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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篇】历史向的伊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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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篇】
历史向的伊双文,不是腐向不是腐向不是腐向(重要的事说三遍)大概九万字,一口气发完。因为是以二战为背景的,里面涉及到的历史事件和有关人物,如果有误请予以指正:)
文章名为《Dream Meltic Halloween》,取自V家的曲子,翻译过来是如梦融化的万圣节。
伊双镇楼~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8-17 18:57回复
    Dream Meltic Halloween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因战争与亲人离散之人
    夜色正浓,层层叠叠的云朵厚重地遮掩了闪烁的繁星。不过我知道它们正躲在墨色的云朵背后尽兴地嬉笑玩闹着,那遥远的微光便是它们的低语。城里灯火阑珊,街道上黑黢黢一片,但行人却不少。像我们这样大的孩子有很多,大家手里的南瓜灯忽明忽暗,使得街道的气氛变得迷离诡异,却又洋溢着愉快和欣喜。
    今天是万圣节,我和堂妹爱丽切约好一起出来讨要糖果。
    “姐姐,我知道你的一个秘密哦!”爱丽切忽然这么说。我疑惑,我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她已经知道的?爱丽切得意洋洋地看着茫然的我,慢悠悠地说:“你原来的名字不叫查瑞拉,对吧!”
    她头上戴着的毛茸茸的狼耳朵微微晃动,让人以为那就是真的耳朵。我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不对啊,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等等爱丽切,是谁告诉你的!”我意识到问题不对,连忙追上早就开溜的爱丽切。 爱丽切哈哈地笑着向前跑去,相当得意的样子。我气呼呼地追上去。篮子里的糖掉出来了几颗,我顾不上去捡。南瓜灯摇摇晃晃的,可能很快就要被我摇散了。我们两个就这样疯跑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我早就累的不行了,天知道爱丽切哪里来的这么多力气。想到刚才掉落的糖果,我心里不平衡,于是对爱丽切说:“因为你的错,我的糖掉了,所以你要补偿我。”
    “好呀!怎么做呢?”爱丽切问。
    “唔……去下一家要来的糖果全部归我所有。”
    “嗯!”傻乎乎的爱丽切傻乎乎地答应了,丝毫没有认识到这个要求的不合理。看到她单纯的模样,我反而产生了一种负罪感……不对不对!是她先招惹我的,是她的错!
    我们敲开前面那户人家的门,一个戴眼镜的金发女子出来了。她那双绿色的眼眸打量着我们,我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害怕。爱丽切或许和我有同样的感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Tri、Trick or treat!”
    女子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回到屋内。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堆像黑炭一样的东西出来了。
    “这、这是什么?”
    “司康饼。”女子用英文回答道。
    我躲在爱丽丝背后,看着那堆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差点叫出来。还好爱丽切比我冷静,她不情愿地接过那堆迷之物体,很勉强地说了句“谢谢”就拽着我跑开了。
    “你为什么要接过来啊!快扔掉!”
    “Ve!如果、如果刚才不接过来很没有礼貌啊……”
    “我不管!总之快扔掉!”
    爱丽切走到路边,把那堆黑炭全部丢到垃圾桶里。我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户人家,到底是怎样的水平才能制作出那么神奇的料理啊!爱丽切走回来,看了看怀表——这块表我也有一模一样的,是爱丽切缠着她爸爸给我们买的——然后说:“已经九点半了。对了,姐姐今天去我家睡吧。”我想了想,点点头。反正她家离得很近,让妈妈来接我反而有些麻烦。
    我本以为来开门的会是爱丽切的妈妈,那个严谨专注的德/国女子,没想到按下门铃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她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叔叔,费里西安诺。
    “爸爸!”爱丽切高兴地扑向叔叔。我也觉得很意外。因为每年的万圣节,他都是不在家的,婶婶也没有告诉过我们他去做什么。费里西安诺——原谅我的失礼,我已经习惯这样称呼他了,他也很乐意被我这样称呼——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说:“两位可爱的小姐辛苦了。快进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想吃的什么?”
    “pasta!”我和爱丽切异口同声地说。
    我的叔叔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是非常有名的厨师,早些年在一家五星级饭店工作,自从带出了两个徒弟以后就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除了特别重要的宴席他会出工,其余时间都是在家里白领工资。
    我和爱丽切走到客厅,把糖果倒在沙发上清点战利品。这时,我的婶婶莫妮卡·贝什米特从楼上下来了,她看到我问:“查瑞拉,今晚在我们家住吗?”
    “是的,打扰了。”我对这位一丝不苟的婶婶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她不像叔叔一样随和好欺负,是个认真严肃的人,所以基本礼节还是要有的。莫妮卡婶婶点点头问:“和你妈妈说过了吗?” “还没有。”
    “那我去给她打电话,你们玩。”说完她就走开了。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我知道婶婶很喜欢我,但是她不怒自威的气场还是让我有点招架不住。爱丽切笑嘻嘻地看着我:“姐姐,其实妈妈很喜欢你来哦!”
    “但愿如此。”我无力地叹气。
    厨房飘出了食物的香气,爱丽切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跑去了厨房。我也很饿,但是我比她大一点,自控能力也要比她强,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费里西安诺端着两盘香喷喷的意面出来了。爱丽切跟在他身后馋的不行。于是她一坐下就立刻开动。
    “真好吃!爸爸做的东西最好吃了!”爱丽切直率地赞叹道。费里西安诺很得意地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查瑞拉觉得怎么样?”
    “要我夸夸你也不是可以了。还不错。”其实我想说的是很好吃,但是话到嘴边就变味了。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性格。用爱丽切的一个日/本朋友的话来说是“傲娇”,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8-17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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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里西安诺满足地笑了笑:“多谢夸奖!” “对了爸爸,你今天为什么在家啊?”爱丽切问出了我也很好奇的问题。费里西安诺说:“事情办完的早,就先回来了。查瑞拉今天在这里住吗?”
