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诶，第一次回头看，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清楚

2017.10.19

还是上疯科外星人

"也就是说，你没有逃生舱坠毁以后的记忆。"赛德里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
"是的。"菲斯特回答，为了避免表露心虚，她没有主动移开视线。很久没有平静地注视自己的作品，这是一个好机会。赛德里安反色的巩膜镶嵌着火焰，诡异而艳丽，符合自己的兴趣，但曾经深浸其中的爱和憎恨，已距今日太过遥远。大部分时间里，那是一双埃涅尔人的眼睛，理性且温润。取得自身重编程权限后，赛德里安在人前遮掩了大部分突兀而无意义的体征。
"我发现你时，你在垃圾堆里撕咬使者的尸块。"久到菲斯特看着自己甚至开始走神，赛德里安终于移开了视线，将话题引向下一个疑问。"你像条饿急了的疯狗，我想你不会愿意记住。"
此前半年对菲斯特而言，犹如一头野兽的梦境。她丧失思考能力，凭补全精神体的求生本能行动。她从逃生舱的残骸中挣脱，向同源精神体的方向行进。赛德里安提到的，应该是3个月前，自己在接近她的区域发现不少灵子充沛的尸体，本能地为准备挑战强敌而吞噬了他们。
一路上自己与误闯人类居住区的野生动物没什么区别，菲斯特并不想承认自己半年来的所作所为。同时她为找回意识而庆幸，一想到自己可能永久的沉睡在本能的支配下，死亡的冰冷就爬满脊背，顺着颈骨渗进脑子。

赛德里安起身，结束了她的盘问，对等待下一个问题的菲斯特说，"如果你担心我杀死你——"
"那么你大可以放心，该做的了断在塔厄梵斯之眼已经结束了。"
"你可以作为纪念品留下来。"或作为无知无觉的野兽离开。赛德里安知道自己无需说出之后的选项，对他的前主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失去思想的控制权更可怕呢？解除所有武装后，思想就是她最后的乐土。切断灵子供应，让她再回到蒙昧中去，与杀死她没有区别。

"你想……"用这种方式吗？
菲斯特很难不把这当成一场羞辱。名义上的"帮助"，她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对回归混沌的恐惧根植在她的意识里。无论赛德里安想用什么方式给予她灵子，她都得为对方的仁慈感激涕零。
"很方便的设定。"
赛德里安毫不避讳地解构身体又重组，整个躯体崩解成大量黑色光点，精神体在低密度的灵子中时隐时现。待翻涌的灵子稳定，她，现在该说是"他"了，再次向菲斯特微笑。这一过程在菲斯特眼里充满侵略性——她在示威，难以示人的过程再怎么让她看到也无所谓，因为她什么也做不了。
那么接下来，她只有选择顺从。液体释放在她喉咙里时，她努力压抑咳嗽的声音，让液体顺着食道流了下去。值得庆幸的，从器官到体液，都是毫无诚意的即时重组成果，干净而乏味。而灵子货真价实地完成了过渡，菲斯特在心里松了口气。
赛德里仁慈地等待菲斯特平缓呼吸，然后抱起她走向卧室。"你想从那边开始？"
突然的悬空和距离拉近让菲斯特僵硬地绷紧了肌肉，没有及时理解对方的问题。
"阴道，或者肛门。"赛德里安说的更直白了。
菲斯特继续沉默，灵子过渡已经完成，她不想节外生枝。
"您应该最清楚我不会有性快感。所以我想把这个部分留给您，请别拖延我们的时间。"
菲斯特皱了皱眉，为对方言语中改换的敬语生出烦躁。
"……前面。"被放在床上时，菲斯特自暴自弃地做出了选择。赛德里安正充满了折腾她的兴致，她指望用机械地服从以及麻木的反馈让对方扫兴。
没有挣扎，曾经最让菲斯特扫兴的反应之一。这一点上，她希望赛德里安像她。

赛德里安轻按菲斯特的后背，从脊椎到腰窝，寻找久违的一切。
崭新的身体——感官向赛德里安反馈失望。不需要太细致的观察，就能发现菲斯特的身体与她曾经常用的有许多不同。过去的体征消失了不少，那些由不眠不休地研究积累所致的——突起的脊椎骨节，清晰的肋骨，充斥血丝的巩膜以及眼底浓重的阴影现在荡然无存。
曾经她时刻亢奋着，生机总被快速蒸干，身体于她，更像活着的零件，是消耗品。而基地里的生命全是这样的消耗品。
但她最近甚至长了些肉，不薄不厚的脂肪层伏贴在她的皮肤下，令她看起来健康而怪异。
赛德里安转而想到这得益于自己细致地照顾。失望的信号消散，她俯下身，与菲斯特交换了一个吻。
然后为菲斯特顺从的回应几欲作呕。

"别这么说，亲爱的。你是特殊的一个。"说这句话时，菲斯特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完全不是在认真还原数据的样子。
"因你战胜了我，你应当是我的继任者。我就是这样生存的，你现在看到的生命体，已经经过了不知多少代的更迭。我可以是庞大的集群心智，也可以是孤傲的离群者，是统治者，也是推翻暴政的革命者，是复仇者，也是加害者。当然——也可以是你。"
赛德里安及时地按住她旋转的椅子，防止她说着天花乱坠的话撞到墙上。
"你的脑子里没有其他人的定义吗，我的‘独立宣言’你早就听过了。"
"你仍然活着，没有人会取代你。"
菲斯特对上赛德里安的视线，大概十几秒，她小幅度地张大眼睛，维持着怪异而僵硬的笑。然后她抚开赛德里安的手，轻轻转着椅子回到机器前，用椅背冲着赛德里安。
"我忘了。我要继续修复数据了。"她用像刚刚一样略微抬高的音调宣布道，仿佛短暂的沉默没有发生过。

机器冷却的风扇声盖过了沉默，作为缓解尴尬的应答。但不多时，恒定微弱的风声开始轰鸣，最终于几下剧烈的噼啪声后渐弱消失。
更换零件和重启机器花了赛德里安不少时间。
"不是意外。"看着机器断路前的记录，赛德里安得出这样的结论。她为椅子上仍僵直着动弹不得的身体换了个姿势。
精神触须从菲斯特的太阳穴探入，耐心地寻找着与身体断开连接的意识，牵引起每一条与之相连的突触，在破损中穿梭，灵巧而尖利。
若要形容缝补精神的感觉，那就是压向尖刺它予以支撑，舔过刀刃却没有伤口，预想危险带来的颤栗和舒适感混杂在一起，令人深陷其中。

在感官断裂后无垠的虚无中，唯一的存在是与她同源的精神体。
"赛德里安。"菲斯特叫她，她感觉到对方靠近了一些。
"… … …"菲斯特继续呼唤着，但那三个音节始终不溢出她的喉咙。
赛德里安在无声的呼唤中沉下身体，鲜红的碎发滑过菲斯特的鼻尖和脸颊，最后落在对方散开的发丝里，像午夜里天青石的火焰，像宇宙中远去的星星。
阻碍交流的皮肤融化，血管蔓延进对方的身体，她们共享着每一个想法，精神缠绕彼此，迫不及待地消弭自我。隐秘的喜悦一经诞生就传达给对方，接着如回声般重叠。
然后，像是从深海中浮起，梦境层层剥离，菲斯特醒了。赛德里安坐在床边，精神触须已经收起，正等着她有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