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不如你 ——题记
江南的小城,正值雨水连绵的时候,细密的雨水斜斜落下,织成一张大网,白肚黑羽的燕子穿梭在如水墨般秀美的城镇上空,黑瓦白墙,青转砌成的桥,碧绿的水在棕红色的小船下漾开波纹,几棵岸边的柳树遥遥招开怀抱,迎着行人。
江南美,江南富,如一块镶着金的玉,捧在手心,叫人爱不释手。
三月春初,寒意未消,阴冷地窜进人的脖子里,冷得只打哆嗦。
一条幽深的小巷里,狼狈地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他衣衫褴褛,浑身湿淋淋的,好似从水里拖出来的一块抹布,瘦得仅剩皮包骨的身子紧紧靠在墙上,似乎想依偎着头顶一点点装饰用的屋檐遮挡雨水。
在诗人眼中柔美的细雨,此刻如刀锋般刮在他身上,一片片,剜去他的皮肉,他的生命。
明明身子冷到极致,他却感觉热得像在沸汤里煮。
好疼——
好热——
鲁班七号身子缓缓滑着墙落下,他柴棍般的手抚着肚子,他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淋了雨又发了高烧,整个人处在昏厥的边缘。
连冬天都挨过了,却挨不过春天最后的料峭。
他或许会死。
手没力气收紧,松松地虚握着,鲁班七号闭了闭眼睛,茶色的瞳孔渐渐失焦。
自鲁班七号有意识以来,就一直在流浪,从一座城镇走到另一座城镇。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什么是终点。也许,今天就会结束。他没想过死,但似乎只能止步于此。
他不过一个乞儿罢了。
能活多久呢?
能活,多久呢——
鲁班七号努力伸出冻得僵硬的手臂,想要抱住自己,给予最后一点点的温暖,他的脸色发紫,雨水将他污泥的脸冲洗干净,虽然两颊处因为时常饥饿深深凹了进去,还是难掩那张漂亮的,如同猫儿一样精致的五官,眼睑处有两道细而长的红痕向下延伸,看起来像是时时刻刻在哭泣。
“好疼啊。”鲁班七号小声念着,他闭上眼睛,雨水滑过他的脸庞,他的眼角却没有湿润。
寒意蚀入骨髓,带着死亡的低语,浓浓的倦意袭来,摧枯拉朽般摧毁鲁班七号最后的意志。
睡吧——
睡吧——
去一个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没有痛苦的地方——
“道人,这里有一个乞儿挡了路。”
“可还活着?”
“……尚有鼻息,活着。”
“救了罢。”
“是,道人。”
青衫男子看了地上狼狈的乞儿一眼,平淡无尘的眼浮上浅浅波痕。
侍童们七手八脚抬起小乞丐,男子撑着白色的油纸伞,转身离开。
雪白的伞好似开在雨中的栀子花,轻轻摇曳着,最终消失在巷口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