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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泽月说什么也没想到幸村精市还会遇见她。
对,是幸村精市遇见她。就是即使高泽月在街上看见对方,也不会上前打招呼。
更令她惊讶的是,十年过后,幸村精市居然还能认出她。
“好久不见,高泽桑。”
十年之间,幸村精市成熟了太多,他不再是少年时期青涩的模样,身材高挑,五官棱角分明。难怪会是众白富美的争抢对象。
“好久不见,幸村君。”
礼貌性地回答一句,黑岩月便立刻切入正题:“我想这就不必了,你看……”她示意脚下三个鼓囊囊的购物袋。
“那你是打算一个人拿回去,不需要帮忙吗?”男人很友好地向她笑着。
/送上门的苦力,不要白不要。/ 月在心里盘算着。
“那可这是麻烦你了。”
几百米的路程说长也不长。高泽月和幸村精市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异常融洽,倒会让人误会这是一对情侣。
“高泽桑现在发展得很好呀,‘美女人气作家黑岩月’, 我的员工都在谈论你的新书呢。”
“幸村君也是,年仅25岁的广告策划天才。”
“过奖了。只不过我很奇怪啊,高泽桑还没结婚,为什么要改姓呢?高泽月这个名字不是很好吗?”
高泽月
高悬在空中的明月。
她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但是……
“没有,就是觉得用真名挺怪的。”
到了自家门口,高泽月只不过就是客套地问了一句“要不要进来坐坐?”让她后悔得想脱鞋子来抽自己的嘴。她猜不透幸村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就像是他们之间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或许是早就忘了吧……月慢悠悠地转动钥匙。
开门地一刹那,她差点没有惊讶地叫出声。原本满地狼藉,现在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客厅到玄关的那块地从来都是高泽月家最邋遢的地方。因为懒散的性子,月看见地上乱七八糟的食品包装袋也只会若无其事地瞥一眼。她从不主动打扫卫生。就算垃圾挡住去路,月也毫不介意,倒是会用一种轻盈的步调,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越过去。很明显,能把她的房间打扫得如此干净,那个人绝对是……
“哟,你总算回来了。这位是?”Windy倚在里屋的门边。
“是我的国中同学,幸村精市。”
“啊,我会不会打扰你们了?”Windy一脸暧昧地盯着尴尬的高泽月。
“不,我想我该回去了。”幸村精市回给门框边的女人一个礼貌却有距离感的微笑,“那么高泽桑,以后电联咯。”
“路上小心!”月看着男人进入电梯后,迅速地关上门。
“Windy你来的真是时候,晚上就住在这里吧!”
“先不管这个。”Windy一把揪过高泽月,把人拖进厨房。“上次来帮你收衣服的时候这些碗就已经堆在这。我就奇怪,快一个月了,池子里的水怎么没有馊掉。”
“啊,我有每天给它们换一次水的。”
“你有记得投鱼食吗?”Windy突然放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个倒真没有……下次会记得的。”
“够了!你以为你养金鱼呀。真是……抽个时间把它收拾掉你会休克吗?”Windy没好气地瞪了面前嬉皮笑脸的家伙,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
“Windy,有你这么贤惠的人在我就放心了!我去把刚刚买的东西整理整理,这里交给你啦。”
“嗯,去你的吧。”
两个女青年没营养的对话仍在进行。楼下,幸村精市在仰头望了望那个唯一亮着灯的房间之后,欣然离开。
“晚安,高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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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被风吹得呼啦啦地响。房间里弥漫着薰衣草的香气,床头柜上的灯散发出暖黄的光。幸村精市小心翼翼地翻阅着当年的轰动整个立海大的那期校刊。
/我没有办法接受你。我怕我不能陪你到最后。/
幸村精市并没有告诉月,自己患了神经炎。
他安静得看着高泽月精心为他准备的版面,和那大篇幅的告白信。校刊的纸张已经发黄,但他却感觉心中有股甜甜地气息在缓缓流动。这期的校刊可是闹到老师那里去了,然后,他并没有接受;再然后,他也没有拒绝;再然后,高泽月从文学部部长的位置上退下;接着,他们毕业了;最后,高泽月跟他说她要去冲绳读高中。
他也清楚,自己在这个故事里始终处在逃避的状态。
沐浴后的幸村精市一身清爽的坐在阳台上吹夜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他却还在喝咖啡。今晚的月亮发出纯白的月光。幸村手边放着最新一期的《LOVERS》,封面玫瑰色的烫金字色散出七色的微光映在杯沿上。他借着月光,看见封面上一行显眼的大字:致十年前的自己——黑岩月专栏。
/真有意思呐……别人写得的都是给十年后的自己。不过也只有你会如此特别。/
如果十年前他没有患上神经炎,他们就可以在一起。因为他也喜欢她,只不过……
——我却没有勇气告诉你。
那是幸村精市第一次那么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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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上帝特意安排。
半个月后,高泽月又在超市门口让幸村精市遇见了。这次,月并没有买很多东西。于是她接受了邀请,与幸村去了咖啡厅。
“高泽桑不打算点些东西吗?”
月看着咖啡厅外的广告出神。广告上印着FM公司的招聘信息。
“高泽桑?”幸村看着面前出神的女人,不得抬高嗓门。
“啊……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那给我一杯茉莉花茶吧。”月回神之后感到自己的尴尬。面对着已经成熟的男人,她更不知如何是好。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怎么了?”
“没事……”月紧紧地攥着拳,现在也只有指甲嵌进手心的痛觉能让自己保持常态,不然她会下意识地向外看。她觉得自己每次都会在这个男人面前呢变得狼狈,十年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我看过这期的《LOVERS》,高泽桑的文笔比起其他的写手更细腻呢。”
“谢谢。”月苍白地笑笑,“那么,幸村君为什么放弃网球而走上现在这条路了呢?”/还有,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她更想这么问。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问呢?高泽月。
脑海中回荡着一句话,月自嘲地笑笑。是啊,我有什么资格这么问?
“我父亲也是做这行的,对我很有帮助更何况策划是一件有趣的事啊。”幸村笑得十分开心,他的笑容倒像是阳光一般倾斜进月不安的内心。
高泽月低下头说道:“我以为你会留在神奈川的……”声音细小的似乎是在向自己说话。
——你若是呆在神奈川,说不定就不会再遇见我。
“不然,我们什么时候回立海大看看?”男人耳尖地捕捉到了她的话。
像是被磁石吸引住了,月盯着那张如同雕刻般的脸,半天没讲出一个字。
最后,她还是听见自己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