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all聂】静水-01
云山村近日不甚平静。
自从村口的大黄在某一日晚上溜到村后嚎了大半夜后，云山村但凡家里有女儿家的人户都发现自家女儿的状态不甚正常：发型变得多样，做农活之前也要涂抹胭脂，总是不自觉的微笑，眼中波光潋滟的，明显是——思郎君的现象啊。问是谁引起，正在地里挥汗如雨的汉子多半会把锄头重重扔在地里，一声别扭的“切”，然后指着不远处的木屋“喏，那个废旧老屋里的。”脾气稍微温和点的，会多说一句“前日村里来了个带着婴孩的男人，住进了那个没人的屋子，什么，你问名字？哦，好像是叫什么盖聂吧。”
村民本是要把盖聂“送”出村子的。这年头虽是太平年月，但山匪盗贼还是有的，更何况盖聂不仅带着个月娃娃还随身背着把剑呢。谁知道这娃娃究竟是怎么来的，万一是这叫盖聂的男人偷来的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那些有权有势的找来了怎么办？小小云山村可担不起这风险。
面对村中众人怀疑的眼神，盖聂直言“在下怀中所抱乃故人之子，受人之托，代为照顾。昨日闯入贵村实因给孩子准备的羊奶不慎落入河中，因此进村想向村中哺乳期的妇女讨要一点奶水。当然不会白白讨要，也不会在贵村待太久。”平静无波的声音，低沉的让人很舒服。伴随话音出现的是盖聂手中的一两银子。
盖聂怀中的孩子长得十分可爱，不经意一窥也可看出日后必是少女怀春的思慕对象。说来也怪，这孩子本来安安静静的，在听到盖聂说讨要奶水时却突然开始哇哇大哭，似是饥饿难耐的样子。村里刚生完儿子的张大姐看着心里揪得慌，于是站出来把孩子抱去喂奶了。反正，这男人虽看着冷冰冰的，但也确实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而且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张大姐一边给这陌生孩子喂奶，一边摇着旁边摇篮里的自家儿子，嘴角压不下的是母亲的笑容和浓浓的爱意。
一切都很顺利。
盖聂向李家里买了匹黑马，往王家里递了羊奶的钱，再又购了一些自己的吃食用品，收拾妥当，正准备上马离开，却感觉自己的衣衫被什么拉住了。
是大黄。

【卫聂/all聂】静水-02
每当想起那日的行为，大黄都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鬼糊了眼迷了心，选了这个陌生男人，然后过上了被奴役的日子。但随后大黄又会支棱起耳朵，摇着尾巴进行自我安慰，至少没选错人嘛。
是的，除了这个名为盖聂，在村中尚未待够十二个时辰的男人外，再没有别人能轻轻松松的解决这件事了。自然界的强者崇拜基因，指引着大黄找到盖聂，然后——
正要上马的盖聂感受到来自脚边的小小阻力，短促的皱了下眉，折下旁边的树枝，轻轻地一抽一挥，就把这只阻碍他行动的大黄狗——扔到了路边。
大黄表示很绝望。
但犬类的忠心护主不是说说而已，迅速爬起身，再次扑上去，这次咬住了马背上耷拉下来的包裹。力道正好，不会咬破但也不会松口。
盖聂终于明白，这只机敏的大黄狗可能不是在捣乱，而是真的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去解决。沉吟半晌，盖聂把孩子再次送到张大姐的屋中，解释片刻便跟着大黄走了出去。拿了盖聂的银钱，又看着他高价购买村民的物品，再有可爱宝宝的加持，张大姐对盖聂的印象已经从一个可疑剑客变成了多金神秘的侠士，自是一口答应了盖聂的请求，把这孩子和自家儿子放在一个摇篮里，仔细照看着。
盖聂这边却是没有那么和谐温馨的氛围。跟着大黄走到村后连山的地方，看到不远处的脚印和兽类留下的痕迹，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恐怕有黑熊在附近出没。
拍拍大黄的脑袋，盖聂现在对这只狗非常有好感。找来村长和几个青壮年村民，仔细查看脚印后，大家一致认为确实是黑瞎子。确定了这件事，愁云开始在众人头上聚集。
云山村是个小村子，虽有村民喜打猎，但也不过猎一些山鸡罢了，最大也就是狐狸，这黑熊可是从来没见过，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盖聂看着村长苦苦思索保护村民方法的样子，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剑。
