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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搬文】《过路阴阳》作者:捂脸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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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阳心中咯噔一下,他从没进过奶奶的绣房,最早是因为害怕,之后则是因为叛逆心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知道那里有一张贵妃榻?
那条干瘦的背影又出现在了脑海中,魏阳闭了闭眼,开口问道:“齐哥,你觉得这里有问题吗?有没有家仙之类的邪祟……”
张修齐看了魏阳一眼,肯定的摇了摇头:“没有。很干净。”
“什么?”魏阳不由一怔,小天师绝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他说没有,就一定是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可是自己那份梦境又是从何而来,他今天已经对上了那么多的细节,怎么会在这上面落空呢?像是安抚魏阳似得,张修齐补充道:“仙畜随人,宅子空着,不会有家仙。”
这话简直就跟过山车一样,魏阳心头一沉:“那就是说,就算宅子里以前有过家仙,现在也看不出了?家仙不守空宅,只跟人走?”
看着小天师点头,魏阳唇角露出了些苦笑,看来这个线索想要找是不可能了,除非他能把奶奶的魂儿给唤回来问个清楚。至于爷爷留下的纸条里,那个“胡姑”恐怕也无处寻觅,如果能找到剩下半张纸,说不好还有点希望……
轻轻叹了口气,魏阳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带着小天师在屋里转悠了起来,一半是带他看看老家,另一半也有寻找遗迹的意思,就算搬家,东西也不可能彻底搬完,总要剩下些残渣才是。
在老宅里东翻西找了大半天,最终他们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弄了满头满脸的灰土。拍了拍头上的蜘蛛网,魏阳摇了摇头:“看来今天是不行了,这样找起来太费劲,还是要问问大伯,看他把祖宅的东西都弄到哪儿去了?还有关于我父母和那个“胡姑”的事情,不论问出什么,都比这么没头苍蝇的找来找去要好。齐哥,你看呢?”
这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自问自答,看着对方率直望来的目光,魏阳不由轻笑一声:“我知道的,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拿定了主意,魏阳不再耽搁时间,带着小天师一起往门口走去。一阵风吹过绣房虚掩的房门,发出咯咯轻响,像是风声,也像是某种动物的笑声,张修齐猛地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
“怎么了?”魏阳也不由停了下来,神情略显紧张的往院内看去。
然而过了半晌,小天师又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来:“看错了。”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也不知究竟是看错了什么,魏阳并不在意:“老宅嘛,总会有些东西才是。”
这次两人都没再停下,径直走出了大门,然而在他们背后空旷的地板上,突兀显出几个爪印一样的小小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窜而过。
这么一天下来,回大伯家时也快傍晚了,大伯今天似乎就没出门,此刻正搬着个小板凳守在门口抽烟,看到魏阳回来立刻就站了起来:“小阳,你、你回来了,今天是去哪儿了啊?”
“山里转了一圈,替爷爷扫墓,又跑到祖宅看了看。”魏阳并未隐瞒,笑着说道。
大伯的老脸顿时一垮,犹豫了半天才接上一句:“那,那你看到舅爷他们了吗?”
魏阳一哂:“没,奶奶应该还没葬到祖坟吧,路上也没碰到他们。”
大伯顿时像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啊,不,我是说没事就好。你俩还没吃饭吧?赶紧进屋吃饭!”
老头坐在门口一天,怕都是担心这个,魏阳心里又是无奈又是苦涩,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对方走进了院子,谁知刚进门就吓了他一跳,只见乌龟老爷大刺刺的趴在院里,头无聊的怂在地上,也不只是怎么溜出房间的,在它背上还蹲着只趾高气昂的小母鸡,也不知把龟壳当成了什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3楼2017-12-27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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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魏阳回来,老爷立刻来了精神,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动还好,这一动它背上趴着的小母鸡顿时不乐意的咕咕扑棱起了翅膀,乌龟老爷像是这时才感觉到背上有只不速之客,脖子慢吞吞的扭了过去,啊呜!
    “等等,老爷!”见势不对,魏阳赶紧跑了过去,把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母鸡解救了出来,苦笑着拍了拍乌龟的脑壳,“你到底是怎么溜出来的,换的盆子还不够舒服吗?”
    为了让老爷不闹腾,他专门让大伯母弄了个洗衣服的木盆放在屋里呢,别说踏翻,就是站在盆上沿玩应该都没问题,还搬了块砖头当小山可以登高望远,不过现在看来,纯粹的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大伯这时也走了进来:“这龟也不知是怎么跑下楼的,还怕被人捉去了,一天都没敢开门。”
    “麻烦大伯你们了,我先把它摆回去,马上就下来吃饭。”魏阳苦笑一声,抄起老爷就朝楼上走去。
    也不知怎么了,今天乌龟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不断挠着魏阳的衣摆,差点没把衣服挠出个洞来,好不容易走了一半台阶,魏阳实在是有些抱不住这家伙了,直接把它往地上一扔:“您老是怎么回事儿?回家兴奋过头了吗?”
    乌龟老爷理都不理他,屁股一扭,吭哧吭哧爬到了楼梯边,然后把脑袋和四肢往壳子里一缩,顺着楼梯台阶哐哐哐就滑了下去。它的腹甲够大,对付这几个水泥台阶根本不成问题,简直就跟坐了滑板车一样嗖的一下就冲到了楼底,因为冲劲太大,还咕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神棍简直看的目瞪口呆,正要冲下楼解救,谁知乌龟已经探出了脖子,四只脚不知怎么一用力,吭哧一下又翻了过来,也不等魏阳跟上,飞也似的朝院里冲去。
    魏阳:“……”
    养了老爷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这货还有这么个特殊的下楼技巧呢!干笑一声,他也不垂死挣扎了,直接上楼洗了把脸,把背包放好,才走下楼去。这时张修齐也已经洗完了手,正被大伯让在饭桌前,虽然他的饿得咕咕叫,但是看得却不是桌上的饭菜,而是在寻找自己的踪影。
    看到了人,那道目光才放松了下来,张修齐拿起筷子,把视线挪回桌上,认认真真的吃起了饭。人还没坐齐就动筷子,显然是不合礼数的,但是魏阳又怎么会在乎这个,笑着坐在了张修齐旁边,也端起了碗筷。
    “对了,大伯,今天我到祖坟去,才想起我父母的骨灰还在市里墓园供着呢,总放在那边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回头我把他们的骨灰也请回来,埋在咱家祖坟里?”
    貌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大伯刚刚平静下来的脸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两眼慌乱的看向一旁,嘴唇颤了半天才说道:“当年你爷爷说了,横死没法入祖坟的,墓园里人气旺,供着对他们也好……”
    魏阳眉头一皱:“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个?大伯,我爹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连尸骨都回不来,是不是太可怜了些。”
    他的话里有话,不让回来的又何止是他的父母,就连他自己也被下了禁令,他们可是血亲中的血亲,有什么能离间这样的亲缘关系呢?
    大伯的脸色更难看了些,简直纠结到了某种程度,然而过了半天,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那是你爷爷奶奶的意思,我,我也没法子……”
    “村里人就不会戳咱家脊梁骨吗?这种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啊。”魏阳似乎没有放弃,又在天平上加码。
    可是这话一出,大伯的神色反而更坚定了许多:“这事不用再提了,早就决定的事情!”
