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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惜分常怕君先去，直待醉时休！
这一句让，如燕灵台清明了一些，自己现在是烟儿，不是狄如燕！
如燕立马站起身来：“将军您回来了，奴婢给您炖了些鱼汤。将军操劳军务，喝点鱼汤补一补吧！”元芳看着她，眼中似有疑问，但还是道了声谢。如燕给他盛了一碗递给他，他道了谢。只是接过来的时候手抖了一抖，喝了一口，元芳征住了。如燕见状问：“怎么？不好喝吗？”元芳反应过来后，笑了笑：“没有，你做得很好喝！谢谢。”然后接着喝，只是手有些略微颤抖，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次日如燕送早饭去时，他已不在房中。只是昨日换下的衣服挂在衣架上，袖口除破了个洞。如燕将它取下来细细缝好后，尽量按照原来的样子给挂回去。她想，他应该不会发现她动了衣服吧！缝好衣服后，她闻到一阵幽香。寻香而去，看见那个银灰暗秀云纹的安神香袋挂在床头！那是她素知他睡觉不安稳，特意做给他安神的。
为什么娶了别人，却还留着自己的东西……如燕有些气结，撒气似的打了香袋几下后跑出了屋子。谁知跑得太猛，一出门就撞倒了一个路过丫鬟。如燕不愧是当初蛇灵的六大蛇首之一，脚下生风，几个移形换位将拿个丫鬟拉了回来：“你没事儿吧？对不起啊！”那丫鬟笑了笑：“没事儿，姐姐好身手。”如燕笑了笑。
“烟儿！”如燕转身一看，是他！他站在廊下，眼眶泛着乌青，脸上满是疲态。如燕不知怎么，刚才的怒气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的酸涩心疼涌起。他……一直都这样不顾自己身体吗……他问：“送早饭？”“嗯！”如燕点了点头。他进屋道：“进来吧！”如燕只好依言跟了进去。
可他坐在桌边并未吃饭，只是手揉着额头太阳穴。如燕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战事很棘手吗？”“嗯！很棘手！”似乎很疲累。如燕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将军，先别想了，吃点儿东西再说吧。”“嗯！”应了一声后端起粥喝了一口：“这红枣薏米粥做得不错。”如燕心中似开了一朵花，笑意泛上了嘴角。忽又听得他说了一句：“谢谢你缝的衣服。”如燕一惊，李元芳果然是个人精！忙解释道：“将军……我……我是看你袖口破了……不是故意想动你衣服的……”“嗯！”他又是深深的一声嗯，如燕一头雾水。他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啊？
接下来的几天，如燕都没有见到他。他因为战事忙得脚不着地！这个人还是如从前一般，做起事来从不爱惜自己。

