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独一欢畅地提起茶壶为对面的男子将半杯茶倒满,对其揶揄,向来是无所谓的。
“这风险太大,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得掂量掂量老祖宗的遗训。”
卿独一捋着宽大的袖子,“反正我知道我是劝不动你,只好明哲保身。不过,前些日子卜的那最后一支卦,你可还记得?”
男子将茶杯放在指间轻旋,茶水竟从杯中荡出,溅在纁黄衣袖上。望着袖上那一色深如黑的点,不知所以地低眉思索。
卿独一面露无奈,“三公子慎行。”
丝丝斜雨溅入窗内。男子的目光转向案上一角的卦,瞳仁愈发幽深。
数匹骐骥穿过大街,马蹄声如雷。一队护卫佩剑门外,为首的统领无为一袭黑袍,手持一把翎泉铁剑,面色阴冷,领众护卫守着千里消息。绣闼内缓缓走出一个纁黄锦衣的男子,无为上前几步。男子行至阶下,抬头望向升至高空的太阳,若有所思地凝起眉。
“准备一下,今日出城。”
无为挑起眉,“公子要去何处?”
男子仍望着太阳,眸中露出隐隐凝重,“回临州。”
相府一行人离开千里消息后,卿独一将那三支卦从盒中取出,收起其余卦,端正地放回角落上的盒中。望着案上那些卦签,“咸卦……这心上有咸便是感那。”
卿独一手指在“咸”字上滑动,眉心拧成一个川,“他隐忍多年,若是真碰上这样一个宿命之人,不知是缘还是孽啊……”
远处云间闷雷响起,随即大雨滂沱,冲刷着通驿坊的砖瓦。一块墙猛然倒塌,坊内的人即刻上前查看。雨水不断冲刷着断壁,压弯了卑微狼狈的藤蔓。忽然一声凄厉的鸣叫响彻云霄,众人抬头张望,只见一只凶猛的黑纹鸟向人们俯冲而来,众人立即惊慌四窜。一素衣女子撑着油纸伞从坊内走出,望着流过藤蔓的雨水,仿佛看见鲜血不住地流淌,冰冷的眼眸似乎在自嘲。
黑纹鸟旋即停在了她臂上,收敛了凶恶的神色,变得温柔驯良。女子长眉颤动了一刹,转向倒塌的砖瓦。
“京都将有贵客来访临州,必经通驿坊。尽快将这些处理干净……”冰雪的声音在雨中显得刺骨般冷漠。
“是,坊主。”
雨滴顺着伞骨滑落,冰雪扬起眼,转身走向坊内。积水湿鞋,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屋内点起烛火,异香熏人。女子手执一炷香,向天宫山方向恭敬一鞠。
“泷泽师祖在上。弟子冰雪,欲行秘术,除灭奸佞,成师祖遗愿。”
风吹入房内,两旁整齐挂满的折扇簌簌响动。扇面画满人间百态,冰雪望着这些折扇,仿佛看到大火烧过。
自入天宫第一天被独孤选中训练天宫秘术起,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荆帝毁了前朝数万人命,我就拿一个三殿下抵命……”
雨势渐重,那团无情的聚墨色压低喉咙,如哽咽一般于灰霾迭起的层云中,骤然化为惊雷,破开。
“这几日天气阴冷,湿气也重。公子非好这时出游,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马上的侍从打着哈欠道,“要说临州的风景还不如禄州,那时咱们就不该走那么急,在禄州城潇洒几日多好。”
无为在后领队护卫,忽而紧握缰绳,靠向马车一旁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