“让在下去吧。”
盖聂迎上村长惊诧的目光“在下会剑术，虽不是顶尖，但对付一只野兽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村长摇摇头“不可。盖先生独自一人带着应该本已不易，定要保护好自己才能护得孩子成长。况且先生本和我云山村没有关系，此次仗义出手如有什么闪失，我们心中有愧啊。”
一直平静的眼中淌过一丝暖意，盖聂再次开口，“如此，不如在下和村中身手好的男子一道进山，探得黑熊所在，解决后再离开可行？”
讨论良久，村长和几个村民最终同意了盖聂的提议。
进山之前，听闻消息的其他村民都赶到了村后，看着盖聂的眼神少了些猜疑多了些期盼。张大姐左手抱着盖聂的宝宝，右手抱着自己儿子，赶来送自家男人。
“你可要当心些，别逞强，好好和大家一道去一道回啊！”
“哈哈，”一名身壮个高的黑汉子举了举手中的弓箭和刀子“放心吧，我肯定给咱家儿子带一张大熊皮回来做衣裳！”
黑汉子的自信感染了其他村民，有一同前去的男人还大声和他笑闹，说自己才会是那个杀熊取皮的人物。盖聂站在一旁也不插嘴，只是右手大拇指不住地摩擦着自背上取下的剑。大黄则是蹲在盖聂旁边，伸伸腿刨刨土，做着进山运动前的准备活动——不知道为什么，大黄总觉得身旁这个男人会很惨。它非常焦躁不安。
事实证明，大黄的直觉堪比女人第六感。

【卫聂/all聂】静水-03
盖聂是被张家汉子背回来的，意识已然不清。一身白衣看得出被野兽撕咬和抓裂出不少口子，血迹却不是和衣服破烂处吻合，反倒是衣物完好的地方有深沉的血色。
急忙找来村里惟一一位懂医术的老人给盖聂医治，再又检查其他几人的伤势，村长忙活了好半天才把一切安排妥当。把几个进山的汉子全看了一遍，村长发现他们都没什么大伤，不过是一点跌打损伤而已，反倒是盖聂……
张家汉子沟通能力比较强，三言两语描述了具体情况，却原来是那黑熊突然从树丛中扑出来，他们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盖聂就已经和黑熊缠斗起来了。也没愣很久，反应过来后立马给盖聂帮忙，奈何黑熊体型巨大攻击力极强，几次下来，弓箭几乎用尽却也没伤到黑熊多少，最后只能靠盖聂一人与黑熊打斗。说也奇怪，盖聂本是占尽上风，一把剑使的极为潇洒漂亮，却突然身形一滞，动作没那么灵活了，以致最后虽然杀死黑熊但自己身上也挂了彩。眼见黑熊倒下，盖聂居然也瞬间摔倒在地，还好王家大哥反应快，扑过去当了人肉垫子。然后，大家急着把盖聂送回来就医，也没人顾及那黑熊皮了。
张大姐怀里依然抱着两个孩子，一听是盖聂救了大家又解决了黑熊，对这神秘侠士的好感度又是上升不少，抱着盖聂孩子的手也更加小心翼翼，决定在盖聂养伤期间好好带这孩子。
而村长这边，听完张家汉子的话，再思及盖聂身上血迹分布，心里已暗暗有了计较。遣了众人先回家收拾下自己的伤换身衣裳后，村长推开房门，走进盖聂所在的屋子。
“盖先生伤势如何？”
“身上多处刀剑伤，倒是没有野兽弄的伤，摸他脉象，是寒毒发作。”
村长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盖聂，朝老人拜了一拜“望您救他。盖先生是我们村的恩人，不管来路如何，我断不能让他在这里送命。”
老人摆摆手，咧嘴笑了“诶，不用行此大礼。村长你帮我隐瞒身份这么多年，予我容身之所，此等小事我必会做好的。放心吧，也是这小子走运，老头子我恰是最擅解决寒毒。”
村长舒了口气，出门喊来自家小孙子来帮忙照看盖聂，顺便把大黄拴在了门前——守门。
三天过去了，已经要无聊得长蘑菇的大黄终于听见了咳嗽声。

【卫聂/all聂】静水［番外-良聂］
食用说明：
1.和正文完全无关（因为正文写什么我都还没想好）
2.这篇文（包括《静水》正文）都是架空啊架空，虽然有些名词和秦时的一样，但背景还是架空啊架空。
张良觉得最近庄里的学生需要好好管教一番，自己不过出门半年，这些学生居然已经嚣张到敢在晚上潜入自己的院子了。
小圣贤庄的学生们却都觉得自己很冤。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一个个就已经被三师公在课上怼的体无完肤。这也就算了，明明就是三师公自己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却还责备他们好奇心太重。拜托，三师公你天天要么是笑成傻子的样子要么就是偷跑进厨房不知道做些什么毁灭人道的食物，谁看到不好奇啊？而且我们不是好奇啊，我们是担心您啊！您真的是我们那个运筹帷幄的三师公么？这半年您究竟经历了什么？
