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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夫人,兔子夫人,”马修蹲在地上,敲了敲树洞上的一户小门。
但是,没有人给他开门。他在门口守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在与他眼睛同高的地方,一扇警觉的木头小窗被打开了。一只小兔子探出头来,不信任地向外望了一眼——然后被他给吓了一跳。
“你……你是什么人?”那只小兔问。
“我不会伤害你的,”马修说,“我只是想请你们搬个家。”
“哦,搬家?”那只兔子意识到他确实没有威胁,于是便面露嘲讽,“在一条蛇住在隔壁的情况下,你还叫我们搬家?你知不知道,为了让那条蛇不要在白天活动,我们费尽心思在夜里制造噪音,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趁他睡着,去地里摘萝卜。但它每天只会睡一小时,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不够我们搬家。”
“那么,我可以帮你们。”
“别提了。我们原来的家被一只狮子给抢走了,现在,我们根本无处可搬。”
说完,兔子重重地摔上窗户,不再跟马修说话,不论后来他怎么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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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马修又找到了那只狮子。
“那可不好说,”狮子躺在原先属于兔子夫人的精致卧榻上,呼噜呼噜地吸着水烟(国王害怕他谋反,将他变成了从前十分之一那么大),“我原来的王宫被那只白象抢走了。我可不愿意住在下等人住的地方。如果你不让我回王宫,我是不会从这里搬走的。”
这下一切可都解决了。马修告诉狮子,他有办法能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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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重新回到蛇先生那里去,这时,蛇先生已经睡醒了。他听完马修的解释,不高兴地吐了吐他分叉的舌头,“好吧,但愿你以后能兑现这张空头支票,”于是他钻进地下那幽深如迷宫的洞穴里。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回到地面,嘴里叼着一片盛满清水的莲花瓣,“喝吧,”他小心眼地说。
马修喝光了水,终于不渴了。“那么请您能再拿些水来吗?我想要去救我的熊与瓷王后。”
“那就不成了。你根本没办法把这些水带去宝石城。”
“为什么不行呢?”
“你试试就知道了,”蛇先生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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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带着一盏莲花那么多的水,重新回到宝石城。毫不意外,他立马就被士兵抓住,带到国王面前——可正当他要将水倒在国王身上的时候,他发现,那些水早在半路被魔法蒸干了。
于是,他被捉进了监狱。
在监狱里,他看见了他的熊,还有失去了一只胳膊的王后。王后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身上漂亮的彩色剥落了很多,显得灰头土脸,不再美丽。
“王后?”他叫了叫对方。
“叫我亚瑟吧,”瓷娃娃无精打采地回答,“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王后了,而且,我变得这么丑陋,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喜欢我了。”
马修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亚瑟,发现王后久违地笑了,“你还能再握一次我的手吗?”亚瑟问,“你的手很温暖。”
马修同意了。亚瑟的手还是那样坚硬、没有温度。可当他看见亚瑟那只断了的手的时候,回想起这是因为亚瑟想要替他求情而摔断的,他没忍住难过得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哭了?别哭,别哭,”亚瑟伸出手,想要替他擦眼泪,然而,那一串串泪珠根本无法止住,让那间窄小的牢房竟然泛起了洪灾。守卫的扑克士兵想要进来看看情况,却在进门口的那一刹那滑了一跤,被泡在了水中,朝他们漂了过来。
“天呐,”马修一边抽噎地喘着气,一边心想,“这下我终于可以救出亚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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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将纸牌士兵翻了个个儿,从监狱栏杆的缝隙里拽了进来(因为士兵很薄)。他从那个瑟瑟发抖的士兵身上掏出了钥匙,然后打开牢门。
熊被关在了隔壁,被他一并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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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象国王正忙着在宫殿里物色他的新王后。小黄鸭,叫声太难听,不行;布偶娃娃,身上有被缝过的针脚,不行;玩具火车,喜欢横冲直撞,容易把他给绊倒,当然更不行。
他审视着一排排心惊胆战的玩偶,在心里不断盘算:假如不是那个从温哥华来的该死的孩子,他怀中的人儿现在应该还是他美丽的陶瓷王后。可惜,真可惜啊。
正当这时,马修拉着他的王后,从正门出现了。他刚准备叫守卫,就发现那个孩子朝他泼了——泼了一捧眼泪!
白象扬起鼻子,惊惶失措地大叫起来,他的浑身像火烧一样的痛,他的四只脚正在变得软弱无力,湿乎乎地黏在地上,怎么都拔不起来。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越挣扎,水渗透得越快。
“快去夺走他的宝石!”亚瑟高呼。
马修趁着国王还没有反应过来,连忙掰开国王的嘴,抠下那颗像蛀虫一样镶嵌在国王长牙里的宝石。曾经不可一世的国王,就这样摔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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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城恢复了原状:狮子重新回到宫殿,兔子夫人一家老小搬回了从前的房子,蛇能在晚上睡好觉了。马修用宝石修好了亚瑟的身体。他身上漂亮的颜色,也回复如初。不过,王后特地要求保留了心上的那道裂缝;他想留作纪念。
“向这颗宝石许愿吧,”亚瑟说,“这样你和你的熊就能一起回到你们在温哥华的家了。”
“我能带你走吗?我会给你用花瓣专门铺一张软软的床,保证你不会被磕碰到。”马修问瓷王后。
“很抱歉,我不能跟你离开这里,”亚瑟显得很哀伤,“因为等到你将来长大以后,我就会变回一个普普通通的陶瓷玩偶了。”
最后,作为离别的礼物,亚瑟不舍地亲了他的鼻尖一下。那个吻是凉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