    魏阳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看来不能回村才是关键,否则就算迁不回祖坟,也完全可以放在村墓里啊,但是明显有什么原因,让他父母的骨灰连村墓都进不去了,而且还是那种如果硬塞进去,反而会被戳脊梁骨的事情。
    微一沉吟,魏阳转了个话题:“算了,我明天要去隔壁王村转一圈,带齐哥一起采风,不知大伯你熟悉邻村的情况吗?”
    大伯听到这话脸色并未好转,反而飞快说道:“王村有什么好玩的?最近几年邪的很,还不如去县里逛逛,你们还要在这边停几天?”
    这话已经带出份急迫了,魏阳深深地看了大伯一眼,扯了扯嘴角:“不会停太久的,大伯你放心好了。”县里有什么,魏阳清楚得很,然而王村有什么,他大伯怕也心知肚明。当年自己父母曾经在王村待过一段时间,虽然不知所谓的车祸发生在哪里,但是从小到大,爷爷从没让自己去过邻村,明明只有那么几步路的距离。
    曾经在王村发生了什么?魏阳没有开口,只是冲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筷子的小天师笑了笑,慢吞吞的吃起饭来。
    院里,乌龟老爷再次趴到了那块空地上,脑袋无聊的垂了下来,像是假寐一般。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4楼2017-12-27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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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套话
      一顿饭吃的不尴不尬,大伯心中当然依旧有顾虑,但是并没再说什么,然而攻势确不会到此而至,饭后魏阳帮忙收拾碗碟时,大伯母又上阵了。
      “小阳,今天出去玩的怎么样啊?去老宅了吗?”她的语气比丈夫要自然许多,虽然明知打着套话的心思,却不那么让人讨厌。
      魏阳笑了笑:“去了,毕竟是带朋友来玩嘛,总要让他见识一下老宅。不过那边的东西怎么搬空了?拿去卖了吗?当年我跟爷爷一起住的时候,也有不少喜欢古董的人来问价呢,爷爷都没舍得卖。”
      话题陡然一转,大伯母登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赶紧解释道:“哪儿能卖啊,都是咱家传家的东西,大床、衣柜、箱笼之类的大件都锁在那边库房里了,还都罩了布呢,保护的可好了。那些贵重的手势、小件东西都拿回家了,毕竟那边也没个人住,被小偷闯了空门就不好了。哈哈……小阳你放心,这些大人们心里都有数呢。”
      魏阳轻轻一笑,也难怪大伯母回答的这么着急,他家人口本来就简单,如果将来分家的话,自然也该是由大伯和他均分家产才是,当初大伯独立的时候就已经拿过一份钱了,自己是老二这边的独苗,又从小长在爷爷身边,如果分老宅没他的份,或者老宅的东西不经他过问就直接发卖了,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乡下最讲究分家问题,他又是个被人赶出村子的孤儿,要是分家时再被克扣,大伯家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果不其然,那些家私并没有被发卖,魏阳笑着摆了摆手:“哪里的话,其实这话我也想跟大伯说呢,既然老宅都没人住了,一些东西该卖也是要卖的嘛,要不放在库房里也是糟蹋了东西,那些老家具都是需要保养的,年头长没人用,包浆都褪色了,根本存不住。我工作的地方倒是认识不少这样的收藏家,木头家具也能卖上好价钱呢。”
      这话显然出乎了大伯母的预料,她面上不由露出一点喜色,老宅地方邪性,她这个邻村嫁过来的都心知肚明,只是担心婆婆那个神婆的名头,一直不太敢动老宅里的东西,才无奈听从丈夫的建议把该封存的都封存了起来。但是这些东西总归是要给自家继承的啊,如果不住的话,把那些多余的家伙事卖掉不是更省心吗!
      不过这话也不能明面上说,她家男人是真不想卖祖产,怕担上败家的名头,但是如果魏阳这么个直系的嫡孙也同意卖家具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这种分家模式还是更容易说动她家那老古板,这些年古董炒得热着呢,说不好也是个大进项。
      一想到这儿,大伯母的心都热了,忍不住附和道:“是啊,我也跟你大伯说过好几次这事了,但是他是个什么人你也知道,唉,愁得我不行呢!回头你要跟他说说,兴许这事也能成!”
      魏阳一笑:“肯定行的,不过我还要先看看那些家具才行,包括你们拿回家的那些,如果可能做个造册,更方便将来处理。”
      大伯母赶紧接口:“册子都有造呢!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哪敢胡乱扔。要是你想看,回头我把账册拿出来让你也看看,你毕竟也是魏家人嘛,东西也该有你一份呢。”
      “有劳大伯母了。”魏阳笑了笑,话锋一转,“对了,当年我爷爷应该还留下了不少书信之类的东西吧?这两年我实在是想得厉害,这次回来还想拿些走呢。大伯母你也知道,我从小都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这事她当然知道,还很清楚自家公公婆婆对这个小孙子态度上的不同,不过她这个做媳妇的,总是不好说三道四,也就没敢管。现在人家都说起来了,她也不好推拒,想了想才答道:“那些书也有留着,不过咱家没人爱看那个,都放在老宅的小库里了,像是装在两个藤箱里?”
      老宅分别有大小两个库房,这次魏阳回去还真没检查库房,钥匙都在大伯这边呢,根本就进不去,如今有了大伯母这句话,拿到钥匙就容易多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魏阳笑着应了声,顺便问道:“对了,咱家浴室里是用的太阳能吗?水够不够洗澡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5楼2017-12-27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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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天气不算太热,紧张点洗还是够得。哎呀,就是,你跟小张也在外面跑了半天了,赶紧去洗个澡,要不等会儿水又凉了。”大伯母这才想到,赶紧吩咐道。
        这安排可谓正中下怀,魏阳放下了端着的碗筷,笑着洗了个手就走出了厨房,不论大伯母想跟他说什么,恐怕都忘了个干净,自己反而拿到了库房钥匙和登记账册,只要这两样东西在手,寻找当年的旧物就简单多了,说不定还能找到那半截纸条。不过明天的话,还是先要去王村走一遭。
        院里,张修齐正站在墙角,低头看着什么,魏阳好奇的凑了过去,只见乌龟老爷吭哧吭哧围着墙边缓缓爬着,爪子倒是十分用力,已经在那边抠出一溜深浅不一的痕迹了,这时正朝鸡舍进发,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报那小母鸡的压顶之仇。
        嘴角不由抽了抽,魏阳弯腰就想去拦住这记仇的家伙,张修齐却挡在了他前面,摇了摇头:“让它爬。”
        魏阳不由一愣:“它都快把鸡舍拆了,不用管吗?”
