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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作——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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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薄荷
我是干涸的河床,而此刻你就像从天而降的泉水,浸湿了我的每一寸骨骼。
“喂。”
黑暗中的阿枭鼻翼中充斥着难闻的味道,头发上是粘稠的不明液体,顺着发梢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肩膀和腿部的淤青处于不明显的地方,眼泪流不出来,心里却无比难过。
“你还好么?”
阿枭闻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瞪大了瞳孔。
“给。”樊染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她,这个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学妹,此刻正穿着校服全身湿透,还散发着恶臭。
“谢……谢谢。”阿枭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接过手帕,眼前的人叫樊染,是学校里的焦点,闪光般的存在,不单单是因为她比男生还要帅气的外表,还有她的好人缘,以及广泛的兴趣爱好。
“早点回家吧。”樊染伸出左手,等待着阿枭的回应,想要将她拉起。
“好……”阿枭有些受宠若惊,慌乱的伸出手,却又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满是污渍,于是缩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看着满身浑浊的阿枭,樊染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嘴里,点燃后一语不发的离开了。
望着黑暗中明亮的火星,阿枭感觉自己的指尖传来一股暖流直达心脏,紧握着手中棉麻质地的手帕,阿枭低下了头,眼泪瞬间涌出……
校园,一个及一切美好的地方,本应该是一片和谐安宁的净土,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或大或小的校园欺凌潜伏在我们原以为充斥着纯真的学校里,像是缠绕着的枯藤,带着尖刺和刺鼻的血腥。
阿枭很难过,作为校园最底层的无名小卒,懦弱的性格助纣为虐,让自己成为了凌霸者手中的玩物。
“快点!”素媛用力拍着阿枭的桌子,身后的三五个追随者戏谑的看着低着头的阿枭。
“我没钱......”阿枭有些为难,自己的钱早就花完了,身无分文的她连公交车都坐不起,只能每天走路回家。
“没钱?”素媛嗤笑一声,径直用力拍了一把阿枭的脑袋,“借去。”
阿枭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差点撞倒自己的椅子,头也不回的快步跑出了教室。
自己可真无能。
阿枭望着天空叹了口气,蹲在墙边不知怎么办才好,如果买不回去她们要的东西后果可想而知。
远处传来笑声,那时不属于阿枭的世界。
抬眼望去,熟悉的身影周围是一群雀跃的女生,中心人物就是樊染,她的笑容就像四月的维也纳,灿烂到无法再用什么言语去表达。
阿枭的手摸进口袋,那方手帕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心中的落差瞬间产生,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阿枭的心像是被放在腌制摊子里的芥菜,咸涩难忍不说,还不见天日。
莫名其妙的走出校门,阿枭的第一次逃课就这样成功了,她自己反应过来时都吓了一跳,看着不属于校园内的街道,害怕占据了所有的情绪,可是想到素媛的狰狞面孔,阿枭也就略微有些庆幸了。
街井在此刻变得热闹起来,微微暗下来的天色唤醒了一盏盏暖黄的灯光,以往还待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的阿枭此刻正享受着街道小铺间诱人的香味。
“咦?”阿枭看到了从咖啡店出来的樊染,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怎么会......”阿枭还以为樊染这样成绩优异的学生一定不会逃课,虽然不是一届的,但是传言中的优秀学姐还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不知不觉的加快脚步,阿枭跟在樊染的身后,看着点燃一根香烟披着外套走在街上的樊染,阿枭觉得此刻的她就像一块吸铁石,有着让自己这块废铁无条件跟着走的魔力。
悄悄地尾随着,阿枭心中觉得自己是个无耻的**,但是步伐却轻快得很,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
路越走越远,灯光也略微有些昏暗,阿枭看到樊染一个转弯走进了胡同,她怕跟丢于是小跑了几步,一转弯却看不到樊染的身影。
“人呢......”喃喃低语着,阿枭缓缓前进,心里有些失落。
“喂。”被拍了拍肩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阿枭推至墙角。
“啊?!”阿枭看着眼前的樊染,被吓的灵魂都要出了窍。
“跟着我干嘛啊。”樊染凑得很近,仔细注视着阿枭的脸,却没有什么印象。
“我......我......”阿枭结巴的说不出一句话,脸上的灼热感特别严重,手心里满是汗水。
“你叫什么?”樊染看着熟悉的校服,判断出面前的女生是自己学校的学妹,因为只有第一年来学校的学生才必须穿校服。
“阿枭。”
“大名。”樊染挠挠耳朵,眯起眼睛。
“我姓阿,我爸爸是少数名族,我叫阿枭,因为我妈妈叫章子枭。”阿枭紧张的攒着校服的边角,说出一大串的话,不安的看着远处。
“噗嗤......”樊染忍不住笑出声来,眼前的人简直太可爱了,“你认识我?”
