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合宿,后三天】
青道棒球社合宿第三天,上午进行的是外野守备练习,下午是打击练习。
在守备方面,比起刚进青道时,泽村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当然尚有许多不足之处,在外野吵吵闹闹的也没少挨骂。至于击球方面,虽说触击姿势的打击大大提高了击球率,但打击技术仍然比不上同队的其他伙伴。
吃过晚饭,御幸看着泽村和由井一同走往室内训练场的背影,终于开始有那么些儿,稍稍的坐立不安。仔细想想,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接泽村的球了。每每说到这件事时,泽村就会寻找各自借口跑开,纵使不想承认,他也知道,自己如今正面临着,被自家投手躲避的情况。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御幸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扭头就看到仓持一脸坏笑,“哈哈哈,烦恼了吧烦恼了吧。”
把肩膀上的手拍开,御幸故作轻松摊摊手:“你在说什么?”
“装!”仓持又一掌拍在御幸背后,有些儿气馁于这家伙的伪装本事,若非自己观察得仔细,一定会被他那若无其事的表情骗过去,“嘿嘿,你有好几天没能接到泽村的投球了吧,不是说投手和捕手是通过棒球进行交流的么,你连球都没接到,要怎么交流?哈哈哈哈,让你腹黑!活该了吧!”
不得不说,仓持这一箭正中红心,苦于此事的御幸竟无言以对,只好带上黑色手套拿起球棒往外前走。
“喂喂,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仓持毫无心理负担地继续伤口上撒盐。
御幸转头对追上自己脚步的讨人厌的家伙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过管闲事?”
仓持双手垫在后脑勺,嗤笑一声:“多管闲事?投手和捕手交流不畅可是不利于队伍的,我还不是为了队伍好!之后还有好多比赛呢!”
“哇喔~不愧是副队长大人,真是关心队伍啊!身为队长,我还真是失职。”御幸下意识地嘲讽,毒舌这个习惯,看来是改不了了。
“御幸,你一定没有朋友对吧!”
“你不也一样。”嘴角勾起,在语言上,任何人都不要想从他这儿占到便宜。
“喂喂!我是好心关心你,你看看你那态度!泽村最好永远都不叫要接球!”仓持气急败坏大喊。
“呵呵。”虽然是令他有些不爽的“诅咒”,但御幸还是面带无懈可击的笑容,“你觉得可能吗?只要我还是队长,还是正选里的捕手,就一定会接到泽村的球,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啧!”仓持咂嘴,有种自家辛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当然,看见御幸如此从容镇定,他也放下心来,不过自然是不会将此表现在脸上。
两人又你激我一句、我刺你一句地聊了一会儿,仓持就离开去跑步练习,御幸也开始进行挥棒。正如仓持所看到的,面对当下情况,他虽然稍有不安,但大部分都是十分从容,根据这几天泽村的反应,他十分确定自己“潜移默化”这一招的效果良好。
只不过,温水煮青蛙也是分阶段的,如今没能接到泽村的投球,让他有些分不清此时正处于哪个阶段?现在的情况,就像是面对一名完全陌生的击球手,无论捕手有多厉害,未知的击球特点便可让他无从配球。
因此,御幸决定,要面对面地与泽村好好聊聊,毕竟那个**不一定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从间接迂回的手段里找到自己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所以还是“直球”来得简洁明了。
夜晚回到寝室,毫无疑问,仓持和前园又在玩游戏,视线扫了一圈,没有看见泽村的身影,开口询问:“泽村呢?”
游戏里激烈的对战声传来,仓持手中的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地说道:“去帮我们买饮料了。”
御幸点头,转过身就听见仓持意味深长的坏笑:“哟,御幸你要去哪儿啊?”
直接无视,打开门走出寝室。
来到自动贩卖机处,就看见泽村怀里抱着几瓶饮料,同时还弯着腰继续从取物口中拿出饮料。御幸走过去,将他怀中的饮料接过,怀中一空得以轻松,泽村愣了愣才抬起头,逆着光就看见自家队长大人高大的身形,露出笑容唤道:“御幸前辈。”
把饮料取出后,泽村站直身,“你这么在这里?”
“路过。”御幸又把饮料一股脑地塞回泽村怀中。
“喂喂,帮人帮到底啊!”
御幸挂上标志性“有所图”的笑容:“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泽村缩了缩脖子,看到那笑容他就知道,自家这个坏心眼的队长大人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帮忙。
“不过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而已。”御幸伸手拿过一瓶饮料,示意只要回答了就一定会帮忙,然后带着蛊惑性地略微压低声音:“你这几天,为什么在躲着我?”
“哈?我哪里有躲着你?”泽村的声音忽然加大,似乎认为声音越大就越能理直气壮一样。
“你没有躲着我么?之前是谁从早到晚喊着让我接球的?现在怎么不喊了?”
