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清晨，万年竹照例醒得很早，再一次发现荒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搂着他。即使是在这样的夏天，万年竹也秉着竹子的特性保持着偏低的体温，成了荒避暑的最佳依靠。
万年竹也见怪不怪了，伸手要去拉开荒搂在腰间的手臂，只是为何感觉荒的衣袖松松垮垮，袖口还遮住了大半只手……
“嗯……阿竹……？”
听到声音的万年竹身体一震，本来还有些混沌的意识猛然清醒，推开荒，看向他的脸。
“怎么了？”荒一醒来就看到万年竹错愕的神情，刚开口询问就发现了不对之处，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头发，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万年竹随着荒起身，荒顺手就捧过万年竹的脸，看着对方眼眸中映照的自己。
长直的黑发，少年的面孔，缩在浴衣中小了一圈的身体——这分明是他作为神使时的模样。
荒呆愣了许久，然后松手躺了回去。
“一定是我起得太早还没有睡醒……”
温润通透的少年音让他旋即闭了嘴。
“可惜是真的，荒……”万年竹犹豫了一下，补充一声，“……酱？”
“不要这么叫我，”这个称呼彻底将荒闭眼催眠的企图击碎了，起身一翻便把万年竹压在了身下，刻意压低了嗓音，指尖沿着昨夜自己留在对方身上的痕迹一路划下，“只是身体莫名其妙地变小了，不代表我其他方面也变弱了，我还是原来的……”
“是吗？”
荒只见万年竹挑了下眉，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万物飞旋，再定格就是万年竹垂下的发丝，和他颇为得意的样子。
荒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现在连他的竹子都压不住了？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万年竹起身穿衣都没有好转。
“你的衣服对现在的你来说是不是太大了？”
摸摸胳膊，好瘦。
“我的你可以穿吗？”
摸摸腹部，平的。
“别坐着了，起来试衣服。”
弱小，无助，可怜。
万年竹看着变小的荒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一阵无语。
“难道你连内心也变回小孩子了吗？快起来，我们去找阴阳师。”
说真的荒一点也不想以现在的模样出门，然而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只得求助于别人，便应了万年竹的话乖乖站起来。
这一站两人都沉默了。
即使是这副模样，荒还是比万年竹高出了一点点。
荒不动声色但内心偷笑。万年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把衣服掷到他身上。
“自己穿！”
扳回一局的荒没有那么沮丧了，一面试着衣服一面开口问道：“阿竹，如果我变不回去了，你能接受我吗？”
“不要，拒绝照顾小孩。”
“也不小了，这具身体有十六岁，而且思想记忆都没有变化，不需要你照顾。”
“需要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的年龄吗？”
“……那也不差这一点了。”
扎好马尾的万年竹转身帮荒整理衣襟。
“还挺合适的。”万年竹自言自语。衣长适中，就是整体略大。他顺手捏了捏荒的胳膊，不禁暗自感叹，这个时期的荒真是太瘦弱了。
“走吧，我们去找阴阳师，趁早解决问题。”
“放心，飞过去很快的。”
荒应着，随手结印，在一阵诡异的静寂之后，僵在原地。
“……荒？”万年竹有了不好的预感，刚要靠近荒，就见他猛一抬头冲出屋子，做了几个熟悉的动作，但是无事发生，连风都没有。
万年竹紧跟荒出了门，唤着他的名字，伸手要去握住他的手，却在碰触到指尖的冰冷后看到那只手触电般瑟缩回去。
荒回过头，脸色煞白，瞳眸颤动，仿佛是才意识到这个靠近他的人是万年竹，又偏过头避开目光，似要隐藏这副窘态，嘴中嗫嚅着。
“阿竹……我……”
唤不出龙，甚至唤不出星辰之境。
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除了灵魂与记忆，他真的完全变回了少时的自己。
那个弱小无用，任人宰割的自己。
无需言语，这副模样已经告诉万年竹目前糟糕的状况。他也不知此时应该做些什么，只能下意识搂过这个颤抖的孩子，抚摸他柔软的长发。
“没关系，我们时间很多，走过去就可以，不要着急，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对于世人而言，荒大人是神秘的，他的过去常人不得而知，现世也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身形，所以在他们眼里，万年竹和现在的荒，不过是一只竹妖和一个普通的少年，毫无吸引力。这为他们省去了很多麻烦，一路顺利地来到了阴阳师的府邸。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很抱歉我也不清楚原因和解决方法。”
连赫赫有名的安倍晴明都无法解决，荒感到了一丝绝望。如果能慢慢长大恢复力量倒也还好，就怕是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两位也不用太担心，有果必有因，我先去调查一下。如果不嫌弃的话，两位可以在府中住下，有了结果我会立刻通知两位。”