有学生实在忍不住，跑去二师公颜路处求解。颜路笑着摇摇头，指着张良的院子“你们不是已经胆大到去院子里偷查了么？难道一无所获？”言下之意，如果一无所获那真是白白浪费在小圣贤庄里学了这些时日。
这两名胆大的学生面面相觑，沉默半晌，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
“回禀二师公。我们确是潜入院中进行查看，但院中并无不妥啊。”
“哦？你们查看了所有屋子？”
“这……”学生思考了一下“因是夜晚探查，三师公的卧房是无法潜入的……”说到此处，学生似是顿悟“难……难道？”
颜路笑而不语，只让学生回去了。
两人回到书院未到一柱香，便已把从二师公处得到的消息告知了所有学生。众人合计半晌，决定在明日上午三师公讲学时派一人去师公卧房查看。那人缺课的理由嘛，吃坏肚子是亘古不变的逃课套路。
伏念看着远处学生们那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浓浓的八卦气氛，叹了口气。
“你就不怕子房知道了来找你麻烦？”
“放心，即便是他有心发火，也会有人拦着他的。”颜路低声笑着“我倒是一直很好奇子房在那人面前会是什么样子呢。能制住狐狸的人可是不简单呢。”
伏念摇摇头，只觉得自己的头发怕是又要白几根了。
黄鹂鸣柳，正是一日最适合学习的上午时分，张良在给弟子们讲述儒家经典。只是寻常典籍讲解，张良却觉得今日学生们的眼神格外殷切，而自己的右眼皮则是跳个不停。能有什么事呢？这小圣贤庄是自己的地盘，能出……
糟！
张良放下手中竹简，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过下面正襟危坐的弟子们。
“说吧。”
静默无声。
张良看着这一室安静，诡异地笑了。
向清是第一次踏入三师公的卧房。一边在心里不住地向三师公赔罪，一边按耐不住眼神东看西看。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啊？不过是寻常案几和床铺罢了。不会被二师公耍了吧？不，不会。二师公说的话一定有深意。向清一边想着一边往床边走去。待近得一些——床上怎么拱起来的？诶，诶？有人？
到底要不要再走近一点看啊，就在向清纠结之时，身后传来阴森森的一句
“怎么不凑近点好看的清楚些呢？”
话音未落，向清已然吓得腿软差点摔倒在地。待看到三师公一脸关切的跑到床前扶起那被吵醒的人还说了句“是不是吵到你了？时辰还早，再休息一会儿吧”时，向清觉得自己唯有装死能逃过一劫了。
我真的没有看到三师公你一脸忠犬的样子，真的。向清闭眼之前在心中发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小圣贤庄的弟子们觉得日子过得实在太惨，三师公毫不留情的嘴炮鞭打已经让他们想要去死一死了。但是这悲惨日子中还是有阳光的，比如今日——
“啊，这母鸡汤实在太好喝了！”向清已经不想顾及礼仪只想从同门手中多抢来一些鸡汤“先生的手艺实在太好了，堪比庖丁啊！”
被夸赞厨艺好的男子只是略微点头“在下在庄内叨扰这些时日，还劳烦了大家寻药。伤未痊愈也没有别的法子表示感谢，做点吃食以表谢意。”
向清和其他弟子们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不，先生你不知道，寻药根本不是事儿，只要三师公不扒我们的皮，什么都好说啊。
张良看着放在桌上的渊虹，正寻思着一个送礼最佳时刻，毕竟对于剑客而言，佩剑失而复得可是件大喜事，自己怎么也得从中捞点好处。认真思考时，颜路推门而入。
“哟，在这儿愣什么神呢？你心中那位可是刚刚做了好大一锅母鸡汤呢。”
嗯？母鸡汤？亲手做？张良一脸喜色站起身，正准备去喝汤，却又听得一句——
“不过应该已经被向清他们喝光了吧。”
瞬间黑脸。
张良气势汹汹的赶到饭厅，正准备对一众弟子进行超级嘴炮攻击，却正好看到那人被几个活泼的弟子逗笑了。
微小而不易被察觉的笑颜，怒火神奇的消弥。
张良心里哀叹着没救了，但嘴中只出一句
“盖先生，中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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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张良单箭头盖聂吧，盖聂现在肯定还没那方面想法的ㄟ( ▔, ▔ )ㄏ
