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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暮江天水碧如稠番外二十一:桃花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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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7-10-06 14:08回复
    桃花难画,几朵薄红倒是简静,难是在气韵。淡了不媚,浓了又俗,满枝满叶却多了喧嚣气。
    不在江之南,在苏中,有乌篷。有人执伞踏过谢家桥,绿风吹桃红,又是一年春影动。
    ——序
    年岁好像是一支古旧又精致的盘子,随着流逝那些久远就愈发变得珍贵和可爱起来。在何时何地何年月里偶然握住一缕过往的痕迹,即便曾经是不那么让人欢喜的,也会在黑暗里灼灼闪光起来。
    但也不尽然。就像慕潇韩在苏中的茶楼上遇到了疏楼龙宿。这一场故人相见怎样都欢喜不起来。可是毕竟都是儒道里有声名的人物,经过这几千年的世故,也不能那般由着性子。
    疏楼龙宿并没有避开慕潇韩,但是他也没有看向他。他只是继续饮茶,继续听曲,眼眸里俨然都是歌女的碧色衣摆。
    慕潇韩倒是鲜见的没有转身走掉,他慢悠悠的走到疏楼龙宿桌边:“龙首好雅兴。这么一个茶馆,儒门龙首屈尊而来,怕是盛放不下。”
    疏楼龙宿没有抬眼看他,也没有让慕潇韩落座的意思:“不在儒门天下,便不是龙首。道门阴阳派之首闲步到此,吾未曾倒履相迎,也是失礼。”他说到这句的时候,转过头来看向慕潇韩。
    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偏生是一双桃花眼,即使是冷淡的意味,可偏天然有些多情了。
    慕潇韩从未如此认真的观察过疏楼龙宿,一是不屑,二是他也不曾这般近距离的靠近过这个人。纵是慕潇韩一向不喜欢疏楼龙宿,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有一等一的好容色。他这样看着你,神色不动,美却如同千万把利箭一般铺面而来。直接的,锋锐的,让人不可招架的天生天成的惑乱众生。
    江湖人崇尚侠义,崇尚热血,崇尚权谋机心,或许众人会钦佩傲笑红尘的气魄肝胆,但没有人会赞叹疏楼龙宿的容止过人。即便是慕潇韩一向与诸多热血年轻人不同,但他对于这些皮相更是看不惯。就像生的艳丽至极的自然之物,大多都是危险又有毒性的。
    慕潇韩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就不喜欢,纵然其间剑子仙迹也为这人说了不少好话,但是始终也不见任何改观。他倒是不信那市面上无聊的流言蜚语,纵然疏楼龙宿的人品信不得,剑子他总是不会怀疑的。
    他来这个酒楼并不是偶然,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这个人。虽然仔细想来,确实也不算意料之外,可却经不起心里的仔细琢磨。
    他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应付下一句话。疏楼龙宿已经转过了脸去,手中的扇子轻轻一转,继续眯眼听曲。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啊。
    慕潇韩握紧了拳头。这时候却看见一个熟悉人影映入眼帘。他等的人到了。
    “剑子,”慕潇韩对来人淡淡的打了个招呼:“真让我好找,”他看了一眼与他目的相同的疏楼龙宿:“儒门龙首也等你很久了。”
    剑子的神色有些古怪,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快步上前,神色举止皆如往昔一般,清清冷冷中有风风火火,他笑的和煦又温柔,恍如初见:“湘君,久见了。”
    疏楼龙宿一语不发,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碎银子,递给身旁的小二说:“曲儿唱得好,打赏用的。”
    慕潇韩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讽刺,他轻声问:“没想到儒门龙首会喜欢这种乡里小调?不知从中品出了何等风月柔情?”
    疏楼龙宿半阖双眼,又缓缓睁开:“她唱的不是昆山腔,所以就不可入大雅之堂。”他摇了摇头:“汝的想法太偏颇了。花雅之争,雅我爱,弋阳、 梆子、罗罗、二黄我又怎能不爱?”他取了茶水慢慢饮了一口:“所谓高华之声,都从乡里而来。只是束缚庙堂之中难有回响。早知此中难处,还不若解甲归田令一路有言笑。”


    2楼2017-10-09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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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子咳嗽了一声,将手里的纸包放在了桌上:“哎呀。这听曲么,不同的人听的感觉自然不同。我觉得还是相当清新可爱的,”他麻利的将纸包打开:“这镇子上最好的糕点铺,我排了半天队,”他对慕潇韩解释道:“湘君你运气真是好,”他打趣道:“你在道门凡事都讲究,这次我也优先让你讲究一次。”
      慕潇韩皱了皱眉,只见纸包里各色糕点都还热气腾腾的。他挑了挑眉:“我倒不知道堂堂道门先天还惦记这种小玩意。”
      他说话语气不好听,但剑子倒不在意:“谈不上惦记不惦记,顺道而已。”他见龙宿一直不语:“趁热吃。”
      龙宿转过脸看了剑子一眼,似笑非笑。
      剑子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对慕潇韩道:“为何一直站着。”
      慕潇韩长长的哦了一声:“主人不说话,我岂敢坐下?”
      剑子哎了一声:“来茶馆里喝茶都是客,”他随手拉了一条凳子给慕潇韩:“谁是主人啊,”他笑着看向那边正在忙着打算盘的掌柜:“嘿,那位是主人。不过湘君,他肯定欢迎你啊。”
      慕潇韩一动不动的盯着一旁独自饮茶的儒门龙首:“我说的自然是这桌的主人。”
      剑子将那凳子又移了回去,他慢慢悠悠的在龙宿对面坐下来:“这桌的主人当然好客,”他对慕潇韩耸了耸肩:“好友站那么久,确实是风采过人,外面来来往往那么多怀春少女,怕是会动了春心,”他笑眯眯道:“这可是不妥的很,”他伸手取了一个热糕点自己吃了起来:“不如坐下来同我品一品热茶,尝一尝点心,再聊一聊这乡里清曲,自得一番自己的乐趣如何?”