        “不用。”张修齐答得很干脆,却没有解释什么,魏阳实在拿这一人一龟没办法,只能搔了搔头发,“那我先去冲个澡,等会儿换齐哥你来洗,估计都要快点,否则再晚点水就冷了。”
        张修齐点了点头,显然没有上楼的意思,魏阳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一人跑去洗澡了。洗完之后两人换了班,又任由乌龟在院里折腾了老半天,最后才十分大爷的咬住了魏阳的裤腿,让人抱着上楼吃饭泡龟壳子去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也够耗神的,然而在睡觉之前,魏阳心底还是忐忑了起来,昨晚那个梦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若是今天再来一遭可就太折腾了,也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怀念那枚从小都不离身的符玉,要是符玉在的话,应该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梦了吧。
        略带纠结的躺在了小天师身边,魏阳缓缓闭上了眼睛。然而一夜飞也似的过去,当第二天他睁开双眼时,天都已经大亮了,张修齐早就穿好衣服,正襟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在等他睡醒,乌龟老爷则跟累过头了一样,爬在水盆里没有动身的意思。
        尴尬的揉了揉眼,魏阳翻身下床:“抱歉齐哥,我睡过头了……”
        张修齐却了然的点了点头:“龟很有用。”
        “啊?”完全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小天师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想法,站起身就朝外走去,魏阳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趴在盆子里的乌龟,露出一点苦笑,拍了拍乌龟壳子,也跟了上去。
        今天由于起得晚了,大伯已经出门去鱼塘上工,大伯母看到两人赶紧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了上来,又着紧的问了句:“小阳,你们今天真要去王村吗?”
        显然是一晚上过去,她终于想起了被自己带偏的话题,来这边敲边鼓的。魏阳一哂:“是有那个意思,附近几个村子都想转转。”
        听到这话,大伯母赶紧说道:“那还不如去我们北路村,反正离这边也不远,风景还很不错呢,王村那边这两年邪性得很,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干嘛去那边啊。”
        魏阳深深的看了大伯母一眼,像是被这目光里的东西惊倒,她赶紧挪开了视线。自家这个大侄子不清楚,她可清楚着呢,当年弟弟、弟媳就是在王村出的事,要是小阳在闹出什么事情,那二弟家可就断根了!唉,说起来都怪二弟家搞什么青铜器,估计也挖出了不少土货,才遭了报应啊……
        看着大伯母面上的神情,魏阳最终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随便去哪里转转都行。”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出了门,邻村虽然挨得很近,但是走路的话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地方,魏阳就直接在村口拦了辆车,搭了个顺风车往那边过去。听他是去王村耍的,那开拖拉机的大叔啧啧有声:“嘿,王村那地界儿有啥好耍子的?不跟咱村没啥差别嘛!真不如去城里转转!”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6楼2017-12-27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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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阳笑着答道:“我是听人说的,那边倒土货的人比较多,过去看个新鲜,说不定还能淘些东西回家。”
          “嘿,你这娃子也太不懂事了。”拖拉机大叔立刻拍了大腿,“土货那些东西是随便能玩的吗?也不怕找来邪性,而且王村哪有什么倒土货的啊,早年还有几个小作坊弄些瓦罐啦铜器啦倒腾,现在差不多也都关干净了,你想凑热闹可找错了地方。”
          “哦?”魏阳立刻问道,“那前两年还有这方面的生意?”
          “哪是前两年的事了。”大叔一撇嘴,“反正想找这个,你可是找错地方了!”
          “那就随便看看好了。”魏阳倒是一副不介意的样子,笑着扯开了话题。
          有这么个交通工具,路上倒是走得很快,不到半小时两人就来到了王村附近,下了拖拉机后,他从包里掏出了个单反相机,挂在脖子上,又在张修齐身上挂了两个看起来像是画夹的板子,收拾停当后,两人才一路往王村进发。
          这个村子比起魏家村略大一些,看起来应该是新修的村落,整体规划做得很不错,有点新农村味道,村子里经商的店家也不少,还没到吃饭时间,村口一家小卖部门口三三两两坐满了晒太阳做针线活的大妈大婶,家长里短正聊的热乎。
          魏阳也不搭理她们,沿着小道一路走来,举着单反相机东拍拍西拍拍,时不时还跟张修齐比划着什么,十足的采风模样。两人都是年轻学生打扮,容貌又出奇惹眼,不一会儿就引来了大妈们或明或暗的目光,像是刚刚看到这里的商店,魏阳快步走了过来,冲里面的老板娘笑道:“大姐,店里有冰镇的可乐吗?来两瓶!”
          那老板娘明显都五十出头了,被这么个小伙子喊大姐,脸上早就笑开了花:“现在才几月,冰镇的没有,温的行吗?”“也行!”魏阳答得十分爽快,朝站在店门外的张修齐招了招手,“师兄,过来歇歇脚。”
          大妈手脚利索的拿来了可乐,一眼就瞅见了走进门的张修齐,今天小天师连鸭舌帽都没带,一张俊脸要多吸引人就多吸引人,简直就是那种小女生心目中的文艺王子,大妈虽然早就没了少女心,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哟,你们还是师兄弟呢?大学生啊,来这边干什么呢?”“采风,简单来说就是到处走走看看,写写画画。”魏阳笑着打开了一瓶饮料,递给张修齐,自己则开了另一瓶大罐一口,“不过这王村可跟我们想象的不同啊,这么现代?一眼看过去全都成小二楼了。”
          “看你说的,小二楼还不好吗?”大妈立刻不愿意了,半真半假的嗔怪道,“就你们城里人能住楼房,我们就该住平房啊?”
          “唉,大姐你可别误会了。”魏阳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看起来亲切又无辜,“我们来这边采风自然是想看些传统的,民俗的东西,都现代化了跟别的地方还有什么区别,所谓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嘛。”
          “嘁,也就你们这些不愁吃喝的小青年会这么琢磨。”虽然这么说着,大妈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伸手把找得零钱递了过去。
          “啊,不用找零,再给我们装些矿泉水就好。”魏阳干脆挥了挥手,没有接钱,话锋反而一转,“对了,我来时还听人说呢,王村这地方邪性着呢,难不成村里出过什么奇事?”
          “这话谁说的!”听到这个,大妈不乐意了,直接叫起板来,“咱王村说不上多好,不也殷实着呢,这些缺德鬼们,就会说咱村不是!”
          听大妈这么一嗓子,门外的三姑六婆也嚷嚷了起来,一副起哄的样子,像是抵不过娘子军们的闹腾,魏阳尴尬的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听别人说的嘛,说村里原先有个盗墓贼遇上鬼了,还闹出什么命案,差不多是二十年前了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7楼2017-12-27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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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大妈嗤之以鼻,门外却有个大婶神神秘秘插了句嘴,“你别说嗳,我还真听过传闻呢!”
            “唉?什么传闻?”、“怎么回事?”门外一群中老年妇女立刻炸了锅,就连两个年轻小伙子都炯炯有神的看了过来,那大婶表现欲顿时膨胀,卖了个关子:“不过我听说的可不是盗墓的,更不是什么闹鬼,就是个卖青铜件的……”
            “哟,你说这事我好像也知道呢!”另一个老太太赶紧搭腔,“村西头的是吧?当年我家小姑子就住那边呢!”
            没想到被人抢了话,大婶也不敢耽搁了,赶紧把话头抛了出来:“可不就是那儿嘛!两口子不知怎么闹翻了,在家里杀起来了,最后一刀两段,死了个干净!”