向清是随便写出来的一个人（捂脸

【卫聂/all聂】静水［番外-政聂］
早知结局，不曾叹息。
扶苏特别喜欢自己宫殿里的那株腊梅花，每到冬日腊梅花开，必是要抱着暖炉在花下坐上半日的。不过，扶苏钟情腊梅却不是因为幽雅暗香、君子气节这些腊梅为人称道的地方。
只是觉得腊梅应该是陪着自己度过了某段重要的时光罢了。
嬴政作为父亲，自是知道自家儿子的这个喜好，却从不点破。
没什么好说的，有些事，还是不要记得的好。
宫中老人皆知扶苏是嬴政在一个冬日接回来的。铁骑相随，侍女成群。此时嬴政已经被封太子，手握军权，又有太傅辅佐，局势已然定下。否则，一向谨小慎微的嬴政又怎会亲自出宫接回自己的孩儿。
扶苏却并不知道自己幼时不在宫中，也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三岁之前的事情。他只知三岁那年高热不退，太医院所有太医整整守了三日才让他脱离危险。病好后，对三岁之前的事情也几乎没了印象，只是对腊梅格外有好感。
也许，是自己小时曾特别喜欢过某个人，而他喜欢腊梅？
可是，为什么下意识的认为是“他”呢？
难道，是父皇？
扶苏看向走在前方的挺直背影，摇摇头。不会的，父皇从来没表现出对任何一种花卉的偏爱。是此，宫中花园也不曾出现某种花占据大部分空间的现象。
这只是个小疑问，深宫中不足为道。
本不求答案，但有时恰是不求之时答案自来。扶苏也没有想到，答案会来的这么突然。
这日又是腊梅花开的时候，扶苏完成课业后便又抱起暖炉，准备去赏梅。还未走到腊梅处，远远就看见天子和一身形修长的男子站在腊梅树下，不知在说些什么。
须臾，扶苏还是走了过去。
左右是在自己宫中，父皇许是有什么教导呢。只是不知为何不派宫人通报，这男子又会是谁。
盖聂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扶苏时，他已长变这么多。再也不是那个总在关键时刻用哭声来帮助自己的小宝宝，也不是那个说话还不怎么利索就嚷嚷着要保护自己的男娃娃了。不过也好，盖聂眼中的一点怀念消散，有些事的结局早已注定。
况且，他已经忘了。
“草民盖聂，参见大皇子殿下。”
别扭，别扭至极。分明是毫无错误的礼节，扶苏却总觉得仿佛百虫挠心，又难受又别扭。望向父皇，仍然是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潦草应对，向父皇告退，扶苏匆匆离开，只觉再待下去就会出事。
扶苏身后，天子仍旧默不作声，似是赏梅，又似是静静感受身旁人的气息。
是夜，大皇子扶苏再次高热不退，但病情不重，只一晚便痊愈。
迷迷糊糊之时，扶苏仿佛看到眼前有两名双十年华左右的男子在交谈，模糊不知面貌，只看出其中一人一身华贵服饰，另一人则只着简单粗布白衣。扶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依稀看到华贵男子递给白衣男子一把剑，然后好像在用右手抚摸他的脸庞。一名男子，抚摸另一男子？扶苏心中升腾起一种怪异感。
而彻底昏睡前，扶苏心中的怪异感升至顶点，只因他竟莫名看清了华贵男子的口型——
“我知结局，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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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嬴政把孩子托付给盖聂然后又接回来的故事。只是嬴政把孩子托付给盖聂究竟存了多少私心就不可知了。其实这里的不后悔，除了指嬴政为了夺得天下不畏艰险外，也暗含他放弃这段感情的意思。

好看

番外—凤聂
落英缤纷，春季正是赏花的好季节。云梦山深处，即便没有精心侍奉花草的人，山中依然花团锦簇，各种叫的上名叫不上名的花儿相映成趣，自是一番美景。
虽没有侍奉花草之人，但云梦山并非毫无人烟。树林里，隐隐可见有一白衣男子弯腰在寻找着什么，偶尔能看到一两滴晶莹的汗水流过脸庞，可见找寻时间不短。良久，仍无所获，男子只能直起身子，稍作休息。
真是奇怪，一个小球再怎么能滚也不应该超出这片范围啊。这已经是比较远的地方了。到底哪儿去了？