      慕潇韩还是盯着龙宿,剑子笑着将他拽了过来:“坐吧坐吧,”他又对龙宿热络道:“阴阳流之首慕潇韩,你也是见过的。”
      龙宿嗯了一声:“是。名满天下,龙宿当然有所耳闻。”
      剑子笑着说:“这是儒门龙首,”他对慕潇韩介绍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友,我当然都是非常欢迎。”
      龙宿冷笑了一声:“是,剑子好客之名天下皆知。”
      剑子咳嗽了一声:“这是自然,”他轻轻推了一下龙宿的肩膀:“我同你情如同理连枝,我既然好客,你自然也不弱于我。”
      龙宿哦了一声,音调抬高:“对,香独秀的账吾是不是还没跟汝清算。”
      剑子挑了挑眉:“此事我不是已经还礼了么?有话说千里送……”
      龙宿打断道:“吾倒是没有心思同汝说这些,”他起身道:“毕竟吾并不是坐在这里等汝的,吾只是听这曲美人秀气,故而停留了片刻,”他将扇子收回袖中:“不耽误东道主同客人叙旧了,告辞。”
      慕潇韩见那人趾高气扬的一扬袖子走了,倒是见剑子有些郁闷,他开解道:“你同他做好友,但是委屈了,”他似是感触颇深:“这人乃是狷狂之辈,性子更是阴晴不定。你牵制他这么多年,也算是恩重义深了。”
      剑子表情愈发有些微妙,慕潇韩以为说到他心里,又继续道:“我同你相识多年,也算略有交情。我平日一向不信那些老顽固之言,儒道何来共荣之说,从来都是大道两边,各执一端。你纵然同他将关系修的极好,看他素日品行,怎知将来他斟酌之后不再行那恶事。不如你撒开手去,也能自在些。”
      剑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倒是不知道好友你居然也有了观世音菩萨管世间琐碎的心得体会,”他取了那甜点继续吃了起来:“这世间变化无穷,看起来是善人的,也会行恶事。做过坏事的,怎么就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况,”他又倒了一口热茶:“龙宿他那时候或许过激了些,但现在想来,他付出的代价也足够了。”
      “他手里无辜的人命恐怕剑子仙长已经不记得了,”慕潇韩语带嘲讽:“我真为他们不甘。”
      “这……”剑子放下茶水:“恐怕我同你杀的人要比他更多。你能说那些人个个都是恶贯满盈之辈么?”
      慕潇韩皱了皱眉:“起码我杀他们自然有我的道义和理由。”
      剑子摇了摇头,虽然嘴角弧度温柔,眼睛里倒是没有任何笑意:“我只能说,各有立场。”
      慕潇韩哼了一声:“你倒是善心的很,”他冷笑道:“休忘记圣踪和笑封君的前车之鉴。剑子你的交友之道,实在不让人称许。”
      “湘君你这话实在是……”剑子好笑道:“你也是剑子好友,你这般说辞,岂不是要让我也应该苛刻对你才是?”
      话说到这里,实在是十分不投机。慕潇韩压下了火气,他虽对剑子总是挑剔,但他心里也一向慕他霜雪傲骨,梅花气质,更可贵他古道热肠中有琴心,素日里也了解剑子性格温和,在外不言人是非,故而他此刻言语也确实对剑子有威逼姿态,自然不可取。于是慕潇韩也就取了糕点道:“罢了,不如吃糕点饮茶。”


      3楼2017-10-11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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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潇韩将点心置于手指间打量:“这是芙蓉糕?”他感叹道:“没想到这乡野之地的糕点可以这般精致。这荷花的褶皱栩栩如生,难道是讲究绣花枕头,里外都要美?”话罢他就将糕点丢入口中,此时他也不挑剔了:“入口即化,确实不错。”
        剑子将这包点心推给慕潇韩:“真是难得你这样喜欢,也不枉我排队那么久,”他起身道:“我就先行一步了,有点要事。”
        慕潇韩愣了愣,拉住剑子袖子道:“我来着酒楼,是同你有事相商的。”
        “何事?”剑子转过身来,脸上有些诧异:“是因为道门的缘故?”
        “非也,”慕潇韩摇头:“剑子,准确来说,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剑子:“说来又是剑子你的一桩孽缘,对方遍寻不到你,就将信转至了道门。恰好我在道门做客,就顺道做了使者。”
        “倒是劳烦好友了,”剑子眉头皱了皱,取了那信笺,只看那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剑子仙迹,他看了一眼慕潇韩,将信一展。
        慕潇韩道:“众人恐这信有紧要之事,故而……”
        剑子嗯了一声:“无妨。毕竟此信自无上道而来,我知诸位体贴之心,”他叹了口气:“信中人并未为难我,只是想让我将笑封君的尸骨送回无上道。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嗯,”慕潇韩道:“毕竟他也曾是道门骄子,后来种种也是逼不得已。你同他生死至交,他同你又有结缘。你这次若将他尸骨送回,心事也可了了。”
        剑子叹了口气,将信置于袖中。
        慕潇韩抱手而立:“好春日,偏要说这些凉薄的世道。”
        剑子嗯了一声:“那时我将笑封君同幻姬合葬在一起。那时匆忙,我也未曾去往无上道解释。回忆种种,我纵不用负荆,但也该将此事前因后果一一解释清楚。”
        “是啊,”慕潇韩欣慰:“我就知好友你一定极为妥当,此时只是缺一个解释。”
        “是,”剑子道:“解释我自会补上。”
        “嗯,”慕潇韩摸了摸下巴:“不过我自然不会失了好友的仪态,今时不同往日,你想要去集境无上道,恐怕需要一个人指路才可。”
        “哦,”剑子思索道:“也是,无上道极其神秘,我也未曾有幸去过。”
        “是啊,”慕潇韩得意的笑了笑:“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
        “啊,”剑子咳嗽了一声:“好友真是及时雨啊。剑子惊喜至极。不如好友将去往无上道的地图……”
        慕潇韩打断道:“我会亲自与你同行。剑子,你这种不喜欢欠人恩情的习惯,倒是应该改改了。不要因为笑封君的事,一朝被蛇咬,十年都恐井绳有变。”
        “这嘛,”剑子笑的舒心又温柔:“只是这么小的事情,怎可劳烦阴阳道之首同我前去。哦不,阴阳流,”剑子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毕竟你是一派之主啊。”
        “剑子你虽不是道尊,但是地位远超于道尊之上,作为苦境三教道之首,你的事情,阴阳流之首奉陪亦无不可,”慕潇韩又取了一个糕点:“这包糕点,就当是你报答我的恩情吧。”他将那包点心包好至于手中:“好意我已经拿到了。明天卯时在此处见吧。”他不容剑子拒绝,一扬袖,就飘然而去了。


        4楼2017-10-12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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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岁是一只古旧却不失美丽精致的盘子,但每个人的盘面皆是不同。尤其是等着青春的繁复渐次逝去,那盘面就愈发引人注意了。尤其是,那盘面上若是画了一束桃花。】
          剑子风尘仆仆的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将逝时候。他同客栈老板客套了几句,方知龙宿提前了几个时辰回来就未曾出去,也就禁不住松了口气。只是怕是见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想到这里,心里就开始长吁短叹。但桥到船头嘛,自己也不能过分消极了。
