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 缺

二 他的多情溶在血液里，他不是神，他生下来便没有专一的天分 
-------------------------------------------------------------------- 
凌晨两点，他回来了，嘴角晕着些红色，是被擦干的血痕。 
“有天？！”萧难将结婚照重压在枕下，上前扶他坐下，找出药水替他清理，“被那个混蛋揍了？你怎么这么没用呢！” 
有天撇了撇嘴，低低地吐出两字“允浩”。 
萧难记得有天说过，允浩是他的兄弟，没有人可以超越。如果允浩和她都掉到了水里，他会选择自己也跳下去，无论生死，也要一起。恋人和兄弟，他是无法选择的。 
那时候，萧难捏了捏他的认真的肉肉的脸：“傻子，我这么强怎么会掉水里去呢。” 
“萧难，”有天覆上她上药的手，停止她的动作，“我有话对你说。” 
这么严肃的他是第一次见到，她安静地等待他开启那道还未曾向她敞开的门。 
“萧难，我想，我同时爱上了两个人。那个她是我以前很爱很爱的女子，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后来她跟了允浩……我以为，遇到你就好了，可今天，看到她憔悴脆弱的样子，我还是痛的无法呼吸。” 
有天的多情她是了解的，这样的对话也是早就猜想到的事情，可听他亲口说出不免有些失落。 
“我让你自己选择。”我是后来插入的第三者吗？

五 她是哭够了吧，又或者，她早已习惯了压抑 
 ----------------------------------------------------------- 
回家，有天和萧难照拂寒衣睡下后，回到卧室，两人相对，坐在床上。 
各自点上一个烟，云雾叆叇，朦胧了彼此的轮廓，沉重的空气凝固在那度空间。 
有天终于开口，断续着讲起寒衣和允浩的故事。 
允浩的父亲是一个政治官员，母亲是一个商业女强人。这样的天作之合，世人赞叹的美满。 
男子正直刚强，女子贤惠能干。 
允浩就是在这样温馨且强大的家族中长大的。 
萧难长年在世界各地辗转，自然不会知道这些。 
允浩从小就怀着近乎膜拜的心情敬仰父母。 
可就在两年前，他的父母被指控利用职权，贪污逃税，劣迹斑斑。 
允浩从一开始的绝不相信，一点一点，随着证据的出现，对那现实感到恐惧。后来，他的父母被判处了死刑。 
一个月前，执行的。 
家产全部充了公，抵了罚款。 
他，一无所有了。 
从拥有一切到一无所有的落差打击，失去了他曾深爱的父母，失去了他的信仰和目标。 
他从恍悟再到迷茫，自己从小是生长在一个怎样虚假肮脏的家庭，自己继承的公司，是如何赚取暴利，而他，竟然乐悠悠地享受着赃款，被黑钱一点一点喂养大。 
朋友们一个个的离开他，信任的人逐个的背弃了他， 
走在街上会被人唾弃，在还有手机的那段日子里，他收到的恐吓信，接到谩骂的电话，都像噩梦似的纠缠着他。 
即使不知道晚上睡在何处，不知道下一顿能吃什么，他也没有向有天要过一个子。 
他从小就有极强的自尊心，他的骄傲，容不得他屈身向别人乞求。 
失落，自卑，倨傲，孤独，被厌恶，被辱骂……这些蔓延编织成了孤苦可怕残酷的命运，击昏了他的头脑，一下子将他压到了地狱。 
他是怕给不了寒衣，他，想要的未来， 
他一定思考过生存与死亡的问题。 
“这些也只是我的想法，我无法与他感同身受，那感觉太复杂了，但寒衣，她一定是最了解的吧，她那么敏感，那么细腻。”有天又点上一支烟，吸吐，继续讲，“越是了解 
就越是明白，允浩必须自己走出阴霾，自己找到以后的路，他还有很漫长的人生，他必须靠自己站起来。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不离开他，守着他，等着他。寒衣一定也是这么想 
的吧。” 
只是这段时光对等待的人太过残酷，她只能不停地揣着忐忑的心去寻找，害怕他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想着什么傻事，默默地独自走了，可找到了之后呢？却是什么也不能做。 
寒衣就是这样，从小就一直这样。 
她的第一个噩梦是她的家庭。 
她的母亲只懂得哭，没完没了地哭，讽刺的是，她生命的结局就是在眼泪中写下的。她哭了太多太久太累太急，猝死。 
她的父亲做尽一切能够伤害她的事情后，留给她最后一顿毒打，丢下她走了。 
那是一个灰暗的雨天，大雨落下的瞬间，冲刷了她的伤口。 
在那个雨天，她遇到了允浩和有天。 
在那个雨天，她的第二个噩梦剥落了首页。 
生命的规律不管在那个时代，哪个地域都是大同小异的。 
因为有天和允浩受的伤不比以前少，那些女生更懂得如何攻击心理。 
在她的肉体，心灵上，左一刀右一刀。 
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地与她一起出现在他们两面前。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只是他们不可能24小时护着她啊，而每次看见她受了伤，她也只是微笑着:"我没事。" 
