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虫害
“回来了。”
“嗯，妈，我买了几瓶杀虫液和防虫剂。”唐傲提着一袋东西说道。
“行，放那吧，家里还有两瓶没用完呢。”唐傲的妈妈文芊说道，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
而电视里播放着的并不是中年妇女爱看的黄金八点档家庭剧之类，竟然是个很严肃的新闻频道。
“……虫害越发严重……提醒广大市民锁紧门窗，关闭卫生间等与外接通的地方，保持房屋内的通风和洁净，在屋内喷洒杀虫液，随身携带防虫剂……如被昆虫叮咬请及时前往医院……科学家正全力研发稳定虫害的药剂……”
唐傲放下袋子，随手拿出一瓶防虫剂拆开包装放进衣兜里，脱下头盔和手套，热出一身汗。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带着对未知的恐慌。
“我去检查屋子里有没有漏洞。”唐傲一刻也不想停歇，害怕闲下来就会越想越多，对未来产生恐惧。
纱窗处开了一个小洞，窗户外面一只带着甲壳的棕色虫子正趴在纱窗上，那个小洞就是它咬开的，现在小洞正在逐渐扩大，令人惊讶的是，这只样貌普通的虫子竟然有巴掌大！
唐傲紧锁眉头，看了眼窗台上正在启用中的防虫液机器。
轻叹一声，戴上口罩，拿出兜里的防虫剂，对着正在努力啃咬纱窗的虫子喷了一下。
纱窗上的虫子停顿片刻，紧接着振开翅膀摇摇晃晃的飞远了，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唐傲却并不满意。
“抵抗力又增强了啊……”要知道，唐傲手上这种三代防虫剂一开始是可以令昆虫直接昏迷的，对人的危害也不小，所以必须带上特殊的口罩使用，可现在，虽然对昆虫依然有效，却做不到直接让它们昏迷了。
检查完整个屋子，好在有昆虫踪迹的只有这一间房。
从六个月前开始，各种昆虫就被发现开始异变，它们体积变大，原本食肉食血的昆虫变得更具攻击性，原本带毒的昆虫更是加强了毒性，可以说是全面升级了，平常手指头大小的蟑螂，现在也能长到巴掌大，这还是变化力度一般的虫子。好在国内政府发出了一系列措施，各种驱虫防虫的药剂工具层出不穷，街道上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除虫队，人们还不至于就此暴动。
可这种进化一样的异变只发生在昆虫身上，人类自身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甚至动物也只是有些焦躁不安，仿佛世界开始偏爱昆虫，这让习惯了主导地球的人类开始恐慌。
检查好整个屋子里再没有遗漏的地方，唐傲情绪低迷的坐在沙发上。
“妈，你放窗台上的杀虫液没用了，换最新的三代吧。”
“好，别担心。”文芊说道，她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按照昆虫现在疯狂的变化，未来的世界令人不敢想象，她只能做到不唉声叹气的抱怨扰人心乱，话语苍白的安慰女儿。
唐傲点点头，继续说道：“你房间的纱窗被虫咬破了，得换一面。”
“待会打电话给门窗店，让他们换个铁网的，再焊层防护栏，全部都换了，你也小心点，晚上不要出门，白天尽量也别出去了，最近治安不好。”文芊叮嘱道。
随着虫害越来越严重，人群恐慌，心理防线崩塌的人增加了，他们选择伤害弱者来**自己，所以犯罪分子越来越多，走在路上也变得不安全起来。
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秩序崩塌是迟早的事。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谁都不想再谈虫害和明天，电视机里几乎都是关于虫害保护措施和安抚人群鼓舞人心的话语，偶尔有个放着电视剧的台，看着电视里面的人你依我浓，也只令人徒增心烦。

第二章 随波逐流
两个月后。
“准备好了吗？”文芊问道，她戴着头盔，穿着宽大又密不透风的防护服，脚上是和头盔衣服一套的绑带靴子，手上也有材质结实的手套，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露出来的地方。
唐傲深吸口气，她穿着和文芊一样的统一样式防护服，挥舞几下手上类似电蚊拍的拍子，握紧：“准备好了！”
文芊抬起手臂，手掌成交握状，唐傲伸出没拿拍子的左手，用力握上去，两人互相给对方打气。
打开房门，楼道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传来人群制造出听不真切的呼喊。
两人皆松了一口气，虽然已经做好会遇到巨大昆虫并与之搏斗的准备，但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从家里到避难所一路畅通无阻的侥幸。
“快！”文芊招呼道，迅速背起放在一旁的大背包，和唐傲一前一后的向楼下奔去。
楼道里偶尔能看到一两只虫尸，这是之前从这栋楼出去的人留下的，这些虫大的比人的脑袋还要大一圈，最小的也有巴掌大，由于昆虫的特性，许多虫子即使半个身体没了，也能活一段时间，所以地上的虫尸皆是被切断了脑袋，死得不能再死。
唐傲手上类似电蚊拍的铁网拍子，也可以算是电蚊拍的加强版，比电蚊拍大了许多，电力也有所增强，充电电池两用，一次大约只能维持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只能充电或是换上新电池，拍在虫子身上，效果好可以直接电死虫子，效果差点的也能电得虫子眩晕，是目前防身的不二选择，文芊手里也有一个。
