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百里府大火篇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离思五首》元稹
百里昭没有贵妾通房,韩玲去世后,后院更是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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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说百里昭是个痴情的种儿,只有百里昭知道自己对韩玲是什么感情——谁会喜欢一个日日算计自己的女人?数年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过是做给人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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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篡位成王,必须得得到民心,要给自己树立一个仁德君子的模样。况且韩家手上的兵权,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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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韩玲死了,韩家庶子沙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圣上下旨让人继承爵位,考虑到韩玲和这位韩将军的过节,百里昭不得不收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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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他想让长子娶铠将军的妹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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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出神,一旁下人走过来,朝他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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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周公子在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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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进来,去拿些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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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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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进来,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抬头时两鬓乌发落下来,衬着小脸愈发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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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人,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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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见周瑜之前,百里昭觉得自己今生不会真心去爱一个人,甚至初见时的悸动,也一度认为是少年轻狂想尝些新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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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数年魂牵梦萦,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对周瑜这无法遏制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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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战役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刘备麾下大将死了三个,而我方……”周瑜眼神黯淡,“瑜的义兄……没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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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人在提及义兄时明显的停顿,想去抚平人眉间皱起的手被克制住不抬起,闭眼仿佛也在悲伤实际上是不希望泄露自己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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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与新主几番讨论,知道这般僵持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此次前来,是想找大人为靠山,若大人不嫌弃,吴军千万精军,随时待命,唯命是从。”周瑜郑重道,随即作一长揖,“瑜此番话说得直白,若有冒犯,大人责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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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说得拐弯抹角,才是冒犯。”百里昭语气平平,然已经是心潮澎湃——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去与某个将军交好,周瑜竟然在这时机送上兵力。他怎会不许怎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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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还是一个将周瑜留下的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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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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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瑾,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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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悦之人,他的知己——周公瑾是那般伶俐聪慧的人,怎会不知他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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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大人。”周瑜与他对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似有微波流转,薄唇轻启,字字铿锵,“虽然楚越之地远离长安,但瑜对如今朝廷状况还是有些了解的,不知大人能否听瑜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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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讲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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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人。”周瑜深吸一口气,字斟句酌,“天子年方十三,懵懂无知,权力架空,各方势力涌现,无可避免。先帝荒淫无度,昏庸治国,近年来国库空虚,百姓们叫苦不迭,怕是没有时间等天子成长到能独立处理朝政的时候了。大人明智仁德,文韬武略,定能成一代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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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昭定定地看着周瑜,心中千般喜悦又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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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开口,门口的丫鬟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欠身:“老爷,两位少爷来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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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眼周瑜,见人面色如常,也不好说些什么,吩咐道:“让他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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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人进来了,守约身为长子走在前边,行礼后安安分分地垂首一旁,玄策紧跟后面,看见周瑜脸上浮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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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昭对次子这般无礼行为甚是不满,还未开口责备,守约便先一步站出来,朝周瑜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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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给老师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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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百里昭也不好说什么,看着玄策眨眨眼终于了然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白长了个头,怎的心智这般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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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当,瑜不过是一介草民,怎能当上状元的老师。公子快快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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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百里守约和周瑜互相打量着,虽嘴上都是客气,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另一边百里昭忍不过,一指戳在百里玄策眉心,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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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玄策垂头仿佛认真听着,实际上目光早已飘到守约身上去了,看着以往一直温和待人的兄长有些僵硬的神色,心中留下了大大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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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兄长和周公子是非常亲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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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