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远地便看到了他。
画屏天畔，江岸上树木葱葱郁郁，衬得清晨的天色愈发微暗，如在隐约梦回中。他只影伫立在一道凝固的碧流间，微风拂过，那树影便有些杂乱的晃动，浓郁的墨绿竟似一汪深潭，自他身后欲将他吞没。
待我船行至岸边，他才缓缓走近。我抬头凝望，欲从昏暗的晨光中窥视他的面容，却只见到他眼中的瞳仁深处有一道锐利的眸光透过层层氤氲水汽，伴随着惊涛骇浪，似千军万马、浴血铁骑自我心上踏过，一瞬间虫鸣鸟啼都被这肃杀的气氛抹杀，只余寂静绵延。
我几欲要弃下手中粗糙厚重的船桨，双腿轻颤向后退去，而他的目光却转向船边的微波层层，再抬首望向我时，那琥珀色眸中所有的阴暗都被隐在深处，如碧空万里，清澈见底。要不是刚才的感觉如此真实强烈，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身在梦境之中。
正在我心乱无措间，他开口道：“你便载我去江心看看吧。”清冷的声音自不远处飘入我耳，不知是他的声音太轻，还是太清冷，恍惚中异常飘渺。
未等我开口，他便轻巧地跨上了小船，船边的微波急剧地扩大，在几丈远处又渐渐平稳，直至恢复平静。待他在船上站稳，我才凝神细细打量他。一身 白衣，不沾染半点纤尘，一条绣有暗纹的黑色腰带将他的身材衬得挺拔万分，再向下看去，一双黑靴与衣色相称。靴尖上几滴霜露透着些许寒意，他定是在岸边站了 极久。
伴着水声清吟，船开始缓缓行进。回首望去，他刚刚伫立的江岸越来越远，那一汪墨色深潭，随着逐渐明亮的天色，显得柔软起来。他负手立在船头， 极远处的黛山浮云都作了他背影的衬景，我自他身后看去，雁落平沙，烟笼寒水，恍觉天地间只余他一人，乘一叶孤舟破水而去，而他身后只有水纹扩散，留下他经 过的痕迹。
船越行越远，江面上的水雾越来越浓。一袭白衣渐渐隐在朦胧的雾中，倒衬出了他的发色墨绿。长及腰际的发丝随着他身体的转动微微一晃，他转身朝 向了我。我一惊，又急忙稳住心绪，专心地继续划桨。岂料半晌他都没有转身，只是定定地面朝着我站着。我忍不住抬眸顺着他修长的身形一路往上，直到看见一丝 笑意凝集在他的嘴角。
我一愣，划桨的动作也跟着顿住。他声音却不再如先前那般清冷，带着几分明朗：“可会唱什么曲子？”
我想了想，道：“《越人歌》，但只会最后一句，先前的调子记不得了。”接着又继续着顿住的动作，船行速度又快了起来。
“那便唱你会的那句吧。”随着话语落定，他一转身，又将背影给了我。
我缓了缓手中的动作，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开口还略有生涩，一句唱罢，竟觉心底无比畅快，复而又重复着哼唱。
几遍唱罢，我被这悲伤的曲调影响了心绪，再不愿开口继续。就在我最后一字唱落，有笛声响彻这一片浩淼江水。这笛声清亮，缱绻曲音中又带着锐利，似要划 破这薄纱水汽，欲往更远处扩散。耳边的桨声渐渐隐没在起伏的玲珑清音中。曲声激荡时，有如狂奔的江水波澜壮阔，遇石便猛烈拍打，激起水星点点；曲声婉转 时，有如碧溪流淌于幽静的山林间，清越的水声在苍翠的山林深处化作一缕轻烟，扶摇直上。
我已然忘却了语言。入眼之处唯有他渐隐在朦胧水汽中的身影忽而清晰起来，他转身时一支浑身通透光可鉴人的玉笛在他指尖奏出天籁，温润的玉笛将他的肤色衬得极白，墨绿发色给他的轮廓添了几分硬朗。
这一刻，时间缓缓停伫。他似从远处黛山浮云间款步走进这红尘万丈，离我越来越近，他的眉眼却越来越模糊。浩淼江水都作了他指尖一滴清冷的露珠，滴落。他的轮廓淡在迷离的水雾中，在笛声渐落之时，有鸟群自天际疾速飞越而来，一片窸窣，将我从幻境中拽回。