          他蹑手蹑脚推开门的时候却被墨的味道吸引住了。他一愣,却看见一袭睡袍的龙宿披着头发正在书桌边挥毫。
          “龙宿好雅兴,”剑子将怀里的纸包放在桌上,理了理衣服就走了过去:“我今日有幸了。不知龙宿……”他近前了几步,只见那人笔尖画卷上已经生出了一束清艳粉媚的花朵,只需见得就已有芬芳扑鼻之感:“龙宿这幅画春意真浓。我只这样一望,就仿若置身桃花之中。”
          龙宿将笔搁置一旁,手指将发别于耳后,宽袍大袖倒是愈发有一股子风流不羁的味道了。此时他靠着书桌,金色眸眼半带笑意:“道门先天果然是知趣之人。”
          剑子心里缓了缓:“自然,我同龙宿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俞伯牙和钟子期可以道明的。”
          “是啊,”龙宿唇角微微上扬:“吾同剑子汝,可不是什么高山流水、白首相知、刎颈之交、天涯比邻可以形容的,自然也不需要什么破琴绝弦做个证明,至于元伯和范巨卿的往事,也同吾汝不相干的。”
          剑子愕然,只觉他咬文嚼字,自是堵着一口气:“龙宿,你说的这番复杂,剑子真糊涂了。”
          龙宿微微一笑,桃花眼若嵌着这春日里的湖光山色,分明是一双含情目。只是他这个样子,剑子却愈发有些头疼,却听龙宿感叹道:“桃花难画,”他听起来好似真的在感叹他泼墨的这束桃花:“花中最媚者莫过于桃,又有桃之夭夭,宜室宜家之说。可见这花不仅妩媚又生的极为热闹。”
          “是,”剑子望着龙宿那幅画:“这又有何难画的。又不是牡丹……”
          “剑子,汝这就不懂了,”龙宿曼声道:“汝此番见识,与世人无异。”
          “哦,”剑子见龙宿换了话题,气氛也就舒缓了一些:“我只觉牡丹花叶复杂……不过对于好友这定然可以化繁为简。”
          “画形取意,得意忘形,”龙宿唇齿微动:“对于善画之人,牡丹富丽贵气倾国之姿倒是不难,”他看向纸张红粉:“倒是这桃花风情,增一分则俗不可耐,减一分则寡淡无趣,到底是难了。”
          “桃花本也生的世俗,”剑子隔窗看向院落里的桃花树:“不过春天过的快,这花都快谢了。”
          “桃花生于春初,”龙宿眸光没有落在桃花上,反倒是落在剑子身上:“春寒料峭时候开的极为热闹,可谓是报春之花。吾倒不觉得此花有世俗之气。你听这桃红柳绿,春盛桃花已败,但柳叶自会青如碧。”
          “听龙宿这样一解,”剑子笑道:“这桃花也瞬间不该生在凡俗人家了。”
          “桃花的好处,不就是生命力旺盛,不论是王宫世家,还是野地乡里,”龙宿提起笔在纸面上一勾:“桃花生出春雨魅,桃花谢后暖生晖,又是红尘又是先知的,气韵怎么画得出?”
          “龙宿,”剑子叹了口气:“我是不懂画的,至于这花,”他实实在在的感叹:“你画的比外面生的要好看些,”他眼睛一亮:“龙宿就算是画残花败柳也比外面的景美,”他拽着龙宿的袖子转了一圈,玩味的眼神倒是让龙宿有些躲闪了:“我觉得这花画得好,还是因为人。”
          龙宿扯回自己的袖子:“呵,”他轻轻偏着头,微湿的紫发落在胸口,眼神里愈发不可琢磨,过了半晌,他轻飘飘的丢了一句:“这桃花若有你这般好口才,怕是会比我说的画的还真呢。”
          剑子直接噎住:“我是说真心话。”
          “汝……”龙宿眼神里的笑意淡了:“明日同阴阳流之首去集境要吾送行么?”
          剑子皱了皱眉:“你们儒门难道处处都是眼线么?”
          “不,”龙宿摇了摇头:“只是碰巧吾落了东西在茶楼,吾想回去取罢了。”
          “那我怎么没见你进来,”剑子疑惑:“我可站在里面发呆了许久。”
          “突然就没兴致了,”龙宿脸上的笑意也消逝了:“东西落了就落了。恐怕也没有丢在茶楼里。”
          “你是丢了扇子么?”剑子仔细回忆茶楼里的境况:“要么我现在去给你找找?你的东西一向贵重,虽说找到也有些难处。但还是要试试。”
          “不必了,”龙宿生硬道:“不过一样旧物罢了,既然丢了也是随缘,就丢在此处吧。”
          “那可不能,”剑子认真道:“既然龙宿你都回身去找了,定然是重要之物。此时丢了,以后可就觅不到了。”
          “那便……”龙宿冷笑了一声:“那便不要了。何必提呢?”他转身道:“吾有些疲乏了,想要休息了。汝明日要出门,也该早点休息。”
          剑子还欲说话,龙宿已经放下了内室的珠帘,这是妥妥的送客姿态。剑子知他此时在气头上,也不好多说,也就只能退上一步,就坐在桌前意兴阑珊的看他那副桃花图。
          那墨还未干,更显得桃花有种露水情深的味道。剑子素来对桃花无感,此时更无端觉得龙宿这桃花图上的桃花跟他平日所见皆不是一种意味。
          “明明是那么热热闹闹的春日花色,”剑子轻声道:“偏生被你画的这般薄情冷淡。龙宿啊,桃花难画,恐怕是因为你画的本就不是桃花吧。”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7-10-13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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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渐渐消逝,但那年月中的桃花在春风中秀美又妩媚,纵是雨露落到那花枝上,皆是楚楚可怜的味道。恐怕人世里的红粉,即便当事人心有微苦,旁人去看,也徒有慕香之意。】
            剑子起了个大早,来找慕潇韩的时候天还蒙蒙亮,他大约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他等的人才从路的东边款款而来。
            慕潇韩道:“剑子,久等了。我雇了一辆马车。过会儿马夫就会过来。”
            剑子甩了甩袍子上的露水:“哎,好友费心了。马夫倒是不必要,我来赶车就是。”
            慕潇韩摇摇头:“我同好友许久不曾相见,我欲与好友在车中对谈,胜过夜里对蜡联床。”
            剑子扫了一下拂尘,笑了笑:“好友有心了。不过剑子觉得这一路事情紧迫,马夫带上乃是个累赘。”
            慕潇韩微微一笑:“这马车也只能载我们一段路,后来的路程,别说是马夫跟马车,就算是马都过不去的,”他傲然自持,虽然有笑意但自有孤冷之感:“集境当真是凡夫俗子想去便去的地方么?剑子,你也太小看集境了。此时我真真切切觉得,若我不陪你往,真恐怕你误入歧途啊。”
            剑子了解慕潇韩脾气,他决定的事情,就算是他人说出三天三夜的大道理来,都是意义不大的。毕竟剑子在还未曾见过这个人之前,就已经听闻了这个人的故事,大概是阴阳流收了一个颇有天赋的小弟子,性格却是少有的倔强。纵然是师父说的道理,他若不信,就算是让他在山谷里面壁个一年也没有任何效果。剑子认识慕潇韩的时候慕潇韩依然是年少,跟着他的师父来见道尊。道尊一见慕潇韩就知道这是阴阳流的后继之人,就令剑子招待慕潇韩几日。
            慕潇韩性格不羁,小小年纪却颇为讲究体面,同道门中清一色的道袍不同,他的衣服也是极为精致时新。剑子带他在道门中参观,他一路不语,表情极为冷淡。
            剑子心下了然,所以一路也不多话,只是行一些礼貌的地主之谊。待到送慕潇韩到住处,剑子方要告辞,慕潇韩却喊住了他。
            剑子也不意外,悉听尊便的表情,不冷不热也不失礼。