出了单元楼，没有片刻停歇，文芊握着钥匙直冲自家露天停在小区里的车，连周围的环境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从哪里飞出个比人还大的巨虫把母女俩叼走吃了。
唐傲紧跟在文芊身后，环顾四周，发现小区里的人还不少，都穿着统一的防护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是奔跑或是停下来反击巨虫。
铅云密布的天空压得极低，空气仿佛都被重重压下挤压了密度，一只只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的虫子混乱的在这一小片天地中低空掠过，打着圈不肯走。
不远处，七八人组成的一群人正拿着加强版电蚊拍朝着上空胡乱挥舞，一群半米长的虫子不知道怎么的盯上了他们，盘旋在他们身侧，领头的昆虫更是有一米长！
唐傲凝神细看，那……竟然是一群放大版的苍蝇！
正常的苍蝇对于人类没有直接威胁，最多是嗡嗡嗡扰得人烦不胜烦，可若是苍蝇变大了百倍呢？
“唐傲！”文芊已经跑到了车旁，正在把背包放进车内，检查车上是否有蚊虫进入，一回头发现唐傲竟然有些愣神，顿时又急又气，一个名字愣是让她喊得破了音。
唐傲回过神，把心思一收，连忙加快脚步同文芊一起进入车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昆虫的变异速度越来越快，市民在一场疯狂的囤积食物后，各个工作岗位的人也纷纷请假停职，往日嘈杂喧闹的街道变得寂寥冷清，躲在家里看新闻的日子度日如年般难熬，终于，昨天开始新闻里不再是安抚群众的套路，政府打开了避难所，号召附近市民自行前往避难所。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有了主心骨，这种折磨***子总算要到头了，可惜……躲藏在家中的人们还没有对虫害有直观的认识，噩梦，才刚刚开始。
黑色轿车减慢速度，车胎在地上摩擦了几圈，稳稳停住。
文芊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车辆长流，心中更是焦虑：“堵住了。”
这条路是去往最近避难所的必经之路，当然，如果不开车的话倒是有几条小巷子可以走。
而另一个避难所车程要两个小时，更何况身后还有陆续开来的轿车，现在调头也调不动了。
唐傲没说话，在车上默默等了十来分钟，车子才前进了一米不到，终于按耐不住，说道：“妈，我们下车走过去吧，走近路也就二十分钟，这边还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
“不行！太危险了，你别把这些虫不当回事，培训的时候不都讲清楚了，这外面一米长的虫多得是，以前有毒的，毒性就更可怕了，像蜈蚣之类的虫咬你一口，等不到送进医院就没命了，还有那个蜘蛛，那可是真要吃人的，就你这小胳膊小腿，遇上了还跑得过？你可要小心点，跟紧我别乱跑。”文芊说得苦口婆心，一扫之前的沉默，唐傲在奔跑中竟然愣神，这让她深感不靠谱，得敲打两句才能安心。
得，再说下去老妈得跟她急了，唐傲摸摸鼻子，望着车窗外天空中时不时飞过比鸟还大的虫子，不再说话。
“那是什么！？”
“巨虫！好多巨虫！”
“那是蚂蚁……蚂蚁群，它们朝我们这过来了，快跑啊！”
右侧的车辆一阵左右摆动，撞得后车车头都瘪了，那位惊慌的司机似乎想挤出这个前后左边都堵着车辆的道路。
唐傲母女的视线被右侧车辆挡住，但还是隐隐约约听出来发生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纷纷打开车门往外跳，连后备箱的行李都不要了，看见周围的人群都朝左跑，想都没想便加入了人流。
推推搡搡，哭喊声，求救声，怒骂声，惨叫声……唐傲置身其中，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她和文芊跟着人群跑出这段马路，转个弯跑进另一条街道，谁又踩了她一脚，推了她一把，一个酿跄，脸鼻撞在前人后背上，慌乱中又抓到了什么，站稳了，又跟着跑下去。

就这么跟着人群跑了不知多久，四周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唐傲喘着粗气，看着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文芊，眼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迷茫。
她们仿佛逃过一劫，但唐傲甚至不知道她们在被什么东西追赶！
定了定神，不再想这些，因为唐傲知道，即使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她们首先做的也不会是弄清楚事情真相，而是继续随波逐流。
“这里是哪里？”唐傲发现周围有些陌生，好在周围聚着同样随着人群停下来的人，让她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到了陌生的地方而惊慌。
“多宝街，离避难所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快走吧。”文芊靠着墙休息了会，身上裹得密实的防护服虽然轻便，但还是不够透气，汗水黏在身上还得裹的严严实实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越走越远了啊……”唐傲嘟囔道。
“你......”