            “这么惨?咋能闹成这样呢……”一个年轻点的妇人不忍心的皱起了眉,“那家里没孩子吗?孩子不会也死了吧?”
            “谁知道呢,人反正不是咱村的,事后就被拉走了,估计是不想闹大吧?”大婶一撇嘴,“咱王村都多少年没出过命案了,就这些外乡人爱惹麻烦!”
            老太太却冷哼了一声:“二子家的,你这话可不对,别说其他,我小姑子就说那边有鬼了,人家夫妻俩本来也好好的,如果不是撞邪了,咋可能突然闹成那样?还有在那一圈住的,家家都有不对啊,那么大个事情,连条看门狗都没惊动,怎么看都透着股邪性呢。还有咱村的整体改造,好像也是为了避开那啥的邪气,专门找大师看过的……”
            “还有这回事?”、“我咋没听说过呢?”、“他婶,赶紧给详细说说呗。”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炒作一团,互相争抢着发言权,一旁,魏阳的脸色却变得煞白,他说那番话只是为了抖开话头,方便套话,但是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几乎无法接受,20年前、卖青铜件、两个外村人……这一条条线索都能对应的上,死法却跟预料中的完全不同,不是车祸,不是什么撞邪事件,而是夫妻二人自相残杀?那对传说中的夫妻,真的是他的亲生父母?
            拳头悄然握紧,魏阳强自镇定下来,撑起笑容拿起了柜台上放着的矿泉水:“谢谢大姐,那我们就继续转悠去了。对了,咱村有没有尚未改建的部分,或者什么祠堂啊、家庙啊之类的东西。”
            那大妈正听八卦听得入神,这时才反应过来还有客人,干笑一声:“以前还是有的,但是后来都扒了重建,估计跟原先可大不一样了。”
            “都是景致嘛,不耽误看的。”魏阳看起来并不挑剔,大略问了下那俩地方的地址,又像是好奇似得打听了那个死过人的凶宅所在的位置,才跟那群大妈道了谢,告辞而出。
            只是从店里走出来的几步路,他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了,头顶的日头变得大的惊人,带着让人眩晕的灼烧感,魏阳只觉得脑袋里一片嗡嗡作响,好不容易强撑着拐过街角,他就停在了路边,像是再也走不动了似得。
            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头,张修齐赶了上来,扶住了他,像是害怕他随时会跌倒一样。魏阳抬起头,看向那张冰冷英俊的面孔,小天师的双眉蹙的很紧,眼中带着不容看错的担忧,那副冰山样都被冲淡了很多,只剩下不会轻易表露的关切。
            那只手的温度也很热,热到似乎能祛除身上的寒意,魏阳深深吸了口气,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齐哥,我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不是我父母,但是我总该去看看的,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再也不想,被蒙在鼓里了……”
            “有我在。”张修齐的声音无比的认真,带着种让人心安的坚定。
            魏阳笑了笑,低声答道:“是啊,总还是有齐哥你在的。”
            定了定神,他不在犹豫,拉起小天师的手,并肩朝村子西头走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8楼2017-12-27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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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真相?
              那群中年妇女口中所说的凶宅其实离村口不算太远,位置稍微有些偏,正处于村西扩建区的边缘处,快点的话可能十分钟就能走到,然而魏阳走得并不快,沿着平坦的水泥路一路向前,仔仔细细打量着身遭的一切。
              如果那座凶宅真的是自己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他是不是也该有一些记忆呢?比如旁边的建筑、足下的道路,甚至只是一些地形树木。然而十几分钟过去了,他脑海中并没有闪现半分熟悉感,王村这两年发展还算不错,整村改造都进行了两轮,别说是他这种二十年未曾来过的陌生人,就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几年不见怕也找不到当年的痕迹了吧。
              触景是能生情,但是如果景都不在了,还能找回那些残存的记忆吗?
              在一个岔道口上,他停了下来,那座被称为凶宅的房子理应就在前方,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房屋、院落,甚至连水泥地都没留下,在一栋小二楼后背,是块不大不小的空地,上面种了颗银杏树,不知种下多少年了,树干笔直、枝叶茂盛,遮出一片大大的阴影。
              这里真的有过凶宅吗?有过什么自相残杀,遇邪起煞的凶案?魏阳看着那颗银杏树,目光中有些茫然,这到底是那些大妈们的民间故事出了岔子,还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当年的痕迹,他所猜测的事情又有几分是真实存在的?
              木愣愣的站了片刻,魏阳轻轻叹了口气:“齐哥,这边怕是找不到了,我们再去别处……”
              然而他的话却没人搭理,张修齐眉峰微微一皱,踏前一步,目光在那块空地上划过,又快步绕着旁边几栋小楼转了一遭,最后停在了树下。
              “齐哥,你发现什么了?”魏阳刚刚坠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连忙赶了过去。
              “镇木。”用手轻轻抚上了银杏树的树皮,张修齐淡淡答道,“银杏为镇,锁气固魂。”
              “你的意思是,这颗银杏树种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为了锁住地气,镇压凶魂?”魏阳喉中干哑的要命,如果这棵树真的有此功效,那是不是就证明这里真的曾经出过什么邪祟,才不但不用银杏树来镇压。要知道普通村民想要辟邪不过就是用一下桃树、柳树,会栽银杏的几乎没有,除非得到高人指点,那么这个高人会是谁呢?
              念头疾闪而过,魏阳立刻转身向一旁的小二楼走去,敲开了对方的院门:“大姐,请问这棵银杏是你们家的吗?我家老板最近在搞庭院装修,正缺几棵好树,不知能不能打个商量?”
              开门那小媳妇不由一愣,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上门来买树,不过看到魏阳那张十分妥帖的笑脸,她心中的厌恶感倒是没起多少,反而十分厚道的解释道:“小兄弟,这树可不是我们家的,是村里当年种下的,问我们买也没用啊。”
              魏阳露出了吃惊的样子:“你们村还统一植树?”
              那小媳妇登时笑了出来:“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也就是当年村西改造时在这边种了几棵树,谁知道当年那些人咋的想呢。”
              “那这树大概多少年份了你知道吗?”魏阳紧接着又问了句。
              “这还真不清楚,怕的有小二十年了吧?”那小媳妇恐怕在这边住的时间也不长,答得含含糊糊,不过魏阳心中已经有了些底,笑着跟对方道了个谢,转身朝树下走去。
              又是个二十年,看来当年真的有事发生,因此那些年纪大的村民们才会有些印象,同样,这事情恐怕也真的流传不广,那些知道真相的村领导们更是直接把事情淡化处理了,不论是村西改造还是种下银杏,都没提过真正的原因,想从这样老辣的布局里找出什么,怕是难得很。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9楼2017-12-27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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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就目前而言,他找到的也够多了。压住了心中苦涩,魏阳快步走到了小天师身边,这时张修齐已经从树下挪开了脚步,目光发直的看向地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魏阳突然发现那边的泥土里有一个小小坑凹,从坑里露出一抹青绿色泽,就好像有什么青铜器藏在土下一样。
                他立刻蹲了下来,用手飞快挖开了周遭的浮土,不一会儿,一块弧形的青铜器残渣就挖了出来,那像是个断裂的青铜器立耳,但是端口处明显有铁锈痕迹,显然是混合材质的倒模作品,这东西是当年剩下的吗?
