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忘掉,只是根本不愿回想,傻乎乎地以为这样就能够假装伤口已经愈合。
但愈合的始终只有表面的皮肤,偶尔他还是会感到从里头蔓延出深入骨髓的疼痛,他按着胸口祈祷它快些愈合,但依旧只能感受到滚烫的鲜血炯炯流出。
他曾经听说过人的死亡其实是一件非常漫长又痛苦的事情,因为当挚爱死去的时候也带走了你的一部分生命与灵魂,就是这样它缓慢拉长了一个人死刑的过程与疼痛。
他曾不止一次地渴望这个过程快些结束,哪怕结束的时刻便是生命的终止。
他仰躺在大床上闭着眼睛静静地任眼泪流淌,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就像他忘记那个总是料事如神的乌鸦嘴还留下了一封遗书,也许那个家伙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结局,把那种该死的东西都准备得如此周到。
那封遗书以惊人的密集量书写了各种注意事项,好像那个唠唠叨叨的家伙妄图把自己下半生的所有废话都塞进去一样。
告诉他飞船的屏幕该更新了,冰箱里的过期食品不要吃了,仓库里蒙了灰又不好洗的毛绒玩具该扔掉了,还有那条被踩脏了的红围巾,又不是没钱再去新买一条就好,其实他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房间全部漆成他最喜欢的粉红色,还有那条弄脏的床单也该洗了重新换上…………
还有那盆金黄色的向日葵,记得要按时浇水……
可是他想要说的话,对方却再也听不到了……那盆向日葵早就已经枯死了,某天早上他把它端上阳台点了一把火烧掉。
看着包裹着根部的锡箔纸慢慢蜷曲发黑,枯萎的植物一边伸展一边扭曲,明亮的火光赋予它的花瓣新的色彩,仿佛回光返照。
那时候他站在窗台前很久,心里忽的产生了一种莫虚有的快乐,他一边笑一边流泪,想要嘲笑命运和自己都是如此可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