不管对谁，伤害她的或讨厌她的人，她都可以装作不介意，她可以跟谁都处的很好，尽管那些人无数次地咒骂她，用眼神戳的她血肉模糊。 
她多圆滑啊，不愿意与任何人有芥蒂。 
她习惯了，一个人偷偷地舔舐伤口。 
在有天和允浩的三角习题里，她也是这样。一直竭力不让有天受伤，想把那些为难统统转到自己的身上。 
什么都不说，一个人撑。 
现在，允浩这般待她，她亦复如此。 
明明那样敏感，那样哀恸，明明伤痕累累，却还是努力地微笑 
“我没事” 
没有一句酸楚，一句恳求，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一句“你们为我想想” 
一句也没有。 
这样的女子，注定了，是活的最苦的。 
“无论是第一次见到她被父亲打的悲惨，还是后来那些人恶劣的手段，我都不曾看到她流泪，我想对允浩就更不可能了，我常猜想，到底要多大的悲伤她才会撑不住落泪呢，我甚至想过如果允浩打她，她会不会哭呢？我多想可以保护她，可她却像不需我。我越接近反而越伤害。”有天的眼眶里慢慢地盈满了热度，他的话让萧难一震。 
如果允浩打她，她会不会哭呢？ 
“我想，她是哭够了吧，在那些我们不知道的日子里，或者，她习惯了压抑。” 
萧难掐灭了自己和有天的烟头。

八 无论是悲伤，恐惧，还是对人生方向的迷惘，一并地用眼泪冲刷洗涤，然后，人生从这里，一切重新开始。 
--------------------------------------------------------------------------------------------------------------- 
房间依旧阴暗，时间停滞在那里。 
当萧难走进去的时候，有天和寒衣正坐在床上，一片岑寂。 
有天的手畏畏缩缩地向寒衣靠去，却久久地停悬在她的肩旁，不敢触碰。她看起来像被扒掉了一层外皮，稍碰一下就会溃烂，流血。 
寒衣躬着背坐着，背上一节一节的脊椎骨清晰地凸显弧度。头低着，长发遮住了她瘦削的脸庞和涣散的眼神。 
她依旧什么也没说，那些痛，那些委屈，那些寂寥，统统地咽在喉咙。 
“我没事。”继续地，不停地，骗别人，骗自己。 
自欺欺人，是种安慰，愚弄自己，掩埋悲伤的自我解脱。 
“别跟个白痴一样，为自己想想好吗？别装的没事，别装的跟谁都很好。。你明明不喜欢他那样！” 
是寒衣的凄苦，忍耐，为爱等待的样子，让萧难看到了自己。 
这个弱肉强食，悲恨相继的世界上。付出的人往往是一个心情，一个模样。 
也正是那种同病相怜的情感把萧难和寒衣，越拉越进，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动作，她们已经在彼此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住进了那个留给知己的位置。 
“寒衣，我一直都想跟你说的，不要压抑自己好吗，我永远都在这里，发泄，哭泣，都可以，我又不收你钱。” 
有天顺着萧难的意思委婉地说了下去，玩笑似的语气却击溃了寒衣最后的防备。 
脆弱的时候，只要有个依靠，有温暖的安慰，任谁都会像在溺水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把自己交给他，相信他。 
韬晦匿藏，寒衣最擅长习惯的。此刻，终于忍不住，被允浩的无情打败，被萧难的呵斥打败，被有天的温柔打败。 
无论是悲伤，恐惧，还是对人生方向的迷惘，一并地用眼泪冲刷洗涤，然后，人生从这里，一切重新开始。 
有天轻轻地搂过寒衣，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岸。 
用棉被裹住寒衣颤抖的双肩。 
他那两道直视的目光将他如此强烈的怆恻之情毫无保留地呈现。 
她流出的泪滴在了他的心里。 
如此心疼的眼神，萧难从未看到过。 
是的，萧难不曾让他疼过一次。 
果然，人是犯贱的动物，只有疼痛的时候才会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就像只有当你牙疼的时候，你才会察觉，那颗被蛀蚀的牙齿，你才会醒悟，你对它的冷淡，毫无关心，对它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萧难拖着疲惫的身体，碎裂的心，默默的离开了那个房间，离开了她的家。 
她人生的第一次沉默安静，第一次退让，给了那个沉重的早晨，那个冷色调的空间。

九 伫立，是因为不知该走向何方 
----------------------------------------------------- 
萧难走在街上，空荡荡的街景延伸在路的两边。 
那么宽的天，那么宽的路，她只有一个人，处在这广袤之中，显得如此渺小。 
往往只有通过对比才能得知，孰大孰小，孰深孰浅。 
譬如对比了才明白，有天对寒衣的怜惜，是她永远赶不上的。 
她孤单单地站在路的中央。 
伫立，是因为不知该走向何方。 
抬头仰望寂寞的天空,安静的浅浅泛白的云朵,一只或是两只缓缓飞过的鸟儿.. 
风包裹着生命中所有的思绪,慢慢沉淀变得安静. 
