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基督教讲究人人平等,于是罗马遵照该精神把公民权赋予了境内每个自由民(相当于普发签证),这个政策的初衷虽然很好,却让原先有公民权的那部分罗马人丧失了优越感和公民心,而拿到公民权的新移民们也不领情,不把罗马当自己的祖国建设,罗马人心进一步瓦解。

原本信奉基督教的尤里安上台后立刻搞起了复辟,宣布废除基督教的国教地位,要求罗马回到过去的多神教传统中去,以图让罗马重新伟大。

应当说,皇帝本人为此干得十分卖力,他放弃了基督教式的君权神授光环,而重新拿起了“平等者中的第一人”这个古罗马“民选皇帝”的称号,甚至穿上托加袍跑到元老院和广场上去演讲,苦口婆心地劝说民众们重拾罗马旧日的精神和荣光。

然而,承平日久的罗马人已经没有祖先的那副铁石心肠,他们厌恶多神教的那种血淋淋的祭祀,认定古罗马有条件的公民权是一种野蛮。更糟糕的是,尤里安的宗教复辟还撕裂了罗马内部已然脆弱的共识,

多神教的支持者们在忍受基督教多年的扩张后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如今有皇帝撑腰,可算逮住了秋后算账的机会,他们上街打砸抢、公开抢夺基督徒的教产,而基督教徒立刻予以针锋相对的回击,整个罗马内部几近陷入内战。

尤里安对罗马内部的混乱束手无策,最终只好宣布远征萨珊波斯以转嫁国内矛盾。尤里安被很多人认为是继图拉真之后最会打仗的罗马皇帝,然而,在对萨珊波斯的征战中,这位皇帝表现出的却只有蛮勇,他屡屡身先士卒,冲到第一线“找死”。最终,一支波斯箭射穿了他那颗登基以来饱受煎熬的心脏。

这就是叛教者尤里安的故事,他有超拔的眼光、坚强的毅力,却掰不过时代的手腕。在他死后一千多年,一位俄罗斯作家以他的故事为题材创作了小说《诸神之死》。的确,在尤里安个人悲剧的背后,是罗马帝国精神的衰亡,而在这个帝国沦落的背后,是古典多神教文化的被摒弃和没落。

这就是尤里安人生悲剧的真相——如果一种文化已然被人淡忘,一个人的力挽狂澜留下的也许不是伟岸的身影,而是不解与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