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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264→短篇】《Ki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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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百度


1楼2009-02-18 00:40回复
    Kids
    我们之间,一步的距离
    进一步太近,怕给你束缚
    退一步太远,顷刻间变得陌生
    1
    从第一份工作开始, 我和有天在丁香街13号已经住了很多年。
    如果不是房东说要加租,我不会考虑搬家,不会想要换一间离地铁近些、有24小时热水的房子,更不会想到给有天买张软点的床,或是再配上两个床头柜什么的…
    而如果我不考虑这些事情,那我的有天就更不会操这份心了。他会在那间天花板很低、十多平米、却小巧别致的屋子里一直一直住下去。
    直睡到三尺宽的钢丝床生锈、腐坏、坍塌。
    而那,一定是好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允浩,记得买辣椒酱回来,记得去邮局拿你的挂号信…”
    走在路灯下,晃着超市塑料袋,我把脸埋进毛衣领子里不满地咕哝。
    这是朴有天发来的短消息,他就喜欢短我,每个月的固定手机费明明用不掉,消息明明什么也说不清楚,可他就是喜欢。
    内容唠唠叨叨,提醒我买这个买那个,做这个做那个,不要忘了这个不要忘了那个,再琐碎不过。
    可我其实也喜欢和他这样静静地说话,每天柴米油盐地,像老夫老妻,像一辈子。
    丁香街13号是一幢花园小洋房,分上下两层。主人拆开了租给5户人家,我和有天住二楼,隔壁有对小夫妻,常在半夜嗯嘤激烈。
    每回他们狂欢极乐,有天都会被吵醒。
    他醒过来就爱粘住我笑闹,大半夜挪着身子贴上来,脸在我的脖子和头发处来回蹭啊蹭,湿湿的嘴唇凑在耳边轻声哼哼。
    冬天,每回他一闹腾,半个人都裸在鸭绒被外。等我察觉把他拖进被窝时,有天的身体总是冰冷冰冷的,好像怎么样也暖和不起来。
    那样的时候,我总想一夜变有钱,能买地起空调,然后开够整个晚上。
    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楼梯,转弯,直走,钥匙转开门,空气里飘来一股咸猪肉和葡萄米的香味。
    脱了鞋和外套钻进厨房,只见电饭煲插着电,炉子上的砂锅用小火炖着保温,汤汁从锅盖缝里突突地往外溅,白瓷砖湿了一大片。
    除此之外,整个厨房的小世界静谧无声。
    朴有天不在。
    莴苣炖地用筷子一碰就碎开,肉汤太烫,凉在一边。
    挑一瓶辣椒酱拌饭,我吃得辣,边大口大口往嘴里送饭,边反复研究有天用碗压着的纸条,上面写:
    “允浩,饭在锅子里,汤一直热着,金大花让我去帮忙看铺子,你自己吃饭,等我回来帮你洗头。”
    混蛋!臭小子!
    心里骂了几十遍,终于按耐不住。
    没扒上几口,我扔下碗,拿起单车钥匙,拔腿就往外跑。
    金家的音像店开在离丁香街13号两条街远的地方,那里老外出没多,晚上生意好,多来两个鬼佬那间几平米的小店就站地转不开身了。所以,金大花常用木盒装了碟片,摆在音像店门前的小弄堂口,靠着街边路灯的亮光做点生意。
    他喜欢让有天去帮忙,因为朴有天听话又长得好,女孩子们喜欢,老外也喜欢。
    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朴有天举着“压缩DVD四元一张,十元三张”的纸牌,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招揽买客。
    因为,他一边晃脚一边发呆的愣样子活像个问路的小屁孩,不小心让人拐了怎么办?
    果然,朴有天老远看见我时,坐在小折叠椅上摇来摇去,傻笑个不停。
    “饭不吃就跑出来,他是你什么人?”推着单车走近他,没好气地狠声咒骂,边骂边从塑料袋里拿保温饭盒递给他,压下身去拍他脑袋,重重地“啪”一声。
    “啊!”傻瓜疼地嗷嗷叫却不申辩,呼哧呼哧坐在街边扒饭。
    “慢点吃!”