                胸中压得难受,魏阳久久没法从地上站起,张修齐的视线却已经移到了他身上,双眼中的困惑渐渐散去,像是透过那道身影,看到了什么遥远而朦胧的东西。他也蹲了下来,轻轻冲魏阳伸出了手:“阳阳,别怕,我在这里。”
                “齐哥,这不是怕,这只是……”
                “我在这里。”
                那句话里带出了一抹古怪的坚定,魏阳猛地抬起了头,用力凝视着张修齐的黑眸,想要看穿他眼底的东西,渐渐的,他的嘴唇颤抖了起来,面色惨白,如同濒临溺毙:“齐哥,你当年,在这里?”
                张修齐点了点头,那双黑眸中的视线如此率直,带着某种古怪的亲昵。魏阳的胸口一下被攥紧了,齐哥来过这里!他见过当年的自己!难怪他会叫自己“阳阳”,除了祖父,从没有人这么叫他!那么……
                猛地抓住了张修齐的手臂,魏阳的身躯都颤抖了起来:“那你还记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爸妈,他们,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激动之下,他的手劲大的惊人,如同铁钳一样牢牢箍在张修齐手腕上,然而小天师却困惑的皱了皱眉,用空出的那只手在胸前一摸:“符玉呢?”
                符玉早就碎了,连补都没法再补,这时候齐哥怎么突然会想起这东西?然而魏阳还没反应过来,张修齐已经挣脱了他的控制,噌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厉声喝道:“符玉在哪里?!爹!”
                他的表情绷紧到近乎狰狞,像是突然陷入了一场不由自主的噩梦,视线狂乱的在自己和魏阳胸前徘徊,像是在寻找那块已经碎掉的玉佩。
                魏阳心中咯噔一声,飞快站了起来,一把按住了张修齐的肩膀:“齐哥!你醒醒,符玉已经碎了,在打尸傀的时候碎掉了啊!”
                “尸傀是什么?你是谁?符玉在哪里?我把符玉给了阳阳,那是我爹做的符玉,在哪里?!”张修齐的语速快到了不自然的地步,声音里带着种难以察觉的颤抖,像是在承受莫大的恐惧和悲痛。
                魏阳整个心脏都扭了起来,他从没想过齐哥会认不出自己,更没想过他会在此时此刻爆发,然而他的手很快很稳,直直抓住了挂在对方颈间的菩提珠,一把扯了下来,塞进张修齐手里:“齐哥,我就是阳阳,握紧这个……”
                话没说完,他就迈开了脚步,用力拉扯着小天师快步向远处走去,背后的银杏树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融进了附近的民居之中,不知走了多久,他才转头看向身后那人,张修齐目光中的狂乱似乎散去了不少,如同发呆一样盯着握紧的拳头,就像一抹苍白轻飘的幽魂,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0楼2017-12-27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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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菩提珠起效了吗?魏阳不敢停留,飞快在村里拦了辆面包车,往魏家村赶去。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原来自己的父母真的是遇邪而亡,原来当年见到他爷爷的不止有张修齐的父亲,原来交给他符玉的正是张修齐本人……他似乎已经接触到了最核心的东西,可是在所有真相之前,还笼着一层迷雾,一层揭开就会让人受伤的毒雾。
                  牙关一紧,魏阳用力吸了口气,他想要知道真相,发了疯都想知道,但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张修齐因为这真相发疯,齐哥的天魂还没找到,不能受到这样的情绪冲击。他不能再去王村了,想要寻找答案,应该还有更安全的方法,他会努力想想看的……
                  汗津津的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腕子,魏阳闭上了双眼。
                  回程比去时要快上许多,下车时张修齐的神情显然稳定了不少,眼神虽然还有些涣散,但是明显已经回过了魂儿,也不再提符玉的事情了,然而光是这样显然不够,还要再画些固魂符才能让人彻底安下心来,因此魏阳赶得相当急,几乎是径直闯进了大伯家的院门。
                  然而推开门的瞬间,魏阳不由愣住了,院里此刻正站着几人,除了一早就离开的大伯外,还有两个身穿麻衣的陌生男人,正对门的地方还摆着张椅子,上面坐着个干瘦无比的老头。
                  这时大伯显然也看到了魏阳的身影,表情立刻就发生了变化,几步冲了上来,压低声音说道:“你不是今天出去玩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快走!快走!”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低哑干枯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这就是阳阳吗?终于舍得回来了,来,让舅公看看……”
                  魏阳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当然认识说话的老人,那正是他奶奶的亲兄弟,也是姜家目前唯一的管事人,他的亲舅爷。然而奶奶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他现在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1楼2017-12-27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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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5迷局
                    院中出现了片刻冷场,大伯刚想再说些什么,魏阳已经扭头对身边人说道:“齐哥,要不你先上楼吧,这边都是我的家务事,等处理完了再上去陪你。”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中有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味道,张修齐紧锁的眉峰并未舒展,他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魏阳面上的表情,依旧点了点头,迈步朝楼上走去。眼见那条身影踏上了楼梯,魏阳心头挂着的东西终于松了大半,脸上露出些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说道:“大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三年礼已经要开始办了?奶奶不是说不让我参加她的葬礼,也不许我去上坟吗?”
                    大伯的面色十分难看,吭吭哧哧辩解道:“不,不是……这是他们姜家的,哎……不吉利,你去不好。”
                    坐在椅子里的老人冷哼了一声:“你们魏家人就是这种缩头乌龟,阻三阻四又有啥用?阳阳也是大人了,该跟他说说清楚才好。阳阳你过来,来舅公这边。”
                    他的话中似乎还有些其他意思,魏阳没有理会大伯的阻拦,直接走了过去。比起几年前,舅爷看起来更老了,老的就像一把干柴,皮肤皱巴巴黏在脸上,如同枯萎的树皮,可是他的眼睛依旧锐利,一点也不像老人的眼睛,耸拉的眼皮下散出股让人不舒服的光芒。
                    魏阳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打量他,上下看一遍这个侄孙,老人裂开了嘴角:“果真是个好孩子。阳阳,要跟舅公回去,继承姜家的家业吗?”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大伯的声音都不利索了:“舅舅,你别乱说,小阳可是我们魏家人……”
                    “魏家人?他身上流着姜汉的血,自然是姜家人。”
                    在姜家,跳大神的男人被称作姜汉,而女人则被称作姜女,算是神汉神婆的另一种代称,这本来就不是新社会里值得崇敬的职业,但是老人说话时依旧带着股难以形容的傲慢,就像当年的奶奶。
                    魏阳皱起了眉,冷冷答道:“我没记错的话,您老不是也有儿孙,继承家业干嘛来找我?而且您说的那个家业,我恐怕也没什么兴趣,这都什么年代了,装神弄鬼还有前途吗?”