她闭上了眼睛，想。 
她终于决定了，让那个男子变回自由的星星，放了他，放开那只还未来得及抓紧的手。 
那是第一次，有天拨通萧难的手机，冷冰冰的女声回答他关机状态。 
那时第一次，他为萧难担心了。 
一个丈夫不曾为妻子担忧过，这似乎很荒唐，很过分，若在连续剧中，这样的丈夫一定会被人唾弃，怨骂。 
可是，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 
他一直觉得萧难那么坚强，不拘小节，抽开“妻子”这个阴柔的名词，有时候，萧难的硬朗甚至超越了自己。 
对于萧难，他是被吸引，诱惑，迷住了，从第一眼起，就知道会永远。 
对于寒衣，他是无法放下，她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可以割舍转移，但注定会揪心的疼痛。 
多情，是一种沉疴，要一下子剔除好难。 
上帝是公平的，让每个人都有缺陷，不会过于完美。 
一个深爱自己的妻子，一个不爱自己的挚友。这样的选择是最简单最愚蠢的问题。可是却战胜了他的优柔寡断。 
“你只有一颗心，无法分给两个人。”有天一遍遍地警告自己。 
那一整天，萧难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的消失激起了他的恐慌，他的自责。 
“萧难，在我面前怎么闹都没关系，别躲起来。” 
这是有天给她的最后一通留言。 
日落月起，夜色覆盖大地。 
有天守在了手机旁边，闭目冥想那个愚蠢的问题。

十 一切落定尘埃 
------------------------------------------------------------- 
火日擎空，那天的太阳格外的猛烈，阳光像有毒似的。 
“我们离婚吧。”萧难是这么对有天说的。 
说的时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纠结在一起，勒出了一道道红印。 
萧难害怕接触他的目光，无敌的萧难终于有了一件恐惧的事。 
爱，真的会让人变得懦弱。 
如果她像往常一样勇敢一点，她就一定可以感知到，有天这次的凝视里，那缱绻的心痛之情，比对寒衣的更深更深。 
她是累了吧，像她这样如风的女子，为我停留的够久了。 
有天没有回答，缄默。 
“我当你答应了，下午就去公证处办下手续吧。” 
"不用了，那种形式不重要。" 
“我一定要去。” 
如此强硬，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 
如果你以后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呢，如果你想娶寒衣了呢，我萧难一定，不要当那堵阻挡你朴有天的墙。 
“啪”“啪” 
一切落定尘埃。 
相信的，执守的； 
悲伤的，疼痛的； 
微凉的，轻薄的； 
关于你和我的所有，都随着这两个章，敲断得简单却彻底。 
自此之后，萧难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原本有天打算对她说的话。 
“萧难，我想明白了，我只要你。” 
再也，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那句最想听的，我只要你。 
那些离别，那些没说出口的不舍和挽留，都随着时间的消逝，时机的错失，划过唇边，错过了一辈子，成了腐烂的没人留意的秘密。

十二 过多的压抑，是扭曲的伏笔。 
--------------------------------------------------------------------------- 
一艘轮船无法承载太多的重量，一只气球无法填充太多的空气。 
一颗心无法隐藏太多的秘密和情感。 
过多的压抑，是扭曲的伏笔。 
寒衣的命运就是如此多舛。似乎一直都只有噩耗在抨击她。 
在她应当如花的这个年华，她被宣判患上了抑郁症。 
自此，她成了那被世界阴暗面覆盖挤压的沦为病态的忧郁症患者中的一员，那45000万分之一。 
地球上，每0.5分钟会有1人自杀。 
“滴答……”时间若能声化，让你听到它流走的声音，你会不会比较珍惜。 
当你换上一件新的衣服，当你对着盥洗镜洗漱的时候，当你赖在被窝里享受柔软暖和的舒适时，在某个角落，同一片天空下，又有几个生命消失了。 
在无法猜测确定的某一天，这种疾病也许就会让寒衣亲手结束了自己崎岖的一辈子。 
寒衣开始害怕，害怕自己在病犯的时候没有任何遗留地走了。 
她脑子里在那瞬间像雷鸣般猛烈闪过的念头竟是——允浩怎么办。 
有天是第一个发现寒衣异常的人。 
当时的她，一笔一划在手上刻着“允浩”，用那把锋刃腐锈的小刀，刻的那么专心致志。 
有天吓坏了，攥住她的手，外翻绽开的皮肉上黏合着锈黄的碎粒，鲜红的血流淌在苍白的肌肤上。 
红与白，就像一幅古典简约的刺绣，刺在了她的肉体上。 
寒衣面无表情。 
有天在她的眼眸里只能看到自己不知所措的模样，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她的双眼没有任何神采。 
寒衣的眼珠，在那一刻，就像两颗黑色的玻璃球，是死的。 
之后，有天带她去医院，配了很多很多瓶瓶罐罐的药剂。 
医生说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治愈过程，不能怠慢，不能中途停断。 
于是，有天替她请了假，自己则减少休息时间守着她，生怕发生些什么，却又道不明，不敢道明，他害怕发生的到底是什么。 
若单单看寒衣的姿容，有天察觉不出任何的变化。 