“聂儿”，远处传来一个年迈的声音“先回来吃午饭吧，下午再给小扶苏找他的竹球。”
“是，师父。”男子离开前又扫视了一圈周围，未见竹球。
竹球是盖聂为免自己练剑时扶苏觉得无聊而给他编的小玩具。扶苏很是喜欢这个玩具，常常抱着玩儿上大半天，为此没少落下课程。每次因玩儿球耽误学业被鬼谷子责骂时，扶苏都会抱着竹球躲在盖聂身后，望天望地望树木，就是不看那位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者。
也是盖聂过于偏袒扶苏，总是一句把人拖到身前给自家师父赔罪后就一句“他还年幼”，接着就把人抱走了。鬼谷子不止一次怀疑过时隔多年回到鬼谷的盖聂是个假盖聂——就是当年他师弟小庄也没得到过这么多宠溺啊。
这么重要的竹球不见了，小朋友当然闷闷不乐，饭菜也没咽下几口。盖聂好言好语劝着，并保证下午一定会找到竹球，或者再编一个。
扶苏望着盖聂，竟说了一句盖聂无法回答的话“是不是竹球总有一天会不见？新编的竹球和原来那个还一样么？”两岁多的孩子是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的？！盖聂疑惑的眼神对着鬼谷子，微微挑眉。鬼谷子只是拿起碗，喝了口汤。
“当然会不见，但你可以找回来啊。至于新编的，只要你认为一样那便是一样的。”身后传来少年质感的声音。扶苏惊得手一松，碗差点掉在地上。
回头，是一名从未见过的，唔，很漂亮的大哥哥。
盖聂轻轻放下刚才接住的碗，站起身。“白凤，好久不见。”
白凤低低笑了两声，没有回盖聂的话“鬼谷前辈，这次怎的不把我拦在鬼谷外了呢？”
鬼谷挑挑眉，动作和刚才的盖聂一模一样，“你放在身后的右手里是什么？”
闻言，盖聂也反应过来。这山中常有鸟兽，若是寻常飞禽，师父应不会多加防备。看来——
“麻烦白凤兄弟把扶苏的竹球还来。”
白凤也不找借口，大大方方的把右手伸出来。“喏，球在这儿呢，你来拿呀。”白凤一副全然不怕对方是剑圣的样子，眼里笑里都是满满的邪气。“不过鬼谷前辈可不要掺和呀，不然这鬼谷师徒欺负一人的事情传了出去，恐要遭江湖人耻笑的。”
说得好像你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一样。鬼谷子和盖聂此刻心中所想出奇的一致。
就在盖聂叹气，鬼谷子无语的时刻，一道不合时宜的尖锐哭声响彻了云梦山深处。
“哇——！”扶苏的哭声依然给力。
白凤觉得自己耳朵可能要聋了。
白凤是武林出名的杀手，人们都传说他定是杀人如麻心硬如铁。盖聂却只觉得白凤不过是个缺爱的小孩罢了。而且盖聂一直怀疑那次养伤期间的白凤是不是在自己没注意时磕到头了，明明一开始抱回来的时候还是一个高冷多疑的倔强少年，养个伤不过短短月余而已，就有智商退化往幼童演变的趋势，总是做出一些无比幼稚的事情，甚至还会和尚在襁褓的扶苏大眼瞪小眼，不知两人在争什么。彼时盖聂忙于当奶爸、养自己的伤以及养别人的伤这些生活事宜，实在无暇顾及这俩孩子的心理状态。后来想起，盖聂想不出个所以然，问白凤，白凤也只是用看**的眼神看着他，盖聂也就不再问了。
拿着白凤递来的竹球，盖聂好不容易哄好了扶苏。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盖聂看着眼前的少年和刚飞过来的大鸟，“那么，这次是有什么事吗？”
喂，这什么语气啊？白凤和白凤凰很不爽，你们鬼谷就是这么待客的？没事就不能来了啊？
白凤凰是第二次到鬼谷。第一次来，是把盖聂和扶苏送来。当时载完客的白凤凰本以为直接就要回流沙，却不想白凤竟在这鬼谷中逗留十余天。这段时间里，白凤凰认识了不少山中的飞禽走兽，过得好不快活。同时它也见证了狗的鼻子到底有多灵敏——那只名为大黄的土狗竟然能从云山追到云梦山？！虽然名字只差一个字，但是距离可是远得很哪。自此，白凤凰对这只土狗高看一等。
但是，大黄已经累得半死不活，根本顾不上当初相看两厌的白凤凰看它的眼神有什么不同，只能拖着累的半残身躯，站在鬼谷子屋前，低声呜咽。
大黄当然是顺利留了下来。
但是鬼谷子真的很不想白凤留下来。
小孩子真的都很麻烦的，尤其还一下来俩。
事实证明，鬼谷子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当年白凤和白凤凰第一次造访，就把这云梦山搞得鸡飞狗跳，这第二次，只怕是会更惨。
“卫庄让我给你带话，嬴政快来了。”白凤扫一眼扶苏，然后走到桌旁，自来熟的坐下开始吃饭。
卫庄是什么？嬴政又是啥？大黄蹲在扶苏旁边，看着那只讨厌的白凤凰。
