怀中，整个肩膀都抱在人手里。
“真的，会忍不住的。”他重复道。
那双凤眼深邃如夜，目里如有朗星。
季謇行轻轻地举起手，抚上他的脸颊。
“迁南……”他不由道，目光有些痴，“你……”
“嗯？”陆迁南凑近了些。
“你忍不住也得给我忍着。”季謇行把他的脸扳了过去。
一瞬间，陆迁南的表情有点僵，脑子有点懵。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季謇行趁着这时刻抽身而去。可惜被陆迁南拉了回来，这下直接被摁在了榻上。
只听上面传来：“这下子，还逃得了？”
季謇行被他压在身下，他看见那张脸在慢慢靠近。可那手也不老实，总在他身上游走
陆迁南感觉到那人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的身子又僵硬了起来，尤其是摸到腰侧那的时候，季謇行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于是只在他耳朵边亲了一口，立马盖被，睡觉。世界清静。
陆迁南硬生生地把季謇行那规规矩矩的睡姿缠得横七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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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老妻的原因很简单，其实陆迁南和季謇行很早之前就认识了，而且玩得不是一般的好

『伍陆』局·酒

　　暮色四合。
陆迁南枕在季謇行的头上，他把那人圈在怀里。那人的头发柔软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雅香。
满目鸦色里，头顶飘来轻轻一句话：“謇行，你有没有嗅到什么气味？”安适十分。
季謇行正被倦意望着，听到那人的声音，醒了一点，一本正经地嗅了几鼻子，答：“汗味。”说话的语调自然是慵懒松散。
这简直让陆迁南苦笑不得。他只得道：“呵，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明天我让人备些热水，咱俩洗道鸳鸯浴如何？”
许久也不闻怀里那人作答，陆迁南猜也许是睡着了，遂就没继续说下去，枕在那人头上安然入睡。
季謇行在听到那人渐渐匀细的声音后，嘴里分明小声道了一句：“流氓！”然后又往那“流氓”怀里缩了点，亦闭上了眼。
梦中雪前亭下，有一人执笔挥毫，身旁唯有一垂髫稚子，笑颜嫣然。
“不知先生姓字，可否告之？”那垂髫小心问。
挥毫那人不语，在画之一隅落笔，笔尖在洁白的宣纸上舞出一个恣意的字——湘。
垂髫抬头，只见微光模糊了那人脸庞，他笑着，张开嘴，柔声问道：“可记住了？”
“记得了。”
这辈子便再难忘记了。
……
翌日清晨——
陆迁南在睡梦中渐渐感觉到，自己怀着那人越来越烫，胸前似有絮絮低咳。
他睁开眼，头贴着季謇行的额头，不过片刻，便感觉对方异常高的温度，惊坐起，正起身去寻钟大夫时，却被那人拉住了。
“陆迁南，我以前见过你的，”季謇行低低地道，“在宫里的时候。”
“你留着我身边好不好，不要再离开我……”
“我不想再不见你八年……”
陆迁南转过身，紧紧握住他的手。
季謇行便佝起点腰，在陆迁南眼下吻了一下，扣在他的颈窝里，不肯他离开。
“好了好了，”陆迁南道，“我不走。但你病着，我很不高兴，很难受。你总得让我把大夫请来，把你医好了，我要做什么你才能陪着我呀。”
季謇行这才极其不愿地分开了点，微眯地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啄了下他的唇。陆迁南趁机反咬了过去，轻轻磨咬着他的唇，在他口内肆意横行，口内滋生的来不及咽下的口水划过耳垂，濡湿枕巾。
季謇行被缓缓地放在了枕上。
陆迁南看着那张苍白却浮着点点红晕的脸：秀目不点却藏灵，黛眉不颦自生哀。双颊不粉也寡色，薄唇施朱仍无情。无论如何看也是个薄情种，哪有面前这么真性情！
“按我以前，非把你吃干抹净才甘心。”陆迁南的手拂过他的眉眼，客观上来说那张脸确实是一副女相，或许是因为还尚在年幼的原因。但脸上有些地方已经渐渐有了些许男子的模样，不过还是过于柔美了些，总让人担心他会被人欺负了去。
陆迁南的手指在他脸上摩挲了片刻，接着将头贴在了他胸脯上，隔着一层皮骨，那颗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无比真实，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耳膜，“这儿跳得真快。”
“拜你所赐。”那人道。
“那我真是三生有幸。”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嘴里终于忍不住吐出些笑。
陆迁南起了身，缓缓道：“你呀，从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心里去。我去请大夫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不会让你等太久。”
季謇行也只得“嗯”地答应，目送他离开。
梦中的场景再一次浮现眼前：
他躺着病榻上摇着舒缈的手，焦急问道：“娘，湘哥哥……我以后还见得到他吗？”
舒缈迟疑了片刻，答：“……见得到的，会见得到的。”
不知道为何，他偏生觉得这是在骗他，双目无神地望着眼前缤纷的屋顶，只觉天旋地转。
许久，才从喉底爬出一句：“……他为何，得罪了舅舅呢？”
舒缈替他掖好被角，拭泪无奈道：“你好生歇着，”
“忘了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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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最近这几章码得我心口一口老血。
看这两个鬼这股子恋爱的酸臭味恨不得一耳刮子过去。
说实话感情线的发展其实我已经提前了很多了，如果按照原来的大纲，感情发展到这里应该起码是一两年以后的事。但是……我赶进度，到了高二以后基本上就没什么时间码字了。
本来说是十万字左右完结，结果现在都八万字了，才一半多……
心急如焚

