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卡兹克好不容易被这个瓦斯塔亚人激起的战意，在接二连三的打扰下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不是很习惯和虚空以外的生物对话，因为这些生物的价值就是被杀死，被吞噬。但他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好奇这只误入禁地的小猫会不会感到恐惧。
“雷恩加尔。”白毛小猫居然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卡兹克真是无法理解这些生物的思路。“既然你会我的语言，那你最好记住这个要杀死你的人的名字。”雷恩加尔傲然地看着卡兹克，只有放在腰后的手才能看出他的紧张。
对于雷恩加尔这番有些自大的话，卡兹克并不想回应，他只需要尽快找机会把对方杀死吃掉，然后离开。
在这混沌的交界处，有着无数企图离开虚空进入符文大陆的虚空生物。但因为力量不足，他们暂时未能得逞。卡兹克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他知道，那些生物还在暗处窥伺着自己。
“你忘记我了。”雷恩加尔的声音蓄着怒气。卡兹克听见这句话，触角动了一下，终于把目光重新落在雷恩加尔身上。他这些天捕食过很多瓦斯塔亚人，于是以为突然出现的雷恩加尔是为那些人报仇的其中一员。
“哦，是你。”卡兹克记起这个瓦斯塔亚人的气味了。他想起那天被雷恩加尔从背后伏击的情景。那是他离开虚空后第一次受伤，也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实力不弱，能从他手下逃走的生物。这样一来，如果贸然和雷恩加尔动手，很可能两败俱伤。
卡兹克发出荧光的眼睛似乎更亮了，他必须先保证不让这个白毛**落在其他同伴手里，然后回到瓦洛兰再把雷恩加尔朵颐大嚼。
雷恩加尔没有错过对面怪物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再度挑衅对方，但对于这个怪物的执着却让他生出从未有过的勇气。“你有名字吗？怪物。”他不清楚这里的环境，而还有更多未知的生物在暗处蠢蠢欲动，他只能利用这个自己唯一熟悉的怪物。
卡兹克认为没必要告诉一个猎物自己的名字，反正雷恩加尔以后是要被他杀死的。“怎么，你也想在死前喊我的名字求饶？”他讥讽地刺了雷恩加尔一句。
雷恩加尔这会儿倒是没有生气，听对方这么回答，那便是有名字了。联想到那些被击退的虫子发出的声音，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卡兹克？”果然见对方一脸不爽，知道是猜对了。但还没等雷恩加尔得意，卡兹克的后背就朝着他射出一排尖刺。
这种程度的攻击，雷恩加尔只要后脚用力蹬地便能轻松跳开躲过，然而从后面传来的阴凉气息让这名狩猎经验丰富的猎人瞬间改变了策略。雷恩加尔俯身贴地一滚，让那些尖刺“突突突”地落在自己身侧。
还算聪明。卡兹克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滚到他右边的雷恩加尔，这才对着准备偷袭雷恩加尔的生物威胁道：“这家伙可是我的。”那长得像章鱼一样的怪物发出冷笑，但很快就退进黑暗里，毕竟偷袭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雷恩加尔好奇以卡兹克的脾气，为什么没有直接下死手，而是放过对方。他可不信什么同族不相残的说法，刚刚卡兹克对那些四脚虫子可是毫不留情的。
卡兹克转头看向雷恩加尔，眼里却蓄满了杀意。雷恩加尔的心跳立刻加速，他迅速摆出攻击的姿势，隐约猜想大概对卡兹克来说，自己才是最大的威胁。他知道卡兹克的进化能力，所以卡兹克要么选择先杀死自己，要么选择与他合作。否则任何冲着自己来的其他虚空生物，卡兹克都要赶走，以防被其他生物捷足先登。
事实和雷恩加尔的猜想差不多。卡兹克不能允许其他生物先一步杀死并吸收雷恩加尔，那样他离开交界就会更加麻烦。雷恩加尔在这个交界处就像是个发光的诱饵，瞧那身白得刺眼的皮毛！卡兹克咬咬牙，他记得上次和雷恩加尔的交战后自己也受了重伤，可在这里，他不能受伤，不能变得虚弱！
杀意从卡兹克的眼中慢慢消散，他调整了心态，开口命令道：“你想出去就必须听我的。”
“你想跟我合作。”雷恩加尔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卡兹克的提议正合雷恩加尔的心意。不过雷恩加尔一开始没抱有希望，毕竟他之前以为卡兹克只是个凶狠的凭着本能生存的怪物罢了。
“我是在救你的小命……”卡兹克对雷恩加尔所说的合作并不认同，他抬高下巴，继续用命令的语气说，“跟着我。”
这个混沌的交界处像是一片荒芜的平原，并且光线暗淡。雷恩加尔朝着再远点的地方看去，那里更是一片深沉的黑暗，附近似乎只有他和卡兹克两个活着的生物在默默并排前行，隐藏的危险和死亡则在他们身后跟随。
“他们要出手了？”雷恩加尔的耳朵竖起来，隐约听见一些怪异的叫声。这些声音有时候从后面传来，有时候则会在前面，雷恩加尔完全掌握不了敌人的方向。
卡兹克没有回答，而是驻足站立了一会儿，突然改变了前进方向，朝着黑暗处半飞半跑起来。雷恩加尔没有多问，立刻跟了上去。也没跑多久，卡兹克就转身面对雷恩加尔，低声警告他：“你朝着这个方向跑，别回头。”倒不是卡兹克真放心让雷恩加尔一个人先走，只是两相权衡，还是让这个惹眼的家伙先离开比较好。
说完，卡兹克也不等雷恩加尔什么反应，便回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快速疾跑。饶是他早有准备，还是被一直贴在地面的，如同人类发丝一样的黑色丝线缠住了左脚。卡兹克立时停住，但惯性让他不得不又向前踏了一小步。
“卡兹克……”低沉的嘶叫从那丝线上传来，卡兹克挥动锋利的前肢想要割断脚上的丝线。可是那里的丝线却抢先一步，松开卡兹克的脚，同时扭动趁机缠上卡兹克伸过来的右肢，将那危险的刀锋前肢裹了一层又一层。接着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从丝线的另一头传来，拽着卡兹克朝地上狠狠甩去。
卡兹克整个身体被拽倒在地上，周围也扬起黑紫色的尘埃。因为对方力气太大，卡兹克根本就来不及站起来。当那丝线拽着卡兹克又在地上狠狠地击摔了一阵后，卡兹克也没有吭声，像是被摔晕了。
于是那隐藏在丝线后面的怪物，终于顺着丝线朝着卡兹克爬过来。这怪物和那些小虫子长得一样，但是它更大，肚子也更加鼓胀，其中两个前肢已经进化成了有四根手指的锋利爪子。它一露面，卡兹克当机立断地砍下自己被缠住的右肢，腰身灵活一动，便来到这虫子的身后，剩下的左爪对着虫子唯一的弱点刺下去。
锋利的爪子刺进圆鼓鼓肚子上的一块凸起上时，那虫子先是大叫一声，接着却发出大笑。卡兹克一惊，知道自己猜错了。瞬间，他全身都被那黑色的丝线裹住，对手只给他的眼睛留了条缝隙，好让卡兹克看见，那个砍下的右肢被自己像垃圾一样扔掉。
“卡兹克……报仇……”那虫子张开巨大的口腔，就要对着动弹不得的卡兹克咬下去！

三
赶过来的雷恩加尔见到的就是卡兹克要被吃掉的场景，那一瞬间他大吼一声，只来得及把原本别在腰后的铁刃抽圌出，用力朝着巨虫扔去。锋利的铁刃划过一道银色的光线，直直圌插入巨虫的下颚。巨虫停下动作，用丝线把那铁刃拔圌出来，接着轻松扳断。
