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伊始，皇帝手下能用的人少，免不了以科举提拔新人，培养自己的势力。自己应名去礼部报了个名，倒不是希望暮登天子堂，拿个武状元光宗耀祖，还是说扩展人脉更现实些。
适逢休沐，着常服往柳泉居去。柳泉居乃是京城有名的酒铺，不少当期举子都会在此小聚，畅谈国事。选了靠窗的位置坐定，喊来跑堂，点了一壶秋露白。

（谢妄从洛阳来，本就喜欢喝烈一些的酒。本打算去青梅煮酒买几坛给他，却怕青梅煮酒的果酒他喝不惯，索性支了辆马车至此，卷起车敛，打量周遭环境，下车，皆是市井之言传入耳中。偶尔，也有些豪情壮志。）
（上前两步，跟店家说了几声，抬手接受那几坛酒，瞥了一眼，那个坐在窗外的人，总有些熟悉。）

**用错号了

迎街的酒铺，谁都能来，自然良莠不齐，酒客们所说的话也自然有中听的也有难入耳的。目光一扫堂内，竟是看见位不算熟的熟人。二人目光相遇，却是不好装作没看见，便只得招呼。他亦未着官袍，自己也不便在此呼他官名。
“曌肆兄，来坐坐？”
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他入座。

喊跑堂多添一樽酒杯，为这位吏部郎中斟酒一杯，也不怕他以为自己是有心套话，毕竟礼部承科举考试事务，而吏部掌的又是文官任免升降，和锦衣卫实在差得太远。不过，豪民走私与倭寇作乱一事，倒是可以聊聊。
“柳泉居的秋露白很是有名，不知曌肆兄可曾喝过？”
将满酒的酒杯推到他面前，微微一笑，继而道。
“崔某不才，若不是家中意愿，倒不会参与科举。”

“我倒是常来，各种酒喝了个遍，也只瞧上了他家酿的秋露白。”
指腹摸了摸杯沿，面上微微一笑。平日里穿着飞鱼服，也没少往吏部去，只是人人都畏那官袍上绣的飞鱼，说话做事都戴着官场上的面具。如今这般，摘了官帽与同僚坐下谈天的机会还真是少之又少。
“曌肆高就吏部，可知近来两江闽浙一事，是否有调令？”
明初，太祖开海禁，一直沿袭至今。可两江闽浙天高皇帝远，地方政府阳奉阴违，就连中央有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南方沿海便将海外贸易做得日益繁盛。海禁政策该松或该紧，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倒也简单。只是，借海运一事起的倭乱就麻烦多了。
“倭寇横行，民扮倭寇，怕是不好处理。”

“私通海运，难免管理不严，是以倭寇才有了空子钻。海禁政策，乃是你们文官商讨的事，锦衣卫怕是要负责调查倭人一事了。崔某只怕，调任个拎不清的，碍了锦衣卫的手脚。”
虽然锦衣卫不至于受这些官员的掣肘，但是门面上的事也得顾及。于曌肆计较的是百姓生计，家国经济，而自己看的则是巡查缉捕，边防安全，以及为皇帝巩固皇权。
“倭人能如此胆大妄为，怕是和地方政府脱不了干系。是放任，是勾结，不好说。更何况，还有打着倭人名义行凶的大明刁民。”
“倭寇这事处理得不够漂亮，怕是会影响海禁政策的走向。”
海禁与倭乱本就息息相关，定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严禁海运，倒是断了倭乱的一种做法，可又会影响当地官民利益，民心不满自会生乱。

说到底，自己和于曌肆还都是听令办事的小兵小卒，真正左右局势的还是手握实权的人，可自己又不甘心于空等不知何时下达的命令。
“他们若有心，早该联名上书了。畏畏缩缩，都在等旁人挑头，免得出了事要担责任。”
各部门间互相搪塞推诿，自己可没少见过。次次查案，他们总免不了拉锯拖延。
“还得靠曌肆兄多走动走动，毕竟六部内，好说话些。”
一壶秋露白已然喝得差不多，柳泉居的酒客也已经换了一茬人，同于曌肆客套几句，告辞先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