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阳三月新春，风正暖，花正艳。尤记得去岁此时是冷春，冬寒还过不去，如今同样的地方，改了名字，却是玉楼宴影。我说这名字改的不好，像个古板老学究开的书斋，不过古漪园的地界大了不少，阁楼的内间也愈发雅致，琉颂的老板娘做的愈发游刃有余。 ）
（ 今是十五生辰，给各府递下帖子，包括文魁。我诚然不是个小器的人，只是想着去岁的春日也在包子铺碰上了她，或许往后年年，都得如此了。着绛红旗装，红耀目，似血浓，正是喜事该有的模样。拖着酒盏，步步轻移敬酒，琉颂破例给添了暖锅，上好的小羊羔。 ）
“ 先干为敬！可尽随意些。 ”

早早便接到持盈的帖子，瞧着日子倒是与文魁婚期相近，可谓是双喜临门。贺礼早已备下，只等日子一到，便可送去。地点选在流颂的包子铺，上回与城城来过一次后便去找过流颂，如今倒成了这家包子铺的常客。
与初窈一块儿入内，望着热气腾腾的包厢心中满是欢喜，食材早已备好，人也大约到齐，我在一旁入座，望着这火锅笑着说道
：要不，我也入股？看着不错啊流颂。
说着，望向席间的持盈，撑着下颚笑着继续说道
：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

（刚与婉婉把薄氅褪下，里面是一件内胆金缂勾的掩衿兔毛袄，衬得小脸若银盘，眼似水杏桃。）
也不能这么说，婚期不巧，与圣旨撞了。
（未施粉黛，云鬓半坠，随性的坐在初乔身旁，相视一笑，仍旧是那样半遮的羞娥凝绿，却偏偏背着持盈，声音又空灵脆生，很怕她听不见似的。）
上头刚下了的五品，家里怕太声张，就将婚期往后推了推。

（文魁的婚事既定，又得圣上恩旨，荣添五品，正是好事成双，人人欢喜。）
（巧是这日登门道贺，正赶上她姊妹几个相约温锅，本不愿掺和这些小女孩儿之事，却听文魁道相聚在琉颂小店——倒念着许久不见琉颂，才不推脱，一道行去。）
（席间热闹，自入内便瞧见持盈主座而居，心已少知一二，面却不显，只同各人见礼，才与文魁挨着落座。）
（整衣裳的功夫，已听文魁俏生生一顿‘炫耀’，眉眼轻弯，私下里拽她一侧宽袖，劝她少言。）
（我同持盈亦算相识，自当道贺。）我倒来的巧，又虚担了长辈之名，便做主再添一席，贺你生辰。（与琉颂悄声语，请她再添一席烤鹿肉来。）

（几日前季说了持盈来要了一间内间，想起持盈要过生辰，这几日也是春日里，铺子一如往常的人多，早早的往内间走去，让季给准备的火锅和一些食材拿上来等着她们来。铜锅里炭火已经烧起来。)
(见持盈初窈初乔文魁靖淮先后入座。听着耳旁的婧淮说要一盘鹿肉让季去拿，让季退下就我们这几人不用他了。拿起酒杯)
:你们想入股跟我说，还有今日是持盈生辰，我们难得聚一聚尽管吃吧。持盈这杯酒我祝你生辰快乐，也祝文魁晋了五品小姐。

（ 极其热闹，亲手收下初窈苏晚和琉颂的礼贺，却在这样的嘘寒问暖后须臾收敛了笑意，因这席中掺了些虚与委蛇的不速之客，这样的双喜临门，让我觉得极不光彩。 ）
“ 是啊，内务府惯会挑好日子，我深感荣幸。 ”
（ 我以为，她每每想到自个成了五品格格是在我的宴会上作何感想，若只是为了炫耀和膈应，实话来讲，她的确做的不错，十五及笄礼的大日子，她真正的踩在我的头上一回。 ）
“ 五品格格的衔儿去嫁人，算是极体面了。 ”
（ 也便是这样罢，还怎能给她更多呢？琉颂叫来了鹿肉，这蕉下客总得配美酒，西域新进了葡萄酿，让小厮满上。 ）
“ 若是双喜，便一同贺了罢，文魁，不如来上座？来我跟前？ ”
（ 上次她逃了，却不曾丢脸，这次呢？ ）