巨虫冷冷地盯着雷恩加尔这个不自量力的外来生物，却听见耳边的卡兹克叹了口气。要不是被缠住了嘴，卡兹克真想问问雷恩加尔是不是没有听懂自己之前说的话。让他跑，这头蠢猫居然还回来。
卡兹克后背的尖刺轻而易举地刺穿这些丝线，他展开翅膀，在那个巨虫惊讶的目光中挣开身上的丝线。巨虫怪叫一声，立刻就想溜走。卡兹克没给机会对方，这么近的距离，他成功地再次将左肢刺穿巨虫的腹部，这次终于取了这家伙的性命。
雷恩加尔的狩猎大多数是为了乐趣，从猎物身上获得收藏品和填饱肚子。但卡兹克的狩猎只是为了吞噬强者，进化自己。所以当另一边雷恩加尔低头盯着地上被毁坏的铁刃，开始思索用什么来代替它时。倒在地上的巨虫已经率先被卡兹克咬碎吃掉两个前肢了。
一个巨虫还不能让卡兹克的右肢重新恢复原样，但一个新生的，略比左肢小的镰刀爪子已经从断腕处伸了出来。卡兹克的这个能力倒让雷恩加尔有些羡慕，同时也让他对卡兹克的身体构造更加充满好奇，恨不得现在就把这虚空生物解剖收藏。
卡兹克低头找了一下，看到自己的断肢后，便走过去，趾爪一挑，将它踢给了雷恩加尔。雷恩加尔抬手接住，低头观察手里的这个“武器”。淡紫色的利爪弧度完美，锋利的一面上还有之前残留的血迹。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替代品，他还记得这个爪子划过自己眼睛时的那种痛楚。
随着巨虫的死亡，周围的细小声响动得更加频繁。雷恩加尔和卡兹克对视一眼，双方便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继续并肩开始向黑暗的另一边加快速度走去。
雷恩加尔不仅要防备卡兹克，还要警惕周围的动静。他右手握着卡兹克的断肢，知道不多时还会有一场大战等着他们，卡兹克愿意把自己的断肢交给他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有什么弱点？”雷恩加尔开口打破沉寂。
等了良久对方也没有回答，于是雷恩加尔侧头看向卡兹克，却见对方也正看着他。卡兹克的眼睛在黑暗的交界处更明亮了一些，似乎还带着些笑意。只是雷恩加尔分辨不出那是嘲笑还是单纯的愉快。
“如果你死了。”卡兹克说话时便移开了看雷恩加尔的目光，他看着前路，心里想象等会战斗时会发生的情况，“我会把你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渣子也不留给那群**。
雷恩加尔只能嗤笑一声，说：“妄想。”他清楚卡兹克说的是真话。先不提接下来的敌人有多厉害，雷恩加尔知道他若是敢放松半刻，卡兹克就会先对自己下死手了。
一阵阵闷雷声从远处传来，雷恩加尔抬头看向目之所及的天边。深紫色的闪电像是蛛网一样，覆盖在黑色的云层上闪烁，随着每一次亮起，便有两个巨大的如同飘在天上的矩形风筝般的怪物阴影出现。
“他们的攻击会让交界的裂口打开。”卡兹克看着那两个巨大的身影说，“我们只能躲。”雷恩加尔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们只能躲。等他们走近那两个风筝一样的怪物时，才明白不是卡兹克不想打，而是更本就碰不到天上的那两个奇异生物。
雷恩加尔仰起头，看着上方被闪电包围的两个怪物。他只能瞧见对方长着无数棕红色尖刺的腹部和不停甩动的尾巴。一道像是镭射光般的淡紫色光束朝着雷恩加尔射过来，雷恩加尔向后一跃躲过。乌黑的土地被击中，瞬间那里就撕开一道空间裂隙，只不过维持的时间很短。
“你们都是通过这种办法来到符文大陆？”雷恩加尔担心太多的虚空怪物入侵符文大陆会导致自己的狩猎活动受到阻碍。
卡兹克没来得及回答，天上便落下更多的攻击，同时各种各样的虚空生物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体型小巧的对着即将消失的空间裂隙拼命挖掘，甚至把头钻进去。可因为那些裂隙消失得太快，几个虫子的脑袋被活生生夹断。身形稍微巨大的，便直扑雷恩加尔或者卡兹克，妄图先趁乱杀死他们再找机会穿过交界。
雷恩加尔用手里卡兹克的残肢狠狠地修理了几个虚空怪物，不得不说卡兹克利刃一样的前肢非常锋利。因为压力不大，雷恩加尔趁机看向卡兹克的方向。
如果说雷恩加尔是在打斗，那卡兹克和他的同类们则是在撕咬吞噬。卡兹克的右肢还没有进化完整，所以卡兹克逮住机会就扑上去啃下其他虚空生物的四肢，嘴里一边嚼动，一边继续攻击其他近身的敌人。这场景看的雷恩加尔差点笑出来，他竟然觉得卡兹克有些可爱了。
虽然来自各方的攻击都不算很难对付，可是数量庞大的虚空虫子络绎不绝，雷恩加尔的后背和手臂上都出现了细小的伤口。瓦斯塔亚人带着魔法力量的血液味道，让这群虚空生物更加疯狂。
来自上方的攻击光束随着时间变得密集，一些闪躲不及的虚空生物被击中，立刻就分裂成肉圌粒，接着上升被空中的怪物吃掉。当光束反复击中同一个地方时，那里出现的空间裂隙便越来越大，估计很快就能扩大到可以让雷恩加尔通过的大小。
很多虚空虫子都发现了那里，但扩大的空间裂隙周围是密集的光束攻击，并不能让他们轻易靠近。雷恩加尔一边对付身边的各类敌人，一边向着空间裂隙移动，他甚至从那裂隙中看见了熟悉的沙漠绿洲景色。
雷恩加尔甩下圌身上剩下的几只小虫子，准备找机会穿过光束的攻击，跳出缝隙。但周围体型稍大的生物也没有松懈，他们和雷恩加尔一样，在落下的光束间闪躲移动，甚至有一只就要窜出去了！
不待雷恩加尔出手，卡兹克就不知从哪个方向飞奔过来，他举起右边崭新锋利的前肢，将妄图穿过缝隙的同类切成两半，接着抬脚把雷恩加尔一脚踢向那边的缝隙处。卡兹克用的力气非常大，雷恩加尔只觉得的胸口一痛，身体在空中翻滚了两次，才终于落在熟悉的草地上。
雷恩加尔咳出一口血，抬头看见正想随着他一起出来的卡兹克，却见对方再次被后面的同类拉扯住。他下意识地站起，试图伸手去拉卡兹克。但卡兹克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雷恩加尔，那缝隙便重新关闭。
夜晚重归于平静，雷恩加尔环顾四周，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所做的梦罢了。但很快，胸口的剧痛和穿过空间裂缝产生的不适感让他眼前一黑，意识不受控制地消散，这个强壮的瓦斯塔亚人倒在了草丛中。

四
天上那两个家伙在轰炸了一番后，满足地翩然而去。卡兹克看了一眼已经重新关闭的缝隙，暗恨雷恩加尔的运气好。卡兹克赶走还在周围的同类出气，如今他不得不去找那个把他拉进交界的罪魁祸首了。
虚空如今正在慢慢吞噬艾卡西亚，如果雷恩加尔刚才有时间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这个交界的地形其实和恕瑞玛相差无几，只不过几乎没有光源，因此环境也更阴冷一些。也许是符文大陆的力量依旧强大，虚空侵蚀的速度一直都很缓慢。
卡兹克习惯独来独往，对已经在符文大陆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几个同类并没有联络过，只有玛尔扎哈曾试探地和他聊了一次，见卡兹克态度冷淡，也很识相地直接离开。在卡兹克看来，对付符文大陆的生物并不需要什么合作，因为虚空的强大是这些天真生物难以想象的。
虽然雷恩加尔的强悍多少有些让卡兹克意外，可另一方面来看，有这样强大的生物存在，更可以让卡兹克提升能力。想起雷恩加尔，卡兹克便更着急想要离开这里了。