                    他的话并未激怒老人,反而让对方裂开的嘴角更大了一些,没了牙的牙龈就像某种可憎的暗洞:“你以为,奉神容易吗?大仙们可是很挑人的,几代也未必有一个传承。我们那代是我妹妹,也就是你奶奶,她又找了个阴阳家的汉子,当然能养出个好好的供奉。”
                    “供奉”一词,听起来不像是说人,反而像是谈论某种器皿,某种工具。魏阳的脸色更冷了:“舅爷,你真找错人了。别说我根本不想做这个,就算想做,恐怕也没有能力,我那姜女奶奶可从没有夸过我的意思,您老难道还能比她更神通?”
                    “嗬嗬……”一声漏风的笑声溢出了老人的唇角,他笑得更开心了,两只细长的眼睛都快皱在一起,“她不夸才对啊,在姜家,没有任何一位供奉会喜欢自己的继任……嗬嗬……谁会喜欢害自己碌碌无为,凄凉死去的人呢?”
                    刷的一下,魏阳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突然想起了奶奶看他时的眼神,那眼神总是散发着凶光和恶意,其实舅爷说得还不够直白,从很早很早以前,他那位神婆奶奶就开始恨他了。
                    一旁的大伯却紧赶着上前了两步,一把拦在魏阳身前,讨饶道:“舅舅,求您别瞎说了,小阳他真不是这块料,也没想走过这条路,您老还是歇了这心思吧。而且这都啥年月了,请神供神真不是正路啊……”
                    大伯的话语絮絮叨叨,翻来覆去毫无重点,老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双森冷的眸子依旧盯着魏阳,死死不放:“阳阳,我老了,这家也撑不住多久了,但是姜家供神几百年,总不能断在我这儿,你再好好想清楚了,当上供奉,能得的好处数不胜数,又哪是魏长风那老骗子能给的,嗬嗬,他骗走了我家姜女还不够,还要毁了下一代姜汉吗?”
                    老人的声音里带着股怨毒,如同一条毒蛇在嘶嘶细语。魏阳慢慢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冲对方笑了笑:“我觉得,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2楼2017-12-27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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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话里透着股决断意味,老人不再说话了,又上上下下看了他许久,才冲身边穿着白麻的两人伸出了手,被帮手合力扶了起来。直到这时,魏阳才发现他这个舅爷完全没法自己站立了,那两条细如麻杆一样的腿颤巍巍的,再也撑不起身体。可是之前他看到洗骨队伍时,老人分明还走在队前,怎么两天不见,就成这副模样了?
                      发觉了魏阳的目光,老人脸上的表情像是柔和了一点,嘶声解释道:“这腿也不中用了,不过我还能撑些日子,总要把你奶奶的洗骨葬给办好了。阳阳,不论你想不想继承姜家的家业,总归也该看看你奶奶,人都没了,还有什么撇不开的恩怨。洗骨还要办三天,就在村墓那边,想来的话,随时可以来。”
                      说着,他的目光又挪到了魏大伯身上,嗬嗬一笑:“小涛啊,你们这边的丧棚也该收拾收拾了,三年怎么说都是个大日子,你总不能让自家老娘走的不踏实吧?”
                      古代服孝都是为期三年,因此也有三年葬毕之说,这边村里也有类似的说法,不过把三年变成了一个大日子来过,碰上这天,也是要跟葬礼一样上坟祭奠,烧纸填土的,更不用提家里还要进行一个洗骨合葬的流程,更是要大办才是。
                      面对长辈的嘱咐,大伯吭吭哧哧,简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魏阳却笑了笑:“舅爷,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大伯心里都有数的。”
                      他说话时坦坦荡荡,既没有说不去参加洗骨葬,也没有说不能办三年礼,就这么规规矩矩把话递了回去。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俯在一个汉子肩上,转身离开了这座小院。
                      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大伯突然说道:“阳阳,最近家里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要不你还是早些跟朋友回去吧,免得你舅爷……”
                      魏阳轻轻挪回了视线,直视着这位老实到不能在老实的中年男人,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大伯,我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孩子了,有什么事,难道不能直接跟我说吗?”
                      何必要瞒着我,把我装进这么个让人心碎的谜局之中?
                      他的声音很轻柔,然而大伯却像触电了一样哆嗦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哪,哪有什么事……小阳你想多了,就是你舅爷他老糊涂,不太好说话……哈哈,既然回来了就先去休息吧,我去给你俩做饭吃……”
                      像是躲避着什么,大伯转身就闪进了厨房里,魏阳注视着那条消失的背影,久久无法挪动身形。只是这么一个上午,他解开的谜团简直比这辈子还多,原来自己的父母是冲邪而死,原来大伯希望他离开,是不想让他接触到姜家的事情,原来他那位神婆奶奶一直恨着他,只因为一个供奉大仙的身份……
                      不对!魏阳突然一个激灵,僵在了当场。不对,他奶奶是恨他,但是那种恨绝不会是对继任的妒忌,那是真正的仇视,带着不甘和怨毒,她还说过,自己妨家、妨大仙,如果他真的适合成为供奉,为何奶奶从来没有提过?又为何在家的十几年里,他从未见过奶奶成功的请神上身,给人除祟,反而有无数次的狼狈失败。
                      正是这种十足的“跳大神”姿态,让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神之说,更没有那些超乎想象的奇异生物。然而现在他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神棍了,他也知道黄冑、三尸虫、尸傀这样的邪物,还跟一位龙虎山小天师形影不离,那么姜家供养的家仙,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而奶奶对于自己的恨意,又来自何方?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3楼2017-12-27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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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一片冰凉,魏阳想起了那天的噩梦,想起了那个一脸狰狞的女人,和那条干枯细瘦,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如果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呢?
                        再往深处想想,自己三岁之前是跟在父母身边,三岁遭遇了“车祸”,失去记忆。那么这个梦中的场景又发生在什么时候呢?所谓的失忆,究竟失去的是三岁前的,还是更久之后的……
                        一条条线索混杂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让人窒息的谜团,他本以为发现了不少真相,可是每一条真相之后,又都隐藏着更加让人绝望的秘密。那个从小一手拉扯他长大的爷爷,究竟对他、甚至对大伯隐瞒了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魏阳不再发呆,扭头向楼上走去。刚刚推开房门,乌龟老爷就窜了出来,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裤脚。唇边露出了一抹笑容,魏阳弯下身摸了摸龟壳:“老爷你又精神起来了,要不要下楼转转呢?”
                        乌龟用那双绿豆眼瞪了他半天,发现对方还是一副想要把它放养的样子,才悻悻的松开了嘴,赌气一样掉过头,一扭一扭往走廊另一头爬去。
                        这次魏阳倒是没跟上,而是转头向屋内看去。张修齐早就坐在了书桌前,黄纸、朱砂铺面桌面,手腕微悬,正在一丝不苟的画着固魂符,若有若无的莹莹白光在他身遭闪现。看着那人安静到了极致的身影,魏阳心中翻腾的东西似乎也平静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走进屋里,他在一旁的床边坐下,取出了旅行袋里那个陈旧的黑皮本子。
                        看着那半截字纸,魏阳轻声笑了起来,这团麻就算解不开又如何,他身上藏着的东西跟齐哥的天魂比起来,简直不止一提。与其惦记这些谜团,不如好好挖一下当年王村那段往事,为何齐哥会在那棵银杏树下癫狂失控?他和齐哥之间的因果又究竟是些什么?还有那节骨阵,究竟因何而来,又有什么用处……
                        房间中,只剩下笔尖碰触黄纸的沙沙声响,两条身影挨得很近,又彼此保持着一线距离。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5楼2017-12-27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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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6行差踏错
                          大伯的手脚也很麻利,饭很快就做成了,然而饭桌上只有一片让人尴尬的沉寂。大伯母今天去给媳妇带孩子了,缺了这么个润滑剂,又经历了一场不受欢迎的“亲戚”来访,想来也营造不出什么让人愉快的气氛。
                          沉默的嚼着饭菜,大伯吃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扒拉完了碗里的东西,放下碗又在桌边坐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小阳,你下午,不会去……你舅爷那边吧?”
