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生性懒散,能让他上心的事情极为稀少,做事全凭三分钟热度,唯独那件白大褂,在他心里藏了十几年。他天性-爱玩,支持着他苦读的只有那件战袍。哪怕进大学后也没松懈,因为他仍奢望有一天,他的绩点能派上用场。小学时的作文他至今倒背如流,“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济世救人,我相信十几年后,我定能穿上洁白的白大褂,告诉我的病人们,我会竭尽全力助你们康复。”
这是一个遵从人生百代,及时行乐的青年唯一的执念。
他永远不会忘记生命中最大起大落的一天,尤记得得知临八录取分数线时的狂喜,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激动的双手,还有当他颤抖地拆开信封,看清楚录取专业后,天崩地裂般的绝望。
他将录取书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他以为是快递送错了人!可“王源”二个字,他无法错认,刻在纸上,好似在他心里刻出了道道血痕。
苍白,讥笑,难以置信的泣恸缓缓爬上他脸颊,烫金通知书上那几个“公共卫生学院”的黑色字体是多么的漂亮,印在王源的眼中,却比地狱的烈火还要扭曲,扭曲得他将通知书沿着“王源”那二个字撕成了两半
他的高考志愿被动了手脚,他考过了临八分数线,却没能如愿进入临床医学院,反到进了个专业课程全是“医院管理”、“市场销售”的地方。
呵呵,他怎么能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他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那年夏天,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噩梦,被掀翻的餐桌,墙角的血迹,还有他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视线,场面太惨烈,至今都不敢细想。
被扼杀了唯一的梦想,王源从此自嘲成为“三无”人士,无目标,无理想,无憧憬,他的未来早就死在了拿到录取书的那天,他游戏人间,追求刺激,只有获得那几秒快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还有口气在。
连关系最铁的朱昭,都不清楚那年夏天,王源究竟经历了什么。当朱昭欢天喜地地以为能和王源再次成为同班同学,他却吃惊的,眼睁睁看着王源走去了公共卫生学院的报到点,还有他手上用玻璃胶粘得坑坑巴巴的录取通知书
那天王源告诉他,多问一句我们就绝交。
但今天,哪怕绝交,他也不得不问,因为留给王源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的绩点够了,但转专业考试并不简单,需要提前准备,你只有最后五个月不到的时间,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你承受得了后果吗。”
王源的心被搅成了浆糊,缓缓呼出口气,他不甘心,可他始终没法随心恣意地活。他踏入大学的第一课,就是懂得了生活不可能事事如意。
“为什么犹豫?”朱昭沉着嗓子问,“转了专业就不用再上那些你不喜欢的课程,为什么犹豫?上着不喜欢的课,你开心吗?”
咬着嘴唇一声不响。
朱昭表情更加严肃:“我知道你不会拿你的志愿开玩笑,告诉我是谁在你的高考志愿上动了手脚。”
王源眉心一紧,继而吃惊地望朱昭,外人只道他是自愿的,没想到朱昭如此细腻,猜出了不为人知的背后。
他需要发泄,他太需要发泄了。
王源泄气地靠上椅背,哼笑一声,没头没尾地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恨到希望那些神经病统统从世界上消失,什么抑郁症、强迫症,全都死了算了……既然要自杀,为什么不死得爽快点。”
朱昭听不懂,他看着王源嘲讽的嘴角,话里的怨气,不知该如何安慰。
王源仰头,双手捂脸,好一会儿才沉闷地说:“我不甘心,可自愿也好,被逼也罢,结局都是一样的。我已经选择了放弃,只能一直走下去。”
“可是……”朱昭替王源可惜,但王源明显不想谈论更多。
“闭上你的嘴,我就陪你去讲座。”
朱昭愣了两秒,他知道王源不会再透露更多了:“啊,哦,那你吃完了我们就走。”
王源换了身衣服,同朱昭一起向邵华楼的阶梯教室走去。
王源明显是个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悍的人,不过五分钟,已经能和朱昭有说有笑,好似刚才的绝望和不甘从未纠缠过他。
走到半路,王源才想起去问讲座内容:“谁的讲座,什么主题?”
“王星和。”
王源心道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大二的时候得罪过她?”那老教师记仇,去了还有命在
朱昭见怪不怪瞥他:“你哪个老师没得罪过?
吐槽一针见血,王源受到了B罩杯大小的伤害,陷入沉思:“嗯……那些没给我上过课的老师?”
“呵呵……”
王源:“讲座主题呢?”
“哦。”朱昭羞涩地低下了头,“讲同性恋……”
“哈?”
王源心里一顿,生出一股异样的烦躁,“你丫一个死基佬去听同性恋讲座干嘛非扯着我去?”天-安门广场的旗杆都没老子挺拔好吗?
话说得很冲,但朱昭脾气好,和王源自初中起就是朋友,早习惯了他一条毒舌,压根没听出王源的不满,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继续扭手扭手害羞:“王教授这讲座可是医学院传统,一年就一次,讲了十年了,据说同志去听她讲座,出柜啊恋爱啊都会变顺利,特别灵验。”激动得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