      说着,他看向了我,我也毫不介意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当然”。我一直有这种感觉,费里西安诺看我的目光不像在看我,而是看另一个人。虽然他大部分时候看我都是尽量用看爱丽切的眼神,但是他的目光里却一直有藏不住的悲伤和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带给他这样的感觉。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费里西安诺,每年的万圣节你到底去干什么啊?”我直言不讳地问。费里西安诺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为难的神色,他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紧接着,爱丽切也问:“就是啊爸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你难道怕我们跟着去妨碍你吗?”
      “十岁和十三岁,难道不是小孩子吗?”费里西安诺笑着说。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于是他对我们做出一个抱歉的手势起身离开了客厅。我和爱丽切面面相觑,对费里西安诺极力想要隐瞒的事情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当我们在商量用什么方法能让他老实招供的时候,他突然走了过来,用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看着我说:“查瑞拉,和我过来一下。”
      发生了什么?我茫然地看着他,爱丽切也和我一样不知所措。费里西安诺只是默默地转身走上二楼。我只好跟着他走上去。爱丽切原本想要跟上来,却被他用一个眼神回绝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么凛冽果断的眼神。
      他走进书房,在我进来之后锁上了门。我在椅子上坐下,他问我:“查瑞拉,关于你父亲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我没有父亲,不过正确的说法是我的父亲失踪了,在我两岁的时候。可以说,我几乎没有关于他的记忆,我的妈妈也几乎不会和我提起他。我只知道他和费里西安诺长得非常非常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看过他的照片。
      “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我的回答与疑问令费里西安诺哑然。在我的意识里,“父亲”几乎可以和费里西安诺划上等号,所以我对于这个人没有什么感觉,所谓的父爱的缺失我也没有实感。想起我的父亲,就如同想起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有一丝微妙的怨恨。既然是我的父亲,为什么要抛下我和妈妈玩什么失踪呢?
      费里西安诺忽然用手遮住他的脸,这样我便无法看到他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查瑞拉,我不应该瞒你这么久……我和伊莎贝拉都不应该瞒你这么久。”
      伊莎贝拉是我的妈妈,她的名字长到我不愿意说第二遍。我疑惑,他们隐瞒了我什么?是关于父亲的事情吗?我正要开口询问,费里西安诺却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用他那悲伤而痛苦的眼神看着我:“太像了,你们真的太像了。”
      “你是指……我和我父亲?”
      费里西安诺沉重地点头。我的妈妈,费里西安诺,还有伊丽莎白阿姨都说我和我父亲很像,除了遗传自妈妈的翠绿的眼睛,其他地方都是我父亲的翻版,包括性格,包括语气。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费里西安诺看我的眼神那么沉重了,也许是因为,他的侄女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查瑞拉,你应该对你的父亲知之甚少吧?”
      “何止啊,我只知道他的名字。”
      “是吗……”费里西安诺又深深地底下了头,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费里西安诺是个漂亮的人——对,不是帅气或英俊,而是漂亮,像他这么漂亮的人不适合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他应该笑,什么笑都可以,但是不能不笑。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必须告诉你。但是在此之前,查瑞拉,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你的父亲,我的哥哥?”
      我点头。他笑了,笑得很苦涩,也很释怀,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表情。他起身拿出一本画册。那画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里面的纸张都是泛黄的,一股灰尘味和炮火硝烟的时光一起扑面而来。
      “这本画册里的画,是我从七岁开始画的。里面的画截止到哥哥失踪。他在扉页上签了名。”
      看来,费里西安诺要把那些关于我父亲的事情,那些从来不被提及的事情全盘托出了。我翻开画册,扉页上签着一个我陌生而熟悉的名字——罗维诺·瓦尔加斯。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8-17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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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度娘又开始吞文了接下来很多文可能都只能发图片了,请注意流量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8-17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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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差距,那应该叫做差异。差距就是指一个好另一个不好对吧?哥哥哪里不好了?我曾不只一次就这个问题和大人们争辩过,但是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费里西安诺真懂事,这么为哥哥着想。罗维诺,你也学着点。”
          大人们喜欢的是我这样的循规蹈矩的乖小孩,完美地依照他们定下的路线行走,而不是罗维诺那样浑身是刺儿的尖锐叛逆的模样。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较和打击中,罗维诺也习惯了被当作劣等的那方,不再会为任何不公平的待遇而气恼,只是从心里产生了下意识的抗拒,我想要亲近他的行为对他而言或许都是一种近乎怜悯的施舍,所以他会下意识地拒绝——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罗维诺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任何他关于那些流言的看法。
          所以我真该好好感谢那支枪,是它帮我走近了罗维诺。从那之后,我们在一起活动的时间变多了,罗维诺似乎也不在意旁人的议论,坦然地和我嬉笑玩闹,虽然他依旧不搭理其他人。到了我八岁的时候,他开始带我出去玩。当然,我们要想甩掉总是紧紧跟着的女仆是要费点心思的。一般我会和女仆说我的房间里有虫子或者衣服弄脏了,然后趁她去收拾打扫的时候和罗维诺跑到一楼的仓库或者二楼的阳台一起翻出去。我胆子小,所以总是他先出去,然后在下面接着我,我才敢跳出去。
          这样幼稚的方法竟然奏效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第一次接触到了罗维诺真正感兴趣的世界。
          我很早就知道罗维诺对武器装备感兴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程度。他在屋后花园一个灌木繁茂的角落里搭了一个小木棚(家里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木棚的存在,罗维诺告诉我是他利用父亲不在家的晚上悄悄搭建的),木棚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从长矛到弓箭再到枪支,许多都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父亲向来是不允许家里出现这类似东西的,我很好奇罗维诺是怎么把这些违禁品“偷渡”来的。他得意地对我说:“很简单啊,把它们拆散了分批带进来,再组装回去就好了,你个笨蛋弟弟。”
          我很喜欢听他叫我“笨蛋弟弟”,总有种他和我很亲近的感觉。他又告诉我,平时我在上课的时候他是没有课的,因此就有了大把时间去收集这些东西。罗维诺收集来的很多武器其实都是可以使用的,也就是说,他在后花园里建立了一个迷你的军需库。我问他:“这些东西很危险啊,为什么要放在家里呢?”