还是一样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偶尔的冁然而笑，嫣然美好，眉目如画。 
默然，是她对这个铅华世界的彻底失望。 
即使她的内心已如沸汤似煎熬，她依旧会换上寻常无奇的皮囊，去面对周遭所有与她又牵扯的人。 
现在终于，上天赐予她一个借口，可以曝露沉积多年的情感，以她的方式去无理取闹。

十五 被爱，悲哀。
--------------------------------------------------------
生活中总有些出乎意料的事或人。总有些情感的伪装会在得知对方危险时土崩瓦解。
萧难拽着允浩面无表情地掠过讶异的朴有天，进入屋内。
“寒衣呢？”她像在询问一枚照顾寒衣的保姆。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了，怎么劝也没用。药也没吃。”有天被她冰冷的语气冻得麻痹，心里自嘲，萧难有这样的态度也是理所当然的。
“允浩，你去劝劝吧，医生说不能停药的。”有天推着允浩到了客房门前，是的，就算萧难搬走，寒衣也仍只是住在客房而已。
他立在门前，手举起又放下，像是即将敲开的那片世界，卷袭着黑色铅云，充满了未知的陌生，不属于自己。
久久。似被无形的空气压着说出那句温柔：“寒衣，我是允浩。”
门仿如被施了魔法，随着允浩低沉的声音幽幽地牵开。
房内一片黑暗，再没有其它的颜色。客厅明亮的灯光射进，抚摸着寒衣脆弱的身体。
她的锁骨刻着苍白的线条，光线落下两片深深的黑影。
下巴和唇有些轻微的无力的颤抖，眼里散着似泪非泪的朦胧。
她扑进允浩的怀抱，把脸埋在那褶皱破脏甚至有了股异味的衣服里，贴紧他的胸膛，听见了他与自己同样强烈搏动的心跳。
剩下的短暂光景是他们这段日子以来最简单温馨的。
允浩抚着寒衣的长发，喂她喝水吃药进食。
寒衣不再勉强敷衍，而是自然地用力地笑了出来。
他们没有久候重逢的激烈，两人的磁场传播着旖旎和美好。
人对于爱情滋味的感觉如同味蕾，若尝尽了苦涩，哪怕是一丝丝的醇香甜美，也能让你蜜得融化。
夜深，阒静。
每个黑夜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如果有人计算统计过，世上有多少的恋人曾许诺一起撑过苍冷的夜晚迎接次日明媚的曦日，那数字一定大的可怕。
然而，真正能把它兑现的，还剩多少……
允浩哄了寒衣睡下，和有天萧难面对着坐在客厅。
“允浩，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有天以为允浩难得的温和，以为他已经从那难以挣脱的泥泞中爬了起来。
“有天，我没办法，以后，寒衣就拜托你了。”他说的很轻，不想吵醒屋里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儿。
“你演的是哪一出啊?”忽冷忽热，变化无常，这样扭捏的允浩，让萧难不明的上火。
“我以后不会再来，不会再出现，等寒衣醒了，就跟她说叫她不用再找我再等我，叫她别忘了我早就跟她分手了。”
“允浩，你什么时候能放下你那多余的骄傲。”有天被这样的他弄得有些恼怒
“骄傲？”允浩轻笑，讽刺自己。他的骄傲早就被人践踏的没了棱角，滚落在无名的街头，灰飞烟灭了，“你不会有那种感觉。”
觉得自己配不上别人，所以退出，所以躲避，所以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残败。
想给对方留下她爱的模样，怕她提出离开自己，怕自己留给她的只有伤害……
这样害怕的感觉，你朴有天怎么可能会有。
他郑允浩曾经以为没有什么能阻挡爱情，现在才明白，真正能成为阻碍的，只有自己的心。
就算是家族阻挡，那是你的心向权利屈服了。
就算是生死离别，那是你的心向死神屈服了。
而现在的郑允浩，向自己屈服了，向命运屈服了。
懦弱注定了他的失败
“既然你要走，干嘛还来纠缠她，干嘛还来给她希望，就算你要走，也拜托你立场坚定一点，不要反复无常，把她放在热火里烤，又搬到冷水里浇…………寒衣？”
有天的愤怒斥骂被那扇门后那孱弱的身影吞了回去。
寒衣怎么会舍得睡呢，允浩的柔情，允浩的照拂，允浩的到来，一切的一切都美的像梦。
她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熬夜与允浩相伴，她知道他们的担心，知道自己若不睡下，他们就无法安宁。
于是，乖巧地假寐。
躲在门的背后，从那打开的一点缝隙中只想多听听他的声音，可真切听到的却是。
欺瞒着她的决绝。
那甜美的梦被一句话拆得支离破碎，很彻底，很彻底。
“就这样吧。”没有对上寒衣的目光，没有留下一句辩解，没有一个字的道别。他还是穿着他的落寞，他破得不能再破的衣物，跨出了那片斑驳陆离，跨出了寒衣的视线。
寒衣不会知道，允浩转身离开时，她是个什么模样。
有多少无意间的听到伤透了人的心，
有多少解释不清的心理欺骗了人自己，
有多少人傻傻地看到自己的痛苦，看到了自己的残缺，却忽视了身边那连你的腐败都一并爱着的如此珍贵的人。
被爱，悲哀。
在浪费于无谓的曲解，固执，隐瞒，愚蠢的年华里，
这两个词，画上了等号。

十六 垂死的灵魂痛苦的垂吊在“十字架”上，放弃挣扎。
-------------------------------------------------------------------------------
夜幕下的追逐，华丽的戏码上演在人迹稀少的街道。
有些事，个性使然。
譬如，看到如此离开的郑允浩，萧难是肯定不会就这样放任的
夜的寂静将萧难的声音衬的如此悲愤，以莫名的力量冲击着允浩的耳膜。