当卡兹克找到维克兹时，这个自傲的生物正用其中一个触手发射光束，将胆敢袭圌击他的同类烧成一缕青烟。
对于维克兹来说，卡兹克虽然依旧属于比较“原始”的同类，不过相比交界的其他生物，这个说话有条理的掠夺者，还是值得沟通与利用的。维克兹所有的眼睛都转向同一个方向，看着卡兹克，发现卡兹克似乎比之前虚弱了几分。
“你不是一直在进食吗？”维克兹询问道。卡兹克虽然愤怒对方把自己拉回交界，但还是回答说：“他们太弱了。”维克兹了然，又继续追问：“那为什么把它放了？”卡兹克知道维克兹指的是那个瓦斯塔亚人，于是他没有问答，反而问：“你想干什么？”
维克兹没得到答案有些不快，但还是回答了卡兹克的问题。他其中一个触手在半空中拉扯开一个虚空裂隙，裂隙的另一边，慢慢清晰地倒影出一片废墟之地。那里的残垣断壁上，全是魔法战争留下的痕迹。“我将要去这里。”维克兹说，“带上你。”
卡兹克跃跃欲试，只要能离开交界就行。“瓦洛兰的厄尔提斯坦。”维克兹自顾自地介绍，“我一直对这里的一个人类很好奇，他周围的时间流动非常神奇，你要确保没有其他生物能打扰我们。”卡兹克动动触角，算是答应维克兹的要求。
当两个虚空生物踏入厄尔提斯坦的土地上时，一道蕴含圌着奇异魔法的能量屏障将他们和一座恢宏的城池隔绝开。“看起来也不用我帮你。”卡兹克有些幸灾乐祸地对维克兹说，“他做好了和你单独聊天的准备。”
维克兹对卡兹克的挑衅只回了一句话：“你在这里很合适。”然后便果断地穿过那道屏障。和虚空力量相斥的魔法让维克兹的动作变慢，却没有阻止他前进。
卡兹克离开原地，追寻刚刚察觉到的弱小生物。这世上，有弱小就有强大，在厄尔提斯坦这个新的地域上，卡兹克开始了新的猎食旅程。
厄尔提斯坦作为一个废墟之地，只有一些擅长挖洞的小动物把这里当成巢穴。卡兹克暗中跟着这些小动物，发现他们觅食的地方和厄尔提斯坦的大部份景象并不同。这里日照充足，植物种类繁多，生长茂盛更像是另一个世界。
深紫色甲壳的虚空生物和这绿色的充满生命力的乐园毫不相容，但卡兹克却毫不在意地闯进这片丛林。虚空就该吞噬一切，卡兹克穿过藤蔓交织的树林，看见前面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溪流。
几条黑色的小鱼在清澈的溪水里畅游，很快消失在卡兹克的视线里。卡兹克眯起眼睛，看见溪流对面有一堆鱼骨头，想来刚刚是有什么生物在那里进食。在虚空生物用心的留意下，河对面的弱小生物暴露了行迹，他看起来像是个浑身长着白色毛的人类小孩。
看着对方颤颤发抖的身躯，卡兹克有些失望，他转头离开光线刺眼的溪边，去寻找更强大的生物。
这几天卡兹克在厄尔提斯坦周围捕食了好几只颇为狡诈的尖啸兽和一些他记不得名字的凶狠生物，这让他的右肢重新变得如以往那般地完美锋利。稍感满足的卡兹克跳上一根树枝，闭眼小憩，打算再扩大自己的狩猎范围。可惜平静的时刻很快就被打破。
被卡兹克猎杀的尖啸兽非常记仇，对伤害它们同伴的卡兹克一直怀恨在心，总会在某个地方伏击卡兹克。这次又有一个皮毛深棕色的尖啸兽徘徊在树下，试图根据卡兹克留下的气息寻找他。
不过这次这个猛兽却成了被伏击的对象，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快地从一个草丛窜出来，利用下落的力量把一个削尖的木刺捅圌进尖啸兽的腹部。尖啸兽疼地大吼，用巨大的兽爪拍向身上的偷袭者。
卡兹克饶有趣味地低头观看，发现那个偷袭者正是那一天他在溪边遇到的生物。相隔数日，这个生物看起来长大了一些，卡兹克能够看出对方是个和雷恩加尔一样的瓦斯塔亚肉齿兽人了。尖啸兽非常凶猛，肉齿兽人似乎渐渐落了下风。
像是迸发出所有力量，这个肉齿兽人在用力撞翻尖啸兽后，利用倒地时布置下的绳索缠住尖啸兽的后腿，然后举起一直藏在腰间的剑，对着尖啸兽的脖子刺了下去，结束了这场颇有些惨烈的战斗。但他自己也伤痕累累，只能扶着一边的树杆勉强站着。
出于好奇心理，卡兹克想知道这个弱小的肉齿兽人为什么突然敢挑战尖啸兽，因为对方看起来并不是为了捕食。他从树枝上跳下来，完全没在乎自己的突然出现会把这个肉齿兽人吓得半死。
不过卡兹克也因为靠近了对方而发现一个令他惊骇的事情，这个肉齿兽人身上的气味，他这次没有忘记。卡兹克下意识地亮出利爪，双翼竖起，肩上的尖刺也蓄势待发。可是对方摇摇欲坠的身躯和完好无损的双眼却让卡兹克止住了下一步动作。
那眼睛里有恐惧也有愤怒和不甘，却没有卡兹克见过的自信和高傲。“雷恩加尔？”卡兹克想起维克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和意味不明的话，于是试探地问道。

五
雷恩加尔知道自己昏过去了，他的意识如同被风吹起的沙粒，时而聚拢时而零散。一些过往的回忆也总是在他眼前浮动，但很多都没有停留太久。等他的意识再次清醒时，他发现自己回到了被马尔孔踢下峡谷的那段日子。
拿起马尔孔给他的剑，雷恩加尔率先朝着有溪流声的方向走去。在确保没有其他猛兽在溪边休息后，雷恩加尔走过去喝了几口水，然后费了些时间捕鱼。他一边吃一边思考日后要怎么在这里学会狩猎。
也许是思考得太沉迷，一个诡异的危险气息几乎十分靠近后，雷恩加尔才惊觉有什么生物朝着溪边走来。慌忙地闪身躲在溪边的一颗圆滑的石头后面，下一刻他就看见了来者的面貌。
那是雷恩加尔从未见过的生物，几乎通身紫色，双爪像镰刀，怪异的头颅上还长着细长的触角。这个怪物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怪物非常非常危险，比马尔孔猎杀过的任何生物都要危险。
那怪物发现他了！雷恩加尔咬紧牙齿，他不想表现得过于软弱，但他的身体却不住地发抖，本能地对强大的敌人表示恐惧。那怪物只看了他一眼，便不屑地移开目光，转身将后背对着雷恩加尔，轻松地举步离开。
逃过一劫的庆幸心情没有盖过雷恩加尔心里被羞辱的感觉，他在那个怪物的眼里，竟是如此的软弱无能，连被当成食物的资格都没有！当那羞愧的感情退去后，怒火燃起了雷恩加尔的斗志，他要活下去，他要作为强者活下去！
半年多的时间足够雷恩加尔摸清附近的地形和环境，也让他有所成长。出乎他意料的是，自从溪边的那次相遇，他就再也没有碰到过那个怪异又恐怖的生物了，只能偶尔在几具尖啸兽的尸体上，看到疑似那个怪物留下来的致命伤痕。
那怪物应该只对凶猛的野兽有兴趣，雷恩加尔观察着尖啸兽身上的伤痕，突然想伏击一头尖啸兽，看看自己与那个怪物之间倒底有多大的实力差距。
雷恩加尔很快开始准备起来，他盯上一头喜欢独自猎食的，深棕色皮毛的尖啸兽。在等了两天后，雷恩加尔终于找到了伏击这头尖啸兽的最佳时机。当他成功用剑了解了这头尖啸兽的性命后，自己也伤势过重，没办法好好品尝胜利的喜悦。
接下来，雷恩加尔的心脏就像被沙鹫抓圌住升空，然后又被狠狠地抛落在地上。那怪物出现得毫无声息，雷恩加尔知道自己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但那个怪物虽然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出手杀死他，却又偏偏突然喊出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雷恩加尔咽下涌上喉咙里的血，哑着声音问。当他开口后，明显感觉到那个怪物杀意更甚，他身上的毛发下意识地因为恐惧而竖起来，但又觉得那杀意好像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卡兹克没有回答雷恩加尔的问题，他荧光烁烁的双眼里带着疑惑和一丝莫名的失望，然后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准备离开。