          “因为用得上。”罗维诺在回答我的时候,表情总是很凝重。我又问,现在是和平年代,怎么会用得上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早晚要打仗的。”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也对他关心的这些事没有兴趣,我只要好好守住他的军需库、他的这个秘密,也就可以了。所以每当我们两个到这里玩,罗维诺就会兴致勃勃的地摆弄他的藏品,而我则多了一个可以给他画像的机会。
          我快要九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新的女仆,叫做伊丽莎白·海德薇莉,她只比我大三岁。她在匈/牙/利的表亲为了让她见见世面把她送到意/大/利,但事实上是她的表亲不愿意照顾没有父母又榨不出油水的她(这是我听其他爱嚼舌根的女仆说的)。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孩子,也需要人照顾,所以她的工作只是陪罗维诺和我玩,帮我们准备衣物,偶尔打扫一下我们的房间。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8-17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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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丽莎白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对我们关怀备至,又不像其他女仆一样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我很快就和她成了好朋友。罗维诺最初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对待她的,不过很快就接受了她。事实证明,伊丽莎白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如果说十一岁的罗维诺有朋友的话,我想除了我这个弟弟,也就只有伊丽莎白了吧。
            因为照顾我们的工作相对轻松,伊丽莎白常常被女仆长派去买菜,这是项欺负人的工作。集市上的那些商贩看她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自然会缺斤少两,买回来以后又会被女仆长训斥。即使这样,她从来没有抱怨过,而是向其他有经验的女仆学习如何讨价还价。她愿意忍受那些女仆的嘲讽和小贩的刁钻,学会了用最少的钱买最好最多的菜。余下的钱,她会给我和罗维诺带一些我们喜欢的东西,比如可口的点心,做工精致的匕首。她不会像其他女仆一样想尽办法将钱财收入囊中,除了给我们买东西的钱,其他时候她都会老实地上交。也许是被她的诚实所感动,父亲后来特别允许她只负责我们两个的生活起居,而且对于女仆长不合理的要求,她可以提出异议或者反驳。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行使这项权力。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逞威风。
            过了两三年,我们已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我和罗维诺提起过让她知道木棚的存在,但是罗维诺死活不肯答应。他对伊丽莎白其实依旧怀有戒备之心,只是没有刚开始那么明显。但是我觉得这不太公平。因为她很坦诚地把自己的情况都告诉了我们,甚至包括她会一点拳脚功夫、她有一个关系很糟的邻居、她从小是被嗜酒的伯伯带大的等等。在我看来,这就是她把我们认做真正的朋友的表现,可是罗维诺却说:“费里西安诺,你想得太简单了。你能保证她不是怀有某些目的来接近我们的吗?你能仅凭这几句片面之词就判断她是一个能绝对信任的人吗?不能。你不能,我也不能。”
            我觉得罗维诺说得太过分了。所以在伊丽莎白生日的那一天,我趁罗维诺不注意,悄悄把她带到了后花园。她很惊讶地对我说:“这是罗维诺少爷的秘密基地吧?我怎么能贸然闯入呢?”
            我太不高兴,为什么谁的心里都有各种顾虑呢?我信誓旦旦地对伊丽莎白说:“Ve, 他的东西就是我的,我允许你进去就绝对没问题!”
            这件事被罗维诺知道了,他气得一个月没和我说话,甚至连视线都不愿与我相对。伊丽莎白得知这件事后也相当自责。
            我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当我突然意识这件事时,我正在上文化课。我二话不说冲出书房去找罗维诺,然后在他面前哭了一个下午,哭得他都快烦死我了。
            我们还是和好了。他也决定允许伊丽莎白进入他的小武器库。伊丽莎白顾虑重重,担心这会不会再次影响我和罗维诺之间的关系。罗维诺只是说:“只要你也保密就可以了,大不了团伙作案。”
            但是罗维诺的秘密还是暴露了。是某天我们三个一起行动时目标太大,被管仓库的仆人发现了。父亲知道后气得暴跳如雷,先是把伊丽莎白和罗维诺狠狠教训了一顿,差点把伊丽莎白赶走,是我拼命求他,他才没有这样做的;然后把罗维诺关了禁闭,没收了他的所有藏品。最后,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费里西安诺,以后瓦尔加斯就靠你了,绝对不要像你哥哥那样胡作非为,绝对不要被他带坏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8-17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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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不但没有怪罪我,反而偏袒我,他觉得我是被罗维诺“带坏”的。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难受。这不就是说明我无论做什么都情有可原吗?不就是说明罗维诺是万恶之源吗?不对,太不对了,这是一个父亲该有的行为和思想吗?这是正确的教育方式吗?我在产生怀疑的同时,也对父亲产生了一丝厌恶。
              那之后,我很久都没有见到伊丽莎白和罗维诺。明明就住在同一个地方,为什么总是见不到呢?
