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去的时候,正是夏末初秋,额娘养的一池睡莲早已失了颜色,空留绿萍悠悠。临窗榻上铺着竹簟,榻上还有一把雪香扇,额娘以前常倚坐在这儿。这样的时节,从来不缺少恻恻轻怨,额娘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我与泾雨、潼山自幼随祖父母久居西安,年初京中来信,道额娘久病难愈,恐时日无多,这般方回京城。于是,便也知道了,这些年阿玛与额娘离心已久,汤氏则常伴左右。夫妻二人原也鹣鲽情深,有谁料到!谁料得到!)
(灵姐儿温柔低语传入耳中,那神情也是轻宛的、丰富的,像是悲伤,又有难掩的一点得意。心头霎时悲愤难抑,冷嗤一声,眼中分明有泪)倒是灵姐儿想得长远,额娘才走,这便想着以后了!
(我看着汤姨娘往日光艳照人的脸上布满泪痕,飞扬跋扈的眉眼红肿低垂,可我却丝毫看不出半点悲伤,她和她的女儿灵姐儿,从额娘咽气阖目的一刻起,就毫不羞耻地伸出蛰伏在绸缎镶边的袖下的利爪,想要擅入、侵略原属额娘的位置。这母女二人的哭脸何其相似,连抹泪的动作都很是默契。你看,这便是了。先是咬住下唇,像极力忍着甚么,过一会儿,再像是难忍悲伤似的,一扯绢帕遮住眼角,嘤嘤呜呜起来,身子是侧倾的,好让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一张脸将将落入阿玛眼里)
(我走到秦川身边,半揽住她的身子,以一个嫡亲妹妹才能有的姿态,好意回敬)灵姐儿放心,姐姐自幼跟着额娘学掌中馈,出不了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