一种冲动让雷恩加尔忍不住追问那个怪物：“你为什么不杀我？”卡兹克回头看着年轻的雷恩加尔，在对方冰蓝色的眼里看到一丝熟悉的光彩。
“我会杀了你，并且还会好好地品尝你的血肉。”卡兹克盯着摇摇欲坠的雷恩加尔，“当你更强的时候。”
雷恩加尔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如同想要得到认同一般，继续问：“我会变得更强？”卡兹克并不能理解这个年轻的肉齿兽人为什么会问这个题，他只是想着自己认识的雷恩加尔，然后理所当然地回答：“起码你以后会比这些**更值得我吃下去。”
从心底窜上来的怪异喜悦让雷恩加尔的呼吸变得急促，严重的伤势却让他眼前发黑，一阵昏眩过去后，雷恩加尔摔倒在地上。他狼狈地靠在身后的大树，对自己在卡兹克面前显露丑态而感到难过。
卡兹克回想起雷恩加尔刚刚捕杀尖啸兽的动作，终于主动和雷恩加尔搭话了：“你上次遇见我是多久之前的事？”雷恩加尔很想倒头睡一宿，但还是强撑着精神，想了想回答说：“大概半年了。”
听到这个回答，卡兹克终于明白，他的时间和雷恩加尔的时间是完全错开的。这个诡异的现象必定和维克兹见面的人脱不了关系。看来那个能量屏障里面的人才能有正常的时间流动，在外面的卡兹克则变得混乱起来。
虽然对于卡兹克来说，这不算是大问题。但一种被维克兹玩弄的感觉让卡兹克非常不爽，他得回去找那家伙算账！
三只尖啸兽跳了出来，打断了卡兹克要回去找维克兹的计划。卡兹克后退几步，将雷恩加尔护在自己身后。雷恩加尔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杀死，否则等他回恕瑞玛，就会少一个值得吃的猎物了。
“小猫咪。”卡兹克回头看了一眼雷恩加尔，“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杀死他们的。”雷恩加尔再次激动起来，他瞪大自己的眼睛，看着这个不知名的怪物冲进三只尖啸兽中间，锋利的前肢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速度快得只能看见它留下来的紫色残影。
和马尔孔的猎杀风格完全不同，这个怪物本身就是一件致命的武器，它的双翅在穿过树叶射下的阳光里，发出好看的翠绿色，翼根上方的刺鞘则已经射圌出尖刺，将一头尖啸兽毙命。等三只尖啸兽变成三具尸体时，雷恩加尔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卡兹克。
卡兹克咬着一个尖啸兽的断臂，蹲在雷恩加尔的旁边。他一边啃着食物，一边询问：“小猫，你平时藏在哪里？”
“你知道我的名字的！”其实雷恩加尔对卡兹克叫他小猫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打算以后变强了，再多叫这个怪物几声虫子回敬。他告诉了卡兹克自己的其中一个藏身之所，于是卡兹克非常粗圌鲁地把他拖回了洞圌穴。然后扔给他吃剩的尖啸兽的前肢，扇扇翅膀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雷恩加尔没有再遇到过卡兹克，就连偶尔遇到的一些猛兽尸体，也并非卡兹克所为。那个怪异的恐怖的，认同他会更强的怪物，好像自此消失了。但雷恩加尔却认定今后他们还会相遇。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成为最强的猎人，然后割下那怪物的头颅，把它永远地珍藏在自己洞圌穴的正中央。
当雷恩加尔再次醒来时，他只睁开了一只眼睛。映入他眼中的是肉齿兽人酋长房间的天花板。他身上盖着轻薄却温暖的毯子，鼻间萦绕着草药和铁器的味道，外面是族人轻快的交谈声。雷恩加尔对这些感到熟悉又陌生。
从床榻起来时，雷恩加尔身上的肌肉都在向他抗议似地抽痛，他没有在意这个，只是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梦如此真实，好像卡兹克真的曾在自己年幼时出现过……而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希望那个时候，卡兹克是真的就在他身边。

虚空的伊甸园（中）
六
雷恩加尔的沉思随着外面的谈话声越来越大而被打破，同时房门也被一个高大的肉齿兽人推开。雷恩加尔对来者并不算陌生，他们在野外遇见过几次，虽然彼此带着戒备，但也一直相安无事。
“我是高尔，你感觉如何？”高尔很干脆，见雷恩加尔醒了，便后退至门廊边，他健壮的身躯几乎将外面的光景全部挡住。不过雷恩加尔依旧能瞧见外面还站了不少族人，他们似乎因为高尔的话聚了过来。
在庞加夫被自己杀死后，雷恩加尔就对这种部落生活毫无兴趣了。他缓慢地站起来，目光快速扫过这间屋子的装饰。这里几乎没有他父亲生存过的痕迹，但雷恩加尔的心里仍旧生出一丝厌烦来。
雷恩加尔走出房门，当他想穿过门廊时，高尔自觉地让了路，可惜并没有将眼里的不甘掩饰好。雷恩加尔本想嘲讽这个族人几句，可是等高尔走到一旁时，雷恩加尔看见了卡兹克的那个断臂，它和自己之前被卡兹克击飞的匕首一起，正由戴拉夫拿着。
戴拉夫是雷恩加尔唯一还存活的兄长，对比高尔，他的态度更自然一些：“你昏睡了三天，我们都以为你熬不过去了。”他将断臂和匕首递给雷恩加尔，垂下眼眸继续说：“那怪物还活着，对吧。”
因没了主人的滋养，这断臂的颜色变得黯淡，不过锋利依旧。雷恩加尔用一根手指轻抚过那锋利的刃口，开口回答了兄长的话：“是的。所以我还要继续找他。”
“你不想问是谁救了你？”戴拉夫看着雷恩加尔真的准备马上离开，终于忍不住伸手按住弟弟的肩膀。
“谁？”雷恩加尔仅剩的那只眼睛盯着戴拉夫，随之而来的寒意让戴拉夫立刻把手收了回去。他对谁救了自己这件事并不关心，但既然戴拉夫主动提及，那么这个人应该不是自己的族人。
戴拉夫挥挥手，示意雷恩加尔换个地方说话。雷恩加尔把匕首和断臂插进自己腰间的皮带上，虽然想快点找到卡兹克，但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让他听从了戴拉夫的建议。
高尔早已经在戴拉夫的屋子里等着他们，并且还在屋子中央架起了锅炉，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柴火，锅中沸腾的浓汤让里面的肉块翻了几个跟头。可惜雷恩加尔没有被食物的香气吸引注意力，他一直盯着戴拉夫。
也许戴拉夫的目的是想缓和与雷恩加尔之间的关系，毕竟一个强者对部落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帮手，更别提很多族人已经认定了雷恩加尔才是他们的新酋长。戴拉夫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被帆布包裹严实的东西，将它轻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你打开它看看。救你的那个人叫卡萨丁，这是他给我们族人的。”戴拉夫说道，“他把这个武器留给我们，说让我们部落最强的那个战士拿着它去杀那头怪兽。”
雷恩加尔闻言便打开那个帆布，很快里面的武器便全部展现在他眼前。这是一把来自虚空的武器。雷恩加尔一眼便确认了这点。它的外貌虽然和普通短刃一样，但刀刃上却充盈着虚空才有的诡异能量。这种力量雷恩加尔前几天还在交界里近距离感受过。