“郑允浩，我不像他们，等你自己慢慢好，恐怕等你好的时候，他们都被你毁了。我早该这么做的。”
语音刚落，萧难把允浩推倒在地，她终究决定以自己的方式来让眼前这昏了头的人清醒。
几个月的食不果腹让允浩的身体变的不堪一击，萧难狠狠的一下后，他瘫软在地，脸上竟是麻木，彻骨的麻痹感。
萧难坐压在允浩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领，允浩不得不用前臂支撑着，却也不想反抗。
现在的郑允浩，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别人操控，没有任何的欲望，不想反抗，不想争辩，不想面对，他唯一想做的，只是离开寒衣。
“他们两人不说的我来说。”萧难的拳头落在他的胸膛。是气恨，是唤回，是鞭挞，是极端的拯救。
“郑允浩，叫你站起来就这么难吗？想想寒衣被你打了后怎么站起来，有天被你打了后也没要死要活，你只不过挨了命运的一拳，你就从此站不起来了？哪个人没有些伤痛啊。你也不是不被人需要的啊，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尽全力的拉回你吗？离开你的人不值得你挽留，你是在乎那些唾弃背弃你的人还是在乎他们两个？你看不到寒衣吗？看看她变成什么样了！你没有责任治好她吗？你有能力，为什么为了那些无关你的社会阴暗面去质疑你自己。”
字字珠玑，极致讽刺，扎在允浩风干的心上，让血水流淌干涸的贫瘠地有了脉搏跳动的声音，好像某种生在骨子里的物质冰雪之后渐渐复苏。
这是他堕落后第一个因为想要救赎而斥骂他的人，不是欺侮。
这是他颓废后第一次想到了身边的兄弟和爱人，而非自己的伤痛。
他好像有点被骂醒。
自己的痛，自己的悲惨，被放大后毫无理由地砸在了他最重要的人身上。
他把自己淹埋在那些黑暗下的同时，也让有天和寒衣活了在自己的阴影里。
“我明白。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不会辜负你们，不会辜负自己。可是这辈子，饶了我好不好，我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我真的累了。你知道想死的感觉吗？生不如死。”
强者的屈服，强者的软弱，
就算知道人情世故，就算知道浴火重生之后会有灿烂阳光爱抚，可是要花多少的力气和勇气去重新开始？这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垂死的灵魂痛苦的垂吊在“十字架”上，放弃挣扎。
“你自己说的话别后悔，想死是吗？”萧难用手肘抵住允浩的喉咙。
他被扼制了的呼吸软弱，舌头微伸，断续的艰难的身体反应着发出短促的声音。
脑中闪过的画面一幅幅，寒衣的悲楚，有天的不忍，自己的残忍……
死亡总是可以让人明白，自己多么不堪，多么奢侈，多么愚蠢，
死神的脚步临近，一步一步踏在他的心上。他看到萧难的眼中甚至有了股杀气。她真的，不是玩玩而已。
允浩的手指颤抖着蜷缩，伸直，双腿折腾着，却毫无反抗。
像被无形的手摁在地上，他是真的后悔了，却也真的，想尝试一闭眼就解脱了的滋味。
“如果你那么堕落，不如死了，我可以帮你。”萧难从很小起就是随身携带瑞士军刀的，是她的爱好，也是防备。
此刻的她，掏出小刀，将它垂直顶着地，贴紧允浩的耳朵。
它肃穆在月光与街灯下，散发着渗人的寒光。沉默冷酷，叫嚣着，要噬取滚烫的鲜血，豪夺某人的生命。
允浩随着这生命尾音的临近开始内心翻腾。

十七 曾经，或是现在，谁背弃过谁，谁叛离了谁。 
----------------------------------------------------------------------- 
离开，会给停在原地的人留下怎样的背影，怎样的伤害。 
寒衣用视线追随允浩消失，然后，转身“碰”的关上了门。 
那响声刺破凝冻的空气，让有天一惊。 
“寒衣，别把自己关在里面，出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你这样子，我……” 
有天从未见过寒衣这般，那瘦小的身体里爆发了无限能量。 
他无法预测她的下一步，无法猜想她在屋内黑暗中的表情，无法安慰她残损的心， 
未知，总是最让人无措，惊慌。 
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酿成了何等的悲剧，他不敢想。 
他只是不停不停地祈祷着，别让寒衣的抑郁症在此刻作祟 
如果害怕能遏制事情的走向，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争吵，无奈，变迁了。 
“为什么要管着我，我不用你们这么对我，看着我。你走，让我一个人！” 
寒衣隔着门地呐喊，哽咽的声音，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关在黑暗里，不受别人打扰。 
她终于忍不住了，终于尝试发泄。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体内的病魔正蔓延全身，吞噬了她自己。 
“那我不吵你，你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你……” 
其实曲曲折折只想说出一句，你别做傻事。 
可往往最简单最直接的想法，最难表达。 
寒衣就这样关在了屋里， 
有天就这样守在了屋外， 
谁都没有再出声。一片死寂。 
时空仿若凝滞，呼吸都变得嘈杂。 
寂寞.试图伪装. 
疼痛.试图麻木. 
剧烈.试图回避. 
伤害.试图完整. 
