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被污染的深白色站牌----楼道の父，完结

污牌一话[楼道之父] 
我想，大多数人都讨厌阴暗的楼梯。 
讨厌古旧的木板发出的类似骨头折断的嘎啦声， 
讨厌潮湿的转角处， 
即使是现代水泥房的建筑， 
楼梯也是作为一种阳光照射不到的存在。 
小时候的我，时常在打开楼梯的门之前给自己壮胆， 
我总是惧怕开门的一瞬间有什么可怖的东西从里面跑出来， 
这是父亲的玩笑给我留下的阴影， 
他总是在我不听话的时候说 
如果再闹脾气， 
会有吃人的婆婆从楼梯里跑出来。 
虽然我是个男孩子， 
平时也在泥堆里打滚疯得和什么似的， 
但是年龄尚小， 
听到这些话还是会忍不住打个寒噤。 
因此，楼梯是我儿时最惧怕的东西， 
去朋友家也是如此， 
我不敢一个人上楼梯， 
因此总是被人笑作是胆小鬼。 
但是，一切都在我初升高校那一年发生了变化。 
那件事发生的时间，是在多年前的夏天， 
对于我来说，夏天是比楼梯还惹人讨厌的存在， 
从洒水车开始在街上晃荡的那一瞬间开始， 
我就不得不忍受暑气每天去没有冷气的教室， 
尽管如此还是要参加社团活动， 
因此总是一身臭汗地回家，而被父亲责骂。 
那天父亲难得的带我和妹妹去水族馆， 
父亲工作很忙， 
有时候连饭都不能一起吃，虽然那天的心情被太阳搅成一团糨糊， 
我还是很乐意地去了。

[迷踪] 
“你确定他进了那家便利店？”警察一边在笔记上涂抹什么， 
一边抬头和我说话， 
妹妹在一边紧张地绞着手指。 
“中途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店门……”他将我的话完整地写下来， 
这时我的额头上已冒出大颗汗珠， 
眼珠也不安地转动着。 
如同神奇 欧（别问我这是谁 - -）的魔术盒一样， 
使生物在舞台上蒸发， 
但是那有暗门， 
便利店不同，既没有暗室什么的奇妙设施 
就连后门也没有， 
最重要的是， 
便利店的人说父亲没有来过。 
假定那天我看到的进入便利店的人不是父亲， 
那这桩案件自然不成立， 
但是如果那样， 
陪我们逛一天水族馆的人又是谁呢？ 
“说是不在服务区内， 
总之就是没办法联络了……“ 
一边的妹妹慌张得快哭了。 
“那，你们的母亲呢？” 
“是单亲家庭。” 
“怎么办啊……”妹妹托住额头， 
明明只有十四岁，却已经像四十岁的人一样， 
用成熟的语气说话了，又将我弄得晕忽忽的。 
警察告辞后，妹妹一人进了房间嚎啕大哭， 
我站在客厅里， 
思考时度微 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我们都未成年，只能在咖啡馆打点杂工， 
如果父亲一直这样杳无音讯， 
在成年之前， 
我们都只能这样。 
推开楼梯门的一瞬间， 
我似乎看到父亲端正地坐在最高的一阶楼梯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不过这种影象在半秒内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楼梯上依然是空无一人， 
被漆成深棕色的楼梯更加阴森可怖。

我深吸一口气，揉揉疲惫的双眼， 
天快黑了，明天还得去学校。 
深夜时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两天前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 
窗外的樟树被夜风粗暴地掠夺着呼吸。 
小时候看金田一， 
经常看到关于密室杀人， 
密室失踪的案件，当时觉得毛骨悚然， 
同时也在敬佩凶犯的机智， 
但现在， 
我再也敬佩不起来了。 
消失的可是我父亲啊。 
我闭上眼睛烦心地抓着头发， 
突然听到走道里有细碎的声响。 
正如小时候最害怕的， 
重物压在木头上发出的迟钝“嘎啦”声。 
沉闷的响声缓慢地充斥了整幢房子，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 
有人在楼梯上走。 
嘎啦……吱呀……嘎啦…… 
我浑身一激灵，快速坐起来， 
樟树依然被风摧残， 
倒影在雪白的墙壁上摇曳， 
沙啦声和楼梯上的诡异声响相交织， 
我想，如果再来点雷声， 
下一秒会不会有吸血鬼从窗口爬进来。 
或者……是父亲。 
我家的楼梯并不长， 
那种声音却没有间断地响起。 
有人下去，又上来…… 
下去…… 
上来…… 
我赤脚下地， 
心脏在胸腔里放肆地舞动。 
“SAERI！你在吗？”我大声叫着妹妹的名字， 
希望在楼梯上反复来回的人是她。 
可是没有回应。 
嘎啦……嘎啦…… 
有什么东西被折断了。 
声音消失了。 
“吵死啦！”从SAERI的房间里发出她模糊不清的喊叫， 
似乎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一种不满语气， 
还带着些许困意。 
或许真的是幻听吧。 
我重新爬上床， 
在樟树的哭泣声中闭上眼睛， 
逼迫自己睡去。