用这种武器就能打败卡兹克？雷恩加尔并不相信。他伸手想拿起这个短刃细看时，一边的高尔却抢先一步把短刃覆在掌下，随后有些冷硬地问：“你还算是这个部落的人吗？”
雷恩加尔收回手，重新看向戴拉夫问：“你真相信这种武器能杀死那头怪兽？”戴拉夫笑而不语，只是耸了耸肩膀，看起来模棱两可。雷恩加尔眯起眼睛，嗓音低沉下来说：“那家伙是我的猎物！”
高尔咧嘴笑着说：“哦，那就让我们各凭本事……”他话未说完，便被戴拉夫挥手打断。戴拉夫用同样蓝色的眼眸直视雷恩加尔，厉声说：“卡萨丁告诉了我一个必定能杀死那怪物的方法，只要你今后肯担起酋长的责任，我便会把武器和方法都交给你。”
他们在算计他。雷恩加尔冷笑地摸了摸后腰卡兹克的断臂说：“你不怕我会反悔？”戴拉夫摇头说：“你是个聪明的猎人，你知道和整个肉齿兽人部落为敌的后果。”
内心的厌烦之感越来越深，雷恩加尔再次看了一眼那把诡异的匕首。酋长？这种东西他可没兴趣。打败卡兹克，他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帮助。雷恩加尔不发一言地走出戴拉夫的屋子，而戴拉夫则在他身后喊了一句：“你还有时间改变主意，我等着。”
雷恩加尔的脚步没停，继续朝着自己熟悉的丛林走去。但事情可没完。雷恩加尔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被树丛遮掩的部落，那个高尔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对象，他不会让这些人打扰自己和卡兹克之间的战斗。
对其他族人愿意臣服于雷恩加尔这一点，高尔并不服气。庞加夫年轻时的确勇猛，但毕竟已经渐渐年老，那一天就算雷恩加尔没有杀死庞加夫，他也会找机会下手！和巡逻的同伴分开后，高尔立在一棵树下思索如何能拿到那把匕首，最强壮的肉齿兽人是他，所以他才应该是这个部落的酋长，只要他能杀死那头怪兽！
“看来你对戴拉夫的话深信不疑？”雷恩加尔跳上高尔头顶的那根粗壮的树枝上，把高尔吓得瞪大了眼睛。不过很快高尔就恢复冷静，反问道：“不信他，难道相信你？”
雷恩加尔干脆地坐在树枝上，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一边抬起右手拿着卡兹克的断肢，用锋利的那面替自己挠下巴，一边回答高尔：“我和那怪物交过手两次，我比你们都了解他。如果那个武器和某个方法真的能杀死他，为什么戴拉夫不自己去？难道你认为他真心希望我回去？”
“因为他并不是最强的那个。”高尔下意识地这么说，可是话一出口，他终是有了些疑惑。高尔看向雷恩加尔，对方手里还握着那个怪物的残肢。而让他动摇的另一方面，便是他自幼就和戴拉夫一起成长，知道戴拉夫对雷恩加尔这个兄弟其实并不待见，既然如此，戴拉夫为何要把酋长之位对雷恩加尔拱手相让？
“我对当酋长没兴趣。”雷恩加尔坦言道，“所以我绝不会接受戴拉夫的条件。而你……”他故意拉长声调，看着高尔眼瞳中出现了惊疑才继续说：“或许就会代替我死在那个怪物手下了。”
高尔的呼吸变得沉重，他紧盯着雷恩加尔，冷声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雷恩加尔知道高尔上钩了，他的目光流连在手里的深紫色断肢上，回答说：“酋长给你，我只要那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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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卡兹克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了别人的交易筹码。当他怒气冲冲地找到维克兹时，对方却把他再次拉进了交界里。“你恢复得不错。”维克兹审视了一番卡兹克，然后盯着虚空阴沉的天际。
黑暗中，一道白色的时空裂隙如同闪电的形状，由上空蜿蜒向下，接着刺眼的白光将他们完全包裹住。这与虚空生物们主动打开的空间裂隙不同，这是虚空本身选择将卡兹克与维克兹召唤到符文之地。只不过维克兹向来有自己的打算，喜欢在符文之地和交界来回穿梭，来折磨各种新发现的生物。
光芒过后，卡兹克看见自己和维克兹被传送到一个四处都是矮山，但绿洲却看不见尽头的地方，这里似乎是恕瑞玛的边境。在傍晚的阳光下，弯曲的小路被铺上暖红色，上面还有着来往密集的人类鞋印，似乎这里的居民数量并不少。
卡兹克对人类平民没有兴趣，那种弱小生物既不能给他提供猎杀的乐趣，也不能让他吞噬后变得更强。维克兹倒是能在各种人类身上，寻找到不同的新奇知识。不过这次维克兹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几十人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逐渐靠近，卡兹克正疑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过来时，维克兹的三条触手已经朝着密林射出灼眼光线，将几排树木全部化成了黑色的焦炭。没了树木的遮挡，二十几个民兵模样的人手持盾牌从林子里谨慎地走出来。
这些士兵像是早就知晓这里会出现虚空来的怪物，所以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表情。他们反应很冷静，手中的盾牌也默契地举起，挡下维克兹的第二次攻击。那盾牌的材质卡兹克一时看不清楚，但必定是出自虚空的。
“他们是怎么回事？”卡兹克挥手打掉一支破空而来的暗箭，他眼睛盯着丛林中的飞箭射来的地方，疑惑地问旁边的维克兹。
维克兹那颗巨大的眼睛灵活一转，对卡兹克说：“有个人会解释给你听。”他话音刚落，更多箭从林子里射出来，每支箭的箭尖都被赋予了魔法，其中一支轻易地划破了卡兹克肩上的甲壳。
卡兹克可不会继续乖乖站在原地被这些人类攻击，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时，已经站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树杆上，割下了那个朝他射出第一箭的人的头颅。可惜他没来得及第二次隐身，就被一阵能量脉冲击中，从树上摔了下来。
一张怪异的脸出现在卡兹克的视线里。来者的手上正举着由虚空能量组成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刺向卡兹克。卡兹克快速扇动翅膀躲过一击，但那虚空刀刃溢出来的能量如闪电般蠕动，将他站在土地上的双脚刺得发麻。
这个人明明也和玛尔扎哈一样有着虚空给予的力量，却又和玛尔扎哈并不完全一样。卡兹克背后的棘刺竖起，朝着那个怪人射出几发尖刺。
卡萨丁并没有侧身闪躲迎面而来的尖刺，而是直线冲向卡兹克，在每次尖刺将要碰到他时，都立刻传送，从原地向卡兹克的位置不断靠近。卡兹克看准时机再次隐匿身形，但第二波能量脉冲在他周围释放，能量的波动走向让他的踪迹在空气中被卡萨丁准确捕捉。
另一边的维克兹却更轻松一些，他已经解析清楚那些盾牌的构造，在溶化了几个士兵后，这些人类终于开始节节后退，直到完全退出战场。原本绿色的植被和树木已经被维克兹破坏了一大片，焦黑的土地上还残留着一缕虚空的气息。