    “呜…”
    “小心噎着…”
    “嗯…”
    “喂!叫你慢点吃听见没有!朴有天!”
    他终于舍得停下一秒钟,定定看我,满嘴食物乖兮兮地点头。
    一箩筐狠话堵在嗓子口,我蹲在他面前发呆。
    朴有天吃得太急,噎住好几回。
    每次噎着,臭小子都爱扯我的衣服角,一下,两下,直到我忍不住凑上去吻他油光光的嘴。
    “有天…”
    “干嘛?”
    “被自个儿煮的饭噎到的人,会一辈子非常幸福,这是老人们说的,这是真的,朴有天同学,这个你得相信…”
    用纸箱子把碟片一股脑装了丢去音响店门口,顺便给大花发了条短消息,我说我把有天带回家了,还说你他妈的下次不准那么使唤他。
    “那下回他再让我帮忙怎么办?”有天轻轻踢着自行车后轮的钢圈,埋下脑袋贼兮兮地问。
    我脸色一僵,大声吼道:“你就说让我锁房里了,要不就说被我绑床上了也行!”
    “变态!”
    “谁变态?”
    “你!”
    享用的笑意明明在他嘴角闪闪发亮,甚至还能看清他脸上细而柔软的小绒毛。我就知道他根本不讨厌我这么说,朴有天喜欢我好好对他,特珍贵地对他。
    所以,当“傻瓜”跳上“变态”的自行车后座,手拽着“变态”的衣服角,头靠在背上跟我回家时,一路都很安静,不吵,也不闹。


    2楼2009-02-18 00:41
    回复
      未来无比盛大,无法探知
      但如果我们就这么错过了
      多不值得
      4
      我做了个该死的梦,梦见自己一连好几年都写着同样一封没有收件人的电子邮件。鼠标点在“Send”键上,电脑程序却说目的地不祥,不能发送。
      醒过来,坐在床边仔细看他。
      朴有天的脸颊泛有湿气,手指冰凉,手心却满是汗珠,头发里隐着香味,肌肤是甘甜甘甜的,嘴唇被染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呼吸听上去有些落寞。
      凑在他跟前,我哀着声音:“看你可怜,所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会儿亲我一口,我就不去Dartmouth念书了…”
      他轻轻一震,死死闭住眼睛,睫毛晕了一层水,懒洋洋地说:“本少爷…不…乐…意…”
      我登时愣住,伸手掐他的脖子:“亲不亲?!”
      “不亲,”有天睁开眼,脸色灰地难看。
      混蛋!
      转开脸,忽然开始恨他,脑子里乱哄哄:“我做了个恶梦…”
      “梦见什么?”
      “梦见我去念书后,你就和金大花好了,来信说要分手,我在光磁实验室里晕了过去,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
      “后来呢?”他哽着声音问。
      “后来心里太疼,就醒过来了…”闭眼睛,害怕眼泪就这么汹涌而出:“我警告你,不准和别人好…”
      朴有天爬起身搂我:“不和别人好…”
      “如果你敢招别人,我会飞回来杀了你!”
      “嗯,不招别人…”
      “我可能有时候会很忙,信写得少,也没钱老是打电话…我必须很努力很努力地念书,可我发誓,每天晚上睡觉,只要一闭上眼就都会想你,梦里的时间都是你的…所以,不准让我作恶梦,听见没?”
      “行,都是好梦…清一色黄粱美梦…”
      “还有…别逮着床就是觉,睡倒在马路边上我可管不着你…”
      还有…
      还有…
      别瞧不起我,其实,我怕的要死…
      如果那么爱你,怎么会不害怕和你分开?
