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北双/有角色死亡/未完/设定迷。
守墓人
——如果我死了,请把我埋在一颗种子里。
我是一个守墓人。
按照小说里的惯例,守墓人大多是脾气极怪且性格孤僻的老头儿。他们守着的墓园荒凉而空寂。天空是灰色的,是墓地里灰色墓碑投射出来的颜色。枯树枝盘曲成扭曲的形状指向天空,一只乌鸦蹲在丫杈上发出凄楚的哀鸣。
然而我的墓园不是这样的。这是一座小土坡,覆盖着草皮,有着形形色色的树。没有墓碑——或者说没有人们印象中的墓碑。
那些树便是墓碑,每棵树下都长眠着平凡或不平凡的人,他们去世后,将自己的骨灰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种子,埋在地里,他们生前选好的树就会以他们的骨灰为营养,茁壮成长。
我的任务就是浇水,帮亲友找树,偶尔接收一两颗“种子”将它们种在地里。
平淡无奇的生活。
我不记得我小时候发生过什么,等我醒来我就呆在守墓人的小屋里。曾经我也有想过我死了后该变成什么树,直到很多年后我发现我的容貌不曾发生丝丝的改变。
也对,普通人怎么可能单凭记忆记住那么些树的具体方位。
每周休息的时候我常常去墓园外晃荡。这条宁静幽深的老街上行人稀稀落落,鲜少有车辆经过。
一天我意外的在墓园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间小小的咖啡馆,于是经常去那做客休息。
咖啡馆的老板是两个年轻人,两个都有着金黄色的头发,两个都戴着边框有些圆的眼镜,眉眼间都依稀有对方的痕迹。但相像的两人散发出的气质完全不同。那个叫做马修的人温柔腼腆,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心安的气息 ; 而那个名为阿尔费雷德的人则阳光外向,他的头发梢都似乎能折射出灿烂的阳光,让人羡慕他那份年轻的活力。
他们大约是兄弟,在我第一次见到他们时我这样感觉。但他们看向彼此时目光里那份温存与深情,除却可能是兄弟之间的亲情以外,像极了恋人间的缱绻。
他们似乎没在这里待很久。一个周日的午后,阳光明媚而又带着不至于灼伤皮肤的温度,正是享受下午茶的好天气。我照例走进那家咖啡店,发现只有阿尔弗雷德在。他的状态似乎很不好,身上的阳光仿佛被乌云遮挡,眼下淡淡的青色将他的疲态暴露无遗。
“怎么了?”我问,“马修呢?”
他及其勉强的笑笑,声音有些沙哑。“家里……出了点事,马修先回去了。抱歉,今天暂不营业。”
我没有留在那的理由,于是我走出了店门。
一周后我再来看时,那家店搬走了,只剩下棕褐色的墙纸还贴在墙上,残旧而孤独。
不久之后,大概是不久之后,毕竟我对时间的流逝已经不怎么敏感,只是静默地坐在小屋里浑浑噩噩消磨时间。
啊,扯远了。不久之后我收到了一颗糖枫树的“种子”,电脑上的资料显示它来自遥远的加拿大,来自一位名叫马修·威廉姆斯的医学家。
小而模糊的照片隐约能看出那人有着一头略长的金发,凝固的人像半眯着眼,笑的温柔沉静,像冬日里和煦的阳光。这笑容略有些熟悉,我搜肠刮肚的想着。记忆里突然跳出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却始终没有和面前的人像重合起来。
太久了,太旧了,以至于我记不清了。
枫树喜欢向阳的地方,于是我找了一片暖坡将“种子”种了下去。
不久后枫树就发了芽,嫩绿的新叶娇弱如婴儿,我小心地呵护着它,它是那么的小,以至于隐没在翠绿的草丛中,不细看的话很难分辨。或许和马修·威廉姆斯这一个早逝的,默默无名的医学家有关吧,网络上对他的解释仅仅只是——
「马修·威廉姆斯和他的团队发现了xxxx」
——并无详尽解释,连他的身世也只是一笔带过,甚至在当时的报纸上也仅仅占有了不到一张烟盒纸大小的地方。
枫树渐渐长大了。
仅有一米多高,一指粗的翠绿的嫩枝依然弱小,依然娇弱,它却在这翠绿的草地上傲然挺立着。
那份生机是我所羡艳的。
在我的印象里,很多棵树在刚刚种下以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亲属来看望。而这棵枫树,自它发芽到长到近一臂粗,并无人问津。这片暖坡上树不多,寥寥数棵更衬得它孤独萧瑟。
多年之后,一个清晨,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走进了墓园。
“请帮我找一下马修·威廉姆斯。”他笑着,银白的发丝间闪烁着太阳的光泽。
我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人。
“好的,请问您是?”
“阿尔费雷德·琼斯。”
阿尔弗雷德,马修。
或许我早该想到的。
“这儿。”
我把他带到了那片暖坡上,指着那棵近三米高的,正绽放着火红的叶子的枫树说。
他点了点头,缓缓走过去抱住了那颗树,久久没有放开。
我听见压抑着的啜泣声,听见含混着呜咽的只言片语,看见他的手臂渐渐用力,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要将它揉搓入怀。
有一瞬间的绝对静默。
然后起风了。
风带着枫树飘落的叶子拂过他的肩膀,他的脸颊,忽然间,整棵树都耸动了一下,更多的叶子掉落下来,轻轻的覆盖在他脚边的泥土上。
“阿尔,不要哭,我很好。”
我似乎听见来自天国的声音,年轻时的马修所拥有的独特的柔和声音,正在安抚痛哭着的老人。
“马蒂……”仿佛有所感,阿尔弗雷德呢喃出声。
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