“我哪里有从早到晚都在喊!明明是偶尔一次!”泽村反驳。
“哦~随你怎么说吧,总之,你是不想和我结成投捕搭档了是吧?那我无所谓啊~”御幸耸耸肩,“以后我只接降谷的球就好啦,这样还比较轻松。”
“谁说我不要你接球了?!我只是…”
“只是?”御幸的声音,带着引诱的意味。
泽村顿了顿,然后僵着脖子喊道:“没什么。”
“啊,仓持前辈一定等不及了,要是回去慢了肯定会被揍的!”丢下这一句话,泽村开溜。望着那有些儿落荒而逃的背景,御幸勾起嘴角,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合宿的第四天,御幸享受着泽村苦恼的模样,没有再去询问,而这头的泽村,倒是被昨晚的“直球”弄得纠结不已,一整天的训练都显得有那么些儿心不在焉。下午后半段时间进行负重跑,他手中抓着铁饼,绕着训练场外圈开始跑步。
其实,他是知道的,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纠结,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躲开御幸。
东京都大赛最后的那场比赛,他是生气的,不是生气于监督、队友,而是生气于自身,生气于自己为何不够强大。他知道,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也许监督会让他早些儿上场,那么,比赛的结果或许就会有所不同。
想要变强,想要变得更强!这个声音不断地在心中呐喊,然后他知道了,若想要继续进步,就必须得离开御幸、戒掉对御幸的依赖。比赛中的每一球,他都是按照御幸的指示进行投球的,这样是不对的。
投手要相信捕手的选择,却不能完全依赖捕手,不经过思考的投出的球,所具备的“生命”是不完整的。只有投手自己了解了每一个暗号的意思,了解了每一球的意义,投手和捕手合二为一所创造出来的“作品”,才能称之为最棒的投球。
为了变强,为了投出最好的球,他必须离开御幸,以新人、旁观者的角度重新看待投球,这就是最近躲着御幸,没闹着喊着让他接球的原因。
当然,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最近他忽然发现了,自己对御幸的特殊感观:他,喜欢御幸一也这个人。
察觉到自己喜欢御幸,只是十分偶然的一个契机,看着那发梢低着水珠的帅气侧脸,泽村发现自己的心猛地一跳,之后隔着毛巾揉搓上那柔软的头发,更是让心脏疯狂加速。回到房间后,照着自己的这一情况,他把手头所有的少女漫都翻遍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喜欢上了御幸。
不可思议,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不知所措,这是他接下来的反应。
之后的日子,在不断的“自我否定”中,泽村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喜欢上了。或许,早在一年前,他决定来到青道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吧。
从未谈过恋爱,从未喜欢上一个人的泽村开始无所适从,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按照《好想告诉你》的进展,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自己将处于又甜又苦的煎熬中,啊啊,那真是太可怜了!
正是因为两种新生的情绪,令泽村开始躲着御幸,但经过昨晚的询问,泽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让队友认为他们出现矛盾、隔阂。必须要想办法解决啊,泽村在心里想到。
可是头脑简单的他,又如何能找到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不知不觉,合宿的最后一天就到来了,进行的是红白战。少有的,御幸成为了候补白队的捕手,与泽村一同对战正选组成的红队。
比赛开始,降谷开局不稳定的因素造成了满垒,白队来到了得分圈,随后御幸一支安打,为白队获得了两分,可谓是一个开门红。之后双方你来我往进行抢分,倒也不相上下。比赛进入后半段,小凑一击长打将仓持送上了三垒。
泽村站在投手丘上,大口大口地吸气,对着仓持大喊:“猎豹什么的最讨厌了!”
仓持露出得意的笑容,因着场上形势严峻,御幸对身后的裁判申请暂停,小跑来到泽村面前。
把手套挡在脸旁,御幸开口:“一、三垒有人,接下来击球的是前园,如果球路太好打,说不定会被击出全垒打。”
泽村点头:“我知道。”
“你最近为什么躲我?”御幸忽然问道。
泽村瞬间无语瞪眼,“现在是说这个是时候?”
御幸勾起嘴角:“那么泽村,我也不问了,现在我的要求就是,把你所有的情感投注于手中的球中,然后将这一球,投到我手套摆放的位置,你能做到吗?”
“能。”泽村点头。
“很好。”御幸转身回到捕手区,比赛继续。
前园站在打击区上,一垒、三垒的跑者蠢蠢欲动,投手和捕手目光坚定。
御幸把手套摆在了心脏的位置,不是打者的心脏,而是捕手的心脏。
【来吧,泽村!把你最纯粹的直球,把你所有的情感投进来!】
泽村双手举起在头顶,脚缓缓抬起。
【重心放在腰下,力量集中于指尖,所有的感情……】
咻!
前园挥空,御幸的手套发出好听的声响,同时那隐藏在护具后的脸,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你的想法,我收到了。】
御幸很开心,有什么能比两情相悦更令人开心呢。
之后三振前园,比赛继续。时间流逝,比赛结束,最终白队以一分之差输掉了比赛,只不过,输了比赛的御幸,却比获胜时还要开心。
勾着嘴角暗忖,这温水煮青蛙,火候已到,接下来,只要让“青蛙”承认他已经被“煮熟”就行了,嘿嘿嘿,前途一片光明。
在一旁全程目睹御幸坏笑的仓持,心中默默地替尚是一无所知的泽村哀悼:泽村你,好自为之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