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那天,凡子婳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手里还抓着幼时初见霍仲珍送的那只兔子木雕。
她在马车后面追着,一边招手,一边喊着:“娇娇,娇娇你忘了我,还有我呢……”
身上是霍仲珍给她置办的新衣裳,头上是霍仲珍给她买的新发簪,她这段时间特别开心,因为娇娇对她特别好,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出去玩,娇娇会忘了带上她?
浩浩荡荡的车队绝尘而去,有人掀开车帘探出头,正是最后望了凡子婳一眼的霍仲珍,只这一眼,便如福至心灵,叫凡子婳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娇娇,娇娇你们去哪里?”
她追得更急了,连留下来看管她的老嬷嬷都拉不住,裙角翻飞间,她不慎摔倒在地,扬起一地尘埃。
“娇娇!”凄厉的一声呼唤,她浑身剧颤,仿佛明白了什么,握住兔子木雕的那只手抖得不成样子。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眼前时,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凡子婳终于崩溃,满脸灰土的她“哇”的一声,号啕大哭,哭声大得前方马车里的霍仲珍都能隐约听到。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哭得这么凄厉,她那样爱笑的一个人,原来哭起来也会这样撕心裂肺,撕心裂肺到他不敢回头……
承平十四年将她遗弃,承平十九年回来寻她,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霍仲珍终于又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以霍家新任族长的身份。
老宅门口,依旧是那辆马车,但这回,凡子婳却怎么也不肯上去。
她抓着兔子木雕,脸上明明笑嘻嘻的,眼里却透着惊恐,霍仲珍知道,她是有阴影了。
所以他眼眶酸涩,一个打横将她抱了上去:“子婳,别怕,不会再有人把你扔下了。”他贴在她耳边,字字温柔。
风掠长空,凡子婳勾住霍仲珍的脖子,眨了眨眼:“那影子君呢?”
霍仲珍一愣,凡子婳又问:“娇娇,我能把影子君也带回去吗?”
大眼瞪小眼了半晌,霍仲珍哑然失笑,心口却酸酸的,他重重点头:“能,以后子婳想要什么都行。”
说这话时他并没有看见,凡子婳透过他身后做了个鬼脸,而空中也似有清风拂动,抖落一树笑声。
马车上,霍仲珍情不自禁摸向凡子婳耳后的一处伤口,那是当年他在雪地里掌掴她留下的旧疤,如今指尖一寸寸摩挲着,仿佛闪过往昔的一幅幅画面。
凡子婳有些痒,乐呵呵地想要躲开,却忽然被霍仲珍一把扯入了怀中,脑袋直接撞上他的胸口。
马车颠簸,那一瞬,她听见了他强有力的心跳,以及怆然落下的泪珠,滑入脖颈中,温热一片。
凡子婳一定不会知道,这五年,霍仲珍经历了些什么,那些血腥与肮脏,他也永远不会让她知道,她只需知道,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辱她了。
从前他不争不夺不斗,只因他没什么想要的,但从凡子衿死牢里出来的那一刻,他想要的就太明确了。
世人欺他辱他,无谓,世人欺她辱她,妄想!
为此他选了一条极其艰难的路,或许懵懂如她,永不会懂他的隐忍蛰伏,但没关系,那些都过去了,他的好姑娘从来不记仇,他还有余生大把的时间去好好爱她。
就像凡子衿曾说过的一样,他去为她厮杀一片天,而此后漫漫余生,她只要做他的小白兔,永远那样笑着就行。
马车里,风吹帘幔,虚空中似有幻影浮动,俯视着这一切,不知发出了何意的轻叹。
青铜星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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