[微弱] 
我做了一个梦。 
神情严肃的父亲拍着我的肩，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宏阳，你活得真好啊。” 
早饭是学校自动贩卖机的炒面面包， 
SAERI想在早餐店待着， 
但是身上并没有太多钱 
她也只好委屈地跑回自己的学校。 
这样下去一定会累死在足球场上的。 
“宏阳！”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讨厌声音， 
明治抱着脏兮兮的橄榄球小跑过来， 
运动鞋上沾了泥水。 
筑山 明治，儿时的玩伴， 
有着尖细声音的小子，女孩子般的相貌。 
“三明治先生怎么了。” 
“在草莓的星期天要给我送礼物哦。” 
“是是是，还有六个月。” 
这家伙总是在生气前半年以及生日后半年跑来和我纠缠不休。 
课余的时候我被辅导老师叫到职员室， 
昨天负责调查案件的老警官在等我， 
手指间的烟已熄灭。 
“是这样的，便利店的人说，没有见过你父亲。” 
这我当然知道…… 
“还有，水族馆的售票员，和你父亲是朋友吧。” 
“是的，两人曾经一起工作过。“ 
“他说那一天，只有你和你妹妹去了水族馆， 
他还问你电影的事，是这样的吧。“ 
“诶？“不安再次撕裂了我的记忆， 
“是问过电影的事情没错，可是他是问我父亲， 
新的电影值不值得看，那天他们有碰面， 
SEARI可以作证！” 
“但是……”警察侧过身，在他深色的公文包里翻着什么， 
教职室的老师奇怪地盯着我，这下，我倒成了犯人了。 
一卷录影带。 
“水族馆的监控录象，确实有你和你妹妹， 
不过并没有你父亲。“ 
“拿回家再看吧，万一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来电。“ 
午休的时候我坐在樟树下， 
耳边萦绕着警察的话，我将录影带放在包里了， 
不准备看了。 
“宏阳！早上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筑山君又从树后饶到我前面， 
前额的发被汗水浸得透湿， 
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污泥， 
又去练习橄榄球了。 
“什么？” 
“我爸让我和你说一声，你爸一个星期多来公司了，部长快冒火了。” 
“我父亲他失……” 
话到一半突然哽住了。 
一个星期多？ 
父亲消失也不过才四天，一个星期多没去公司，父亲在干什么？

[灰饰] 
我向老师请了假，在高达三十五摄氏度的气温下， 
来不及拦出租车， 
快速地跑向父亲的公司。 
我还记得那个公司的位置。 
一个星期多的缺勤，部长不可能没有联系过父亲的。 
家里的电话明明一次都没有响过， 
到底是为什么？ 
“一个星期内，无法接通高岛俊博的手机， 
陆续往他家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我想如果再联系不上就要通知警察了。” 
这是我听到的答复。 
而电话，一次都没有响过， 
父亲在半个月前就消失了通讯。 
陪我们去水族馆的人到底是谁？ 
这天晚上，我将事情的经过和SEARI说清楚， 
她同样地露出恐惧的表情， 
她也清楚那天父亲随我们一起去了水族馆， 
也清楚地记得父亲和售票员交谈了， 
而且在父亲失踪前，我们都可以和父亲通话， 
为什么只有公司不行呢？ 
就在我即将说出心中想法的一瞬间， 
房子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 
SEARI没有惊叫，也没有作出什么反应， 
只是懊恼地说“保险丝又断了。” 
这家伙从小就不怕黑。 
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保险丝接上， 
家里的工具箱在楼梯的隔间上， 
我必须推开那扇让人头皮发毛的门， 
再上楼，在楼梯边的墙上将柜子打开，拿出箱子。 
在开门的一瞬间，黑暗之中， 
我似乎又看到了父亲，微笑地说， 
“宏阳，你活得真好啊。” 
身体猛地一颤栗，明显的，楼梯上什么也没有。 
“拿着手电！”SEARI将小小的手电放在楼梯上， 
转身离开。

[秘密] 
我打开手电，微弱的光瞬时间照亮了面前的某个角落。 
接保险丝是间麻烦的事情，我摸索着找到电表， 
爬上备用梯子，没有人在下面扶，因此我的心里还是隐约隐藏些许恐惧。 
我咬着手电筒艰难地动作着，SEARI那家伙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这种时候还不来帮忙。 
我想如果我从梯子上摔下去一定要掐死她。 
这样想着的同时，耳边突然有了莫名的声响。 
一个人在呵气的声音。 
尽管我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气体喷到皮肤的感觉， 
但是我明显听到了，这个地方除了我还有别的人。 
不是SEARI，男人的声音。 
我凝固在梯子上，连呼吸都消失了。 
儿时的噩梦，就这样真实地发生在此刻。 
不可能的吧，这样现实的社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无稽之谈？ 
“是谁？” 
只是一声颤抖的轻呼，却带来梯子轻微的摇动。 
我僵硬着身体，手中的螺丝刀几乎要滑落， 
过了几秒，那种摇晃逐渐平静下来， 
我低头看身下，却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喂，父亲，是你搞的鬼吧。 
小时候就喜欢这样吓我， 
一定是这样的…… 
隐约的记忆中，我似乎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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