                          话到嘴边又打了个弯,大伯并没有直接说出“洗骨葬”几字,但是话里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魏阳也放下了筷子,他今天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怕是更没食欲了:“不会去那边的,不管舅爷怎么想,我都对姜家那档子事情没兴趣。”得到了魏阳的保证,大伯顿时松了口气,连绷紧的肩膀都放松了下来,看着对方的神情,魏阳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话锋一转:“不过下午我还想再去老宅转转,看看那边的家具状况如何了,顺便找些东西。”
                          这话一出口,大伯明显又紧张了起来:“是不是你伯母说啥了?别听她瞎说!祖宅里可都是咱家祖传的东西,哪能轻易卖了?而且……”
                          大伯的话没说完,魏阳就摆了摆手:“大伯,你想多了,这都是我的主意,一者是我现在上班的地方正巧认识些熟悉这个的人,二也是现在古董业的年景好,那些家具我都是从小看大的,相当清楚它们的价值,如果保存的好,卖个几十万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如果再放个几年,又没人使用没人保养,怕是几万块都卖不上了。”
                          几十万到几万这数字差顿时让大伯住了嘴,他家这两年包了果园、鱼塘,虽然都是有赚头的生意,但是起步怎么说都要费些功夫,家里流动资金已经很少了,如果能卖些旧家具,说不好还能有些进账,而且这些年小阳在外面过得肯定也不太容易,如果卖家具分了钱,他手头说不好也能宽绰些……
                          想了半天,大伯最终咬了咬牙:“那,那也行。不过,不过这些年老宅不太……干净。”像是在考虑措辞,憋了半天他才憋出两个字,偷偷瞥了眼魏阳平静的面色,他才继续说下去,“我就怕你碰到啥……不好的东西。”
                          看着对方嗫嚅的神情,魏阳反而没有刚回来时那种憋闷了,他这大伯可有个货真价实的神婆亲妈,估计也见过不少鬼怪事情,如今这么提心吊胆,怕也是真心为他好吧?轻轻叹了口气,魏阳露出了些安抚似的笑容:“大伯你多虑了,老宅我怎么说也住了十来年,不一直好好的吗?这次就是回去看看,天黑之前肯定会赶回来的。”
                          有了魏阳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大伯也就没了阻拦的理由,最后还是进屋找出了老宅库房的两把钥匙。为了防贼,库房用的都是性能不错的新锁,若是没有钥匙,光进门恐怕就要花上不少功夫吧。
                          拿到了钥匙,魏阳又上楼取个空旅行包,准备装些其他书信回来慢慢看。老爷这时像是也逛完了,看到魏阳想要下楼,直接一口就咬到他裤脚上了,死缀着不让他抬脚。
                          魏阳苦笑着挠了挠龟壳子:“老爷,今天我真是有事要出门,放小的一马吧。”
                          听到这种讨饶,乌龟非但没松口,还越发用力的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要把人往回拉,不过一只乌龟再怎么大的力气,也是拉不住个大活人的,魏阳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抱起乌龟,若是以往他可能有心思逗老爷玩玩,但是今天实在不是时候。
                          轻轻把乌龟放在了房间里,魏阳直接拉上了房门,隔着门板叮嘱了一句:“老爷,我出门一圈,马上就会回来的,你好好在家待着,别乱跑了啊。”
                          说完,他也不顾屋里开始响起的挠门声,直接走下楼去。张修齐已经在院子里等了会功夫了,刚才吃饭时他虽然一语不发,却也知道魏阳今天下午是要出门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6楼2017-12-27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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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看着张修齐苍白的面孔,魏阳却有些担忧:“齐哥,要不今天你就先别去了?你状况可不太好,还是留在家里画固魂符吧,我只是回老宅找些东西,很快就回来的。”
                            张修齐直接摇了摇头:“我陪你去。”
                            那副严肃的面孔上摆出的是不容拒绝的坚定,魏阳看了他半晌,终究还是让了步:“算了,那咱们快去快回,争取在天黑之前回家。”
                            张修齐并未答话,只是寸步不离的跟了上去。
                            &&&
                            “爹,你昨天伤了腿,今天就别劳神了。”一个中年男人弯腰对坐在一旁的老者说道。
                            那老人像是没有听到儿子的话,目光直直的看向不远处一个搭着白色麻布的棚子,若是找个上了年纪的乡下人,怕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专门为了“迁葬”搭建的灵棚,比普通的丧葬用白棚要小上一圈,而且前后通风,显然是为了散“墓气”用的,毕竟埋过死人的墓穴里,尸瘴才是最致命的东西。
                            然而这个灵棚又跟普通的迁葬有所不同,并没有选择早晚两个时辰开穴,也没把棺木摆放在灵棚之下,而是选择中午时分,启开了棺材,让尸身暴露在日光之下。这做法绝对是不合常理的,要知道人死即为阴,故而很少有人会选正午时分开棺,生怕阳气冲了尸身,对死者伤害太大,毕竟还是有不少人相信死后阴魂这一说法的。
                            然而这个灵棚却恰恰相反,不但开了棺,晒了尸,还在棺材旁边铺了一张白麻,以及一座两尺高的陶罐和几个水桶,布上已经零零散散摆了些骨头,像是要把棺材里的尸骨挪出来似得。
                            这种丧葬方式在北方并不常见,若是放在南方,见过的人就多了,正是传统“二次葬”的做法,把除去腐肉的尸骨取回,用金坛封装,重新供奉。但是二次葬用水洗骨的显然是少数中的少数,放在这么个小村落里,更是罕见至极,也就显出了几分阴森来。
                            然而坐在椅子上的老者却没有半分害怕的神色,目光之中隐隐还有些兴奋,冲儿子摆了摆手,他嘶声说道:“你懂什么,扶我起来。”
                            那男人脸上露出了些犹豫:“爹,墓气太凶了,昨天你都被伤到腿了,今天还是歇一下……”
                            “那可不是墓气!”一口打断了儿子的话语,老人双眼中的异色更加浓烈了,枯瘦的手掌狠狠抓住了儿子的手臂,“那位回来了,你懂吗?咱家供奉的那位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癫狂味道:“当年小兰把祝方还了回来,那位却没跟回来,我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才终于懂了啊……原来是没了供奉,让它发了怒,不愿回家了。不过现在它老人家终于肯回来了,咱们还是要好好照应着才是。”
                            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但是那中年男人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头冷汗,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不,不管是不是它回来了,您老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那么邪性的东西,万一一个不好……”“邪个屁!”老人一口啐到了儿子脸上,“那可是咱家养了几辈子的家仙儿,你这个**,别乱说话!”