“之前,你给过我手帕......”阿枭慌张的摸向口袋,将自己一直视为珍宝的手帕拿出来举在樊染的面前。
“哦,我想起来了。”樊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将一直被壁咚在墙角的阿枭放了出来,“所以,为什么跟着我?”
“我......”阿枭低头看着脚尖,汗津津的手紧握着。
“啊,我只是路过。”阿枭放开有些潮湿的衣角。
每次都是这样言不由衷,阿枭看着樊染脸上半信半疑的表情,却没有再次改口的能力,只能在心底咒骂自己是个笨蛋然后灰溜溜的点点头。
“那好吧。”樊染瘪瘪嘴,向后退一步示意阿枭可以离开了。
阿枭低着头,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心里的真相却发疯似的跃跃欲试,可是怯懦像是瓶盖上的封口,没有用力的扭转就永远不会打开。
“再见!”阿枭拼命的跑开,自己备受煎熬的心脏再也抵抗不了这样的压力。
早秋的风带着寒意吹遍蜿蜒的小巷,带着来自远方的尘埃欣赏低到土里的故事,奔跑的脚步扰乱了清静,带着同样卑微的气息,寒冷了淡黄色的秋季......
“唉......”骑着自行车的阿枭揉着凌乱的头发,想起昨天自己的举动都忍不住鼻酸,得罪了素媛不说,这下还招惹了樊染,她可能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变态跟踪狂吧。
此刻的阿枭恨不得从楼下到教室的路有十万八千里,那样自己就不用去面对恐怖的事情了。
“阿染!”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阿枭转头张望,是一个比较眼熟的学姐,她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却擦肩而过,径直向前方跑去。
目光追随着欢快跳动的女孩,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让阿枭愣在原地——是樊染。
樊染的目光在看到朋友身后的校服小妹后定格在了那里,一定是昨天那个跟踪自己的学妹没错了,那种像是骨子里的懦弱让她的背始终无法挺直,眼神的躲避格外严重,这种将自己视为尘埃的人樊染很不喜欢。
“谢谢。”接过朋友手里的汽水,樊染拉开易拉罐,将带着一氧化碳的橙味饮料灌入喉咙,随着步伐的移动目光也从阿枭的身上离开。
上课铃响起,阿枭站在空荡荡的操场,周围的人熙熙攘攘跑进教学楼,她自己却无法移动脚步,那一个眼神的错过,阿枭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遗失了什么东西,那种明媚如阳光的东西怎么会普照自己这样的人呢?
踩着飘来的落叶,脚下发出的清脆响声,让阿枭垂下了眼眸,风将细小的叶子卷在半空打了个旋儿,也同样扬起了校服的衣角。
一切如旧,在校园里阿枭是一个被孤立的个体户,没有人会和她这样的瘟神待在一起,因为欺凌是会被传染的。
阿枭总是坐在篮球场旁边的椅子上吃便当,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不会被发现的角落,偶尔还会看到樊染在打篮球,也会看到给她送汽水的女孩子不在少数,那种感觉真是令人羡慕。
时光像是长了脚的运动健儿一般跑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高考那一天,也许别人心中多的是不舍,但是阿枭心里多的却是快活,终于要离开这个令自己水深火热的地狱了。
“我没带笔,你的给我拿来用。”素媛从阿枭身后走过,用力的撞过去一把夺过她的笔袋。
“还给我......”阿枭看着远去的一行人,知道自己追去也没有拿回来的可能,于是转身跑向门外的文具店。
此刻的自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阿枭感觉到后背的汗水成滴的流下,棉质的卫衣包裹着自己,心中增添了一丝烦躁。
“老板......”将需要的东西放在柜台,阿枭顾不上听老板的鼓励和询问,拿起东西走出了商店,在一顿阵狂奔后踩着铃声进入了教室。
安静的考场只有笔尖和试卷摩擦的声音,阿枭只感觉试题变得很难,分明以往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东西在此刻变得像是天书。
“妈的......”阿枭的笔从手中脱落,将手指深陷头发里,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三年来的一切委屈就要结束了,可是自己却在紧要关头掉了链子,还幻想着考上樊染去年考进的大学,鼓起勇气对她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可是一切却要付诸东流。
无形的压力困扰着阿枭,像是巨大的手掌压扁了她孱弱的躯壳。她开始沮丧,这三年来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缓慢又混乱,像是乐曲里丢失的C调,只剩下指挥者慌乱的眼神......
闷热伴着蝉鸣回荡在湛蓝的天空,录取通知书被寄在阿枭手里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叹了气,高考的失利让自己离青葱时期的感情越来越远,记忆也只剩下那天和樊染的对视,以及操场上稀薄的空气。
阿枭爬上楼下的海棠树,坐在树干间可以看到远处山坡的地方,从鼓鼓囊囊口袋里拿出一瓶橙味汽水。
“再见!”阿枭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大声音的讲话,对远处的绿茵,对三年的自己,对生命中特殊的那个人,对自己满怀遗憾的人生......


1楼2017-10-23 13:34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