切，这都不知道。卫庄大人是我们的头，嬴政嘛，就是扶苏的亲爹，白凤凰偷瞄一眼正在吃饭的白凤，说了一句“也是白凤的情敌”然后飞快的振翅溜走了，飞走前不忘朝大黄喊一句——死大黄记得给我带吃的！
大黄还是没懂白凤那句话什么意思。但是它看的出来盖聂有些失落，鬼谷老头心情也不大好，白凤么，大黄歪歪头，他不是最讨厌吃豌豆苗了么？

还要还要

05
养伤总是耗时弥久。即便武功高强如盖聂，也是不会比常人快多少的，只是精神会恢复的很快。因此，在把少年抗回木屋后，盖聂明显觉得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力气也差不多耗尽了。
稍作休息，请来大夫，盖聂转身又去照顾扶苏了。真是操劳命，大夫一边给伤者包扎伤口，一边吐槽盖聂跟个人妻似的。
盖聂全然不知给他疗过伤的老者正在腹诽，一心考虑着等下的午饭做什么。
也许是这少年和盖聂有缘，待老者完成工作，走出房门告诉盖聂再迟一刻就无法让少年完全恢复时，一向面瘫的盖聂也忍不住微微惊讶自己到的及时。同时，盖聂再次认真考虑把大黄这条狗带在身边了。它确实总是很有用的样子。
“好了。这里也没我老头子什么事了。”大夫整整衣服，把方子递给盖聂“照着这上面的给他熬药，外敷的药我放在屋里桌上了。每日按时换药即可。”阻止了盖聂道谢，大夫继续说:“算是我多管闲事，但还是要告诫你一句，此人多半不善，你还带着个孩子呢。”
点点头，盖聂表示明白。
“还有啊，如果你恢复了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云山村啊，是个小村子。”说完，回自己的药庐了。
你这样的大人物来也就算了，竟然还能捡来另一个麻烦人物。看来你还是不要待在这里比较好，明天找村长聊聊吧。想着那些伤口的走势和分布，老者虽然有点愧疚，但还是下了决定。
送走大夫，盖聂推门走进卧房，看着床上昏迷不醒被绷带缠满身躯的少年，眼神晦暗不明。
驭百鸟，驯凤凰。
他当然知道这人是谁。不是没有想过丢下他在林子里自生自灭，但是……唉，盖聂叹口气，走上前帮伤患掖了掖被子。
年纪太小了啊，只是未及十五的少年而已。
便是杀手，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也许是盖聂太累，以致他竟没发现在自己转身准备出门时，床上本应昏睡着的人极慢极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深棕的眸子里亦是——晦暗不明。

06
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大黄想出门去遛遛，它好久没在田中撒野了。但是，一条腿还没迈出大门，就听见屋内传来婴儿的哭声。
啊，大黄收回右前腿，万般不舍的看一眼外面的景象，还是转身向盖聂和扶苏的屋子去了。
前爪搭在摇篮旁，大黄熟练地衔着拨浪鼓左右摇晃，让拨浪鼓发出好听的咚咚声。片刻，扶苏不哭了，两只小手向前伸着，努力地想够着那个玩具，嘴巴也咧开，一副开心的样子。
有大黄帮忙逗孩子，盖聂能稍微轻松一点的给扶苏换尿布，热羊奶了。是以，他还算悠哉的完成奶爸工作，然后把扶苏抱起来准备进行今日的带小孩认识世界的散步任务。
白凤推门而进时，看到的就是一只狗衔着拨浪鼓一个男人抱着婴儿的景象。可他一点也不惊讶。哪天他看到的不是这样子，估计反而认为是自己在做梦。
三天。
自从他能下床自行走动已经三天。
这三天里，不管他做什么挑衅的事，盖聂都只会留下一句“收拾好屋子”，然后就去当奶爸。从热奶喂奶到换洗尿布，从抱娃散步到遛狗逗娃，盖聂的生活中似乎除了这个叫扶苏的小婴儿再无其他。就连白凤告诉盖聂自己的名号，盖聂也只是一个“嗯”字，然后继续当奶爸。白凤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顶尖杀手被小瞧了。
其实盖聂一开始就认出他的身份了，自然不会对其自我介绍有什么反应。白凤却很是不爽，尤其是他伤没好全，还不能到处乱跑，每天除了养伤喝药打坐就是看盖聂做家务，这日子太痛苦了。嗯，他似乎全然忘记自己第一次吃盖聂做的饭时那享受的喟叹，以及这几天每到饭点就不自觉走到厨房打下手的事了。
二人一孩在云山村里待了快一个月。隔日老大夫就会来给盖聂和白凤诊治，二人在大夫的精心医治下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尤其是盖聂的寒毒，已祛除多半，剩下的只需长期疗养注意身体慢慢就能全部拔除。