忘了说了，下下周期末考试，所以这周只有一更，咸鱼样）

考完试无比开心的某人。
但是明天中午就得返校，我又有一些其他的稿子要忙活，所以……【跪】
这个星期依然没有更新，不仅这星期没有，下个星期也没有。
实在很抱歉，我如何也没想到明明快过年却还是这么忙…还要补十来天的课。
今天晚上只把之前写的给看了一遍，发现很多地方漏洞百出，有的地方尬到不行。我还得找个时间来改改。
实在抱歉。
补完课，日更或者隔日更。
这次是真的。我需要个时间来调整状态。

『番外』乡谣（上）

　　时间线：季謇行和陆迁南在宫里相处那段时间。
舒缈替季謇行整好了衣裳，又添了件风衣在外边护着，往他怀里塞了个银镂的暖炉，生怕他冷着了。
“遥儿今日又是去书画院，寻那个小画师？”舒缈笑道。
“嗯！”季謇行欢快道。
“需不需娘陪着你？”舒缈担忧道，“今日天儿这么冷，昨晚又降了霜，路上滑，还是莫去了罢。”
“我昨日和湘哥哥说好了的，不能食言。娘不是也教过了吗？”季謇行低着头，睁着晶亮的眼睛偷偷看着她。
舒缈望着他这般模样，无奈地勾起一抹笑，伸出手把他抱在怀里，抚着他的脑袋，道：“好好好，你便去罢。娘说不过你。路上慢些，往中间些走，莫往两边踩，冷了就烤会儿暖炉。……要不要带些吃的，娘这还有前些日子舅舅送来的桂花糕，也带点给那小画师尝尝？”
舒缈说着，唤了一个婢子将桌几上置着的一个紫檀盒里的糕点用布帛包好，呈给了季謇行。季謇行在舒缈脸颊上亲了一下，甜甜地道了一句：“多谢娘亲！”
舒缈松开怀抱，抚着他的头，手指拂过发丝传来柔顺的触感，她静静地看着他，目里柔光泛泛，许久才道：“去罢，路上小心点，别滑着了。”
“嗯！”季謇行点头，欢快地走了。
舒缈看着季謇行的背影，悠悠叹了一句：“你说，我吃小孩子的醋作甚。”
季謇行凌风行了许久，终于到了书画院，在里边寻了许久也不见陆湘的影子，遂寻了个侍者问道：“湘哥哥在哪儿？”
“禀殿下，这个时辰，小郎君他……应当还未起的。”侍者道。
“已经快卯时了呀。”季謇行道，低着头看着暖炉好一会儿，“那湘哥哥在哪儿？”
“绕过屏风向左过三道门，再向右过一处帘便是了。小子领殿下去罢。”侍者道，“只是外边天这样冷，殿下凌风而来，不如先在此暖和片刻再去寻小郎君罢。”
“不要，我要去寻湘哥哥。”季謇行道，撅起了些嘴。
“那小子领殿下去。”侍者道，领着季謇行往陆湘寝处去了。
　　