续：一日听人说，与契丹大军又来，副帅李元芳领兵出战！
如燕飞似的跑到他房间时，正见他一身戎装，披甲带剑，从屋中出来。二人相对，一时无言。许久的沉默后，他未发一言，动身离开。与她错身而过时，她忍着哭腔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嗯！”他重重的应了一声。
黑云压城，甲光向日。坐在李元芳房外廊下石阶上的如燕！听着城外满天的角声，喊杀声，刀兵声，她似乎能看到这塞土已被染成胭脂色，似乎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她用双臂紧紧抱住了自己，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她在害怕，在蛇灵中那么多年，她刀头滚过那么多年，对死亡和血腥早已麻木。可是，这不适用于李元芳。她怕呀，她怕……这血腥味儿里，有他的一部分……
李元芳，你千万！千万！不可以有事。是了，你武功独步天下，怎么可能有事！嗯，不会有事的。
从来没有觉得，等待两个字可以那么漫长。似乎经历了好多个春去秋来，才听到大军得胜的消息。心中骤然一轻。
听他们说，李将军武功卓绝，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尽显英雄本色。如燕嘴角爬上了笑意，当然了，他是李元芳嘛！听说，李将军运筹帷幄，派了几路暗骑绕到敌翼。三面犄角之势将契丹军队拦腰斩断，数面包抄分段击破，决胜百里。如燕的笑意漫进了眼里，当然了，他是李元芳嘛！听说，大胜而归时，契丹一将领拼死朝李将军射了一支狼牙铁箭。李将军防备未及，羽箭穿肩而过………
什么！
那句话，在如燕脑中似一个惊雷骤响！已来不及感受悲伤，如燕脚下生风，奔向廊门。
还未出廊门，眼前的景象吓得如燕驻足，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眼中的泪如珠散而落！元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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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元芳……你……
只见王孝杰急急忙忙地在前赶开来往的仆婢，张环和李朗架着面色苍白的元芳，在后紧随。一支狼牙羽箭在李元芳的右肩贯穿而过……如泉的血……着实有些吓人……
早已看惯生死的苏显儿，此时有些被吓着了，她愣在廊门前，看着那个人被飞快的从自己面前扶走。而那个人，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强撑着看了自己一眼，那个眼神……似乎在告诉自己，不要担心。
如燕看着张环李朗把他扶进了屋，大夫也被王孝杰急匆匆地扔了进去。如燕似乎反应过来了，飞一般的冲向那个房间。
只是，她还未走到床前，便不敢再向前走了。元芳的甲胄已被取下，只是那支骇人的铁箭还是可怖地插在他的右肩，使得他只能左侧躺着。本来雪白的中衣，在肩头出开出一朵恐怖的曼殊沙华！
如燕嘴张了几张，却发现胸口似有什么死死堵住，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口中只能发出抽泣的声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张脸，早已珠泪纵横。怎么办……怎么办……如燕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脊背上阵阵凉意，此时的她，从未觉得如此无助………
“烟儿……你……出去……”床上那个正值生死之际的人，虚弱的看着她。她没有说话，咬着唇，哭着摇头。元芳额头上已细汗涔涔，面色十分苍白：“听话……快出去……”如燕哭着，一步一步向屋外退去。
坐在屋前的石阶上，她去方才一般抱住自己，身体有些颤抖。她从来不信神佛，而此时，她却只能祈祷神佛。他爱她也好，不爱她也好，都没关系。现在她要的，只是他活着就好。
时间真是难熬啊！一个时辰过后，门嘎吱一响。如燕飞快的冲上去抓住满手血污的大夫：“怎么样？他……他没事的吧？”大夫被吓了一跳：“姑娘放心，没事没事！还好没伤到什么重要的器脏。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心中的大石骤然落地！
王孝杰笑道：“沙场征战，难免受伤。不过……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担心元芳？”如燕面露慌色：“额……李将军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担心。”王孝杰道：“那就好好照顾你主子。听大夫说他今晚会发烧，你好生看着。还有，记着给他换药。”如燕福了福身：“是！”
如燕进屋时，他已昏睡了。她走到他床边坐下，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的脸。这个人，是她此生的劫，她如何也逃不掉！没关系，他活着，就是最好的。

还有不

真不容易这个吧还有人活跃

续： 那晚，他真的发烧了，而且烧得很严重！凉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却似乎没什么作用。已是三更，如燕却仍是撑着睡意守在他床边精细照料。
明月朗照，漫天繁星。屋外的知了有些嘈杂，却衬得这夜静得过分。大街上四更锣响，屋内烛影渐微，东山之际晨曦微露。
“元芳！”如燕猛然一睁眼起身！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他床沿睡着了，而且……自己的手怎么还握在他手里！呀，他怎么样了？如燕着紧的摸了摸他的额头，长嘘了一口气。还好，烧退了。正准备出门去熬药，却发现自己的腿和臂都好麻……
如燕熬好了药回来时，发现他靠坐在床头，已经醒了。但面色比昨天也好不了多少。她快步走了过去，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将军您醒了！感觉是否好些了？”说着将药放下，端了一碗粥起来，搅动吹凉。元芳扯出一个笑：“没事，死不了。”
如燕手上动作一滞，脸上的笑意也凝住。死不了！虽说死不了，但是……元芳发现了不对，问：“你怎么了？”如燕强笑着：“哦，没事”。
如燕坐在床边搅弄着粥道：“来，先喝些粥再吃药，这样胃不会不舒服。”说着将粥递过去，元芳本来想接过来，却发现因为右肩受伤，现在右手基本动不了。正准备拿左手去接，却看见如燕舀起一勺粥，仔细吹凉后送到他嘴边。
元芳愣了一愣，如燕眼睛不敢看他，略微低着头道：“你受伤不方便，我喂你吧！”元芳嘴角爬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好！”一勺又一勺，不一会儿粥便见了底。
喂完了粥，又喂药！可李将军却说什么也不喝：“这个……药就算了吧！皮外伤上点儿金疮药什么的就行了！”“不行，必须得喝，这样才能好得彻底！”元芳鲜有的皱了皱眉头：“这……太苦了！”如燕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李将军居然怕喝药！良药苦口利于病，怎么，要我像哄孩子一样哄你喝啊？”元芳十分不情愿的用左手接过药碗：“我自己来！”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闷头饮尽。
喝完了药，元芳苦得眉头紧锁。这时，如燕俏皮的笑了笑，从随身的嚢袋中取出一块蜜饯，送到他嘴边：“呐，早就备好了，压一压。”元芳将蜜饯咬入口中，眼中蒙上一层笑意。
到了该换药的时候，元芳上身赤裸，看着这线条分明的脊背，如燕人皮面具下的脸有些红。如燕仔细的将他肩上的药布拆下，漏出一前一后两个泛着血光的窟窿。