            慕潇韩的表情倒是复杂了许多,又让剑子离去。剑子微微一笑,扫了拂尘就走。第二日剑子依然又来,态度依旧。慕潇韩纵然脾气古怪,说话刻薄,他也微笑以待。只是这种笑意,真意说不清,说假意又不分明,半分不能挑剔,就算是慕潇韩一向任性,也不由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于是下一次剑子过来的时候,慕潇韩也自然软了态度,甚至会主动说一些江湖上的事情。
            慕潇韩颇为自信道:“偌大一个江湖,要该我辈一跃而出,再造高峰了。要知天下英才皆在道门之中。所谓野无遗贤,如今是也。”
            剑子倒是没有他那般的姿态:“如今道门的势头,也是前人栽树,我等才有这荫凉可乘。只希望我辈不辜负前人之志,不让招牌砸在自己手中,就是极好的事情了。”


            6楼2017-10-18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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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潇韩听他这样说,也觉得自己口气大了,但他虽然心里不好意思,却没有说出来,他道:“我倒是没想到,道尊最为看重的弟子却是这样谦逊之人。与你的诗号上的句子,相差甚远。”
              剑子迟疑了片刻,黑玉一样的眸子看向了慕潇韩:“诗号所言,为道不为名。”
              “何为道?”慕潇韩笑道:“何为名?这道门难道不是拔得名上头筹,才能见大道么?”他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你倒是说的道貌岸然。这一点跟道尊还颇像。”
              “为何你会这样认为,”剑子的表情没有变,甚至他的语气也没有变化:“太初有道,众人向道,一心一往,才有此名。你岂能因为此名一叶障目,不见此道。”
              慕潇韩哂笑,不置可否,挥袖而去。只是待回房之后,他又觉自己此番态度颇为荒谬。只是为了面子才这样言语。可若他低了头对剑子道歉,却好似低了他一头。虽然道门以青城山为尊,但是让他承认剑子高了他一头,他自然是不肯的。一夜辗转,他想那人这次定然不会好脾气前来了,想着那人白衣清俊胸有乾坤,他心里又有些许失落。
              谁知第二日,那人还是来了,态度还是如每日那般,并无任何不妥。这次慕潇韩心里理亏,于是言辞里也讲究了许多。他们一来一往,似是也能说些投机之事。
              正此时,道尊却派人令剑子去山下处置事务。慕潇韩听来是山下的刁民为难道门子弟,初时各位师兄弟并不以为意,可后来这乡民的儿子从城外回来,竟然有心要害诸位道门豪杰。好在他运道不好,居然把自己毒死了。这事情撞到了衙门那边,本不是多么难办的事情,偏偏这人刚刚考上了儒门的官儿,于是就麻烦了一些。
              但若是道门的高层出面,这事情也就简单了些。道尊不多言说,只对剑子道:“且妥当些。”慕潇韩也不知此时生出什么心思,也就想随剑子一同下山去。
              剑子有些奇怪,他道:“你是道门贵客,不必同剑子去把烦恼来寻。”
              慕潇韩一向固执:“这权势之事,我同你一起去,定然比你一个人好。”
              剑子依然觉得不可,只是周旋许久,慕潇韩依然不改心思。最后还是道尊在里调和了一通,让慕潇韩随剑子一同下山去。
              说是山下,倒是路途遥远的很。慕潇韩同剑子一路舟车劳顿,马匹也累倒了两只,才到了所谓山下的那个镇子。
              剑子见慕潇韩满脸苍白,叹息道:“我本不要你辛苦一趟,可你偏要过来。此处崇山峻岭,互通有无都是极难的。目穷处不过十几里路,真到此处却是长途跋涉。”
              慕潇韩见剑子长剑系于腰间,拂尘在手,站在那渗漏下阳光的树荫之下当真是气宇轩昂,气质出众,他言谈时眼眸若有隐忧,却又十分温柔。恰此时正是四月山樱盛放,一阵风吹来红雨,落在他雪色的道袍上。
              当真没有一个人可以将这看似极其普通的道袍穿的如此好看。那一刻,慕潇韩突然想到。只是下一刻,他立马挥挥手,只道无碍。
              剑子嗯了一声,就将他安置在客栈上。待慕潇韩一觉醒来,剑子已经不在。他等到不耐,但是此地不熟悉他也不好去寻。待到第二日清晨,剑子回来了,慕潇韩正欲抱怨。
              剑子道:“走吧。”
              慕潇韩看他表情,只觉十分不好。好似这一趟出行,他瞬间老却了几岁。他欲问,剑子却已经开口了,他说:“事情大不一样。恐怕是难了。”他叹了口气,眼睛里忧郁深深。
              慕潇韩倒是从未曾看见他这样的神色,也就不再问他,只是随他挪着步子。待走到了外面,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事情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剑子嗯了一声:“这件事错在道门。他们几人在外喝酒,酒醉中杀了那农人的耕牛。本就错了,可又听说这乡民的儿子考上了儒门,生怕他当了大官回来找他们算账,坏了道门清誉。遂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毒杀了栽赃了。只是人已死了,看似死无对证。”
              慕潇韩继续盯着剑子。
              剑子握住了拂尘,低了低眸子:“可是我发现了他们都不知道的证据。这是对道门不利的。”
              慕潇韩脱口而出:“那你准备怎么做?”
              剑子苦笑了一声:“恐怕不得妥当。且行且走。我们先去官府吧。”
              慕潇韩那时年纪不大,但从来以道门为荣,可又一向正义感不少,此时此刻他也混乱了。走了几步,终于到了官府门口,剑子说:“你且止步吧。此事我一人处理便是。”
              慕潇韩想要说拒绝,剑子却用眼神阻止了他。就算是现在,慕潇韩也不知道为何那时候剑子的一个眼神就有着那样的力度,那是温柔之外的张力,是他不曾邂逅的剑子仙迹。
              他望着那个背影斯斯文文的行了礼,踏过门槛。
              再接着,受害者沉冤得雪,道门子弟沉入监狱。再过了几日,剑子仙迹亲自前往儒门去赔礼。
              虽然有人坏了道门清誉,但又被另一个人用另一种方式还了回来。
              名与道之心,此时昭然。
              慕潇韩在剑子去儒门的时候回了阴阳流,他一路一言不发,自此之后数十年,他只诚心学道,努力将阴阳流剑术练的登峰造极。他一向天赋高,故而也一路走的顺畅,“湘神篇”一举成名,果然天下知了。


              7楼2017-10-18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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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时他师父带着他去道门,他自是目中无人的。后来他师父仙去,再由他带着道童去道门,年年岁岁,虽还带着傲气,但是已无一点轻慢。虽然他不曾将道尊放在眼里,但是他却愿意信服未来的道门顶峰。他想,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深信不疑这个人的未来,有着光和荣誉的璀璨未来。
                ……
                慕潇韩在颠簸的马车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往事,他看向身旁闭眼调息的剑子,突然道:“我想起很早以前的事情。”
                剑子睁开眼:“嗯?好友想起了何事?”
