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光已明。
周围尽是我熟悉的一切,我的床,我的电脑,我的布娃娃,我笑着摇摇头,笑我怀疑了他,他原来真的把我给送回来了,头痛欲裂的感觉瞬间袭来,我几乎想吐,但还是勉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我扭开门把手,看见了恩彩站在餐桌旁边,拿着一把生菜,见我醒来,笑着看着我,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恐怖,脸色苍白,不亚于生了一场大病,“苏玳,你醒了么?来坐坐吧。”她腼腆地对我说,我撑着餐桌坐在前面,几乎是趴在桌子上, “米苏和顺贞去哪里了呢?”我有气无力地问她,“哦,她们俩去逛街了,刚来电话说要晚点才回得来。”她朝我甜甜的微笑,说实话,有时候我还是很羡慕恩彩的,她个子不高,笑容却意外的甜美,她第一次穿蕾丝褶边的衬衫和蛋糕裙,穿着有白色蝴蝶结的公主鞋,就那样出现在我们面前,她的脸几乎被层层的蕾丝包裹,怯生生地可爱,而我,却不是这样,她娇弱得像古董店的瓷娃娃,皮肤白皙,略略婴儿肥,眼睛明如朗星。
恩彩是艺术史系最受欢迎的女孩。
她系好有小熊图案的围裙后就一溜小跑进厨房忙活了,我看着窗外,对着我们的那栋白色房子,因年代久远而略略泛黄了,在白色铁皮搭成的有些生锈的铁栏杆上,插着顽皮的孩子插上的彩色的玩具风车,在午后的热风里一摇一摆,那株高大的香樟,在金色的阳光里漫成绿色的湖,翠绿得让人感觉像是做梦,白色的窗纱在中午有些炎热的风中绽开成了白色的风信子,随窗纱一起飘出窗外的还有钢琴的声音,演奏的貌似是《梦中的婚礼》,可能因为弹奏者并不熟悉的缘故,琴声断断续续,那些破败的白房子,就像是一座座被遗弃的古老的城堡,像安徒生的童话里写得那样的梦幻的城堡,而里面是不是还有沉睡的公主在做瑰丽的梦,等她的王子来拯救她,然后相守到老?
“苏玳,你昨天晚上怎么喝醉了?”恩彩在厨房里边刮鱼鳞边问我,我正在边喝咖啡边看报纸,瞬间,咖啡杯僵硬在我的手上,“这个......别提了好吧?”我用淡然掩饰我现在的态度,
“你不是刚从机场把你男朋友给接到了嘛,是不是太高兴就喝高了呢?嗯?”她有些调侃的态度,这让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放下带着新鲜油墨味道的报纸,用咖啡勺子在咖啡杯里搅着剩下的咖啡,然后盯着被我搅起的小型漩涡,我感觉自己就在慢慢往里陷,那么小的漩涡,却在我的生活中搅起那么大的波澜,让我无所适从,恩彩见形势不对,便岔开话题:“嗯,恩焕哥答应我了,叫我后天和他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他可以推荐我进去,你要相信我的摄影技术哈。”她的话让我有些摸棱两可,我只好随口地说“嗯,不错”“恭喜”之类的话,我发现我不太会奉承人,“昨天的那个男生好好看啊,真的,很有明星相呢。”她又说。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望着她娇小的背影,问:“哪个男的?”
“就昨天背你回来那个。”她继而不平静的说道,我明显听到“咣”的一声,看来她特别激动,洗菜盆都给丢了,我的咖啡差点呛住,但我依然竭力维持平静,记忆的投影仪在不停搜寻着昨天晚上的回忆的幻灯片,忽而记起来了,“他吗?昨天刚认识的,怎么了?”我瞥了一眼慌忙弄洗菜盆的她,故意漫不经心地说。
“当时米苏开的门,我去喝水,那时候米苏就站着没动,你当时就趴在他背上流眼泪,他对我们笑了一下,然后就说:‘你们是她室友吧,她就交给你们了。’他就把你交给我们就走了,哎呀,米苏当时快激动晕了你知道吗?”她的背影还有些抖,像秋风中鸣叫的蟋蟀声音一样的感觉,我把咖啡喝完,杯子放到木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心情竟然纠结着郁闷着,我皱皱眉头,终究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在人海中都会上演着表面是千里有缘来相会而实际却擦肩而过的剧集,这样的事情,电视剧里不是看得太多了吗?彼此总会留下遗憾不是么?
“苏玳啊,盐没了,快点帮帮我去便利店买几袋盐吧。”她在厨房里用柔软甜蜜如棉花糖一样的声音求我,我没说什么,头终于不疼了,我站起来,在柜子上的钱包里翻出点零钱,在玄关那里穿好鞋拉开门就往外走,我走到楼下,太阳大得人根本不敢去看那光的所在,我就开始有点后悔不在家里享受空调而跑出来买盐,但不给她买她又会哭,我一溜小跑溜进便利店,其间商店空调水的味道让我窒息,我闪进了便利店,可以暂时享受一会冷气,我慢慢走到调味品区,终于看到我想要的东西,不过糟糕的是那东西居然放在最高的货架上,我踮起脚,都确实够不着,无奈地摇摇头,准备转身的时候,却撞到一堵高墙,我歉意地道歉,抬头,却僵硬住。
“怎么是你?”我问道,他笑了笑,说:“怎么啦?我就不可以来吗?”他冲我眨眨眼,很调皮的样子,“你个子很高嘛,帮我拿袋盐好不好?”我几乎是恳求了,他倒什么都没说,轻松的一伸手就把一袋盐给拿了下来,“谢谢你。”我礼貌地对他说,
他朝我笑了笑,唇角的美好弧度几近诱惑,我猜任何一个女生如果看到了那唇角上扬的弧度都会忍不住踮起脚去亲吻他,而且像酥软而精致的芝士蛋糕一样,让人看见了都会受不了,我的脸霎时间红了,捏着那袋盐,跟个刚进城的乡下妞一样不知所措,只是死命盯着鞋尖,然后小心挪动我的脚步到收银台前,我几乎偷瞟他到底拿了什么,他倒很干脆的拿了罐装的咖啡,刚好十三罐,“你喝得了那么多吗?”我很白痴的问出这一句。
“并不是我一个人喝啊。”他有些无奈。
我“哦”了一声,然后我们走出便利店,在挥手道别以后就各自分道扬镳,他走向街口而我走向街角,彼此走着不同的路却总有一个交点,这是我所想的,吹来的热风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整个城市都沐浴在工业废水和空调风中,如同我在首尔度过的每一个夏天,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印着韩文的招牌,都让我惧怕过一段时间,只是,我想,这个夏天因该会注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