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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晋封以来少有走动，也因着夏日炎炎懒得动弹身体，出了晨昏定省也就不出屋了。这方生养了煜儿身子惯容易困乏。眼瞅着入了伏天便只想在毓德东匿着，往日多有来往的人儿偶有来访也跟着说几句体己话儿算了事。
千秋宴那会儿正逢了世家送人入宫，同于惜儿一同进宫的还有章家俩姊妹，宴会上有过几面之缘，便未曾见过。仲夏日长，许久那日头才骗偏一偏，借着黄昏斜阳光，让苏蔷替我染上新的蔻丹，静坐着等它风干，内官儿通报章氏来访，抬抬眉，请人进来。

【得了通报后便入内，宫装小宫娥在前头开路，途经过道时一瞬侧头看那两旁的花，深呼吸了一口浮动的香气，将烦扰思虑清了个干净。继而收回视线和心思办眼下的正经事。那日宴会远远见她献舞，感慨于家姐妹生得是极美的，当日飒爽和今日慵懒都十足风情。爱美色的正经少女没什么弯弯绕，也无甚嫉妒之心，只觉羡慕那张俏脸。向她侧身行万福。】于昭仪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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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塌子上禁不住要向后倒去，没了阳光困意总是占了上风，苏蔷煮了茶醒神效果倒是极好的。往外头探头眺着，几步小路让那章氏走得生姿，那日宫宴灯光明灭无常，没瞅清人样儿现在瞧着姿容样貌的确是一等一的，不愧封了婕妤位份。
裙角先她一步进了屋，礼数周到。抬抬手免礼。展了展眉梢算开颜笑着，略施粉黛仍有股艳丽劲儿。指着那座示意她。
“免了，章氏快坐下消消暑。”

【得允后直起身落座，下巴一扬，示意漱月把那两个锦盒交给于昭仪身边的随侍宫女。抿着嘴柔柔一笑，两个小梨涡显在唇畔。】得闻于昭仪晋了位分，又诞麟儿。双喜临门的事情，便挑了双份贺礼。于昭仪看看，冰种的富贵豆，还有一块给小皇子的长命锁。您可别嫌弃我位分低，送不出什么好东西呀。
【言辞间细细打量她，昏黄的日头西垂映入屋内，衬得她玉面通透。加之屋外一院的花，觉得她甚是风雅。更生交好之心。问她。】于昭仪是杭州人士吗？可是在杭州长大？亦或是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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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时候便瞧见她身后都人手捧俩精致锦盒，只消一眼便明了。说起这礼来，前几日煜儿让人送来写字的宣纸，潮儿送来画本，果真小孩子脾性，当时便笑的合不拢嘴，连苏蔷也跟着哼哼几声儿，那东西也得让人好生收藏着。苏蔷把锦盒开了站我面前让我瞧着，长命锁倒精致得很，递了眼色让她收起。
“章氏初得晋封，我还未去探，你倒是乖巧。”
听她话只抿着茶，早吩咐内官儿备上凉茶消暑，这会儿正好会客得用。
“杭州长大的，新帝登基便北迁了。诶....苏蔷，把前几日杭州贡的新采雨前龙井拿给给章婕妤。”

【她身边那名唤苏蔷的宫女呈上一盏龙井，香气扑鼻。仔细看看茶盏上的纹理细腻，心中啧啧感叹，连茶盏都非是俗物。抬起头笑着应话。】瞧昭仪说的，向来只有位分低的来拜见位分高的理儿，哪有位分高的人来探位分低的呢。且娘娘不是新得了小皇子嘛，事多繁琐也是正常。日后往来多走动就是万分幸事了。
【一手托着茶盏底儿一手捏着盖，抿一口清茶解饭后的腻。】这龙井，每年就出产那几十斤，可难得了，入口回甘呀，昭仪真有福气。原来是杭州长大的，怪不得娘娘看着如此出众。杭州水土养人极了，少不得我说一句大实话，初次在宴会上见着便觉得娘娘甚美。我也是南方人，也是北迁来的。北迁途中经过杭州，那春雨纷纷的时节的美景…可怀念了。
【细眉弯弯蹙起，纳闷十分的样子，话锋一转。】对了，我初入宫，还有许多事不甚懂…有件事，我想问一问，但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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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她小嘴儿一张一合没个停歇，这半盏茶功夫已经听见她说了不少话，只我素来是个精神不爱集中的，云云数语我倒没几句能听进去，只着平日里毓德都人各个规矩的很，该说是规矩的过了头，少言寡语的。说说话也不过同苏蔷，今儿倒让我碰见个能说的，委实给毓德添了添人气儿，我也没有不欢喜的道理。眉梢掩不住悦色，本也不是个爱藏着情绪的人儿，也稀罕同爽快人说话。
听她夸赞几句杭州自个着实也骄傲，毕竟那是于家祖地，人杰地灵的地界儿，雨前龙井是个好东西，前些日子宫外母家托人送入宫的，可我素是不喜欢那龙井茶的，这回倒正好借花献佛。
“我瞧着章氏伶俐得很，果然江南辈出好女。”
颔首品着内官儿新配的解暑凉茶，丝丝苦涩入口，下了肚倒是凉爽十分。一时那头没了动静，抬眉只见她蹙了眉头，转了话锋，入了另一回事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那话儿果真没错了。
“我方才还道你是个爽快人，这会儿怎得吞吐上了，要问什么便问罢。”