                慕潇韩道:“想起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去道门,随你去山下处理的那件事。”
                剑子有些茫然:“哪件事?”
                慕潇韩叹了口气:“贵人多忘事。就是道门弟子毒杀儒门生员那件事。”
                “哦,”剑子按了按嘴唇:“好友说的这件事啊,”他拨弄了一下拂尘:“当时去儒门赔罪,确实还挺麻烦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慕潇韩看着剑子:“我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觉得是道门的缘故?”
                “哦,这个啊,”剑子眼睛眨了眨:“如果你都考上了儒门的官了,会因为这么个事情使上蛮力么?”他摇了摇头:“于情于理,都是不合的。”
                “嗯,”慕潇韩想了想:“也是,我居然没有想到。”
                “哈,你那时候年纪小,哪里能想的那么多,”剑子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你以为道尊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么?他就是知道,才让我去山下处理的。”
                “他一向是只老狐狸,”慕潇韩恍然大悟:“他用这个考验你。不过你也没有让他失望。”
                “这么,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通过考验,”剑子眼神里有些飘渺:“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


                8楼2017-10-19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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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潇韩看向那帘外远山:“所以,笑封君之事,不管旁人如何说,我都是理解你的。”
                  剑子苦笑一声:“此事确实是剑子之错,”他阻止慕潇韩即将出口的话:“好友,我知你体贴剑子心事,但是笑封君之事,从因到果,剑子都不能撇开其中干系。”
                  慕潇韩见他眼神坚定,知他一向比旁人负重多一些,于是也就不再提及:“你昨日见到儒门龙首了么?”
                  剑子点了点头:“好友不是同我一起么?”
                  慕潇韩表情微妙了一些:“我自然是说你我别后。”
                  “嗯,”剑子道:“我有去找他。”
                  慕潇韩的笑意浮上唇角:“他对我是不是十分生气?”
                  剑子摇了摇头,表情有几分无辜:“他为何要为好友你生气?”他的拂尘在手中灵气的转了个方向:“不过昨日他确实十分有闲情逸致,画的画卷都有点凡俗气了。”
                  慕潇韩愣了愣:“凡俗之气?这句是贬?”
                  “儒门龙首的画作岂能是我可以贬的?”剑子失笑:“只是难得他画的是我所知所识,春意烂漫风光正好皆然是眼前风景,并非是那些伤春悲秋之意。”
                  慕潇韩久久不语,剑子正想另寻话题,他又叹气道:“剑子,疏楼龙宿有你这般的好友,不知是几世修来的好处。”
                  剑子愣了愣,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哎呀,真希望他也如好友你这般想。他平日倒是觉得这是一段孽缘。”
                  慕潇韩嗯了一声:“即便如此,不论是笑封君那边的恶缘,还是疏楼龙宿这般的孽缘,剑子你都甘之如饴。”
                  剑子咳嗽了一声,他正色道:“好友,你高抬剑子了。就说笑封君之事,不论后来是非如何,起因都是源于剑子的一念之差。若剑子真有好友你说的这般无私,恐怕也没有恶缘和孽缘生出了。何况,剑子亦不觉得同某位好友之间的缘分是错。湘君,”他唤了一声同修的名字,继续说:“若某日剑子身处无间,我想你亦不会袖手旁观。”湘君正欲言语,剑子又道:“龙宿对我有性命之托,我亦将自己性命许他,我若是一朝去了岔路,他亦不会不看顾我。”
                  慕潇韩闭眼道:“好友一向信人心光明。平生所系也是寄于公义,”他缓缓睁开眼:“剑子,你还记得圣踪么?”
                  剑子表情有一丝复杂,尽数转为苦涩:“是,圣踪剑子怎会不记得?不过慕潇韩你去道门之时,他已经离开了。他原本是道门之中最让人骄傲的弟子。”
                  “但是你却将他取而代之,”慕潇韩说的直接:“就像笑封君一样。笑封君本也是不世出的道门奇才,你初出茅庐,只因为一场胜负,就赢得与他齐名的资质。”
                  剑子摇头道:“我同他们虽然同源,但是武功路数也是不同。何况他们天纵英才,岂能是一个剑子可以取而代之的?”
                  慕潇韩不置可否:“我想,圣踪和笑封君起初也应该同你十分有知己之感。一如……”他表情有几分玩味:“疏楼龙宿同你现在这般。”
                  剑子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乎是真在思索慕潇韩的话,但是他的眉头却舒展开来,他笑了起来:“龙宿并没有他们这般的好耐心,”他眼睛突然变得很亮:“我同龙宿非属一门,亦无同源,并不是武功路数上的知音。正因如此,”他语气变得沉重了几分:“我同他之间,比起旁人,更是不易,”他诚恳的看向慕潇韩:“剑子明白好友对剑子之点拨,这份心意,剑子自然珍重于心。可好友心如明镜,剑子亦心如明镜。”
                  慕潇韩听剑子这般言语,也知他态度坚决,于是也便知了趣,就谈起无上道的逸闻消遣。剑子对此中事情大多不曾听闻,慕潇韩一一说来,为他解惑。


                  9楼2017-10-27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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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子虽是苦境道门中第一英才,但他对于集境的无上道也是知之甚少。他道:“我年少时因缘际会来过集境,但对于无上道多是听些虚无缥缈的传闻,并未亲身去寻,”提到无上道,不免还是要提到笑封君:“说来可能让好友见笑,我那时候见识不多,也不知无上道的厉害之处。直到后来遇到笑封君,才知传言非虚。”
                    “你的武功同他比,并不弱,”慕潇韩说:“他的路子比你粗些。至于你,”慕潇韩思索了片刻:“你的人同你的武功路数差不多。”
                    “哦?”剑子倒是起了兴趣:“那是怎样?”
