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一连几天，我在小屋里被压抑着。
外面的阳光，草香，虫鸣，都努力的寻进屋来。
但窗户却紧闭着。
我看了看唯一可与外界通气的---门。但很快，门就被护士尚未发作但仍犀利的眼神所关闭了，呜呼！
但今天不同了！我盼着小屋能热闹一些---我相邻的床，原先一直空着的，今天终于添进一个人来。渐白的头发，一连褶子和愁容。他应该一脸折子和愁容，因为他脑中，几乎空了！
我心渐凉了下来。
随即进来一个女的，看样子是她女儿。提着一捆吃食，放在了他床前。她俯下身去，“爸，尽管养养吧，晚上我就不来了。”然后就站定了身。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她那长满黑的浓发的头里，竟是满满的脑浆！
满满的？就像那些纯白的孩童？那一脸笑的太婆？
的确是满满的！
我确实不知道了……
九
原来，非但小孩，老人，连大人的脑中也可满满的。昨天的那个姑娘，那个有书从她身上滑落的姑娘，她的脑中就是满满的。
然而的确是满满的！
周围冷冷的空气仿佛暖了些。
十
今天，傻X终于来看我了。
当然，他手臂里挽着那个女人。傻X原来我熟悉的笑现在全变得陌生了；女的没变多少，胸口的薄纱依旧印透着不诚实的乳晕。
连同该死的护士，他们三个一同走来，在我床前站定了。那意思，就像来收尸。
“他还不死……”傻X轻蔑道。
“他死不了！哼，老娘跟着到受了罪！”
另一侧的女人从包里拿出一捆纸，纸的一角破了，漏出红红的钱色来。
钱？以前都是我给他们钱，吃喝的钱，肆乐的钱，搞耍的钱……而今，没经过我的允许，他们竟然……
“有你的一份！其他的，麻烦就交给…..”
“傻X，你要干什么！”我受不了傻X对女护士献谄的笑！这该死的家伙！
“闭嘴，你这疯子！”女护士两眼都瞪圆了！
“呸！”那女的给了我一脸唾沫。
傻X只是笑着，但又不是献谄的笑了。三人商量好似的，一起转身向外走去。一条腿已经跨出了门，傻X忽的转过脸来，似笑非笑道：“你算什么东西……”
“哈哈……”门外两个女人的浪笑却分外刺耳了。
十一
今天我静坐了一天，但脑中想的，却全是那该死的傻X。
昨天见他一面，他脑中的虫，是我见过的最肥的。
我努力的忘掉他，但却排挤不出。我要写下他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减轻一下我的头痛罢了。
第一次见他，是一张诚恳的脸。它将**大学的学位证书交给我，是一张自信的脸。他工作勤快，待人朴实，他的口碑在公司是响当当的。他很快就成了我身边的得力助手。但离我的接近，我却觉得他隐隐的微变。他依然勤快，依然扎实，但却逐渐的社会化了。我不知道这与他而言，是好是坏。直到有一天，我喊他“傻X”时，他只是变得更殷勤了些。我知道，他已经成为我身边的狗了，一条伪装的狗！
但是，现在想想，他以前毕竟踏实过，他那张诚恳的脸，他那张自信的脸。他的空壳的脑袋在我眼前不断的乱晃，但可知道，他脑中肥肥的虫是否是以前没有的？年幼得他，何尝不像了那些手持雪糕的孩童？年轻的他，脑中未可不是满满的脑浆？其他的那些人，那些空空的肉瓶，虫养得如此肥壮，他们曾经，和傻X似的，脑中未可也不是满满的！
呜呼！我想的是些什么！
但我的心的确是揪紧了，为那些可爱的孩童，为那个质朴的姑娘。我的心揪紧了。
只有那一脸微笑的老太，让我惆怅的头颅得以抬高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