              我很想念他们。于是某天下午,我和教我烹饪的老师说不舒服借故离开,从管钥匙的老仆人那里骗来了罗维诺房间的钥匙。我溜到罗维诺的屋子里去,他正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户边发呆。
              我走去轻声叫他,他没理我。我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我抱着他,一边哭一边说:“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我不该擅自做主把伊丽莎白,带去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原本想象的是,罗维诺会打我,骂我,拿我出气,可他只是淡淡地,用平静如湖水的表情看着我说:“我没有怪你,费里西安诺。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会把你带坏的。”
              我一听,吓得眼泪顿时就止住了。是父亲的话被他听到了?还是父亲亲自对他说过这些话?我希望是前一种,但是不管哪一种都已经对罗维诺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害。被自己的父亲否认,被自己的弟弟比下去,那是种怎样的痛苦和悲伤?可他没有愤懑,没有怨恨,他连否认都没有就接受了这样不公的命运。
              那天,我抱着罗维诺哭了很久,哭到我的嗓子发哑,哭到我不得不离开。可是罗维诺始终没有反应,既没有赶我走,也没有安慰我。他只是默默地望向窗外,望向窗外盛夏的、湛蓝的天空。
              故事讲到这里,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费里西安诺起身打开门,他故事中的那个女仆——伊丽莎白·海德薇莉正拿着电话的分机站在门外。她对费里西安诺说:“小费里,柯克兰小姐打电话来,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她好准备材料。”
              “明天吗……”费里西安诺歪着头想了想说,“明天我打算带两个孩子出去玩,告诉她后天吧。”
              “知道了。”伊丽莎白点点头,对我笑了一下,退出了书房。我问费里西安诺:“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一位英/国来的女士要和她的未婚夫在这里举办婚礼,想请我教她做些糕点。不过你知道的,英/国人的料理水平……”
              “能做出黑炭来的那种?”
              “没错,就是那样。”费里西安诺忽然紧张地看着我,“你吃过?”
              “没有。刚才我和爱丽切遇到一个英/国人,拿出像黑炭一样的司康给我们。我们扔掉了。”
              “那就好。”费里西安诺松了一口气,“看来你们已经遇到过她了。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可能会吃到她做的糕点呢。”
              我摇头。那种东西,打死我都不吃。就算是费里西安诺指导过的我也不吃。
              我又问:“你明天要带我们去哪里玩?”
              费里西安诺回答道:“维/琪/奥/桥附近,怎么样?”
              古典的地方吗?也不坏。我点头。不过现在比起游玩和黑炭来说,我还是对费里西安诺和罗维诺的故事更感兴趣。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父亲、关于家族的这么多故事。我之前一直觉得陌生的父亲,可以忽略不计的父亲,忽然感觉离我很近。费里西安诺也似乎回到了童年时代那个单纯的孩子。听他的描述,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和父亲很相像了。
              “那之后你们和好了吗?”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续。
              费里西安诺微微一笑,我还是觉得那个笑容很悲伤,甚至多了一丝无助。
              2
              自从解除禁闭之后,罗维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开始每一节课都认真学习,老师走了以后还要不停做题。他不贪玩,不惹事,对大人们的命令绝对服从,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很快,他的文化课成绩就超过了我,体育锻炼也远优于我。除了他真的没办法驾驭的绘画,他几乎成了一个完美的学生,一个理想的模型。
              所有人都惊叹于他的转变。我听到过两种不同的意见,都是源自我家那些长舌的女仆。一种说罗维诺是受到了打击,决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头开始;另一种说他是在报复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我知道她们说的“瞧不起他的人”是指父亲,但也有可能,是在指我。
              在变得越发优秀的同时,罗维诺也走入了一个极端:他越来越惜字如金,有时候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一个字。我曾试图打破这样的尴尬,他却只给我一个淡然的眼神和一个疏离的笑容,就轻易封杀了我所有回旋的余地。
              我忽然觉得他离我好远,远得像是他从来就不认识我。我比他小两岁,他的心思很多我都理解不了。但是作为双生子,我总会对他有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就好像我们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似的——他这样强迫自己改变,改变成他最反感的模样,是因为他已经对这个家、对这群人心灰意冷了。
              心灰意冷——这是个多么可怕的词语。马上就要十岁的我还无法理解其真正含义,但我能感觉到这背后的内心的情感,一定是无助而痛苦的吧?
              好几个月过去了,罗维诺和我只有用餐的时候会交流几句,而且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候。我很怀念从前肆无忌惮地打闹的日子。我不知道那样的时光还能不能再回来。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8-17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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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棚拆毁了,就像把我们之间唯一的通路切断了。在木棚被送到木料场将近半年后,我才再一次见到了伊丽莎白。她看上去挺憔悴的,往常总是带有温柔笑容的脸消瘦了许多,她的笑容也一起变得憔悴了。看到她这个样子,再一想到终日沉默不语的罗维诺,我的心就狠狠地疼。我问她这段时间去哪了,她只是闪烁其词地说她回了一趟老家探望亲人。她问我罗维诺怎么样,我把情况告诉了她,她听完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带着哭腔说:“是我,是我把他害了。”
                其实哥哥没有怪罪任何人,他只怪他自己。我记得他曾经在生日时许过一个愿望,是希望他能像我一样不讨人厌。我问他,难道哥哥想变成我吗?他摇摇头,不是变成你,我变不成你。我只是希望能有人用对待你的态度对我。我和他的生日是同一天,我早已不记得自己的愿望,却把他的愿望烙印在心底。
