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刚微亮,安阳城外就已有不少的菜农挑着担子候在城门口等着进城。还有些四里八乡前来赶集的平头百姓也三三两两地蹲在墙根底下缩着身子焦急地等待着。这些不起眼的人中间,唯独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最惹人注目,当然,他们看的并非是马,而是马上的人。
一个是翩翩侠客,一个是娇俏小姐。一个生得风流俊俏。一个嘛,虽是被裹得像粽子一般被侠客抱在怀里,但就冲着他时不时低头时眼神中的温柔宠溺,旁人也定能想象出他怀里的女子该是多么的天香国色。
那马自然是旋风,那马上的二人,自然就是沈浪和朱七七。
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动了动,沈浪低头看向她,温柔低语道:“醒了?”
“嗯。”朱七七舒服地叹息一声,揉了揉眼睛问他:“沈浪,城门可曾开了?”
“还需再等上半刻钟。”沈浪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呵着。对她固执不肯称他沈大哥这事,沈浪心里颇为无奈,不过七七还愿意给他机会让他弥补,他已经是很满足,以后的事再慢慢来罢。
“我心里头有些发慌,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朱七七蹙眉缓缓道。
“丫头,相信我。”沈浪紧了紧揽住她纤腰的手,低头安慰她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你,别担心。”
听到沈浪的保证,朱七七心里稍觉有些安慰,她微笑着点点头,懒懒的靠在了他的胸前,伸手抱住了他,任凭属于他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
沈浪心中一暖,握紧手中的缰绳,在初升的朝阳中同朱七七一道驱马进入安阳。
此刻的安阳城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清晰可闻的鸡鸣狗吠之声混合着门板开合之声给原本寂静的长街带来几分尘世的喧嚣。昨日发生在长街之上的喜庆与杀戮,早已经被长夜的风雪席卷得干干净净,倘或有什么留下的,也不过是供摊贩们向过往商客说嘴的几句谈资罢了。再过不了几天,那点痕迹,也会随着初春的来临而消失在新的故事里。
顺着长街走至尽头,向东行半里路,再向左拐便是方府。
沈浪抱着朱七七端坐在马上,望着方府门前高挂的白灯笼,一时陷入了沉思。
按说府中一个小厮的亡故,不会让全府上下为之举哀,难道不幸被七七言中,方府真出了什么事?
“沈浪,你怎么不走了?”朱七七侧过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沈浪揽住七七,纵身一跃,两人稳稳落在方府门前的石阶上。他淡淡一笑,对七七说:“丫头,我们到了。”
方府的门子原本以为他二人是前来吊唁的宾客,故而打叠起万般精神上前来伺候,待看到沈浪怀里穿着大红嫁衣的朱七七时,他顿时惊得面无人色,调转身子便连滚带爬的向府里跑,边跑边大声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妖女又来了!不好了!妖女又来了!”
朱七七神色黯然地用手捂脸,低低的自责道:“我这样子,是不是吓到他了?”
沈浪面带薄怒,却更多是心疼怀里的那个傻丫头。他将她的小手固执地握在自己掌中,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轻啄了下,继而抱紧她轻声道:“你呀,真是个傻丫头,你这么善良可爱,又怎么会是妖女呢?”
一语未了,沈浪便见到方府中门大开,数十名家丁护院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随之出来的,则是三男一女,看装束就知定是江湖中人。
沈浪面色一沉,星目中闪过几分凌厉之色,他冷冷地问着当先而出身着白色麻衣的男人:“尊驾这是何意?”
但见得此人约莫四十出头,身高不足七尺,长得很是精瘦,满是褶皱的马脸上生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这人抚着颌下几绺稀疏的胡须微笑道:“阁下百忙之中抽身前来敝府吊唁亡故之人,敝人本该亲身远迎,但阁下身畔的这位姑娘,她手上沾满方盟主父子的鲜血,敝人留不得!来人啊,给我拿下!”
“且慢!”沈浪厉喝道。他将朱七七揽得更紧了些,对着那人怒道:“尊驾此举沈某很是不解,在下的未婚妻与方盟主并不相识,更无仇怨,又怎会有沾满鲜血一说。这其中是否有所误会?”
“沈——”那人低首沉吟道:“敢问阁下是?”
“沈浪。”沈浪淡淡地回答道。
“仁义山庄庄主沈浪?!”精瘦男人旁边那位宽面大耳打扮得僧不僧俗不俗的壮汉惊呼道。
“正是在下。”沈浪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继而又问道:“不知阁下几位是?”
那位手抚胡须的男人脸上泛出几分古怪的笑容,他不失时机开口道:“敝人方鹏程,乃方盟主胞弟。”他指了指刚才开口的那位壮汉道:“这位是李海龙。”随即指了指李海龙旁边那位面色冷峻的中年汉子道:“这位是上官飞鹰”。最后指了指最后那名打扮肃净的道姑说:“这位是何仙姑。”
“噗……”朱七七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迅速地掩住檀口,偷偷往沈浪怀里缩了缩。
方鹏程看了朱七七一眼,缓缓开口道:“若阁下是沈庄主,那这位姑娘一定便是朱七七。”
“正是。”沈浪微微一笑回答道。
方鹏程此时脸上的笑意更深,他拱手作揖道:“原来是二位大驾光临,恕敝人眼拙,刚才惊扰了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好说好说,不知者不罪嘛。”朱七七挥了挥小手,一脸豪气地开心道。
“咳……”沈浪无奈地在她的小蛮腰上轻轻捏了一把,转首对方鹏程笑道:“不知方二爷可否允许在下携七七入内为往生者尽一份心?”
“当然可以,二位请。”方鹏程点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