那日听完老大夫一番话后，盖聂已然明白自己需早日离开这里，以免给村中众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后来村长又来了一次，和他商讨良久，最终决定在他伤好后，让他带着扶苏偷偷离开村子。至于他曾暂居的木屋，村长表示会拆掉，同时也会告诫村里所有人对盖聂来过云山村这件事要守口如瓶。
其实村长无意赶走盖聂，但是老大夫告诉他盖聂又带回一个伤重少年，而且不像是好人。纵是村长自己不怕，他也不能牵连整个村子。思来想去，还是专门去找了盖聂。
如今不仅是盖聂，白凤的伤也基本痊愈。是时候离开这个安逸的小村子了。

【番外】卫聂
大梦初醒，荒唐一生。
卫庄听见很近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太近了，仿若就在耳边。他想这一定是梦中，因为没有人能靠他这么近，而且那个人喊的还是——
“小庄。”
小庄，呵。小庄，这两个字，怎么会听到呢。
他从昏昏沉沉的意识中挣扎着清醒过来，然后又听到了一句
“小庄，该起床了。”
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一个少年面对着他，眉眼像极了他那个师哥，甚至就连衣领上的暗纹都和那人少时常穿衣物上的一模一样。
少年轻轻皱眉，看出他的不清醒。于是又极为关切地说了一句
“小庄，是不是梦魇了？”
梦……魇？
卫庄下意识的伸出手，触碰到眼前少年的脸庞，指腹传来的温热感让他整个人都温暖起来。在少年还没表达出惊讶时，卫庄已然收回手，意识清醒，嘴角带笑。
“没事，只是睡的有些昏沉罢了。”顿了顿“师哥，我饿了。”
少年这下彻底惊住了，忍不住伸手去摸卫庄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小庄你莫不是发烧了吧？”
卫庄抓住少年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轻笑出声“我只是有些饿而已，师哥这么惊讶莫不是连饭都不愿意给我吃？”
当然不是，只是……少年看着卫庄的笑颜，怔愣半晌，终是站起身，出门转往厨房了。
踏出房门之前，少年还是说出了口“小庄，不管发生什么，你始终是我的师弟。”希望，你有什么难事可以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分担。
话音未落，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卫庄一人在床榻上静坐未动。
金戈铁马，儿女情长。师徒分道，兄弟反目。如果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你还会说出这句话么？盖聂，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站在我身边么？盖聂，师哥。
卫庄突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肩膀不住抽动着，良久才再次平静下来。他从衣柜中拿出衣服换上，梳洗好后便晃晃悠悠去了厨房。
“师哥，饭做好没？”
“快了，小庄先把这两盘菜端去吧，饭马上也蒸好了。”
“好。”
卫庄左手端着炒青菜，右手端着蒸排骨，一路平稳的走到了饭厅。搁好，又去厨房拿碗筷。仔仔细细地摆好，这次没再去厨房。
他很安静地坐在桌旁。
不说话，不笑，不动，即便太阳已从正中天落到海平线下，他依然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
菜早已凉了，却始终等不到蒸好的饭。
他早就知道，等不到的。
“卫庄大人？卫庄大人？”
“嗯？”
“卫庄大人，您醉了。”
“嗯。”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不会再回来了，盖聂。
师哥。
师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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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卫庄喝醉了睡着了然后做了个梦，梦见他和师哥少年时的事情吧。