                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家里的气氛都格外死寂。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罗维诺的变化。之前有我们两个人整天在屋子里上蹿下跳,闹得鸡犬不宁。可现在没有人和我玩闹,我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制造出那热闹的气氛。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画画,除了画画就是烹饪。我想给罗维诺画像根本不用征求他的意见,因为他根本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搭理我。他似乎有看不完的书,做不完的题。我觉得很无聊,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使无聊退散。我去找伊丽莎白,她似乎变得很忙,刚擦完地板就要去除草,几乎一刻也停不下来。我当时很郁闷地想,要是这样的日子要持续下去,我宁愿一个月不吃pasta也要改变现状。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不是我们能预知或掌控的了。一战结束后,这场帝国主义战争给意/大/利的经济带来严重破坏,人民生活水平急剧下降,自然以满足最基本的生活需求为首要任务,对于艺术的兴趣和关注大幅度下降。从创业之初就以艺术品交易发家的瓦尔加斯自然收到了不小的冲击。1922年,意/大/利最大的银行,国家银行倒闭,使得经济形势进一步恶化。那时,父亲依靠一部分与军火有关的生意还可以让我们继续过原来贵族的生活。
                以墨索里尼为首的法/西/斯党上台后,意/大/利的局势变得难以预测。墨索里尼奉行的一党专政使得意/大/利国内的局势动荡不安。截至1925年11月,意/大/利完成了对各项工作的改革,实现了墨索里尼提出的“一切权力都归法/西/斯”的计划。对于我们家这样的老牌资产家,一点经济上的变革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毕竟经历过1920-1921年的一战后资本主义世界第一次经济危机,父亲对于处理这类事务是有经验的。但是,1929年至1933年爆发的第二次经济危机却使家族经营走上了他难以控制的道路。
                这一次世界规模的经济危机在意/大/利表现的非常强烈。在前三年,工业生产缩减了30%,截至1930年底,失业人数增至65万人;至1931年底达到100万,并有数十万农户因受危机影响破产。1929年,因难以偿还债务,根据判决,约2100户农民被剥夺土地,而在1935年增长到9500户。危机加速了地产和工业企业的集中过程,而这些地产和工业企业都被法/西/斯所控制的大垄断组织吞并。
                由于经济危机的周期性,使得父亲不敢贸然改变原有的计划,他只能实行一直以来不愿尝试的贸易方式,将大量囤积的艺术品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出售,将大量资金转移至他用以救急的军备销售。他在军队里有熟人,开始的生意还算好做。但随着国内起义频发,军备供不应求。尝到甜头的父亲决定投入百分之八十的资产转战军工。佃户加入无产阶级爆发起义,使得我们家原有的大约一百亩土地由于无人耕种而荒废,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再加上父亲一意孤行要把军工方面的生意做到底,瓦尔加斯的资金一下子消耗得所剩无几。据我了解,父亲的投资主要在生产、加工武器方面,风险理应是很小的。可谁知道,他投资的兵工厂修建时对于废料的处理不达标,造成的污染比较严重,于1936年被强行拆毁。也就是说,父亲的投资全部付之东流。
                经济危机带来的影响深深动摇了上层阶级的主流社会。其实自从1929年开始,我就明显地感觉到家里的开销在逐渐减少。虽然父亲依然对我有求必应,但受罗维诺的影响,我也开始学着改变之前奢靡安逸的生活作风,能不买的东西尽量不买。罗维诺毕竟比我大了两岁,他或许早就对这些有所察觉了。关于政权的变革我一无所知,但是罗维诺似乎还挺清楚的。某天早晨取报纸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份《意大利人民报》,这份报纸的主编辑正是墨索里尼;我还看到过罗维诺的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谁有铁,谁就有面包。”
                我不清楚罗维诺有什么打算,但是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比如说响应法/西/斯的号召(其实我不知道法/西/斯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好是坏,但我知道他们的野心很大,我不希望我的家人被卷进去)。于是我不顾他对我的态度,某天在他结束课程后在他的房间里守株待兔。他回来以后看到我,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自己做自己的事去了。我等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质问他:“哥哥,你是不是打算加入法/西/斯?”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8-17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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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罗维诺显出惊讶的神色,“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订阅墨索里尼的报刊?还有,你桌子上的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
                  他或许想不到我和会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一时间没有答复。我当时害怕极了,如果哥哥真的做出这样的举动,我该怎么办?
                  好在他很快给了我答复,他只是单纯的关心意/大/利的情况和国际局势。1935年,当我们从收音机里听到墨索里尼命令意/大/利/法/西/斯军队入侵阿/比/西/尼/亚(今埃/塞/俄/比/亚)的消息时,我们都很意外,只有罗维诺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早晚要打仗的。”
                  那之后,我和罗维诺的关系有所缓和,他开始主动和我说话,有时也会和我闹一闹。但他似乎在私下里准备着什么,他不让我知道。就像当年的木棚,他最初也不让我知道。
                  自从1933年开始,全家都被一种不安的气氛所笼罩。那段时间,我常常会听到仆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着我们家的经济走向,有些人已经开始为失业后的自己谋出路。父亲已经为投资的事焦头烂额,他在想尽一切办法收回他的成本。但是天不遂人愿,他的心血最终毁于一旦。
                  1936年的万圣节,父亲去世了。
                  1936年,我十五岁,罗维诺十七岁。父亲出事时太突然,我们接到这个消息时有整整一分钟没有反应过来。那天晚上父亲不在家。罗维诺问前来报信的仆人:“他在哪?”仆人磕磕巴巴地说:“老爷在、在地下钱庄。”
                  我们一听,立刻明白过来:父亲借高利贷!罗维诺当即叫来负责管理财务的管家,让仆人带着我们立刻赶往地下钱庄。
                  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父亲已经气绝了。他是被活活打死的。据钱庄放贷的人说,父亲欠的钱连本带利几乎要把整个钱庄的亏空都补上。我当时就懵了,我们家怎么会欠这么多钱?罗维诺比我冷静得快,他问那些人:“大概需要还多少?”
                  一个戴着金项链的老男人说:“两位小少爷应该没有足够的现金吧。出于对你们的照顾,我们折算了一下,可能你们的所有家产都得贴上。”
                  “……马克,父亲不是还留了一部分资产没有用于投资吗?”罗维诺问管家。管家叹息道:“罗维诺少爷,您有所不知,两年前老爷染上了毒品,那些钱早就被他用来吸毒了。”
                  父亲吸毒?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一颗导弹,“轰”一声在我脑海里炸开。我相信罗维诺也有同感,他愣在那里,目光惊骇。放贷人等得不耐烦了,不客气地对我们说:“快点还钱,我们还等着用!”
                  “能不能……宽容几天?”罗维诺的声音是颤抖的。债主根本不屑于和他商量,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宽容?你个小破孩从哪弄钱来?得了吧,老实地把你家房产拿来抵债不就成了?”