她尝尽了所有的试图，花光了全身的力气，却挽不回一个她最想要的男人。 
一切苦涩过后，伤痕留下无色的印记，甘甜没有影子，绝望却越走越近。 
活得很辛苦了吧。 
压抑得快疯了吧。 
那么，进行下一个试图吧，试图离开，试图放纵，试图躲避世界。 
别人说，人死的时候，体重会少了21g，那么带着满的快要溢出的爱的她，也只有那21g吗？ 
她站上窗台，向下看，如同无底的深渊，踩出一步，是毁灭亦是解脱。 
这样的高度，这样的建筑，为了美观，从不允许装防盗窗。 
美的东西总是危险的。 
像极了爱情，何其唯美，却比任何的事物都来的危险。 
她仿佛听见有个声音从底下摇了上来，藐视的语气，虚幻却真实，“你再不跳我会看不起你”。 
她不知道那是谁，却清楚地感到一股责任压在肩上， 
往前一步，纵身跳下，便是她全部的责任。 
“也许我做的还不够，但我真的，尽力了。允浩。” 
含糊的、虔诚的、温柔的声音。 
轻轻喊他的名字， 
道出最后一句无能为力，屏住呼吸读出。 
刻骨铭心的覆水难收。 
即使她遗弃了全世界，她总记得还有一个他，一个她怎样努力也没能盼回的人。 
即使她被抑郁的细胞占据了思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的行为会有怎样的后果，但脑中总有一个他，根深蒂固，难以自拔。 
是的，她只剩下他了，可是，这个唯一，从他决绝的那一刻起，不复存在。 
就这样消失吧，让病态主宰，带着他的爱，寻求永恒的解放。 
重新启程，脱胎换骨，卸掉肮脏的伪装，怀着热情和希望换上干练英朗的面貌。 
如同所有决定改头换面的人一样，他郑允浩必须把浑身的脏乱给替换掉。 
于是，他和萧难在这午夜时分踏遍商业区每家还在营业的店，彻彻底底地与浑噩的过去道别。 
认出郑允浩是无可避免的，服务员的唠叨低语也是无可奈何的，但议论归议论，鄙视的眼色也只是衬托他们的庸俗。 
允浩再也没有落荒而逃，全当没有听见，这正是萧难教会他的。 
懂他的人不会误会他，会误会他的人不值得他解释. 
拾掇好全身，理完发也迫近黎明了。 
天空浅浅泛白，曙光渗过云雾， 
其实只要转一个角度看世界，它会变的多么可爱。 
万物不会再披上低迷的暗色调，只需一点点的明亮，黑暗便不再是黑暗。 
允浩和萧难走回有天的家，满心期待也紧张地想快点让寒衣和有天看到焕发神采的郑允浩。 
他要亲口告诉他们，他不再迷糊，他经过沉重，鞭笞后，完全清醒，他会振作，希望寒衣能留在他的身边，他会好好待她。 
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告诉她，他如何思念她，如何愚蠢，如何爱她爱到要放弃，爱到要离开。 
这些话，这些期待，这些欢喜，这些希翼。 
在这个清晨，这个冷风微抚的时刻。 
被毫不留情地吹成了幻灭。 
上帝的恶作剧如此可怕，很多时候，偶然比刻意的陷害恶毒更俱毁灭的力量。 
亲眼见证爱人的死亡，是种怎样的摧毁。 
谁都无法了解，当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寒衣跌落下，撞击，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鲜红浸染全身时， 
是怎样的恐惧，悲怆与不敢置信。 
曾经，或是现在，谁背弃过谁，谁叛离了谁。 
若寒衣就如斯逝去，这一切都将成为解不开迷。

十八 她为之雀跃，气愤，失落，难过，激动，感动的到底是什么？
---------------------------------------------------------------------------
如果说一万次“温暖”，世界就真的会温暖起来，那么就这么去相信也未尝不可。
如果反复的请求能让上帝听到，寒衣就真的能活下来，那么就这么去反复再反复也没有关系。
允浩等在手术室门口，不停不停地祈祷。
当你做一件事达到一定频率的时候，你会忘记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只是身体适应，机械性地律动。
就像这一分这一秒的允浩，全然忘却自己身处何方，此刻几时。只记得，他一定要寒衣活下来。
走廊沉寂的另一端，有天十指交错着坐着，守着。
内疚自责是种鬼魄般的情绪.
你躲不开它，就像躲不掉自己的影子。
无时无刻的纠缠，直到你全部的思想被占据，心甘情愿地沦陷进阴霾。
此刻的有天正是如此，他恨，恨自己没有撞开门，没有照顾好寒衣，恨自己的心软让寒衣从他能触及的地方粉身碎骨。
寒衣若死了，他罪孽深重。他找不到理由原谅自己。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根或几根的软肋，一旦触碰，会牵引相对应的那根神经，然后把你的心扣上死结，无论怎样拉扯，却再也解不开了。
寒衣就是他的软肋，把身边一切人的悲愤，伤害归结自己，就是他朴有天的软肋。
“有天，你看看我。”萧难扶着有天的肩膀，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可在他的眼里只有空灵，像个幽深的无底洞，满是怨悔，“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谁能想到寒衣会这样呢。你后悔也是无济于事的啊。”
“不，跟我有关系。是我错了。如果我那时不由着她，如果我果断点冲进去，如果……”
有天和当时的允浩如出一辙，认定了自己的情感和道理，就再怎么劝也没用了。
可是有天不是允浩，萧难不能揍他一顿，用死亡威胁他。
她于心不忍，况且，现在的有天也许会更乐于接受死亡。
她没有办法。
眼前的朴有天就是一个丢了魂的人。
他把自己丢在了自己设的迷宫里，找不到出口。
萧难能想到的方法，直觉的反应就是，最极端的表现。
她打开走廊尽头的窗户，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这是两层楼的高度，虽不致死，却也危险。
有天看着萧难奔跑，开窗，跳起，下沉到他看不到的范围。
他吓坏了。似乎身体和大脑在那一刻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重演萧难的步骤，对于此刻的有天，走楼梯的时间也是浪费。
他只想快点到萧难身边。
就像他用尽一切办法，敲打，破坏，让围着他的一堵堵墙坍圮，只为墙外焦急等候他的萧难。
“我跳下来跟你有关系吗？你个死脑筋。我这样的行动你控制的了吗。寒衣不也一样吗？你有办法控制别人吗？”
“你个疯子，为了我这样，值得吗。”
“我不是疯子，你是朴有天。你该很清楚这样的冲动值不值得。”
有天箍紧了怀里的人，害怕失去。
他明白萧难的冲动，明白她总爱走最极端的路线。
可每每，她总是对的。
这个社会充斥着病态的人，事，她的极端保护了自己，保护了她想保护的人。
她为他跳了下去
他随她跳了下去
若换成致人死亡的高度，答案还会一样吗？
若答案一样，愿意一起死去的人，代表了什么？
萧难靠着朴有天的怀抱，如此久违的感觉。
那仿佛掺了牛奶的醇香，让她贪恋和不舍。
她为之雀跃，气愤，失落，难过，激动，感动的到底是什么？
剥离开那一层层的笑容或眼泪，所有的情线缠绕追踪到同一个源头，那唯一的答案，他。

十九 仿佛那些沉淀的微渺的疼痛可以因此被剖开.揉碎.稀释.蒸发. 