续：到了该换药的时候，元芳上身赤裸，看着这线条分明的脊背，如燕人皮面具下的脸有些红。如燕仔细的将他肩上的药布拆下，漏出一前一后两个泛着血光的窟窿。如燕上药的手有些颤抖，鼻头酸涩，泪止不住的蹦出来！“你怎么了？哭什么？”元芳问：“是不是被吓着了？”如燕咬着唇摇了摇头：“你能不能……不要再受伤了……”
元芳脊背一僵，如燕继续说道：“就算你不担心自己。那你的夫人呢？你就不能替她想想吗？你们才新婚，你出了事，她怎么办？”说到后面，哭腔更重了。元芳沉默了许久：“没错，为了我的夫人，我不会再受伤了。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
如燕没有说话，只是空流着泪默默的上药。原来……他真的很在乎他夫人……是了，他是一个有夫人的人……而她于她，什么都不是！为他担心轮不着她，为他伤心也轮不着她。
多情只有春庭月……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谁让此生遇见的，偏偏是他。
一来半月，她精细的照料，每日汤药餐食，事事亲为。如此之下，李元芳的伤口渐渐愈合……那日上完药后，元芳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啊？”如燕懵着脸，反应过来元芳在感谢她之后，笑道：“那将军就快痊愈吧！不要枉费奴婢的辛苦。”“你这丫头还真是不谦虚。”元芳有些失笑：“既然辛苦了，就快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如燕摇头道：“不用休息，将军你还没好全呢！”元芳道：“不行，你再这样下去，我好了，你身体倒是垮了。去休息，这不是客套，是命令！”如燕只得遵命，确实，她也需要好好休息了。
于是如燕一休息，便睡了个天昏地暗。睡时月未上树，一觉睡醒已是日薄西山……这些日子积攒的睡意都睡没了！
如燕简单收拾了，果然又往元芳出跑去了。只是才到门前，见房门紧闭，张环在门外跨刀而立。如燕福了福身：“张军头。”张环笑应：“烟儿姑娘啊，找李将军？”如燕点了点头。“元帅和副帅正商量军机大事，吩咐不得打扰。你且等等。”张环道。如燕看了看房门，点了点头：“好！”
可谁知这一等便从日薄西山等到了月上多时。两个时辰过了，王孝杰是不知道元芳还有伤吗，他现在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如燕越想越气。张环还未反应过来时，已见如燕破门而入！
听了这么响的动静，屋中坐着的两人皆是一脸惊诧的看着她。张环着急地说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