画屏天畔，江岸上树木葱葱郁郁，衬得清晨的天色愈发微暗，如在隐约梦回中。他只影伫立在一道凝固的碧流间，微风拂过，那树影便有些杂乱的晃动，浓郁的墨绿竟似一汪深潭，自他身后欲将他吞没。
待我船行至岸边，他才缓缓走近。我抬头凝望，欲从昏暗的晨光中窥视他的面容，却只见到他眼中的瞳仁深处有一道锐利的眸光透过层层氤氲水汽，伴随着惊涛骇浪，似千军万马、浴血铁骑自我心上踏过，一瞬间虫鸣鸟啼都被这肃杀的气氛抹杀，只余寂静绵延。
我几欲要弃下手中粗糙厚重的船桨，双腿轻颤向后退去，而他的目光却转向船边的微波层层，再抬首望向我时，那琥珀色眸中所有的阴暗都被隐在深处，如碧空万里，清澈见底。要不是刚才的感觉如此真实强烈，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身在梦境之中。
正在我心乱无措间，他开口道：“你便载我去江心看看吧。”清冷的声音自不远处飘入我耳，不知是他的声音太轻，还是太清冷，恍惚中异常飘渺。
未等我开口，他便轻巧地跨上了小船，船边的微波急剧地扩大，在几丈远处又渐渐平稳，直至恢复平静。待他在船上站稳，我才凝神细细打量他。一身 白衣，不沾染半点纤尘，一条绣有暗纹的黑色腰带将他的身材衬得挺拔万分，再向下看去，一双黑靴与衣色相称。靴尖上几滴霜露透着些许寒意，他定是在岸边站了 极久。
伴着水声清吟，船开始缓缓行进。回首望去，他刚刚伫立的江岸越来越远，那一汪墨色深潭，随着逐渐明亮的天色，显得柔软起来。他负手立在船头， 极远处的黛山浮云都作了他背影的衬景，我自他身后看去，雁落平沙，烟笼寒水，恍觉天地间只余他一人，乘一叶孤舟破水而去，而他身后只有水纹扩散，留下他经 过的痕迹。
船越行越远，江面上的水雾越来越浓。一袭白衣渐渐隐在朦胧的雾中，倒衬出了他的发色墨绿。长及腰际的发丝随着他身体的转动微微一晃，他转身朝 向了我。我一惊，又急忙稳住心绪，专心地继续划桨。岂料半晌他都没有转身，只是定定地面朝着我站着。我忍不住抬眸顺着他修长的身形一路往上，直到看见一丝 笑意凝集在他的嘴角。
我一愣，划桨的动作也跟着顿住。他声音却不再如先前那般清冷，带着几分明朗：“可会唱什么曲子？”
我想了想，道：“《越人歌》，但只会最后一句，先前的调子记不得了。”接着又继续着顿住的动作，船行速度又快了起来。
“那便唱你会的那句吧。”随着话语落定，他一转身，又将背影给了我。
我缓了缓手中的动作，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开口还略有生涩，一句唱罢，竟觉心底无比畅快，复而又重复着哼唱。
几遍唱罢，我被这悲伤的曲调影响了心绪，再不愿开口继续。就在我最后一字唱落，有笛声响彻这一片浩淼江水。这笛声清亮，缱绻曲音中又带着锐利，似要划 破这薄纱水汽，欲往更远处扩散。耳边的桨声渐渐隐没在起伏的玲珑清音中。曲声激荡时，有如狂奔的江水波澜壮阔，遇石便猛烈拍打，激起水星点点；曲声婉转 时，有如碧溪流淌于幽静的山林间，清越的水声在苍翠的山林深处化作一缕轻烟，扶摇直上。
我已然忘却了语言。入眼之处唯有他渐隐在朦胧水汽中的身影忽而清晰起来，他转身时一支浑身通透光可鉴人的玉笛在他指尖奏出天籁，温润的玉笛将他的肤色衬得极白，墨绿发色给他的轮廓添了几分硬朗。
这一刻，时间缓缓停伫。他似从远处黛山浮云间款步走进这红尘万丈，离我越来越近，他的眉眼却越来越模糊。浩淼江水都作了他指尖一滴清冷的露珠，滴落。他的轮廓淡在迷离的水雾中，在笛声渐落之时，有鸟群自天际疾速飞越而来，一片窸窣，将我从幻境中拽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