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个叫郭莱的小师叔
然后方长就过上了天天早上被迫背着道德经的日子,哦,不止。
照理说,全真教应该是属于道教,但是创教的王老先生秉持着儒佛皆归道的原理,将三门结合,才有了现在的全真教。也就是说,教中经典除了道德经还有佛经和当时被奉为儒家经典的四书。
方长很惆怅。
她以前就是是个学医,整天研究元素融合,关于这文化的融合她是真的不怎么能理解。几次三番这样下来,她伪装的乖巧听话的形象就彻底开始崩坏了。
什么早课的时候打瞌睡啊,或者是在医术外面糊上一层纸,然后在上面写上道德经。还有,就是在考试的时候作弊了。
被逮到后,师父骂了她一顿。她皱着眉:“师父,徒儿只对医术有兴趣,这道德经和四书佛经实在太过乏味,徒儿恳请师父放过徒儿。”“那些都是全真教立教之本,你可以不会医术,可以不会武功,唯独这个你不能不会。”“可是徒儿真的…不会。”“可笑,背诵的事,怎么会不会呢?我看你平时背那些药方倒是厉害得很呢。”虽然师父这么说,可是方长依旧我行我素,毫无改变。每每和其他人谈起此时,她师父就感觉自个儿的胡子都要给气掉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当初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自己实在是对不起掌教的托付啊。
全真教弟子的武功统一由学武学的掌教的师兄来教。全真教的武功主要包括气功和剑术。一般弟子觉得呆在重阳宫就已经是十分安全的,所以所谓武功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用来强身健体罢了。
方长就是这样想的一员。
当然还有一个人完全不这样想,就是那个被方长认错的小师叔。掌教师兄每次都会夸她,说她天赋极高,又肯努力,以后一定能成为武林中的英雄人物,成为被人传颂的女侠。“我只想保护好师父。”每次小师叔也都是这么说的:“其他的,我不感兴趣。”
这令方长啧啧称奇,虽然掌教把她带上了重阳宫,给了她可以生存的机会,可她也做不到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对方。她没那么高尚伟大,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况且……
“方长,跟你说过什么?气沉丹田,身体放松。你崩这么紧干嘛?要让气沿着你的经脉在你全身游走,知道不?”“…知道了。”才怪。方长暗自皱眉,她只知道血管,经脉难道不就是血管吗?血管一直就有气啊,怎么沿着身体游走啊?所有的这一切就像是天书让方长觉得脑子都和浆糊一样了。
从此,除了早课背书,方长也讨厌起了下午练武这个选项了。
而且,她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她学的是西医,跟中医有很多方面都是冲突的啊!这里的医书全都是中医啊!看的好没意思哦!不,虽然那些个拿什么什么和什么什么一起可以炼出什么丹药的玩意,她也是很感兴趣的。毕竟都说道士就是最早的化学师和发明家嘛,这些个元素合成的事情还是很有意思的呢。为此,方长又觉得那些不能忍受的事情都成了考验,熬过这些苦痛,她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里最厉害的大夫了。
方长和小师叔熟络起来是在她来重阳宫一年后。新皇登基一年改了年号,打算干一番大事。朝中有大臣提出五年平辽,甚合这位想要大作为的皇帝的心意。于是他封此臣为兵部尚书,赐他尚方宝剑,托付对方收辽大任。
但就在这个关头,发生了全国性大灾荒,陕西的农民爆发起义了。而掌教就死在了这场农民起义中。
消息传来的时候,掌教的尸体还在送往重阳宫的路上。方长当下第一个想法是:正值酷暑,尸体怕是运不回来,会烂在路上。然后她第二个想法就是:啊,那个和掌教关系贼好的小师叔怎么办?她撇头过去就看见那小师叔的脸煞白煞白。
方长觉得对方可能下一秒就会说出“不可能”什么的。结果小师叔只是握紧了拳头,然后突然跪下给自家师父行礼:“师兄,如今的气候掌教的遗体实在不适合送回来,那些兄弟们长途奔波亦太过辛苦,不如就地埋了吧。”“阿莱…”“师兄,掌教在天有灵肯定会同意我的说法。”
后来,掌教的尸体便真按照小师叔说的那样就地掩埋了,而方长的师父成了新的掌教。
然后,小师叔就病倒了。
方长知道对方病倒的原因,她日日夜夜听见对方在院中练剑的声音。有时她伴着对方的剑气划过的破空声睡着,然后又在对方剑锋划地的响声中醒来。几天下来,方长也由一开始的精神衰弱到最后已经可以完全无视声音睡着了。可这所谓的好日子还没过上个几天,方长就被自己的师父找过去了。
“你师叔病了,我给她开了药,但她脾气倔,我恐她不会听话喝药。你和她年纪相仿,又都丧父丧母,你劝劝她。”方长觉得烦,她不想管这些事,于是推辞道:“师父,小师叔与掌教师祖师徒情深,如今师祖刚去,我如何劝得?不如让她自己想清楚。”“她思虑过重,心有郁结本就是修行大忌,如今又寒气入体,她毕竟是师父唯一的骨肉。师父刚去她女儿就病倒,要我百年后如何面对师父?”
方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师叔是掌教的女儿。
丧父之痛方长没经历过,但是她自己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再见到自家父母,这痛苦她多少能理解一些,也就没有再推拒,去了小师叔的房里。
小师叔发着烧,额上盖着湿毛巾,整张脸通红。对方显然半睡半醒,嘴里还念叨着爹爹。
方长知道对方是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