续：听了这么响的动静，屋中坐着的两人皆是一脸惊诧的看着她。张环着急地说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如燕甩开张环拉她的手。对端着一杯茶愣住的王孝杰敷衍似的行了个礼：“奴婢烟儿见过元帅。奴婢方才无礼，请元帅恕罪。”王孝杰将手中的茶饮尽：“知道无礼还不快出去，还如此放肆。”
如燕又岂甘于示弱：“既然都放肆了，再放肆一回也无妨。元帅，恕奴婢直言。军政大事自然重于泰山，但都两个时辰了什么军政大事也该谈得差不多了。我家将军重伤还未痊愈，怎受得了您如此折腾。再说，军中参将那么多，为何偏偏只来烦我家将军。我家将军是在大战中受伤，作为元帅，您是不是也该体恤下属呢？”
王孝杰被这一蕃话数落得哑口无言，看向元芳。他正拈起一杯茶，憋着笑意，饮了下去。王孝杰指着元芳道：“你的丫鬟就是这么调教的？说话跟放鞭炮似的，嘭嘭嘭的！”元芳放下茶杯，十分淡定的看着王孝杰，然后……点了点头。
王孝杰又被噎了一回，不过还是十分欣慰道：“还好，这丫头护主，是个忠心的人。”又似突发奇想道：“哎元芳，商量个事儿。我看这丫头做事挺体贴入微，又忠心护主。等战事一结你把她给我吧。你知道的，我常年在在行军打仗，你嫂子在府里也没个贴心伺候的人，我在外也不放心。我觉着这丫头就挺好，你看怎么样？”
元芳笑了笑，吐出两个字：“不给！”王孝杰拍桌道：“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元芳道：“你要替嫂子寻个贴心伺候的人，我让狄春给你好好物色。烟儿，不给！”
王孝杰想了想，怪异地笑道：“我看这丫头一口一个我家将军，你一口一个烟儿，都叫得顺嘴得很。郎有情，妾有意啊！怎么？准备回洛阳收她一个妾室？”妾室！如燕强按下了自己想要揍他的怒意，正准备骂他两句，谁知元芳却已把他踢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跳动的烛影和那两个人。一阵尴尬的沉默……元芳咳了咳：“那个……他方才说的，都是些屁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嗯！我知道。”如燕答道。

续：然后，又是一阵沉默。如燕问：“我看看你伤口，是不是好些了。”元芳点了点头，解开中衣。拆下药布，看着那两个窟窿已长合了新肉，心中一阵欣慰。终于，快好了。然后，细细为他绑好衣带。“跟我回洛阳吧！”听得头顶上那个声音传来，如燕脊背一僵！
“跟我回洛阳吧！”他又说了一遍，比上次更为坚定。跟你回洛阳？以什么身份呢？旧爱？新欢？李元芳，你竟是一个见一爱一的人么？如燕喉头咽了咽，强笑道：“将军，奴婢身份低贱，可不敢踏足洛阳那王侯将相之地。如今将军的伤已近痊愈，奴婢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今日，向将军辞行。”说完福了福身，转身就走。
“哦？又要走了吗？”身后的一个又字，似一个重锤砸在如燕心上，脚下一停，愣住了！又听得身后的人渐渐走近：“在外半年多，不想家吗？不想大人吗？不想……不想我吗？如燕！”如燕手攥住了下裙，眼角有些湿润了……原来，他认出来了！
脊背被一片温热覆盖住，腰间被他的左手扣住，他的下巴摩擦着她的额头道：“半年多了，回家吧！鸢儿和狄春他们很想你，大人很想你，我……好想好想你！”
如燕噙着泪：“我为什么走，你知道的。我回去了，你夫人怎么办？”元芳笑道：“我夫人？我夫人在外胡闹了半年。如今终于回来了，你说，我该不该放她走呢？”“什么意思？”如燕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了！元芳笑道：“我的夫人，在圣上赐婚那天，因为吃醋，跑了！我在等我夫人回来的半年里，把我妹妹小清，嫁给了李朗。如今，她确实已经是李夫人了！”
如燕脑中翁了一声……娶小清的，是李朗，不是她的李元芳！所以……是她一直浪费了和他的半年时光！身后的人抱得更紧了：“如今我只能一只手抱着你，如果你要走，我拦不住你。但是能不能，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如燕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看着他。在她挣开的一瞬间，元芳泛出一丝不知所措的惊慌。如燕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人。原来，是她错了，原来他从未变过，原来……他们差点错过……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他，在他怀里嚎啕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
元芳左手轻轻抱住她：“你以为？你以为我爱上小清不要你了！你以为我对烟儿动了情见一个爱一个！”如燕抬起头，红着眼：“对不起……”元芳笑道：“我接受！”然后抬起许久未用的右手，揭下作为“烟儿”的人皮面具，露出面具下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