      行李搬到家门口,坐在门沿上看有天穿衣服。
      他说,我就送你上车吧,不想去机场。
      我们是在家门口的铁道边告别的。
      门前的火车,时速200公里,从前有天用铁钉放在铁轨上,有火车驶过,嗖地一下,就变成薄薄一片。
      他说,其实几年时间嗖地一下,也就过去了,不论什么被时间压过,都会变成薄薄一片。
      我嗯一声,没再和他说话,直到上了机场巴士,车开去老远,才趴在窗玻璃上哑哑地喊他。家门前的火车经过又驶离,开始到最后,栏杆落下又升起,朴有天还在那里。
      他蹲在地上,缩成很远很小的一团。
      有天塞在上衣口袋里的信是过了机场安检才看的,我只读了一点,又小心地将信装了回去。
      “允浩:
      上飞机了吧?
      这会儿,你抱着电脑睡地有点沉,我塞好行李后就睡不着了,所以决定在等你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写这封信…
      嗯,写些什么好呢?脑子里乱啊,乱地理不出头绪。
      其实,我特别害怕你醒来后又傻不拉唧地问我能不去念书吗?每回你这么问的时候,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我太小气,想到你未来可能获得的幸福,总是难过地想哭。
      如果能,我早就答应你了。
      所以,你最好给我乖乖地去念书,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成为一个出色而骄傲的男人。
      而我,也会一直喜欢允浩,即使渐渐地被淡忘,我都会一直喜欢你,并且假装你也会一直喜欢着我,假装几年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假装没了我你根本不能活…
      嘻嘻,假装…
      直到自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我算想明白了,朴有天根本是在和我说分手。
      他完了,他把我彻底惹毛了。
      ********
      撞开丁香街13号的大门时,朴有天在邻居家洗头,他听见砸门的巨响后,顶着条毛巾跑上楼。
      他站在楼梯口。
      好像狠狠哭过一场,眼睛肿地像个大核桃,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你…想干嘛?”他结结巴巴。
      “想操你。”我回答地特别简单特别平静。
      “郑允浩!”猛地用力大叫,有天抓起头上的大毛巾劈头盖脸朝我扔过来。
      下一秒,他冲上来发了癫似地硬生生拽住我的衣领,捏紧我的脸,扬手就是一拳。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砰”一声撞在玄关上。
      “你怎么那么混呐?你有没有脑子啊?你滚回来干嘛…呜…你,你说…呜呜…不坐飞机,你回来干嘛…”朴有天一瘪嘴,核桃酥一样的肿眼睛里啪嗒啪嗒地掉下水来,难看地要死。
      “要你管…”
      他弄得我无法喘息,冰冷的门把手烙地背后发疼。
      握紧拳头。
      伸手用力抱他。
      由他在我怀里暴燥地发疯。
      这回,再不想问你能不能留下来。
      这件事情,我自个儿定了。
      我们肩挨着肩坐在家门口,等房东认识的锁匠来修门。
      有天一直不说话,好几次扭头看我,嘴唇微张,轻轻喘息,眼睛黑亮黑亮地发笑。 
      “笑什么笑…又不是为你回来的…”
      “那是为谁回来的?”
      “为…为金大花回来的。”
      他一下子岔气,脸埋到膝盖里笑,额头憋地通红。
      愣在他面前,手指弹他的大脑门,我搂他,湿湿的嘴唇印在他凉凉的额头上:“有天,其实我一点也不能确定以后会不会后悔…我只是想不能就这么错过你…”淡淡说,猝不及防,眼中溢满了水:“你最好记牢,我有多爱你,这种肉麻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会说了。”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为留学的事情吵架。
      后来,我给Dartmouth的教授写了致歉的信函,感谢校方提供的奖学金,并表示我最终还是选择在国内升学,继续电磁学方面的研究。
      写邮件那天,朴有天一直趴在写字台边看我打字,没心思了就跑去卫生间刷牙,按下电灯开关,帮我晾白衬衫,窝在沙发里翻看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趁他不备,我迅速在键盘上敲打出邮件的最后几行字:
      “感谢你们让我看到了梦想实现的模糊形状,只是,我身边有比未来和梦想更重要,需要在这一秒钟紧紧攥在手里的…一个男孩…
      我,很爱他…”
      作者:墨源 2009-2-8 00:13   回复此发言


      5楼2009-02-18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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