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庸俗的故事。
【01】
大二那年七月份学校放暑假,我一个星期去吃了五次火锅,但这都要拜杜洋所赐。
这不是杜洋第一次拉我去吃火锅了,以前每次考完月考期中期末考,他都要去一次,春夏秋冬至,他也要去一次,反正,他好像视火锅为命。
我也问过他好几次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只有两种表现,一种是用“喜欢需要理由的吗?”搪塞我,另一种是直接拿食物塞住我的嘴。
说起来,杜洋也不是我们这里本地人,正正经经的南方人,刚来我们班的时候还操着外地的口音,普通话也就那样。
转学生对于大家的新鲜感不过三两天,他的性格一点也不内向孤僻,没有那种受排挤的路数,没过几天就跟班上的男生扎堆去打篮球了。
我本来跟他也不熟,只是在某一天路过我的座位的时候,无意中看了我一眼,之后大为惊叹的问我:“咦,你为啥那么白?”
我沉默了几秒,甩给他一个回答:“天生的。”
讲实话,他那小麦色的皮肤站在其他人旁边,衬托得别人也都挺白的。
后来他加入学生会,我在里面当会干所以帮了他几次忙,然后一来二往,他说请我吃火锅。我就跟他说,其实我不怎么吃过火锅,还强调那些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路边摊更好吃。
他摇头:“NoNoNo,你吃过才知道。”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
【02】
后来,杜洋找遍了整个北京城,火锅店当然很多,但很多都是北京有名的涮羊肉火锅,而杜洋想找的,是那种像重庆的有红油和辣椒的火锅。
最后杜洋还是找到了他说吃的挺有南方味道的火锅店,转了好几站地铁,最后来到那家店,不算太偏僻,但就是太难找了,连招牌都没有。但是里面坐着的客人倒挺多。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很平易近人的样子,看见杜洋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忙问:“小伙子,还是上次点的那些吧?”
杜洋点头说是。
后面上了一大堆我都认不全的,然后杜洋很理所当然地掌握了大权,我就只有吃的份儿。但是我又吃不得辣,没吃几口就被呛到了,我在拼命找水喝的时候,杜洋在那边拿着手机对我说:“哈哈哈哈哈杨清清看镜头,你很好看现在!”
所以,他成功拍到关于我的九宫格,包括我拿着筷子就想跟他一决高下的抓拍。
最后走出门口的是一个鼻涕和汗水齐下的北方女孩杨清清,和一个笑的不能自已的南方男孩杜洋。
“下次再来阿年轻人!”老板笑着送我们到门口。
“好好好!”杜洋应答。
但是后来没有再去过。
【03】
我跟杜洋无法言说的火锅友谊一直延续到大学,我们的关系除了同学还加上了饭友,虽然我跟他考了不同城市的大学,但都下南了,也算如了他的愿,两座之间高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杜洋一放了假就往我这边跑,还每次都说让我请客。
这种人就应该拉出去打一顿。
但我还是带着他四处转了转,转到傍晚杜洋说他饿了,结果又去了一家火锅店大快朵颐,我打趣他:“杜洋你命里缺不了火锅是不是?”
后来每次杜洋他来都是去那家,店老板早就已经认识我们,每次还都带打八折优惠。
但我一个北方girl刚一来到这边就开始各种长痘,杜洋还喜滋滋在找吃的。
我着实吃亏。
【04】
吃完那五次以后,我开始戒辣,本来我打工赚来的钱吃得也勉勉强强,杜洋知道了,也不再拉着我到外面吃,自己去菜市场买材料到我租的房子里自己做,我以为他要做他喜欢的那种巨辣的火锅,我都已经打算去冰箱拿沙拉当晚饭,但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辣椒的存在,但是我看到了涮羊肉用的蘸料。
他把锅子端出来我闻出来了,是我妈以前经常煮的那个汤底。
把肉和菜都放进去等待煮熟的时间里,我心里暗想,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良心。
没来得及想其他的,我先尝了一口。忍不住感慨,什么是家的味道,这就是啊。
我这般享受的样子早已被杜洋收进眼底,他挑了挑眉头问我:“杨清清,咋样,是家的味道吧?”我把头点得像磕头,然后他就笑开了,笑声竟然出奇的好听。
杜洋隔三差五就到我家给我带很多好吃的,总是笑嘻嘻的说这是因为以前把我吃穷在补以前请的火锅钱。
大一大二那个时候尚且还有这些时间,到了大三大四,我跟杜洋都要准备毕业论文,变得很忙起来每天都跑图书馆,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过来。大四那年元旦跟朋友去了他的城市,但是没有跟他说也没有找他,又悄悄回来了,被我朋友笑,说杨清清你怎么这么怂,喜欢就去追啊你傻啊。
我还反驳说,我才没有喜欢他。讲道理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是喜欢他的火锅还是喜欢他。
我爸说女人总是口是心非。
我想我爸说的没错。
【05】
大四毕业,我松了一口气,终于见着杜洋出现,他好像变白了,希望不是我的错觉,变白了都变得顺眼多了,果然一白遮百丑。
吃饭的时候他也终于愿意跟我说明,为什么他对火锅这个东西这么有执念。
刚上初中的杜洋非常叛逆,经常不学习跑出去玩还试过通宵不回家,简直就是坏孩子的典型,他的父母也劝不听,父母就是开火锅店的,也希望杜洋以后能一直延续下去,但是后来外出途中遇上突发事故,而那时候的杜洋还在约架。突然失去双亲的杜洋一夜成长,料理完父母后事之后,经他的亲叔叔帮助,辗转去了好几所学校,最后选择了他最终念的那所学校。
所以就有了所有的后来,杜洋始终觉得他就是亏欠着父母。说完这些,他语气一直都很平静,几年过去了,我不知道杜洋有没有真正放下,但至少他心里一直有很大的遗憾。
我想安慰他,但是问出口的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
“因为喜欢你。”几乎是秒答的速度,本来一脸尴尬的我突然愣住抬头看他,就看到他明亮的眼睛。
“…你讲啥?”
【06】
那次突如其来的表白我都没敢当真,但是好像变化了点什么,他要去外地工作,在机场会轻轻抱住我跟我说,我有空一定会回来。我没有推开他,拍拍他的肩膀说好。
他基本上都是在过年或者法定节假期长一点才回来,每次回来感觉沧桑不少。
“你是不是老了?”
“……”
有一年我生日,因为也是邻近假期所以以往每次他都能提前请假回来给我过生日,但那年他在短信里跟我说这次不能提前。
过了几天跟我说他给我寄的快递到了让我下楼去拿,我还一边琢磨着是什么一边蹬蹬蹬地下了楼。
看见他站在门口。
我停在原地几秒,继而就奔着他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