                    “你或许力度不如他,但你机变胜他,”慕潇韩道:“不过你的武功路数上似乎对他也有借鉴。”
                    “是,”剑子回答的落落方方:“好友真是好眼力。我那时同笑封君日日练剑,许多剑道瓶颈也茅塞顿开。若是没有笑封君,亦没有今日之剑子。”
                    “我倒不这样认为,”慕潇韩每个字都咬的很认真:“你终归会有别的际遇。纵然没有那些人为的际遇,也自然有你的道行。”
                    “这些事情岂能是可以溯回之事,”剑子坚持道:“人世也就这般一次,对剑子而言,那样的邂逅也只有一次。”
                    慕潇韩笑了笑:“嗯,你这样确实是我认识的剑子。此话不提,当我多言了,”他道:“无上道那时确实是灵秀汇聚之处,笑封君么,”他在舌尖上对这个名字顿了顿:“不论后来那些风波,在当时也是一时名重。至于当年你俩的剑上争锋,就那时而言,他确实略胜你一筹。不过你年轻极轻,天分也是鲜见,所以纵然你略欠了那么一分火候,他们亦对你青眼相加。故而……”
                    “故而那年,我同笑封君皆是第一,”剑子道:“那时我十分意外,只觉最后一招稍欠了一点。”
                    “嗯,”慕潇韩道:“你若在倒数第三招思变,恐怕笑封君那时便不能同你齐名了。”
                    “非也,”剑子摇头:“湘君,变数不在倒数第三招,”他眼神变得微妙:“虽然我那时也同你这般去想,只是后来我私下同笑封君亦有过招,若变数生在第三招,也不过一个补救,”他表情颇为认真:“至多结局是个没有变数的平分秋色。”
                    “哦,”慕潇韩也陷入沉思:“若变数不在倒数第三招,那……”他那时虽年纪不大,但是剑子同笑封君那一场剑上比试实在精彩过人,所以纵然千年时光已逝,他依然历历在目。他闭目,苦苦沉思了半晌,终于放弃道:“倒数第三招之前你一直处于优势,我不知何处有问题。”
                    “我也不知,”剑子说:“何况,我同他道行不过伯仲之间。这么多年的剑上之争,除了生死关头我胜了他,平日里的比试从来难分高下,”他叹了口气:“而生死关头,他有求死之心,我虽然胜了他,其实是心念之争。”


                    10楼2017-10-27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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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潇韩摇摇头:“不,剑子,”他的表情不再那么傲慢:“我们自幼习武之人,初时习些内功心法,后学基础剑招,再随内力提升才能令剑招……”
                      剑子笑着接道:“花样百出。”
                      “对,”慕潇韩一笑:“是的,虽然不那么庄重,倒是可以这样说。凡俗人所追求的,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极致。可是真正当你成了顶尖的高手,剑招也好,内力也好,大多只是在伯仲之中。若你差了多了,自然就不是高手。于是,”他和缓道:“真正的比试都是心念之争。所以你在心念上两次都赢了他,自然你是胜者。”
                      “我自觉我能赢他的缘故,”剑子道:“不过是他不想赢我。”
                      “或许是,不过他是顾念情意不想杀你,还是他自觉作恶多端应去偿命,又或是他对你心里没有胜算,”慕潇韩抱手道:“不论原因为何,文无第一,武岂有第二?”他见剑子的表情依然疑虑深深,又道:“譬如那弃天帝那般厉害,就算是全苦境的高手的功体和招式同他比起来,都是鸡蛋撞石头。为何你们能让他失败,不就是心念么?你确实也可以说,弃天帝只不过是一时起意,而你们是殊死搏斗。但说到底,不还是心念之争么。”
                      剑子听他这般坚持,想起他一贯的性格,自然也就不与他争执下去,只道多谢好友抬爱这般的客套话,又言起这马车沿途的风景,没想到居然有这样一条路可到集境,真是意外之事。
                      待到了山脚下,剑子同慕潇韩下了马车,别了马夫,从那窄窄的山道往山上行去。果然是三四月的光景,花朦胧,鸟朦胧,光影从高大的梧桐木之间温温柔柔的落了下来,像是无数金色的对于春光这本永恒典籍的校疏,永远都带着诗性的初次甜蜜。
                      “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多梧桐木了,”剑子仰头感叹:“我还记得当年青城山中,有一片梧桐林。”
                      “我师父说,你们青城山的那片梧桐林是栖过凤凰的,”慕潇韩对这片风景没什么兴致:“此处远远不如青城山的梧桐林。”
                      “不过,”剑子笑道:“青城山的桃花开的可没有这么稠密艳丽,”他一边沿着阶梯往上走:“只是梧桐英伟高大,叶片大又翠,梧桐花开起来也痛快,大朵大朵连在一起,很爽俐。”
                      “那剑子,是喜欢梧桐呢,还是喜欢桃花呢?”慕潇韩用拂尘扫了扫那低矮的桃花:“这是撒金碧桃,同一花枝可开两色花。这不是中原之物。所以道门贵自然,山上自然没有。”
                      “哦,我在儒门见过,”剑子嗯了一声:“这花结出的果子酸涩,只是观赏之用。”
                      “所以……”慕潇韩又重复道:“剑子你不喜欢这种花?”
                      “诶,我不知为何好友你要纠结于花事,”剑子疑惑道:“这花开满野,自然风光,剑子身为道门中人,所好既为天然。”
                      “嗯,”慕潇韩意味深长道:“我说的是花不错,但是问的是你,所以这不是花事,而是人事。”
                      “好友让剑子糊涂了,”剑子表情有些无奈:“若真要严肃作答,剑子只能说,这些在剑子眼里都差不多,都是自然中的生生死死之物。”


                      11楼2017-10-31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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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潇韩还欲言语,剑子一声惊呼:“诶,好友,我们好似是到了。”
                        慕潇韩连忙看向剑子目光所及,路途尽头正是一道白玉大门,光色洁白。一旁立着一块残碑,但集境二字刻的十分深入,令人一眼就可以辨出。
                        “嗯,”慕潇韩欣然道:“这就该是送信人所说的南门了,”他对剑子解释道:“集镜虽然从来都是一条直道,却有东西南北四个门。”
                        剑子不解的望着慕潇韩:“若是有东西南北四个门,怎么会是一条直道?”