                  “少爷,算了吧,我们不可能筹集足够的钱的。”管家也在一旁劝道。我看到罗维诺嘴唇发白,他的手也在发抖。我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左手,而他则紧紧地回握着我的右手。
                  “……把合同拿来吧。”沉默良久,罗维诺终于放弃挣扎。债主拿来一张单子,指着右下角说:“名字签这儿,然后画押。”
                  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真是天大的万圣惊喜,我们一下子就从天堂摔到地狱了。合同签完,那些放贷人顿时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一边咒骂着已死的父亲,一边毫不客气地把我们赶走。管家和仆人抬着父亲的尸体,我和罗维诺默默跟着他们身后。
                  回到家,所有女仆都在大厅等候。她们看到父亲的尸体,先是惊叫,然后立刻问接下来怎么办。管家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她们,然后对她们说:“明天债主就要来收房子了,今晚就把东西收拾好吧。”
                  我茫然地看着罗维诺,他低着头沉默不语。有几个女仆不太相信,问罗维诺是不是真的。罗维诺只回答她们:“别再叫我少爷了,我已经不是了。”
                  女仆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跑的去楼上去收拾行李。罗维诺也拉着我上楼去。我从始至终没弄明白现状,我问罗维诺:“哥哥,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收拾东西走人。”
                  “走人?去哪里?”
                  “不知道。”
                  我不知所措地在一旁看着罗维诺收拾行李,他只收拾了几件衣服。同样也给我找了几件衣服。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忽然害怕极了,难道哥哥要抛下这个家独自离开吗?我扑到罗维诺身上,放声大哭起来:“Ve!哥哥,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罗维诺怔了一下,随即转过来抱着我——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拥抱我。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入我的衣领。紧接着,我听到哥哥在我耳边说:“笨蛋弟弟,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只有你了……”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罗维诺叫醒的。我离开房间一看,家里已经人去楼空。罗维诺拿来一杯牛奶和两片面包给我:“先果腹吧,吃的都被拿光了。”
                  往常热闹的别墅一夜之间变成了空宅,那些可以换钱的东西都被仆人们带走用来抵工资了。罗维诺提着一个小小的箱子,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的外衣。我知道,我们真的要离开了。我的心里充满对未来的恐惧,对前路渺茫的无助。我问罗维诺:“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先等他们来把房产证拿走,然后去找住处。”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8-17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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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父亲,他死时被打得惨不忍睹。我问:“爸爸呢?”
                    “已经抬出去埋了。”罗维诺冷漠地说,“那个混账,一心只想着赚钱,把命都赔进去了。”
                    我没有想到罗维诺原来是这样看待父亲的。这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但是仔细想想,完全情有可原。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应有的、合理的待遇,他会对父亲不满实在是太正常了。倒不如说,他不记恨父亲已经算是他心胸宽广。我觉得很对不起罗维诺,我在无意之间成了带给他伤害的帮凶——不,是元凶。
                    忽然,我听到有人叫我们少爷。我和罗维诺回头,是伊丽莎白。她拿着一个小包裹站在楼梯口。
                    “别叫我们少爷了。你快走吧。”罗维诺对她说。
                    “我不走,”伊丽莎白走过来,“我和你们一起。”
                    “别傻了,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和我们一起还不如你另觅高就,我们会拖累你的。你不是在匈/牙/利有亲戚吗?”
                    “不会的,你们不会拖累我的。应该说,请不要抛下我。三个人六只手总会有办法活下去的。而且我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了,现在只有你们是我的家人。”
                    伊丽莎白的话使我很高兴,也很感动。我相信罗维诺和我有同感,我看到他眼睛里泛起一层水雾。他也对伊丽莎白感到愧疚。他曾经对伊丽莎白怀有极度不信任,如今看来是那只是在检验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否真诚,羁绊是否牢固。他摆出当年我最喜欢的别扭的模样对伊丽莎白说:“你要怎么做是你的事,我可不会管你的!”
                    “我知道!”伊丽莎白笑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的笑容了,我也很久没有听到哥哥用这么别扭的语气说话了。我也笑了。我忽然觉得,流浪一点都不可怕了;只要有他们两个,什么都不可怕了。
                    债主拿走了我家的房产证。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们甚至无暇感到悲伤或是痛苦,无法挣扎,被迫直面命运的险恶。
                    罗维诺紧紧牵着我的手,我们没有一丝留恋地走了。我们三个就这样成了彼此的依靠。我的哥哥回来了,伊丽莎白姐姐也回来了。我坚信总会有办法的。只要他们还在,只要我们还有活下去的信念,不管处在怎样的境地,不管陷入怎样的困境,总会有办法的。
                    颠沛流离的生活开始了。我告诉自己:从今往后,我要为自己活下去,我要为我最重要的两个亲人,活下去。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8-17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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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里西安诺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我读不懂他的笑容背后隐藏了什么,我只是凭直觉判断那是种悲观的感情。他毫不避讳地用那悲伤而痛苦的目光看着我:“我太庆幸了,在那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伊丽莎白选择留下来陪伴我们。如果没有她,我和哥哥或许早就撑不住了。她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那么你有没有向她表明过你的感激之情呢?”我问道。
                      “不需要,”费里西安诺摇摇头,“有些情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知道的。我们对于她来说也是同样的存在。”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费里西安诺还经历过这样的事。这或许对他日后的性格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吧。
                      “对了,关于伊丽莎白的婚事进展如何?”说起伊丽莎白,我想起了这件事。
                      几个月以前,有一个听说是伊丽莎白的老相好的奥/地/利的贵族向她求婚了。但是她一直在考虑。费里西安诺说:“不知道,她有她的顾虑。一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罗德里赫先生,二是……她舍不得我们。不过我觉得第一条顾虑完全没有必要。谁都看得出来罗德里赫先生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她的。总之,由她自己定夺。”
                      费里西安诺耸耸肩表示他爱莫能助。我和他想法相同。感情这种事是强求不得的,即使是最亲近的人。只要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人都有他人无法左右的情感。所以罗维诺答应了伊丽莎白让她留下,而不是强行忤逆她的意愿。我相信那时的罗维诺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3
                      虽然父亲的去世让我们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这并没有让我们失去生活的信心。我的哥哥回来了,那个总是嫌弃我却又关心我的哥哥回来了。
                      我们三个在威/尼/斯城里流浪了大概两个星期,这期间的消费都是靠罗维诺的积蓄勉强度过的。我这时终于知道那几年罗维诺在忙些什么了:他每天帮那些不爱学习的富家子弟写作业来赚钱,那些人都是他在收集武器的时候结交的。我真佩服他的远见卓识,明明那时家里的日子还过得有滋有味的,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一天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提前做好了打算。
                      这两周我们每晚都在警察局旁边的小公园里的长椅上睡。渐渐入冬,夜晚总是冷得出奇。如果只有我和罗维诺还好说,但是伊丽莎白是女孩子,不能总让她露宿街头。于是罗维诺决定要租房子。伊丽莎白原本是反对的,她觉得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钱。但是罗维诺态度坚决,他说:“让你们在街边陪着我被风吹雨淋,这种事我做不到。”
                      为了找一个便宜的住处,我们几乎跑遍了威/尼/斯的房屋中介,但是没有一家有我们租的起的房子。就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既然威/尼/斯没有合适的,那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呢?