『伍柒』局

　　陆迁南步入药房，内只有钟瑶一人，是方止泪模样。
“钟老大夫呢？”陆迁南迟疑问道。
钟瑶抽了下鼻子，调息道：“清早便和许大夫被召去了，可又出了什么事？”声音有些浑浊不清，声声急。
“殿下昨晚着了凉，害了风寒。”陆迁南一见到她，便想起了魏遗思之事，心内又阴沉了几分。
钟瑶心悦魏遗思，这件事魏遗思一直知道，还和他说过，只不过魏遗思那时是这么和他说的：“只可惜将心付错了人。”当时陆迁南还疑惑为何付错了人，如今看来，可谓一点不假。
“殿下那副身子骨病了可不得了。”钟瑶慌拧干泪，收拾起药箱，“劳请陆副将军马上带我过去。”
陆迁南心存疑虑地点了点头，还是答应了。
毕竟钟瑶现在这个状态，可不太好。
二人出了门，还未走多久，便看见眼前一干人手忙脚乱地在那搬着些东西，都是些日常起居用的玩意儿。营内只有职位升迁时才会如此，人分三六九等，住的地方自然也是如此。
只不过，陆迁南暂时无心再去理会这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之事。
里季謇行营帐只差十来步，陆迁南却被人拦了下来，是个传信的小兵，看来的方向，应当是刚从陆迁南营帐那跑过来，故满头大汗。他恭恭敬敬地对陆迁南道：“陆副将军，陆将军吩咐，辰时之前，务必赶到议事营议事。……小人已寻了您许久了。”
陆迁南望了眼日头，白日高高挂起，这是快要到时辰了啊，遂只好道：“我已知晓，你先回去复命罢，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务便过去。”心上有些焦急。
小兵领命退下。
快步至帐房门前，陆迁南方要跨进去，却忽然停下，拦住了紧随其后的钟瑶，道：“劳烦钟大夫在门外稍候片刻，忽然想起先前陆将军还有些事情未交代与殿下，实在不方便泄露。”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进去了，就现在门外候着罢，等交代完了我再进去。”钟瑶道，“不过还请陆副将军抓紧些，殿下的病可耽误不得，你又有要事在身……”
“自然。”陆迁南道。钟瑶看着他掀帏而入，自己静候门外。
陆迁南轻声走到季謇行榻边，见那人似乎已经睡着了，正转身准备去桌几那留张纸条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绵弱无力之声：“是……是迁……陆副将吗？”
哪怕是病时依旧是那么小心翼翼。
陆迁南立即趋步到季謇行榻前，轻声道：“是我。久等了。”
他看见季謇行缓缓将手伸了出来，和他方才的声音一样绵弱无力。陆迁南赶紧接住他的手，攥在手心里。
他的手有点冰，虽纤细、骨节分明，却柔得不似寻常男子，称之为柔荑不为过。以前陆迁南空暇时也想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将他给养成这般阴柔，后来又想想，文则雅，雅则柔，柔则阴，他应当算是文雅过头了，估计又是常年和女眷处着，生成这般品性不称怪。
陆迁南攥着他的手，道：“你好生歇着，我把钟大夫请来了。”说罢，托着他的手，放回了他的被子里。这几天天可冷着呢。
季謇行“嗯”了一声，原本微睁的眼又睁开了些，照在薄薄的光里，竟显得水光潋滟，嘴角浮起了点笑。
陆迁南不由得呼吸一紧。
季謇行启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又有事务，需去忙碌？”
钟瑶静候在门外，双手收在衣袖里，指尖的凉意已经慢慢浸透了整双手。她正闭目养神，那双眼睛哭红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
也不知候了多久，忽听见帐内似乎传来陆迁南的声音，虽然细小，却每个字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此生，定要与君长相守，永不离。”
听得人肉麻，后边似乎还有几句话，却窸窸窣窣的，让人听不明晰。
正错愕，门内人已经出来了。
陆迁南面含浅笑道：“钟大夫久等了，接下来，有劳你照顾他了。”言罢，朝帐里望了几眼，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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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是好人……
连番外都卡了……

码得顺利的话，明天应该会更新……吧……

『伍捌』局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