所以当卡萨丁的虚空之刃切进卡兹克的腰腹时，维克兹只是饶有趣味地在一旁观看。当然，维克兹的存在还是阻止了卡兹克就此被杀死的命运。
卡萨丁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维克兹身上，在他眼里卡兹克不算真正的威胁。他顾忌的是维克兹会不会在卡兹克咽气的瞬间对自己发动攻击。他追踪维克兹这个虚空怪物很长的时间了，只是对方的形迹太过飘忽不定。
“你也是让我感兴趣的人类之一。”维克兹的三条触手在空中舞动，像是随时随刻会黏上卡萨丁的身体。诡异的恶心感让卡萨丁下意识地把刀刃往卡兹克腹部又深插了几分。
卡兹克的右肢被卡萨丁的左脚牢牢地踩着，左肢则在更早时就从肩膀处折断，只是没有被卡萨丁扯下来，还连接在他身上。而他的下身不能随意动作，因为卡萨丁随时会因此下死手，卡兹克必须要等待好时机。
“你是怎么在虚空里活下来的卡萨丁？”维克兹问得很认真，就像卡萨丁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一名乐于解答问题的科学家。
卡萨丁没急着回话，他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了问题。他的声音像从管道里传出来一样：“人类并非都脆弱不堪，你们的阴谋不会实现。”
“你说那些穿着盔甲的人类？”维克兹的语气带了些不屑，接着恍然大悟，“哦，是你教给他们怎么对付虚空的。那些武器也是你自己打造的。这很有趣，你应该在这里准备了很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由东至西。”卡萨丁突然话锋一转，“告诉我玛尔扎哈在哪里，我或许会放过这个怪物。”他稍微把刀刃从卡兹克身体里抽出来。
卡兹克用行动告诉对方，他可不是能被小看的对象。在卡萨丁做出抽出刀刃的动作瞬间，抬起右腿用膝盖抵住刀刃，左腿趁机把卡萨丁从自己身上踢开。他锋利的趾爪甚至划伤了卡萨丁的腹部。
卡萨丁低沉的闷哼一声，却很快借助卡兹克的力道，和两个虚空怪物拉开距离。卡兹克准备继续上前攻击时，卡萨丁随着一阵空间的扭曲，从他们眼前逃离不见。只留下几缕细小的紫色电弧慢慢消失在空中。
“你早就知道他是谁？”卡兹克仰头盯着维克兹，知道这家伙铁定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人有所了解。维克兹依旧答非所问：“我给了你两次机会杀死那个瓦斯塔亚人，但你都放走了他。”
时机不对怎么能算得上是机会？卡兹克干脆地闭上嘴，不想和维克兹这种书呆子辩论这个问题。不过他也猜测到，维克兹一开始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吃了雷恩加尔，然后进化拥有足够的实力对付这个怪异人类。
“给你个建议。”维克兹的大眼睛盯着卡兹克说，“别去恕瑞玛的东部。”

又没人看了

八
恕瑞玛的东部卡兹克并没有去过几次，他大多在雨林更茂盛的西部活动。维克兹在给了建议后，便和卡兹克分道扬镳，慢悠悠地重新隐匿于交界里。
让卡兹克奇怪的是，这几天他都没有遇见一个足够强的猎物。受伤的腹部还在缓慢地渗着血，力量的流失也让卡兹克心情烦躁，他一边小心地步入草丛里，一边用头上的触角寻获溪流的气息。
当冰凉的溪水没过卡兹克的腰部时，虚空生物暗色的血液也流入水中被稀释。可惜吞食溪水里的游鱼并不能帮助卡兹克的伤口进行愈合，他此刻还是最需要一个凶猛的野兽来提供力量。
无知的几条小鱼凑近一动不动的卡兹克，似乎把他当成一块石头。卡兹克没去管这些鱼，只安静地看着溪边自己来时留下的暗色血迹，期待某种肉食猛兽寻找过来。会是什么？尖啸兽还是利鬃兽？
卡兹克这次没有等太久，一股野兽特有的腥气让周围突然变得肃静。月光照不到的草丛里，似乎有双阴险的眼睛正盯着受伤的卡兹克。寒意顺着溪水，从尾椎蔓延到卡兹克的后颈，那几条迟钝的小鱼，终于迅速摆尾远离了他。
利鬃兽巨大的身形自草丛的阴影中缓慢出现，这个高大的猛兽垂头看着地面，似乎极其迷恋地上卡兹克留下的血迹。卡兹克头上的触角轻缓地抖动了两下，却没有做出任何警惕性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无助。
血液和腐肉混合的味道从这头利鬃兽身上传来，令人作呕。利鬃兽摇摇晃晃地前行，终于抬起那颗丑陋的头颅。当卡兹克对上利鬃兽脸上灰蒙的眼球时，他终于猛然起身，唯一能动的右肢反手向后砍去。
激起的晶莹水花在月光下折射出漂亮的银白色，一个有力的手掌透过这层光色，瞬间紧紧握住卡兹克的腕节，锁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卡兹克没来得及转头，身后的敌人便用极大的力气把他甩上了岸。惯力让卡兹克在岸边翻滚了几圈，最后正好停在那头利鬃兽的脚边。
毫无生命光彩的眼珠子紧紧瞪着仰面躺倒的卡兹克，里面还带着临死前的不可置信。卡兹克没时间在乎这头死去的生物，他利用翻滚的力量，让自己的身影没入高耸的草丛里，以伺机反击真正的敌人。
可惜对方却没有给卡兹克喘息的机会，随着一阵恶风袭来，卡兹克纤细的脖子就被一双宽厚的手掌紧紧掐住，摁在地上。雷恩加尔的脸也在此时出现于卡兹克的眼前，即便占着上风他也十分警惕，右腿膝盖顶着卡兹克受伤的腰腹，确保卡兹克不会马上反击。
卡兹克的身体还有着从溪水里带来的寒意，雷恩加尔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因此变得有些僵硬，难以继续用力。“卡兹克，我逮到你了。”他深深地看着卡兹克，小心翼翼地品尝着难以明言的喜悦。
雷恩加尔和卡萨丁不同，卡萨丁会因为不熟悉卡兹克而疏忽，但雷恩加尔却不会对这个虚空怪物有一丝的松懈。“你这次没忘记我。”雷恩加尔满意地看到卡兹克眼里有了愤怒和几分气急败坏。
“放心，小虫子。现在不会杀死你。”雷恩加尔用胜利者才有的目光注视卡兹克，当卡兹克眼中的愤怒退去几分后，他又重复了一次，“现在，不会杀死你。”
察觉腹部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撕裂得更严重，卡兹克便没有在雷恩加尔手下做无谓的反抗，反击不急于一时。雷恩加尔很满意卡兹克的妥协，他慢慢放开双手，蹲在旁边问：“还能不能站起来？”
卡兹克不知道雷恩加尔打的什么主意，铅灰色的云飘过挡住月亮的光线，黯淡的夜色让雷恩加尔眼中的情绪变得难以琢磨。他盯了那仅剩的蓝眼睛一会儿后终于放弃般回答说：“我不想白费力气。”
对于卡兹克这种拐弯抹角式的回答，雷恩加尔觉得有些好笑。他起身抽出腰后的锋利匕首，利鬃兽粗糙的皮毛被雷恩加尔熟练地割开，切下一块新鲜的肩颈肉。雷恩加尔捏住这块肉，弯下腰把它递到卡兹克嘴边。
也不等卡兹克什么反应，雷恩加尔就开始用力企图把肉直接塞进卡兹克嘴里。卡兹克猛地抬头张嘴一咬，不过雷恩加尔反应极快地收回手。分量十足的肉块迅速地被卡兹克吞咽干净，他看见雷恩加尔准备返身继续料理那个利鬃兽的尸体，便不耐地喊道：“你就不能把它整个拖过来？”
雷恩加尔观察了一下卡兹克腰腹的伤口，那里的血还没止住，不过流血速度已经慢下来。他可不想轻易放任卡兹克迅速修复伤势。
“它还远远不够。”卡兹克很快明白了雷恩加尔的顾忌，卡萨丁攻击造成的伤害可不是小儿科，单单吃下一头利鬃兽并不能帮助卡兹克恢复最完美的状态。