                      这个提议得到了他们的支持。不过去哪里是个问题。我们不考虑出国,所以在街上对着一张意/大/利地图研究了好半天,确定了四个地点:米/兰,都/灵,佛/罗/伦/萨和罗/马。
                      佛/罗/伦/萨和罗/马首先被否决。这两个地方太远了,而且罗/马是政治经济中心,1922年墨索里尼进军罗/马后,那里便成了法/西/斯的大本营,风险太大。都/灵的经济情况则不够理想,如果要长期安营扎寨,还不如选择留在威/尼/斯。经过协商,我们最终决定去米/兰。
                      为了买车票,伊丽莎白把她的发饰送到了典当行。她的天竺葵发饰的花蕊是金的,我们都知道这是她母亲的遗物。罗维诺知道以后很生气,准备去赎回来,但伊丽莎白却拦住他:“那些代表的是过去,过去已经不再属于我。我拥有的只有现在,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
                      听到她这样说,罗维诺不好再一意孤行。只是我知道,他的内心一定充满愧疚。当时他咬着牙对我说:“我一定会把那个发饰赎回来的。如果我不行,费里西安诺,你去。一定要让它物归原主。”
                      该说罗维诺一语成谶吗?多年以后,那个发饰真的由我找了回来,还给了伊丽莎白。只是那时,许下这个承诺的人已不在我们身边了。
                      我们终于乘上了去往米/兰的火车。火车里又脏又臭,各种诡异的气味混在一起让人作呕。为了省钱,我们每天只吃午餐,而且只有一个面包。等到了米/兰,我早就饿的不行了。但是在找到住处、找到工作之前,我们必须得忍受这样的生活。这种时候,我便会怀念以前天天顿顿吃山珍海味的日子。罗维诺和伊丽莎白也比我好不到哪去,但他们的毅力比我坚强多了。一路上,我从来没有听到他们两个说过一个“饿”字。我只好暗地里给自己鼓劲,很快就能每天吃三顿了。
                      我们的运气不错,刚到米/兰就找到落脚点了。一位好心的老太太同情我们的遭遇,将她的单身公寓以一个很低廉的价格出租给我们,交完定金和一个月的房租我们的钱都还有挺多的剩余。这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那天,罗维诺破天荒地让我买吃了顿好的——其实只不过是买了两份意/大/利饺,但那时的我觉得那就是饕餮盛宴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8-17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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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8-17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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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7-08-17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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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荡不安的氛围迅速扩张,一旦战火纷飞,我们一定会成为第一批受害者。据罗维诺所知,其实墨索里尼不愿意在短期内开战,意/大/利目前的军事力量不足以同时与英/法联军开战。但是希特勒的态度强硬,即使他想方设法拖延战事也只是徒劳。战争已迫在眉睫,一部分不支持法/西/斯或者害怕战争的居民已经离开自己的家园,前往法/国或瑞/士以期躲避战乱。我有想过离开意/大/利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罗维诺并不赞成我的意见,他说:“只要打起仗来,势必会波及到周边甚至更远。我们躲不掉的。”
                            墨索里尼开始在全国征兵了。虽然他私下里向英/法表明了不会与之交战的意图,但是形势已由不得他掌控。直到1939年8月31日,他都还在尽量劝阻希特勒使用“和平外交”的手段解决问题。我们不想打仗,但是却无路可退,只能祈祷战争晚一点爆发。可是上天没有理会我们的请愿,战争的序曲最终还是奏响了。
                            1939年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9月3日,英、/法被迫对德宣战。
                            战火迅速在欧/洲蔓延,没有哪个普通百姓希望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毁。雇佣伊丽莎白的餐厅老板带着他的妻儿离开了家乡,她失业了。与此同时,罗维诺的工作量大幅度增加,人们都急于了解最新的战况。
                            没有人知道未来的走向,我们终日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1940年5月的某一天,伊丽莎白忽然收到一封信,信件来自匈/牙/利,是她的表哥寄来的。信的内容大致就是现在意/大/利的局势太不稳定,再加上她的舅母病危想见见她,要她立刻回去。我们看完这封信都感到疑惑,伊丽莎白不是早就和她的亲戚断绝关系了吗?
                            伊丽莎白解释道:“是断绝关系了,不过是父亲那边的亲戚。母亲这边的,之前一直没什么来往,但是我的舅母对我还是不错的。”
                            罗维诺问:“那他们怎么会有我们现在的地址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应该是真的。这个印章就是我舅母的。”
                            伊丽莎白想回国去探望她的亲戚,罗维诺不放心。他觉得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匈/牙/利也不见得能明哲保身。伊丽莎白顿时感到两难。一方面,她不愿意离开我们,留我们在意/大/利;另一方面,她想回去看看一直很照顾她的舅母。最后我告诉她:“Ve,还是去探望你的舅母吧,毕竟她已经病危了。但是我们俩还活得好好的,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回来找我们!”
