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第二天玉鼎起床的动作便有些别扭迟缓。白帝子在一边端茶倒水,殷勤的伺候好他之后,打开房门就看到杨戬正站在庭院里,而且似乎已经站了一会儿了,不禁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
杨戬目光低垂,上前半步,躬身一礼,“李先生早。杨戬给师父请安。”
白帝子无奈叹了口气,他自然是明白杨戬极为珍惜这份师徒情意,只是他的身体状况,硬要每天这么早来请安,还是勉强了。罢了,反正也是戬儿收的徒弟,就交给他来管教吧,于是向屋内扬声道,“玉鼎道兄,出来见见你徒弟。”
玉鼎当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自是也要出来的,只是等他跨出门槛,看到杨戬苍白的脸色时,不禁有点动气,“为师昨天才嘱咐过你,让你好好养伤,看来你是没有把为师的话放在心上。”
“弟子不敢。”杨戬眼神闪了闪,抱拳低首道。
玉鼎也不接话,径自道,“还是说你以为破了为师所设结界,便是身体已然大好?”
隐约明白了师父是为什么生气,杨戬低叹一声,撩衣下拜,“弟子从无这种想法……师父,弟子知错。”
“你不要总是只是知错。”玉鼎定定看了杨戬半晌,这才走到他身边,在他面前蹲跪下来,与他平视“我昆仑玉虚一脉,所有仙山洞府都没有让徒弟按时来请安一说,我玉泉山更是没有,所以你不用一早就来我这儿立规矩,身体不适就躺着,真来了,觉得累了也可以回去,随性些不好吗?”
杨戬眨眨眼,“弟子明白了。”
“嗯,这才乖。”玉鼎笑着,扶起杨戬,带着他回房间休息,“为师是为你而来,你把身体养好了,才是真的孝顺师父,明白了吗?”
“是,弟子谨记。”杨戬恭敬作答。
玉鼎点头,表示就该是这样么,然后接着说,
“玉虚宫规矩繁杂,不过现在说不说也都无所谓了,只是,这玉泉山的门规,却是需要你记牢了。”
“是。弟子聆听师父教诲。”杨戬说的诚恳。
玉鼎点点头,“‘严禁欺师灭祖’为师现在就把话说清楚,我玉泉山没有逐出师门的说法,你若是犯了门规,为师只会直接清理门户。”
“弟子不敢。弟子谨记。”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杨戬的卧室,原是要躬身行礼的杨戬,被玉鼎直接按在了床上坐下,示意他乖乖休息。
杨戬听话的半躺着靠在床头,就见自己师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你真的明白我玉泉门规了吗?”
杨戬再次眨眨眼,有些迷茫的表情惹得玉鼎笑意更深,“看来你是没有明白,为师是想说,只要你没有欺师灭祖,管你是丧尽天良还是恶贯满盈,都有为师替你兜着。”
听到玉鼎这么说,杨戬淡淡的笑了。
“很好,看来你是明白了。”玉鼎颔首,然后一声龙吟响起,斩仙宝剑自他元神幻出,闪着血色银芒的剑锋遥指九重宫阙,“贫道还就不信了,这天下之间三界之中,我玉鼎真人连个徒弟都护不住吗?!”
杨戬顺着剑锋看向遥遥天外,他依然是在笑着,眼中却有泪意涌现。
“师父……”
“为师在,为师永远都在。”清浅的语气,却被玉鼎说出了斩钉截铁的感觉。
杨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自十三岁家变那日起,他便明白,自己再也没有了任性的权利,那颗尚属年幼的心,也被他自己层层冰封,可是今天,这迟来了三千年的纵容,似乎将那层坚冰振裂出一道缝隙,没有预想中的慌乱反而有种终于得以喘息的释然。
玉鼎看着杨戬脸上那丝隐隐的傲气,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不枉费他今天花了那么多心思开导他啊。
白帝子一直没有进去打扰,就站在门口看着他的戬儿冒充着人家师父,然后在心里感慨,这老不死的想的还真是周全,居然斩仙剑都给戬儿准备好了,看来是预谋已久啊。
果然不只是自己,连戬儿都被他算计了,不开心!
“对了,戬儿啊,你说你是在黑水狱被这个,恩,李先生救得,那你怎么会到黑水狱的?”玉鼎紧紧地握住手心,才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问这话,当初他看到的时候,那难受的甚至无法入眠。
白帝子眼神一暗,他看到玉鼎的手已经流出了血,他放下盘子,拉过玉鼎的手,指尖一对,血滴在伤口上,瞬间愈合。玉鼎抬头,看见杨戬已经呆呆的站在那里,于是轻咳一声,杨戬清醒。
“回师傅,杨戬是天地之间的罪人,早就该灰飞烟灭,我害了母亲和妹妹,下黑水狱已经是最好的惩罚了。”杨戬说着就垂下了眼睛,师傅一定会厌弃自己,就让师傅走吧,跟我在一起的人,没有好下场的,昨天的事已经是我最美好的时光了。
白帝子在一边和玉鼎对视一眼,心里叹气,唉,说来说去这孩子还是没有醒悟,罢了,看来得出马了,希望找回那些失去的温暖,杨戬可以解开心结。两人相视一笑,已经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了。
又休息了两日,玉鼎和白帝子借口另一个时空有事,与杨戬告辞,杨戬不舍,但是面上不显露,只是送他们到门口,待到两个人身影不见了,杨戬才转身,谁知道一转身就已经晕倒在地,一双手接住了他,接住他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玉鼎和白帝子,两个人把杨戬封在了结界里沉睡,玉鼎摘下了面具,两个人携手就去了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