                        “诶,”慕潇韩得意一笑:“你从前去集镜,有像样的请帖,自然要从东门而入。东门进去便是一条道,也就是你所见的集境。”
                        “哦,”剑子嗯了一声:“不过我去也极久远,后来集境就与苦境消失了通道,最后也变成了一个传说,我若同人说起,诸人都觉得是我之幻觉。若不是前些年那些奇遇,集境同苦境再度连接起来,我怕大家还以为我说的都是梦话。”
                        “是,”慕潇韩道:“但是想要入集境,大多数人都需要有所借助。不过你我并无此宝,所以不能那样来去自由。我说的这东西南北四个门,只有东门入便得道,其他诸门,只是门罢了。也就是说,”慕潇韩轻轻擦过自己的嘴巴:“欲度无舟楫。”
                        “好友曾经入过此门么?”剑子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石碑,不由有些忧心:“听起来,倒是……”
                        “没有,”慕潇韩大度道:“我从前也是从东门入的。”
                        “那为何我们不走东门?”剑子诧异道:“既然东门最为便捷。”
                        “剑子,”慕潇韩神色泰然:“若走东门可以寻到无上道,为何你一直觉得无上道虚无缥缈。”
                        剑子沉默了半晌:“苦境道门一向尚东,因有紫气东来之说。看来这集境不同。南门向道,看来是南华经之南。”
                        慕潇韩道:“是,剑子,”他指着那门上的闪闪发光的印记道:“只要能够推演起的卦象,我们就能进去。”
                        剑子看着那门,只见上面一百零八星象罗布,又隐隐约约能看出八卦的模样,他咳嗽了一声:“我倒不曾见过这种推演。”
                        “星罗棋布,”慕潇韩大步走向那门边,长袖带风:“好友,且看阴阳流派的道行。”他话罢,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口中念咒,待到睁眼之时,只见那门上所有的光影都凸显的厉害,能够顺着湘君的手指上下游走。
                        剑子站在慕潇韩身后,他看着那人行云流水的控制着那些星辰走势,而背后的阴阳八卦也不再那么朦胧,可他隐隐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番慕潇韩已是大功告成之象,他双手舒缓下垂,已是收势。那门上光影渐去似是要收回神力变成普通的大门。慕潇韩转过身来,虽是不笑,但是他面上愉悦不可隐去。
                        剑子神色一变,大呼道:“小心好友!”只见那大门突然星辰辉光大振,光影中有无数利刃锋锐而出。剑子言说时已经古尘上手,冲过去将湘君身旁的利刃打落。湘君反应也不弱,虽然衣袍略有刮擦,但是所幸没有受伤。
                        只是慕潇韩一向心高气傲,此时遇到这种事,心中情绪难免有些起伏,于是抵挡之余,居然剑气向此门而运。
                        剑子心道不好,果真那股剑气被门反弹,比慕潇韩的功力强上十倍不止。剑子弃剑,上前凌空将慕潇韩推至一旁,却被气浪冲撞,自己向后摔去。
                        剑子此番气力有些不及,故而也只能以身应了这场劫难。只是当此时,他突然撞进一个有些冰冷坚硬的怀抱。那人在半空中抱住他,扶稳剑子的腰,旋身一转。剑子在那人怀里一怔,却看见一张黑色帽罩下隐隐露出的有着刀疤绵延至唇角的半张脸。
                        剑子心下有些忐忑。只是刚落地,那人就撒开手,剑子险些未曾站稳,他看向那人,一袭黑衣披甲,有些魁伟的模样。只是他此时抱着手,面纱下的半张脸都显得有些紧绷。
                        剑子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台相救。”
                        那人沉默了半晌,声音低沉沙哑:“无碍。”只是从那声音里剑子隐隐听出一丝颤抖。他再看向他抱着的手臂,他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刚刚气浪太强,剑子随着这股冲劲而来,那人上前将剑子抱了个满怀,同时也将手伤了去。他这般抱着手并不是因为疏离,只是因为疼痛。
                        剑子上前一步:“你受伤了。”
                        那人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不碍事。仙长无事就好。”只是他这样一退,却碰到了后面的石头,脚下一时不稳,剑子上前拉住他的手腕才让他没有跌倒。
                        那人咳嗽了一声:“这就扯平了。”
                        剑子表情愣了愣,他没有因为对方的拒绝而退却,反而更加坚持的拉住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你因为救我而受伤,岂能因为一句不碍事就罢了。我替你接骨吧。”
                        那人坚持的收回手,与他这幅豪迈的装束不同,他的手生的极其斯文。就算是指腹上一点薄茧,都有点俊秀。他后退一步,黑色的绣着精致暗纹的面纱垂落下来:“无妨的事,”他对剑子快意道:“都是江湖人,这点气劲有何受不得?”
                        剑子正欲言语,湘君此时已经过来了,他的表情极是不好。尤其他性子本就不热情,此时的模样可谓是真寒风夹雪了:“剑子,”他的眼神锋锐的射向来人:“他是谁?”
                        剑子对湘君解释了一番,湘君的表情稍缓:“能够接住道门先天,看来你也是中原英雄之辈。”
                        那人摆手道:“英雄二字当不得。不过也从师习过数年,刚刚也算是倾尽全力了,”他听起来似乎是带着一丝笑意的:“道门先天比我预想的倒是要清瘦几分。”
                        湘君微微挑了挑眉:“哦,你认识我与他?”
                        “当然,”那人道:“仙长们问的真好。阴阳流门首和道门顶峰,苦境有人不知么?”
                        湘君这才舒展了表情:“你叫什么?纵然你是倾尽全力,但是你根基应是也不错。说出名字,说不定我也认识你。”
                        “我的名字倒是普通,”那人搓了搓手:“我叫庞藏。”
                        慕潇韩哦了一声:“这名字我似乎是听闻过,”他看向剑子:“你呢?你应该是听说过吧。”
                        剑子本在锁眉思考,一听慕潇韩点名,连忙道:“是,没想到是庞藏庞大侠。剑子确实听过大名。”
                        慕潇韩本是随口一说,谁料剑子当真知晓,不由就来了兴趣:“哦,没想到道门先天也有听闻过。”
                        剑子摸了摸下巴,他对来人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我听说庞藏住在不可名之山,师从不可名之人,倒是数一数二的传奇人物。虽然武功一流,轻功奇高,但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料居然有今日,”他上前鞠了一躬:“幸会,在下剑子仙迹。”
                        庞藏愣了半天,才缓了缓行了一礼,郑重道:“在下庞藏,见过两位英雄。”
                        慕潇韩叹了口气:“唉,这些虚礼就免了,眼下的问题……”他看着那扇门:“我实在不知差错在何处?因为所尊方位不同,我在解卦象的时候自然也算进去了。”
                        “哦,”剑子眉头皱了皱:“你是苦境阴阳流的高人高高人,你若不知晓如何解此卦,我更是不解了。”
                        慕潇韩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难道是此门,需要开两次?”他一挥长袖:“我再去试试。”
                        庞藏喊住了他:“慕仙长,我听说集境道门喜南,所有卦象一边与苦境这面不同。我并不懂解卦,但是从前听一个集境的好友偶然提过,因为集镜道门喜南,与正统道门比,却是有缺。”
                        “对,”慕潇韩应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以我将缺位一一补上。”
                        “慕仙长补了几次?”庞藏问道。
                        “补了几次?”慕潇韩咀嚼着这句问话:“当然是一次。”
                        “一次可不妥,”庞藏道:“你行的是天之道,可是现在我们在人境。”
                        “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剑子喃喃道:“庞大侠的意思是,非但不补,还要损?”
                        “也不是,”庞藏道:“我那位朋友跟我说过,一次不够,要补两次。”
                        “哈,”慕潇韩觉得十分荒唐:“这又是什么道理?”
                        庞藏道:“譬如我们一同行走,你落后于我一步,你想要追赶我,难道你只需要多一步?”
                        剑子笑了起来:“需要两步达到并行,超过两步,就能超越。”
                        慕潇韩笑道:“这个比喻妙极。我当真没想过内中还有如此玄妙,”他一挥长袖:“我明白了。”
                        话罢,只见他掌心一抬,气流运走,身旁已是风卷树叶之势。剑子微微一笑,云袖一甩,飘若流云中自有一股非常气势:“湘君,我助你一臂之力。”
                        只见周围的碧桃花也被这股内力牵引,在剑子白衣周围缓缓往上盘旋,从容的落入慕潇韩面前的光焰之中,罗列排布,偏偏正是一百零八朵。
                        慕潇韩心里一愣,顿时也起了胜负之心。他比初时更为全神贯注与努力,甚至带上了一点分秒必争的劲。待一切再次归于结束,大门缓缓打开,他也不觉得手心的汗落去了。


                        12楼2017-11-04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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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藏道:“道门双璧联手,何愁没有破墙之术?”