--------------------------------------------------------------------------
雨失去控制地击打地面，就像是上天对她的悲悯，如他们一样，感同身受地哭泣着。
萧难，有天，允浩。三人站在寒衣的墓前。
任凭雨滴敲打着伞发出沉重的声音，溅湿的衣服，蒸发带走的温度远不及心上的寒冷。
这墓碑阴幽的尽头像是她漆黑的眼眸。
未来所有的岁月里，她只在这个人间，剩下了三个人的思念。
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人会记得她，
那些过去咒骂她，欺侮她，虐待她，对她虚伪的笑，装作要好的那些人，
没有一个，会记得她。
她走了，彻底离开了他的世界，结束了。
“允浩，对不起。”有天的哽咽伴着雨声，断续的在允浩身边。
“你们先走吧，我想陪陪她。”
于是，他们离去。
于是，那块土地上，只剩风，只剩雨，只剩一具死去的生命和一个痛悔的男子。
他蹲坐下，伸手触碰那石碑，和寒衣的体温一样，冰冷。他多希望他说的话能穿过风雨透过云层，让天上的那个她听到。
“寒衣……我还没来得及……
以前，我总固执地以为无论怎么做，都是对你好的，你总是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你干嘛不说，干嘛由着我，干嘛不想想自己。
我已经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了。现在你躺在这，也不要我了。我的心似乎陪着你埋在这里了……”
伞无力的倒在一旁。泪水混杂着雨水。尝不出滋味。
他终于忍不住，止不住地哭了出来。
仿佛那些沉淀的微渺的疼痛可以因此被剖开.揉碎.稀释.蒸发. 
“我这两天仔仔细细地的回忆着，想的我头都疼了，想我们做过的每件事，每句话，想我对你说过多少句我爱你，把我记得的每一句迭加起来，也凑不到十句。
我不擅长肉麻的情话，所以你总乖巧的顺着我。不抱有太多的期待，只是用心真实地感受着。
可是，要是早知道这个结果，我就什么都不干了，我就整天整天守着你，为你……
这两天，我做梦总梦到你，梦到你靠着我，对我笑。可是一睁眼，你就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我这才意识到。
原来，我一直是在跟死了的你说话啊。寒衣，你如果不在了，那个在梦里依偎我，对我微笑的人，是谁呢？”
“我在你面前没有哭过吧。现在反倒不习惯了，
我这人倔强地要面子，这样躲在没人的地方流眼泪让人笑话，可是哭了出来，说了出来，你总能知道，知道我的感觉，我也舒服点。
寒衣，你一定猜不到，我是怎么跟在你身后的，当你找我的时候，其实我就在你的身后。我怕接近你，脚却不听命令地随着你。
想想我们多笨啊。只要回头看看就行了不是吗？”
可是。
曾经的我们都忘记了回头。忘记了驻足。
“为什么在我刚站起来的时候，你却忽然撑不住了?难道你走进我的生命只是为了被我伤害替我痛，却不能和我一起快乐吗?你只有二十几岁呀，为什么，老天对你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苦难总是选择你。为什么，你要碰上我。
现在，是老天怜惜你，惩罚我，所以带你走了吗？你在那里，会快乐吗？一定，一定要答应我。”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回答，睁开眼睛，看见雨滴蜿蜒着沿曲折的轨迹从墓碑上滑下。
后悔的，错过的，迷失的。
雨水无法洗刷掉灰暗，重新来过。
她致死都不知道他已经重生了。永远不会知道。
只是到了这时候，林林种种的回忆才在他眼前铺展开来，寒衣的悲痛和爱在他心里烙下深深的疤。
没有人可以看透世界，明白世界，有太多的事不堪启齿，无法挽留。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和寒衣爱的旋律，鸣响在凄风苦雨之中，回旋飘转亘古不散。
“我也答应你，我会过得比以前好，会幸福，不会再低迷。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会记着你”
叆叇的雾气散去。
云朵依旧灰白，空气却变得清新，他知道，雨后的阳光就要洋溢了。
那些心痛，还有眼泪，或许以后还有吧。
但是我知道你在天际的那一方，一直陪着我。
你在。就好。

二十 离离散散，在人生的轨道里，总是在分离与相聚中拉长流岁。
---------------------------------------------------------
萧难和有天站在远处凝望着那座墓
直到天空渐渐浮起淡淡彩虹，雨不再下，空气美的弥漫着香草的味道。
“有天。”
那些若即若离的断续的语言和一瞬间飘忽的眼神似乎预言着将要发生的离别。有一种叫陌生的东西拉扯演变成了距离。