（文魁进屋时，我不由自主的轻轻叹了一声。她与持盈的关系，怕是比我和初乔从前更是麻烦，我们好歹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妹，可她们呢？虽说从小一起长大，然而我们这些人间的关系，倒是一向如此错综复杂。）
（一时间屋内寂静。持盈生辰，文魁得封五品兼着定下亲事，在外人看来，都是鲜花锦簇的好事，期间涌动的种种，怕是无法言明。我揉了揉额角，不知该怎样面对如今的场面，一众人的目光都随着持盈的邀约移到了文魁身上，淡淡开口。）
“若我没有记错，文魁应当是，各个世家嗣辈格格中，第一个得封五品的人？”
（再次斟满了酒，遥遥冲着文魁举杯：）
“也敬你，今日是你和持盈两个人的好日子，她也是好意，你不妨，就迁了位置，你们一同坐在上座，也算不辜负这些年的姐妹情谊。”

文魁封了五品，婚期又相近，自然是这群姐妹中最得意洋洋的人儿，她随意地坐在我边上与我相视一笑，心中了然，挑了挑眉，不语。
时不时地捞一筷子，面上带着笑意，一边听着大伙儿说话，手里的活儿也不停。只听得文魁那一声炫耀，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举着筷子不停，面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持盈那一声儿，面上瞧着是同乐，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我下意识地望了望初窈，只听她缓缓开口，不知帮的是谁，凉凉地收回了目光，面上带着笑意缓缓道
：是啊，晋了五品风风光光的嫁人多好，我都有些后悔这么早出阁了。
：本就是姐妹，拘束什么？显得生分了不是？今日我以茶代酒敬我的两位好姐姐，生辰愉快，幸福美满

（针落可闻，唯烂香的羊肉在白汤中若无其事的煮沸，面上端着的疏和笑意顿时减了几分，两颊霞云渐渐浮了上来。正赶着婉婉劝我的空档，不好意思的将身子歪在她怀里，真真儿是受不住这些目光。）
不过是借祖上的荣光罢了。
（接下琉颂、皎皎和渔渔的酒，杯中物下肚，娇哼一声，抬雪腕擦去嘴角殷红。 ）
今日是姐姐及笄的日子，你们莫叫我喧宾夺主。
（纤手却盘鬌鸦鬓，羽裾数步醉踏雁沙。轻移到她身侧，呵气如兰，汪着羞红的眼眶，软软道。）
阿盈的及笄在我心里才是顶顶重要的，旁的东西，我丝毫不在意。

（众人皆落座，该贺的贺，该气的气。心内轻叹——丝毫不曾料到的，是一众姑娘间的勾心斗角。以手支颐，似乎不闻诸事，只将眼光搁在沸汤鼎盛之间，耳畔二三娇语，却一句不落，尽数安稳停放。）
（文魁近身来，抬手替她抚去额前细碎乱发，顺势拢进耳侧，唇畔弯弯，在她耳侧叮嘱。）少饮。
（自我与文魁同来，所属娇花哪枝，已然见了分晓。见文魁起身盈盈步去，只当无事，侧身与琉颂轻言，端了酒盏。）
自你开店，不曾相见，今儿正趁着她们来，才跟着一道，权当贺你，可别嫌我迟了？
（小女儿家的杂事，实在管不得。）

：婧淮不嫌弃你迟了，也谢谢你的贺礼，你呀想吃就来吧，我跟这边这掌柜也说好了，你们这几个小姐来，就跟掌柜说下。
（夹起羊肉来铜锅涮了涮，沾了沾酱汁一口吃了下去，听着文魁说着持盈并笄，什么喧宾夺主了，这个聚会也是持盈说出的。）
：什么喧宾夺主了，今日这是我们京城几个府小姐的聚会，也是给你们庆祝的。

（ 第一，从来都是我，如今也教她占了一个去，我怎能甘心。并不十分喜爱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场子，自取酒壶斟酒，闷闷不乐自饮三杯。听初乔说着话，这些同辈的格格一个个儿都挨着出阁了，我倒对于嫁人没什么兴致，修空亦说晚两年也无妨，这样想着便平衡些，即便成了老姑娘，也是有主的老姑娘。 ）
“ 你们到时候一个个都嫁了人，便更难团聚了，即便是为此，也该畅饮，都添上酒，才能尽兴不是。 ”
（ 习惯性的摆出主人的做派，实在再摆不出笑意。 ）

持盈的话倒是有几分理儿，不是没看出她俩针锋相对相互较劲儿，只是不愿理会罢了。从中掺和这种事，向来是初窈的拿手好戏，而我，大约是没这个天分了。
捞出自己想要吃的，面前的小碗里倒是堆了不少，今日这场聚会，倒真真是热闹。不紧不慢地用完面前的食物，临末了方才放下筷子缓缓说道
：我们这帮姐妹中就我嫁的最早，自小到大你们也没少照顾我，那些日子忙忙碌碌地也没能见上一面，今儿趁着你们都在，我想邀你们改日来贝子府一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