                          剑子摇头道:“双璧不敢当,此事还是阴阳流门首的功劳多一些,剑子也不过只是送了一阵东风罢了。”
                          庞藏面纱轻动:“这东风自带桃花,所以是难得的好东风。”
                          剑子失笑:“不过,最大的功劳还是阁下你的,”他随庞藏和慕潇韩一同踏入门内:“若没有你提点,我们现在还是不能入此门中。”
                          庞藏双手一甩,倒是十分潇洒:“过奖,我所言说的,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剑子嗯了一声,靠过去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庞大侠听说的是谁的高见?”
                          “这……”庞藏偏过头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仙长,与人相交,最忌难道不是交浅言深?”
                          剑子笑了笑,他道:“你救了我,我跟你就是生死之交,何来什么交浅言深呢?”他继续道:“那道门便是鬼门关,若是运气不佳,不管你是三教顶峰还是何处豪杰,估计就没有运气踏入这道生门了,”他轻声道:“你知晓那么多,还是不顾一切的救我……”
                          “是啊,我性情鲁莽,”庞藏道:“所以一时也没有认识到居然是这样的困难,早知如此,”他的手指隔着面纱轻轻的在额头上点了一下:“我自然就会袖手旁观了。”
                          “哦,看来你的身体可比你的意识更直接,”剑子接口道:“难道这已经是一种本能。”
                          “道家先天真是自作多情,”庞藏戏谑道:“这就是所谓的桃花满身不嫌沉么?”
                          剑子正欲言语,前方的慕潇韩道:“你俩在争执何事?我们已经入了集境。”
                          庞藏道:“倒不是争执,”他悠悠道:“我见道门先天运功之时,有桃花相衬,粉粉白白,惊若天人,不由十分仰慕。”
                          剑子也从善如流:“我得知原来庞大侠一直仰慕于我,不由十分惊讶,又有点欣喜。”
                          庞藏道:“这有何惊,又有何喜的?修行人不该是宠辱不惊,惯看庭前花开花落吗?”
                          慕潇韩冷淡道:“庞藏,虽然你救了剑子,但是论起他的地位,你如此对他说话,倒是大大的不敬了?”他一挥长袖,气势已出:“你可知道苦境众生眼里,谁是三教先天之首?”
                          庞藏冷静道:“自然是佛门的佛剑分说。”
                          慕潇韩冷笑一声:“三教自然道为首。”
                          “谁给你的道理?”庞藏不紧不慢道:“剑子仙长,你觉得,三教谁为首?”
                          剑子对慕潇韩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好友,你认真了,”他对庞藏道:“三教平起平坐,皆为天下苍生。”
                          慕潇韩有些火气,但也发作不得,他生硬道:“恐怕儒门龙首和佛门的佛剑分说,也更偏向我的看法呢。”
                          庞藏身姿一荡,上了几个台阶:“他们倒是谦恭。”语气里更是不以为意。
                          慕潇韩险欲拔剑,剑子上前按住慕潇韩的刀鞘道:“好友,你不曾初入江湖么?那时候谁会将前辈放在眼里?”
                          慕潇韩寻思起也确实是十分有道理,他叹了口气:“不过那时的轻狂确实是有几分不知者无畏的架势,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过了。”
                          “若没有那些轻狂气,也无超越之心啊,”剑子笑道:“所以狂傲些,也不是坏事。”
                          庞藏也嗯了一声:“那剑子仙长,你惊为何事?喜又为何事?”
                          “遇到生死之交,自然是喜事,”剑子答道:“至于惊,确实是不曾想到会遇到你。”
                          庞藏哦了一声:“听起来倒是有些凡俗味。”
                          “剑子虽然是先天,但是也是凡胎一个,”他表情倒是有几分无奈:“正是因为资质鄙陋,所以才言修行啊。”
                          庞藏不置可否,他伸手去,握住了一片桃花:“没想到集境之中,也有碧桃如许。”
                          剑子听他感叹:“是,你从外面一路过来,不曾见那碧桃丰茂么?”
                          “我同你们行的道恐怕不是一条道,”庞藏松开手上红粉:“我走的那条道,崎岖难行,马都过不来,更不论马车。那些花草也厌弃不已,所以我所行之处,皆是砂砾黄土。”他语气很淡:“你们所行大半皆是车道,所见自然风光无限。”
                          “这……”剑子皱眉道:“那为何不走车道。”
                          “蜀道虽难,却是捷径,”庞藏解释道:“何况,”他突然笑道:“这点羊肠小道,难得住习武的江湖之人么?”
                          剑子若有所思:“罢了,”他表情上的寥落一闪而过:“集境的碧桃比不得苦境的,”他看着那土地:“这里土壤贫瘠,不合适花月之事。”
                          庞藏好奇道:“我也是不解。为何集境比苦境处处优越,但为何自然风物始终不如?”
                          “正因为自然风物不如,所以才要处处优越一些,”剑子答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其实是最好懂的了。”
                          “不错,”慕潇韩的声音传过来:“集境高人极多,但他们修行的苦楚不是苦境可比的,”他眼神轻飘飘的略过庞藏:“苦境之中胜了几个人,就觉得自己观了天,恐怕也只能做井蛙之象。”
                          庞藏看向剑子,剑子面上颜色也确实不太好,他道:“不过集境的高人确实多,但苦境的英豪也委实不少。若在苦境胜了几个人,譬如是胜了高手,就是高高手了,睥睨一下集境的高手也委实不难呢。”
                          慕潇韩冷笑了一声:“譬如你说的高手是谁呢?”他话罢,手中突然出剑,袭上庞藏。
                          庞藏身子一荡,轻飘飘避过。剑子长袖一挥,慕潇韩的长剑纵然刚锐,瞬间也随那绕指柔铿然落地。剑子起身拾剑,递给湘君,表情十分不解:“湘君,你这是何意!”
                          慕潇韩笑道:“只是想一试这位侠客,究竟是高高人,还是中人,亦或是需要人庇护的下人。”
                          庞藏冷道:“不论我是高高人,还是中人,亦或是你说的下人,”他声音轻飘飘道:“你暗中算计,左右是个小人当之无愧了。”
                          慕潇韩收剑入鞘:“我能出剑,就知我伤不到你,”他眼神扫过剑子的表情:“我身边这位同门,可半点都舍不得你受伤呢。”
                          剑子与庞藏皆是一愣,不知为何对视了半晌就避开脸去。
                          慕潇韩奇道:“我倒是不知剑子你居然对初出茅庐之辈如此体贴,”他曼声道:“不让他知江湖深浅,只知道一心维护,本就是在害他,”他对庞藏道:“我对你也无恶意。你救了道门顶峰,我自然青眼于你。只是你轻狂无知,我不想害了你。”
                          庞藏不语,他别过身去,自看那东风吹碧桃。
                          剑子叹了口气,看向慕潇韩:“好友,难为你用心良苦。只是集境我们皆不熟,何必起误会呢?”


                          13楼2017-11-08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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