【见她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凌厉眼风扫来，心下一滞，暗道果然是入宫有几个年头的人啊。放那茶盏于桌面，郑重的辩解。】吞/吐非我本意。方才我说，在宴会上初见，便觉得昭仪气度不凡，然后，脑子里情不自禁就联想起宴会上的一件事。
【顿了一顿。】是商美人，与皇上。
【叹着气，拍了拍胸口。】我有一堂妹，就是那位章美人。毕竟小我一岁，年纪小，宴会贪杯又不胜酒力，我扶着她的时候，四处张望，唯恐谁瞧见她这模样。然后，我就看见了皇上，与商美人调情。许是我那角度不巧，十分，我也看见了六七分……商美人两颊酡红，倚在皇上怀中，皇上的手……皇上竟对商美人如此宠吗？在太后的千秋宴上公然……皇后那，太后那，竟视而不见？娘娘莫怪我，这事，怎能教我痛快地说出口？许是我未见过什么世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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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更添凌厉，不是我要存心吓唬这章氏，不过我这人最听不得人话说到一半吊人胃口。一时没收敛住神情，这会儿反应过来，仍旧低头饮茶。提及宴会上的事儿，除却几句那中听的恭维话儿入了耳倒值得人琢磨几分。商氏此番果真惹了人眼目，谁叫她自个不懂得收敛，这番成了众矢之的更怨不得别人，在这宫里，皇帝是护不住她的。章氏描述地细致，到后来简直不堪入耳。
“这话儿切莫再向旁人说了，祸从口出。总归，现在皇帝是喜欢商氏的。”
且给她天大的狐媚本事，不过是个美人，身后没世家撑着，位份又低人一等，即便是有人眼红给她使了绊子，她怕是也得硬生生受着。我等坐的远的都能瞧的真切，太后皇后怎会看不见，只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她商氏那功夫我是学不来，也不屑去效仿。挑眉，语气多了讥讽。
“商氏一手好功夫我也是佩服。只她如今不过美人，任人鱼肉罢了。况且，那帝王的心，自古便没有只在一处搁着的。”

【她说的道理自然是懂，边听边点头。魅惑君主的美人，从古至今便是士人大臣口诛笔伐的对象，皇后与太后若是安个罪名，终究实与不实都要坐下去。忽而沁出冷汗，感到这婕妤的位子亦有如海上浮萍，只需一个过云雨便被覆灭。】从古至今，这结局，自是如此啊。我初来乍到，琢磨不通的事，被娘娘这么一点拨，亦已通透了许多，此事定不会向他人再提。
【手脚轻快的宫人在一旁点燃屋内烛火，最后一丝光线已暗淡了下去。起身向她一福。】时辰亦不早了，我便不打扰娘娘歇息了。今日得了许多良言，章氏感激非常。那，我便告辞了。
【她摆摆手让自己退下以后，按着礼数毕恭毕敬的退离。深吸一口气，仍是来时院内暗香浮动，月已爬上柳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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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章氏虽是个开朗人儿，却也不是个蠢人，我这厢一点就透也不用多费唇舌。可我总归也不知道她今日造访毓德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真的要同我牢骚几句千秋宴上商氏之事，还是另有别的目的。思虑片刻没个结果也不愿再去想，有一点我是瞧真切咯，那商氏已然陷自个于水深火热，难以自拔。
日光彻底让山头掩住，都人上灯，摆手允了章氏告辞。回想起今儿个与她说话甚多，这一次会面看不出她是真正心无城府，还是藏得深了。留都人守着，自个熟悉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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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毓德只我一人，与那景仁相对，同样靠紧乾清，若说心中没有半点窃喜那是假的。可久而久之自个也明白，那帝王不甚上心。前些日子西殿搬来位美人，穆氏，此番大选多是氏族姊妹入宫，少有如她这般。偶地毓德多了个人，可平日走动也不见人影儿。我也不过婕妤，还不是毓德的主子。
苏蔷通报西殿那位来拜会，眉间有几分笑意。往正院儿坐着，算是受了她一礼。
“不必多礼了，穆氏？搬来毓德有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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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同在毓德，有些事自不必那么拘泥。”
虚扶一把，苏蔷端上茶水糕点请她入座，毓德地方虽现在不是我做主，可东殿还是我的地界儿，地主之谊总要尽意。笑容和煦着挂上就从未放下来。见怪不见怪的怎么也得搁在心里头，况且我于慎儿素来不爱计较小节。瞧着茶碗蒸腾的热气，抬手做了请的动作。
“尝尝我小内官儿的手艺，我尝着是顶满意的。”
同在毓德以后要争得东西多着，可这么一个穆氏，总好过阮氏崔氏，更好过于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