                            被老爷子骂的狗血淋头,那男人也没半句顶嘴的意思,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的把人从椅子上搀扶了起来。
                            知道又到洗骨的时候了,老人费力绷紧了佝偻的身躯,要知道这并不是件轻松的活计,不说尸身上含着的腐臭、阴煞,就是突然冒出来的“仙气”都让人承受不住,只是一夜时间,他的腿就已经走不动道了,但是某种炽烈的情绪却让他神情极度亢奋,像是又回到了年少时分。
                            颤抖了两下,他终于撑住身躯,扭头问道:“祝方带来了吗?”
                            中年人又犹豫了一下:“爹,祝方能在洗骨葬里用吗?”
                            自古以来,事鬼神者为巫,祭主赞者为祝,所谓“祝方”,就是供神祇寄魂所用的偶像,只不过姜家传承走了歪路,家里供奉的是仙畜而非鬼神,因此祝方的形象也就跟传统大相径庭。他家这尊祝方很有年头了,传说有些血统浓厚的族人,拿起祝方就能唤家仙附身,可谓是请神术里最不可或缺的道具。
                            不过再怎么神奇的东西,也不该用在洗骨葬上的,万一俯过来的不是家仙而是墓场里的孤魂野鬼,岂不闹出乱子。
                            老人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但是他神情中没有半分犹豫,反而挑起了嘴角:“你不懂,你不懂……我当年还以为小兰那边出了啥差错,现在才想明白了,若是供奉不在,仙家根本不会回来。你看看,那人刚刚在村里露面,我这洗骨葬上就出了征兆,这时候把祝方搬来,让仙家归位,再把祝方给那小子,嗬嗬……”
                            他的笑声中带着些古怪的快慰,像是终于得逞了心愿一般。听着这干哑的笑声,那男人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再劝说,搀着老父往灵棚走去。
                            扶着老人在白麻布前跪下,那男人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尊木头雕像,恭恭敬敬摆放在了老人面前。那是尊小巧玲珑、惟妙惟肖的狐狸雕像,狐身人立,蓬松的尾巴掩在身后,看不出共有几条。见到这尊雕像,老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深深拜倒。
                            惨白的灵棚、乌朽的棺木、森森的白骨,在那老人低垂的发丝前,木雕悄无声息,在午后光线的照射下,狐面上绽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7楼2017-12-27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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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摄魂
                              第二次回祖宅时,魏阳心底已经没了那份忐忑,不再关注噩梦里的种种,而是径直向着库房走去。
                              由于建在清末,这座宅子有着典型旧时格局,两进的院子自然也有里外两个库房,外院那个用来存放米粮柴薪之类生活物资,屋梁高挑、宽敞通风,面积相对较大,内院那个则用来放置贵重物品,狭小逼仄、密封性好。当年闹土改时家里的仆佣都遣散干净了,接下来又是饥荒、动乱,外库就成了十足的摆设,空荡荡的可以跑耗子,然而内库却始终存有东西,只是别说一般人了,就连魏阳自己都没进去过。
                              他这次想要开启的,正是位于内院的库房。那个房间位于内院东北角,与内院的次卧比邻而居,面积大概有个十来平方,并没有窗户,若想进屋只有通过那扇包着铁皮的木门。当初奶奶去世之后,老宅被大伯家合力清理了一遍,家具之类的笨重物品都码在了外面的库房里,而细软、文房之类的小件物品则堆进了内库,魏阳想要找的正是当年爷爷留下的那些书籍笔记。
                              就如自己手头那个黑皮笔记本一样,魏老爷子是有记录笔记习惯的人,若是当年那些长春会的往事都能清楚明白的记在本子上,那么他父母身上的遭遇,也未必不会留下痕迹,更何况这件事里还牵扯到一位龙虎山天师,以老爷子的谨慎,就算不告诉自己或者大伯内情,肯定也会留下些东西。
                              如果能找到那些记录,他就能弄清楚父母那场变故的根由,以及张家父子牵扯进来的因果,甚至有可能找到齐哥丢失的那枚天魂的线索,这些东西比起自己身上的谜团可要重要多了。也许是因为大伯面对舅爷时那出人意料的表现,一直憋在魏阳心底的念头终于有了丝松动,不论真相如何,他的亲人从没有害他的意思,至少大部分没有……
                              转动手上的钥匙,库门上的防盗锁应声而开,魏阳伸手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一阵土腥味迎面扑来。房间内,几只大大的木箱和藤箱横七竖八堆在一起,角落里还有书架、百宝格之类的简单家具,把整个屋子都塞的满当当的。虽然门外天光大亮,但是大宅里早就断了电,房间里又没有窗户,靠墙那半边屋子一片昏暗,看起来多少有些阴测测的。
                              用手轻轻扫开面前的灰尘,魏阳扭头对张修齐说道:“齐哥,我要找些东西,屋里怕是站不住人了,要不你在外面等会儿?”
                              张修齐点了点头,像是并没什么异议,魏阳也就不再犹豫,直接挽起袖子走进了屋去。之前大伯一家应该是没怎么整理库房里的东西,不少箱子直接叠在一起,垒的足有半人高,木箱应该是原先主卧里放衣服用的,不知传了多少代,上面的雕花木纹都隐隐有了层包浆,藤箱则是爷爷那代才打的,专门为了装祖上传下来的书籍。
                              轻手轻脚把几个箱子搬了下来,魏阳打开其中一只,一摞泛了黄的线装书出现在面前,他从小就跟爷爷很亲,内院里除了主卧最熟悉的就是爷爷的书房,简直闭上眼都能回忆起房间里的景象,如今打开藤箱这么一看,顿时就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跟别人家的书房不同,他家的书架上总是装了一堆“奇书”,什么寻龙点穴、四柱八字、相面测字应有尽有,还有好多有趣至极的传奇、游记,简直是他幼时的最爱。每到晚上玩回来了,他就会窝在宽大的书桌上戳戳这个翻翻那个,爷爷则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拿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偶尔还会起身凑到他身边,给他讲些比戏文还要精彩的故事,这老头学问未必出色,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懂得不少,连英文、德文都会拽两句,没事就喜欢拿来显摆……
                              往日的时光犹若剪影,感伤只是一瞬,魏阳就摇了摇头,阖上了那个箱子。除了线装古籍以外,老爷子还写过不少的书信、日记,这些东西应该也收在哪个箱子里才对。
                              魏阳找的非常起劲,昏暗的房间就像一道帷幕,隔断了他对外界的感知,似乎连外面站着的小天师都忘了个干净。这时,张修齐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扭头向身后看去,他背后是一片空旷的庭院,由于太久没人居住,石板上已经沾满了厚厚的灰尘,上面只有几行刚刚印上的脚印,然而在那些脚印旁边,却多出了几枚更加细小的爪印,就像黄鼬或者狐狸纵身跑过似得。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8楼2017-12-27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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