“我已经决定要回到我原有的生活，自由地飞往世界各地，而不是在这里等你这个不能眼里只看着我的男人。”
“萧难……”
“这几个月里，我丢了两样东西。爱情爱情没了，心领神会默契的知己没了。我不是铁打的，我也有感情。我找不到人倾诉。
我说不准那天又会跑出来一个寒衣，就算我再喜欢你，就算我再不计较。可反复无常没有尽头的总是如此，我也会疯的。
你的多情会给我多大的困扰。
我情愿，回归我原有的生活，找一个能专心对我的人。
你的性格注定了，你不是我的那个人。”
在爱与被爱中，她选择了后者。
无奈却由衷的选择，她寂寞的累了，累的想找到归宿，唯一，专属的归宿。
不要等候，不要选择，不要有别人来打扰。
她深深，深深的明白，有第三者是多辛苦的一件事。
若不是有天，她不会硬撑到现在。
离离散散，在人生的轨道里，总是在分离与相聚中拉长流岁。
但谁规定过，等待不能换来重逢？
“我等你。”
他料想提出陪她一同周游，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也就放弃了。
但，只有等待这个动作，是单方面的，只要他愿意，没有人可以阻挡，拒绝。
我，等，你
一对一的等待。许是漫漫无期的。
这样的承诺对有天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甚至忤逆了个性。
“好啊，等吧，等到你病好了，不多情了，我玩疯玩累了的时候，如果你还在等，我一定回来。现在的我们都需要时间。”
算做她的惩罚吗？对于一个犯了规的选手，被踢出场的选手的惩罚。
抑或是，赐予复活的机会。
其实他们都明白，他们的等候不是单方面的。
他等她，回心转意。
她等他，一往情深。
总会有那么一天，等待可以抓回已从指缝中溜走的幸福，即使它飘的再远再高。
每个人，每句话，每个眼神和动作，
有没有添加爱的成分，一眼就可以明了。
尊重爱 珍惜爱
争取爱 等候爱

二十一 请你记得 
--------------------------------------------------------- 
功名，财富，爱情，友情。 
一切都会随光阴流转。散落，或走失在时间的长洪。 
自此分别后。3年。 
允浩成了闻名遐迩的大老板，虽称不上所向无敌，驰骋睥睨，却也有了不小的公司。 
人们对他的评价更胜从前，过去的低谷，过去的家庭，到现在，他成功之后，以前被欺侮，鄙视的，却成为传奇，被津津乐道。 
萧难辗转各地，蹦极，赛车，参加志愿者…… 
生活充实却自由，乐得其所。 
但无论跳多高的点，开多快的车，走多远的路， 
她总记得，有那么一个他，或许，还在等她回去。 
有天日复一日地正常上班，难得的是，没有再交一个女朋友了。 
一系列的波折后，终于清楚的明白了。 
即使再多的人选择了你，你喜欢上了再多的人，能和你恋爱，结婚，幸福的也只有一个，除了那一个外，其他的，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他坐在奢靡的城市高层写字楼中再如何地忙碌着。 
无论他再怎样频繁地拒绝着身边的女生，不适应孤独地走在街头。 
无论她再如何寻求刺激，再如何奔走于各地。 
三人只要抬头看天空，都能得到短暂却永恒的安适。 
空中洁白的云朵交融变形，似是她的微笑。是的，她一定正微笑着，不再压抑，全是幸福。 
他们相信着不管今后如何，自己爱的人走不远，他们，走不远。 
人们相互践踏，挤压，撕扯，啃咬，争着抢着在这冰冷的生的海洋上，痛苦地活下去。 
戴着各自的缺陷，犯下一个一个接踵相继的错误。 
然后在某一天，他们失去了什么无法追回的人或物之后。 
蟠然醒悟。 
明白自己错过的，不只是那一簇年华，一纸时光。而是本不应错过一个人。 
固执的，坚守的，毫无价值 
他们 
会不会在时间的洪流里 
把那些逆光的背影遗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变成锘大回忆的一部分 
深埋在哪里 
用整个生命去记住嘚彼此。寒衣，有天，允浩，萧难。 
是否也一样将会埋葬于时过境迁？ 
彼此都希望的在自己记忆里可爱的人，能比从前过得更好。 
这样的愿望，卑微却真实的珍贵。 
坐落在各地的他们，心里相系的彼此。 
缠绕的友情和爱情，总能成为坚定有力的牵引。 
应该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他们终会相遇。 
完美是一个遥远的词，要达到它的路途虚幻坎坷，近乎绝望。 
每个人，每件事，总会有残缺的部分，那缺少的一角凸显你的曲线。 
但，请你正视并且珍视它。 
那些被你伤害的人，请你记得。 
那些为你瓦解的人，请你记得。 
那些为你担心的人，请你记得。 
那些为你勇敢的人，请你记得。 
把他们都放在心上，刻入骨髓，和你的残缺作伴。

偷懒了，完结了，哇哈哈。
诡异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