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出现在雷恩加尔脸上，他把新割下来的肉块递给卡兹克，似乎并不相信卡兹克的话。卡兹克没有执意让雷恩加尔相信自己，他知道对方的谨慎是对的。
闪烁的星辰已经布满恕瑞玛的天空，它们和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野兽们的眼睛一样，注视着雷恩加尔和仰躺在地上的卡兹克。
当第一个尖啸兽朝着雷恩加尔扑过来时，雷恩加尔突然想起那个关于自己童年的梦，不过他如今可不用别人来保护了。随着第一头尖啸兽的攻击，随后的几只也都跟着进攻。
如果这些尖啸兽算是这片丛林最凶恶的野兽，那么卡兹克便是这些凶恶野兽的噩梦。虚空生物对朝着自己扑来的尖啸兽露出兴奋的神色，他依旧躺在地上，任由一头尖啸兽扑在他身上。但也是这一瞬间，卡兹克弯刀一样的两个前肢分别刺穿了尖啸兽的腹部和咽喉，这个死亡的拥抱让淅淅沥沥的血浆和内脏洒落在卡兹克身上。
卡兹克翻身趴在地上，利索地破开尖啸兽的胸腔，撕扯下还在跳动的心脏吞下。他背后的羽翼用力张开，肩上的突刺同时射出，让其余几头尖啸兽落荒而逃。
雷恩加尔解决扑向自己的尖啸兽后便和卡兹克拉开了距离。他观察卡兹克的动作，明白对方的确没有完全恢复，不过卡兹克如果突然发难也不容小觑。
现在卡兹克的腹部只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看样子要完全治愈还需要更多猎物。雷恩加尔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个瓦斯塔亚人足够危险强大。卡兹克侧头看向雷恩加尔，眼里是没有掩饰的杀意。

我一点点搬过来好了，希望作者大大能在我搬完之前更新剩下的~

果然冷冷清清……

九
高尔手里握着那把来自虚空的短刃隐匿在暗处，他马上就能证明自己才是族里最强大的那个猎人。只要等待雷恩加尔和那个虚空怪物两败俱伤！
“我说过现在不杀你。”雷恩加尔在卡兹克翻身起来时便戒备地退到安全距离，“你不好奇为什么？”
“不。”卡兹克锋利的牙齿上还残留着尖啸兽的肉渣，紫色躯壳上也沾满黏稠的暗色血液，唯有那双眼睛，在黑夜中依旧有着清亮的颜色，那里面纯粹的杀意表示他真的并不在乎雷恩加尔的举动。
就算早有心理准备，雷恩加尔的心情也因为卡兹克的毫不在意而感到些微失落。然而他还没有时间疑惑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时，便听见卡兹克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屑杀死那种状态的我。”说完卡兹克还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哪怕只是暂时地弱于雷恩加尔，这个事实也让虚空生物非常不开心。
他懂他。雷恩加尔的心跳重新活跃起来，下一刻他终于率先出手，对自己认定的宿敌再没有手下留情之意。他们之间最好的交流方式并不是用语言。
一滴冷汗从高尔的额角滑下，他浑身的毛发因为紧张而竖起，眼球似乎被寒夜的气温冻住，目不转睛盯着雷恩加尔和卡兹克。他们的动作他明明有时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更多时候却来不及反应。
大概因为卡兹克重伤未愈，打斗中虚空生物的动作似乎渐渐慢下来，很快雷恩加尔便找到破绽，翻身躲过卡兹克一波突刺后，顺势抬脚将卡兹克朝着高尔匿藏的方向踢飞出去。卡兹克的后背重重砸在一棵树上，上面的树叶刷刷落下，几乎要把他埋了。
高尔刚才堪堪闪身躲过飞来的卡兹克，他握住短刃的手指已经僵硬得没办法松开，太过紧张的情绪也令他呼吸困难。“你还在等什么？”雷恩加尔高声催促卡兹克的声音传来后，高尔终于清醒过来恢复冷静。
卡兹克已经发现了高尔，以及高尔手里那把虚空短刃。“你！”卡兹克张开狰狞的獠牙，对着高尔警告性地发出低吼。
“我知道你的弱点！怪物！”高尔大吼着给自己壮胆，手里的短刃发出一阵诡异的震动令卡兹克骤然停下了攻击动作。可是高尔没有停下，他用尽全力挥动短刃，誓要刺穿卡兹克的咽喉。
咽喉被利刃刺穿，空气和涌出的血液钻进气管，高尔张大了嘴巴，眼球像是要凸出来一般，死死盯着卡兹克。在卡兹克镰刀般的利爪砍断高尔挥舞短刃的右臂时，雷恩加尔已经先一步把高尔的脖子捅出一个血窟窿。
卡兹克用脚踩断地上那把虚空短刃，上面的幽幽紫光便立刻消失不见。雷恩加尔收回自己的匕首，低声问卡兹克：“他够不够？”卡兹克抬头看向雷恩加尔，对方诡异的行为让他没办法立刻回答。这个倒在地上的肉齿兽，似乎是雷恩加尔故意引来给卡兹克的。
受损的内脏和腰上的伤疤在卡兹克吃下高尔的血肉之后，渐渐愈合。卡兹克感受到自己流失的力量正在回来，虚空赋予的恩赐便是不断的进化变强。一边旁观的雷恩加尔也再次摆好架势，等着卡兹克的主动进攻。
不出雷恩加尔所料，卡兹克的动作比前一刻快了许多，几乎和他第一次对战时一样。但他可比以前更强了。两个野兽互相试探数招，都选择谨慎地后退几步。雷恩加尔心里有自己的计划，对付动作灵活的卡兹克必须出其不意。
雷恩加尔突然向后跳进草丛里，白色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见。卡兹克知道对方不是逃跑，所以不得不跟上去，否则下一刻很可能被这个肉齿兽从某个地方埋伏袭击。
捕杀强者的过程刺激又快乐，卡兹克没想到雷恩加尔的进步能如此之快。他还记得在厄尔提斯坦时，那个瘦弱胆小的雷恩加尔。明明不是虚空生物，却也能越来越强大吗？卡兹克的思考没有影响他的动作，翅膀扇动，躲过隐藏在草地里的套索，然后装作中招倒在地上。
微弱的心跳声让卡兹克找准方向，像一道紫色闪电射进一颗榉木的背后。雷恩加尔虽然一瞬间反应过来卡兹克是在使诈，但那瞬间兴奋的心跳还是出卖了他的位置。锋利的爪子割伤雷恩加尔左臂，继而又向他的心脏袭来。
雷恩加尔的尾巴甩出，缠住卡兹克的大腿根部，上面的利器在紫色甲壳上留下深深的划痕，可是卡兹克的右爪尖已经刺进雷恩加尔的胸口半分。如果卡兹克慢了一步，那他的这条腿会立马报废。
几个肉齿兽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显然高尔是没有经过同意拿走那把匕首的。雷恩加尔清楚卡兹克并不是因为这些人而停下攻击，怪物大可杀了他，然后再把其他瓦斯塔亚人全部收拾，成为腹中餐。
“你为什么比之前强了些？”卡兹克突然开口问。
雷恩加尔有些吃惊，他看向卡兹克的眼睛，那里面只有单纯的疑问，杀意似乎已经消失无踪。
“学习。”雷恩加尔回答说，“然后不断战斗。”卡兹克有些不屑，抬起另一个爪子把雷恩加尔的套索从腿上割断。雷恩加尔趁机也问了一个问题：“你的伤是谁留下的？”这个问题从几天前找到卡兹克时就困扰着他，甚至此时性命不保也忍不住要问出来。
“好像是叫卡萨丁。”卡兹克侧头听见那些喊声越来越近，最后丢下一句：“等你更强一些后我再吃了你。”眨眼间，那紫色的身影就快速消失在丛林中。
雷恩加尔被卡兹克最后一句话说愣住了，直到胸口流下的温热血液让他回过神。
“雷恩加尔！”戴拉夫拿着武器，面色严肃地带着几个同族走过来。雷恩加尔没有转过身，他可不想让戴拉夫看见自己胸口上的伤，否则免不了又是一场战斗。“高尔去哪里了？他偷了匕首，我怕他会鲁莽地去对付那头虚空怪物。”
“你好像说过那个武器是一个叫卡萨丁的人给你的。”雷恩加尔岔开话题问道，“你知道怎么联系这个人吗？”