至于为什么最后说盖聂不会再回去，我的意思是想写盖聂在战役中身亡，但是也可以从别的角度来理解哈哈_(:3」∠❀)_
抱歉今天心情特别特别丧，所以写了这么个番外(￣へ￣)

打开新页 【卫聂/all聂】静水-07
盖聂和白凤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深夜离开云山村的。
走前，盖聂抱着扶苏扯着白凤依次拜访了村长、大夫和张家。张家大姐听闻盖聂要离开的消息，甚是不舍，把扶苏抱在怀里逗了好久，眼睛里隐隐有泪水。
虽然一开始很不情愿，但看到张家大姐的不舍之意后白凤内心也隐隐有了那么点感动的感觉，即便知道人家的不舍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毕竟在白凤的世界里并没有如此淳朴的人。
也许是被感染了，深夜准备离开时白凤没有像往常那样大步朝前，而是站在村里最高的树上，环视着这个收留身受重伤的自己的地方。以后还会有这样的地方么？最后白凤看着盖聂牵马离开的背影，内心深处升腾起这样一个问题。怔愣之间，一人一孩一马已逐渐被夜色掩盖，渐渐地看不清了。似是有无声的叹息，白凤招来白凤凰，也离开了。
盖聂直到感觉白凤离开才回头，他仔细辨认着苍茫夜色中的身影，只觉得头疼。一直无法知道白凤究竟遇到何人围杀伤重昏迷，又是为什么白凤凰没有直接把白凤载回流沙。怀疑过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但最后这个怀疑被自己推翻。白凤的嘴又严又毒，盖聂实在不愿大费口舌和一个小少年斗，以至于到现在二人分道扬镳，他依旧不知具体事由。
还是有点担心。能让流沙四大天王之一的白凤重伤昏迷，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攻必定都不是等闲之辈，如果又遇上怎么办？这几个月的相处，盖聂早已把白凤的性子摸的七七八八，披着冷酷外皮的温热内心，少年心性。就像是，盖聂转回头，就像是当年的小庄一样。
这边白凤当然不会知道盖聂心里是怎么想他的，也无暇顾及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云山村三四十里开外，白凤就被暗箭从白凤凰上逼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杀手团，白凤在心里冷笑，正准备去端你们老巢，你们就自己找上门来了，也好，省了不少功夫。
明明是生死相搏的交手，白凤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同一拨人，这次怎么杀气比上次弱了许多，比起杀人，更像是拖延时间。电光火石间，白凤暗道一声不好，出手更加狠厉，迅速撂倒这群人后也不顾是否已经斩草除根，就急急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是盖聂刚才离开的方向。
待赶到盖聂身边，白凤只见剑客立于尸体之中，身姿挺拔，毫发无损。看着满地尸体的惨样，绕是作为杀手的他，脊背也有些隐隐发凉，忍不住凝视着天下第一剑客，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这人会在这么短时间内用如此血腥的手法力克众敌。盖聂却是连半点目光都没有分给白凤，他左手抱扶苏，右手持剑，浑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杀气和怒火。待处理好一众尸体，才又恢复平日冷静古板的样子。
“喂，你的马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我可以载你们一程。”出乎意料地，白凤不仅主动提出帮忙而且说话一点也不毒，竟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说一句讽三句。
盖聂看一眼怀中抱着的孩子，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点头同意。
就此，本应分道而行的两人再次同行，站在白凤凰身上，向着云梦山去了。

楼楼快更

撸主还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