“小心！”
文芊开口想要说什么，唐傲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将她扯到一边，并抬手狠狠挥舞加强版电蚊拍。
“啪！”一只从文芊身后飞来的飞虫被大力击飞，滋滋的电流声同时响起。
唐傲刚想回头看看文芊有没有事，余光突然瞥到天空一角出现几个小黑点......还没来得及思考，黑点迅速增多，汇聚成黑压压的一大片，并朝着这边逼近。
眼皮一阵跳动，唐傲胡乱抓了一把，只知道是抓住文芊了，头也不回的往相反方向跑。
“快、快跑！”
“嗡嗡嗡......”眨眼间，一群黑压压挤成一片，几乎个个都有半米长的飞虫振动翅膀，带着大片阴影向众人压来。
“啊！”来不及逃跑的人被飞虫群淹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再也没了声息。
唐傲和文芊互相拉着手，慌张的顺着街道狂奔，街道两边的店铺门都关得死死的，因为逐渐发生的昆虫变异，能坚持营业的地方少得可怜，这两天更是全都关门逃难去了。所以没办法躲进屋子里，只能跑进这条街道的拐角，也许还能甩脱后面的飞虫群。
“呀......”唐傲被地上的突起绊得一个踉跄，文芊连拉带拽的把她扶起来，没一刻停歇的继续狂奔。
“嗡嗡嗡......”飞虫群越来越近，虽然没敢回头查看，但振翅的声音更大了。
身后跑得慢的人，有的发出一声惨叫，有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被覆灭，待飞虫群飞过，也许能看到他们的惨状。
唐傲两人没有心思去理会身后人的惨剧，她们只想着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她们前面也有一些人，撒开腿，甩开了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往前冲。
终于跑过了拐角，又随着前面的人转了几个弯，连跑了几条街，飞虫的动静仿佛小些了，但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嗡嗡声再次响起。
众人脸色皆是泛紫，连惊带吓的以比百米冲刺还要快的速度跑完几千米，以为甩掉了身后威胁生命的玩意儿，刚松了半口气，却像孙悟空被如来佛告知你还在我的五指山里呢，剩下的半口气生生噎在胸口。
原本从公路那边逃过来的有二十来人，到现在只剩下了七、八个人，其余的，也许是刚刚奔逃途中分散了，也许是跑得慢了已经被飞虫吞噬。
本来都是些普通的市民，有老有小，拖家带口的，即使这几个月被分批集中训练过，现在也受不了了，好在他们虽然一路被追被赶，生命受到威胁，但还未真正见到过那些被蚂蚁群或者飞虫群覆盖的人的结局，现在还没有人崩溃。
“跑、跑啊，快跑啊！”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嘶哑着嗓子吼道，听声音是个中年男性。
“呜...呜......我跑不动，爸，我跑不动了。”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小号的防护服套在她身上都松松垮垮的，显得她更加瘦小了。
“你想死啊！”中年男性怒吼，话虽是这么说，他却一把拉住小女孩的胳膊，拽着她往前跑。
周围的人群没人多看他们一眼，他们已经顾不上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一抽一抽的疼，嗓子里要冒烟的痛苦已经让他们无暇他顾，防护服里变得又闷又热，防风玻璃因为呼出的热气变得雾蒙蒙的，看不清前路。
就在这几乎绝望的境地中，一个仿佛天籁的声音唤醒了几人。
“喂！过来这边，快一点！”小型商场的大门口，一名穿着防护服的人拉开一侧玻璃门，向众人挥手，他身后还站着个人，拉着卷帘门，随时准备放下来关闭。
简直是天使啊！
唐傲只觉得眼前一亮，几乎没有力气的身体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拉着文芊，几百米的距离，硬是十来秒就跑到了，一头扎进玻璃门后的商场里，商场都铺着地板，所以随着惯性还滑出好长一截，嘭地一声撞在柜台上才停下来。
后面的人速度也不慢，下饺子似的一个个滑进来，连续好几声嘭嘭响才停下来，有两个甚至撞到前面的人，惹的一阵哀嚎。
之前招呼他们进来的人迅速合上玻璃门落锁，并且和另一人一起把卷帘门关好。
商场里黑漆漆的，除了刚刚跑进来的这些人，仿佛没有一丝动静。
呼呼地一片喘气声，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冲进来的人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连说话都困难。

“哎呀！”略显尖利的女声响起，众人刚刚经历了生死时速，这会儿虽然放松了，但神经都还紧绷着，一听到这个声音，都不自主的放低喘息声，绷紧了身体。“这样......呼呼.....不行.....的呀，快......起来......呼呼......刚刚......刚刚那么跑......不能躺！”一句话硬是分成了好几截说完了。
这样说着，那个仿佛是发出尖利女声的人撑着地板，摇摇晃晃像生锈机器一样的艰难站起身来。
躺了一会，恢复了些力气，唐傲艰难的站起来，拉起文芊，来回缓慢走动。
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夺命狂奔的时刻也许不会少，还是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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