                            “我……还可以回来吗?”伊丽莎白显得犹豫不决。
                            “当然了!你是我们的亲人啊!”我给她打气道。
                            以罗维诺的立场不好挽留她,我觉得他有点生气。最终,伊丽莎白还是离开了意/大/利。送她上火车的那一天,伊丽莎白哭得很伤心,我也是。我记得罗维诺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掉眼泪,他只是对伊丽莎白说了句“路上小心”。我知道,他是怕说多了眼泪就会落下来了。他果然,还是舍不得伊丽莎白的吧?
                            伊丽莎白离开后没过多久,墨索里尼就发布了参战宣言。那天,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集中在广场上,从广播里听领袖从罗/马传来的演说。我印象最深的几句话是:“我们在一场征战之后,继而把基于正义的永久和平,推广到意/大/利,推广到欧/洲,乃至全世界。
                            “意/大/利国民,拿起你们的武器吧!同时,不要忘记发挥你们的勇气,不折不挠的精神,以及真正的人生价值!”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08-17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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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演说受到了广场上法/西/斯们的疯狂而热烈的欢迎,他们尖叫、拍手,高呼“意/大/利万岁!墨索里尼万岁!”但是更多的是像我们这样惴惴不安的普通百姓。当天晚上,米/兰城内寂静无比,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犹如一座空城。我相信罗/马的情况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渴望的和平终究还是被粉碎了。这之后,意/军进攻阿/尔/卑/斯/阵地的法/军,英/国立即对意宣战。英/国海军奉命截夺所有意/大/利船只,并将它们带到英/国海军控制的港口。意/大/利终于还是从“非交战状态”演变为战争状态了。
                              6月12日,我像往常一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我比罗维诺先到家,于是我做了一点吃的等他回来。过了半个小时,他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我做的饭菜一扫而空。我等他吃完,对他说:“哥哥,我的雇主要去瑞/士了,他问我有没有意向一同前往。他说可以帮我们付车票钱……”
                              “不去,”罗维诺相当果断地回绝了,“他以为到中/立/国就可以全身而退了?愚蠢。既然战争爆发了,就没有那个国家不会受到影响,各个方面的影响!而且我讨厌那个地方!”
                              我被罗维诺坚决的态度吓到了,不敢再试图劝他。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我想去瑞/士,那里看上去相对意/大/利来说安全得多。但是我不可能抛下罗维诺一个人前往。我想,罗维诺之所以不愿背井离乡,是因为他不希望断了和伊丽莎白的联系。是啊,如果我们走了,那伊丽莎白回来要怎么找到我们呢?
                              想开了也就安心了,我匆匆洗了澡就去睡觉了。受地中海气候的影响,意/大/利的夏天总是炎热而干燥,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却难以入眠。闷热的气息包绕在我身边。我起身去喝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爆破声和轰鸣声。我心里一惊,跑到客厅从窗口眺望远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火光——城中心烧起来了。 “Ve!哥哥!哥哥!快起来!”我急忙冲到罗维诺的屋子里(这间屋子之前是伊丽莎白的)把他叫醒。罗维诺打着哈欠问我:“怎么了?我可不去瑞/士……”
                              “不是的!你看那边,好像着火了!”
                              罗维诺从床上下来,到窗户边一看顿时睡意全无:“怎么回事?!那是城中心吧!”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不远处升起一股黑色的浓烟,火焰如一条腾飞的巨龙直冲云霄。人们的哭喊尖叫不绝于耳,我意识到这绝不是火灾。这时,我听到上方传来引擎的轰鸣和机翼的呼啸声。我抬起头,在深邃的非常遥远的夜空中,在火光无法照亮的地方,有几架飞机正盘旋在城市上空。其中一架飞机底部打开,从里面落下一颗椭圆形的物体,直直地砸向对面的街道。只一瞬,巨大的爆炸声如雷贯耳,昔日平静的街道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是空袭!”罗维诺下意识地说出我最不想听到的词语。“费里西安诺,快去收拾东西,要跑路了!”他立刻从窗边跑开,慌张地把衣服塞到箱子里。我依然处于迷茫状态,只是听从罗维诺的命令回到我的房间把所有东西都拿一个袋子装好。 爆炸声越发接近。我和罗维诺几乎是同时收拾好我们仅有的一点东西。他先冲出家门,我跟在他身后。我们还在楼道里的时候,整栋楼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我根本站不稳。砖块混着粉尘和房梁一起落下,我死死地扒着并不牢固的墙体。炮弹应该落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了。罗维诺跨过拦路的砖瓦,拉着我的手拼命地往楼下跑。我总是被不断落下的砖头绊到,罗维诺就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等我。即使这样,他也一直紧紧地、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扑面而来的粉尘进入我的呼吸道,我不停地咳嗽着。好不容易跑出了公寓,眼前呈现的却是如地狱一般的光景。
                              一切都在燃烧,建筑物被焚毁得只剩框架,熊熊烈焰将所到之处吞噬殆尽,发出噼里啪啦的骇人声响;路上随处可见死相可怖的尸体,要么是被炸弹炸得四分五裂,要么是被火烧得面目全非,也有急于逃生跳楼却摔死的,血液和脑浆流了一地。那些即将死亡的人,被火焰所包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叫声无比凄厉,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尖锐刺耳溢满血腥味。炙热的、跳动的火焰是路西法的猖狂的使者,皮肉烧焦发出燃烧蛋白质的气味,和炮火的硝烟浑浊了令人窒息的空气;弹片刺穿的躯体支离破碎瓦解一切生机;妇女的惊叫、孩童的啼哭、老人的悲叹咒骂、炮弹炸裂尸横遍野……这就是,所谓的战争吗?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08-17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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