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社优秀作品(文稿类):
半残棋
BY:妃妃
一
我又途经了那个街角。老街的古道第三个转弯的路口。
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那盘棋局,又是那两位老人。
之所以用了果然,是不管何时我因为何事经过那个街角,都总能看见两位老人,一位头发花白,一位总是穿着一件过季的长衫。
以及那盘永远也下不完的棋。
我本以为他们下棋只是为了消遣,没想到竟是两位嗜此不疲者。
也难怪,这本就是一种“斗智不斗力”的游戏。
二
不过说来,两人的专注程度也让我叹为观止,这并不是夸张。
通常一盘棋局开始,两人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彼此沉默不语紧盯棋盘,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舒展笑颜。
而至于以我为首的观棋者们,无论发出多大的动静都不会有回应,也许我们正如同路边随风摇曳的大树,也许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是静止不动的。
但即便这样,还是会有和我一样的人喜欢围在一旁观看,并且乐此不疲。
不是有话说的好么,弈棋不如观棋,因观者无得失心。观棋啊,本来就是件有趣的事情。
但是观棋也有难过之处。就比如,观棋不语诚然是一种痛苦。
三
又是一个艳阳天,但即便艳阳高照也不会掩盖昨日那场冲刷一切的大雨。
街角的人今天出乎意料的少,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太早人还没有起来。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因为我知道马上又会在那个街角看到熟悉的一幕。
这次并不是途经,我径直走向了那个街角。
让我意外的是,今天那个熟悉的地方,却并没有人。
棋盘依旧摆在石桌上,一切仿佛平常,却并不寻常。
忽然有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禁微微打了个冷颤。
真是,分明天气还那么晴朗呢。
四
后来我才听说,在那天的前夜,街角旁边的另一个路口出了一起事故。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喝多了绊倒在深夜的草地之中,然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所以街角的人才会出乎意料的少,所以那天我并没有看见两人弈棋。
所以以后我再也不会在街角看到熟悉的一幕,再也不会看到那盘棋局的胜负。
想想真是有些凄凉。我叹了口气,未免有点淡淡的哀伤。
五
我不自觉的走向了那个街角。真的只是一种不由自主,亦或者是一种本能。
令我意外的是,我居然看到了那位穿着过季长衫的老人,他一个人坐在棋桌边。
他紧盯着棋桌一言不发,即使现在天色已晚,未免看得清棋盘上的脉络。
周围已是没有人围观,我淡淡叹了口气本想转身离开,却没想到身后传来老人的呼唤,或者说是一种恳求:
“丫头,来坐下,陪我把这盘棋下完好么。”
没理由拒绝吧,只是我猜他并没有看到我脸上那么一丁点不易察觉的惊愕。
六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面前这位老人竟然开始与我展开了畅谈,他居然也是位健谈的人。
“丫头啊,你这一步走得真是巧妙呢。”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赞许。
我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全然不是眼前的棋局。眼前的棋子在我眼里却是一团乱麻。
“算了,我们不玩了。”面前的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然后开始收拾棋子,我抬头费解的看着他。
“少了几个棋子,根本继续走不了。”他笑笑,“每次棋子也都放在石桌上,从来没有人拿走,这次突然不见,大概是被我的老伙计带到那边去了吧。”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时间仿佛真的静止了一般。许久他才开口继续:
“那个老伙计,怎么能这么走了呢......他从来不轻易喝酒,除非逢上大喜之事,也不会半夜莫名出门啊,那天虽然有雨,草地也不见得是多么雨后路滑之地啊,除非......”
“除非什么?”我挑起嘴角,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除非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能够把人绊倒,还不留下什么痕迹。”
他的语调充满了笃定,春季独有的温暖晚风轻轻吹来,我却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