“你想干什么？”戴拉夫对雷恩加尔的每个决定都感到疑惑，放弃酋长之位，拒绝一切荣誉，雷恩加尔和任何一个瓦斯塔亚的肉齿兽都不同。
雷恩加尔微微侧脸，用仅剩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族人说：“加入他一起讨伐虚空怪物啊！”

不知道转载能不能申精呢？

十
卡萨丁从没有刻意隐匿踪迹，他一直在警告所有人虚空生物的可怕和虚空想要入侵符文之地的阴谋。每个地区都有一部分人选择相信卡萨丁，他们会组成军队，为对付虚空做准备。雷恩加尔很容易就打听到去东部更容易见到卡萨丁的消息。
一个月的时间里，雷恩加尔一路狩猎和探查消息，他越深入东部，人类的村落便越多，一个规模更大的军队正在名叫坷沛斯的村子里修整。从装备上看，这些士兵应该是来自诺克萨斯，虽然他们很少见到雷恩加尔这样的瓦斯塔亚人，但也只是惊奇了一会儿。
恕瑞玛炎热的气候烤得每个人都口干舌燥，几个伤员神情萎靡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被军医查看伤势，他们或是手臂布满血痕，或是胸口留着巨大的让雷恩加尔很眼熟的刀痕。当知道雷恩加尔主动去挑战虚空生物，并且被夺去一只眼睛时，领头的小队长便对雷恩加尔多了几分敬佩。
“他们是在哪里受伤的？”和这些士兵聊了一会儿后，雷恩加尔开始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了。他递给站岗士兵一壶清水，随口问道。
士兵接过水，朝着西边的绿洲扬扬下巴说：“二十人的小队进去绿洲取水，只活着回来五个。那里前不久来了个虚空的怪物，村民已经雇人去了几趟都没能杀死它。”士兵把事情简要地告诉了雷恩加尔：“不过它可得意不了多久。我们已经拿到了对付它的武器，准备明晚伏击它。”
“我或许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雷恩加尔提议说，“我和虚空怪物交过手，而且也比你们人类的嗅觉和听觉更灵敏。”士兵们都知道这个瓦斯塔亚人是怎么失去一只眼睛的，所以对雷恩加尔会主动提出帮忙并不意外，晚餐时，他们便把大致计划告诉给了雷恩加尔。
虽然人数上有优势，但毕竟虚空怪物的速度和力量比他们更强，所以陷阱和诱饵以及伪装是必不可少的准备。雷恩加尔因为自身优势，便暂时加入军队的哨兵岗位，确保明天阳光充足时其余士兵能够快速安全地布置好陷阱。
诺克萨斯的装备都很齐全先进，质量也比雷恩加尔自己制作的要好上很多，卡兹克如果落入这些陷阱中，恐怕也需要花点时间挣脱。
第二天进入绿洲准备时，雷恩加尔爬上最高的那棵树观察地形。这片绿洲比从远处看大很多，绿洲的湖水边也有其他动物的足迹，但仍能感受到那熟悉的来自虚空的气息，此时他更确定那个虚空怪物就是卡兹克。把一直带在身上的卡兹克的断肢放在湖边，雷恩加尔才转身离开。
士兵们驻扎在绿洲附近，而雷恩加尔则在太阳下山前一刻率先进入绿洲。他主动担任诱饵，先把虚空怪物朝着陷进引过去，等对方疲倦后，再把怪物带到士兵埋伏的地方。这个计划看起来简单却又实用，并不容易出错。哪怕怪物并没有被削减多少实力，这些士兵手里还有着卡萨丁给予的武器当杀手锏。
雷恩加尔白色的身影很快便从士兵们的视野里消失，他跳上一棵叶子茂密的粗壮树枝上，回头观察营地里的人类。除去伤亡和非战斗人员，一共有九十个士兵，他可以在对方没有察觉时先杀死五个，而卡兹克应该对偷袭更有优势。
落日的余晖最后擦过大地时，雷恩加尔朝着小湖疾跑，不确定是否能见到卡兹克的心情让他难得有些忐忑，甚至开始怀疑在此地的虚空怪物其实并不是他的老对手。
月亮还没有升高，只能透过树叶看到它斑驳的身影。雷恩加尔嗅了一下周围的气味，只有泥土和青苔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附近似乎没有任何动物存在过。自从雷恩加尔发现卡兹克身上的气味太难捕捉后，便换了方法。只要周围没有其他动物活着的气息在，那很可能表示卡兹克就在附近。
事实证明雷恩加尔没猜错，一道紫色弧光从黑暗中砍向雷恩加尔的腿腕，而它的主人依旧没有暴露位置。靠着身体本能反应躲过一击后，雷恩加尔立刻朝着预先设定的路线撤退，五十米后就有陷阱等着卡兹克。
地面下陷的一瞬间，卡兹克的翅膀挥动越过深坑，但下落的地点却是细腻的沙地，让卡兹克的双脚没有着力点来加快速度。
“前面还有十六个陷阱。”雷恩加尔和卡兹克拉开距离后，回头对还想追赶他的卡兹克说道。
“为什么你的废话总是这么多。”卡兹克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只是因为陷入沙坑而感到烦躁。
雷恩加尔没有生气，继续说：“你惹来了一个军队，而我讨厌别人窥伺我的猎物。”
卡兹克本想反驳雷恩加尔的话，但却又莫名享受被一个强大生物惦记时的危险感。“他们不会花费我太多时间。”他说话的语气变得兴奋和更加嗜血。
“九十个士兵。还有卡萨丁给的武器。”雷恩加尔有些好奇，“你需要花多少时间？”
“你可以数。”卡兹克挑衅地看着雷恩加尔，“毕竟也是你的死亡倒计时。”
雷恩加尔低笑，转身继续朝着士兵营地跑去，只不过这次全都避开了陷阱。当即将到达绿洲边缘时，他矫健地跃上一棵树枝，看见了隐匿在树叶后的哨兵。哨兵见雷恩加尔回来，正想放出信号警告自己的同伴时，骨刃割断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再发出一点声音，接着胸口一凉，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雷恩加尔把尸体搭在树干上时，卡兹克和他擦身而过。雷恩加尔只能看见怪物纤细的紫色身影从树梢上跃起，然后在月光下凭空消失，只余下轻盈飘动的紫色光斑。
卡兹克的屠杀一开始很安静，雷恩加尔嗅到血腥味时，也没听见一个士兵发出声音。他潜伏出去，先看见的是被撕成碎片的尸体，这时终于有惊恐和愤怒的喊声传来，不过声音又很快消失。
“救……救命……”一个士兵从同伴的尸体下爬出，他并没有看见雷恩加尔，只是忍不住呼救，希望能从地狱里逃离。雷恩加尔现出身影，把他从尸体里拉出来。是军队里年纪最小的那个新兵，看来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才逃过一劫。
“雷恩加尔？”新兵浑浑噩噩的眼神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我们快撤退！等……等诺克萨斯的军队全部到了，我，我要报仇！”他的声音虽然颤抖，语气却坚定无比！
“你没有这个资格。”雷恩加尔原本想放过这个年轻人，但对方却选择了死亡。新兵瞪大眼睛，突然想起按照计划，他们本该提前收到警报。他愤怒地嘶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助那个怪物！”他竭尽全力伸手想要击打雷恩加尔，但却被雷恩加尔扼住脖子。
雷恩加尔抬头看见他的猎物，他的对手，正带着战意向他走来。血液染红了卡兹克的甲壳，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因为除了他，你们都不重要。”雷恩加尔扼住新兵的脖子的手开始收紧。他喃喃低语，似乎是回答新兵的问题，又似乎是重复一直在自己心底的话语。
年轻士兵迎来黑暗之前，只能看见雷恩加尔的独眼里，带着他永远不理解的喜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