两人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答应。安倍晴明为他们选择了少有人往来的偏僻住房，对外宣称是来寻求帮助的一人一妖，也算是有心了。
就这样等待了三天，毫无音讯。
第四日的傍晚，荒依旧待在房中无所事事。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出门，生怕有人看出端倪。力量的丧失令他惶恐，犹如坠入深海，下无支撑，上无扶靠，完全被水流所摆布。
“我出门时你就坐在那里，我回来时你还是这个姿势。”
万年竹推门进来看到荒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走上前把手中的东西扔到床上，坐到他身边。
“你太紧张了。”
“你去做什么了？”荒反问道，拾过万年竹丢到床上的布料展开，发现是两件浴衣。
“今晚是人类的烟火大会，晴明先生为我们备了浴衣，”万年竹顿了一下，“要一起去吗？”
荒自是清楚万年竹的意图，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勉强答应了。
两人抵达会场的时候天刚入黑，人还不多，便在摊间闲逛。荒一直牵着万年竹的手，像是一个害怕走丢的小孩，万年竹对此很是无奈，做出的反应也不过是将那只手抓得更紧了。所幸摊上的内容丰富而有趣，很快就吸引了荒的注意。
万年竹看着荒好奇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好笑。不是说思想没变化吗？果然还是小孩子。
“你和人类一起生活的时候，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吗？”
“这种大会小村庄是不会有的，堕妖之后倒是见过，不过也只是远望一眼，没有留意，”荒思索着，脸上故作的冷漠有了一丝裂痕，“像个普通人一样来大会游玩，这倒是第一次。”
还是和你一起。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路过一家家商贩，走近了一家糖果摊。
糖果啊……万年竹瞟过外围插着的一排苹果糖，陷入思考。小孩应该都喜欢吃糖的，所以现在的荒也应该喜欢吧，不过要是买回来，他肯定是不会承认自己想吃的……
下意识摸索衣服，才想起自己没有钱。
真尴尬。
“老板。”耳边响起了荒的声音，回过神时，唇上已然贴近了一个凉凉粘粘的东西。
苹果糖啊。
“我看你一直盯着它。”荒一副“你是想吃吗”的表情。
居然被误以为是自己想吃吗……万年竹不情不愿地接过糖，偏过头红了耳尖，愤愤地咬下一口。
好甜……
“怎么样？好吃吗？”
“太甜了，我不喜欢，”万年竹将糖递到荒的嘴边，“给你了。”
荒顺势咬了一口：“没有很甜啊，是酸甜的。”
“都说不喜欢了，你不吃就丢掉了。”
荒“哦”了一声接过糖，等了一会，发现万年竹是真的没有兴趣了，才开始对着糖果下口，看似慢条斯理实则是一口接着一口，不多久就只剩下果核了。
“看来你很喜欢啊。”
荒嘴里还嚼着糖，被一语戳穿差点呛到，连忙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反驳道：“哪有，我又不是小孩子。”
“先把你嘴角的糖渣擦干净再说。”万年竹伸手抹掉荒嘴角的糖渣，手指上粘了些，下意识送进了口中。
紧接着就烧红了脸。
**我在做什么？！万年竹慌忙放下手指在衣上蹭着，口中化开的丝丝甜意提醒着他刚才的所做所为。现在情况特殊他也不能甩开荒的手一走了之，只能别过脸一路升温。
“怎么了，”荒贴近了他的耳边，压低的声音似笑非笑，“这有什么好羞涩的，明明比这更亲昵的事情都做过。”
你这样就很不小孩了！
“别靠过来，”万年竹一把推开这个都变小了还要调戏他的家伙的脸，“天热。”
“这样么。”谁信。
“话说你哪里来的钱？”
“出门时找安倍晴明要的，逛人类的集市怎么能连点钱都不带。”
比起万年竹果然还是荒更熟悉人类的生活方式。这下欠安倍晴明那只老狐狸的人情更多了，不知以后要怎么还。
就在一路绊嘴的过程中，夜逐渐深了，人慢慢多了起来，会场里开始变得拥挤，一不留神就会碰到别人。
“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等烟火。”
在荒的不安进一步扩大前，万年竹拉着他离开了会场。他们一步一步远离人群的嘈杂，爬上了附近的小山坡，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席地坐下，等待烟火。
夜风拂过面庞，还带着白日的余温。
下方人群熙熙攘攘，上空一片繁星闪烁。
“阿竹，这样的夜空，好看吗？”
“嗯？”万年竹对荒的问题不明所以。
“和我的幻境比，哪个更好看一点……”荒大概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愚蠢透了，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这是在对天吃醋？万年竹无语到不知作何回答。
“可惜我的幻境放不出来了……”荒将脸半埋在臂弯里，低垂着眼眉，“我担心再没有机会铺展我的星辰之境了……”
所以还是在担忧现状啊。
“晴明先生还在调查，现在放弃太早了，”万年竹犹豫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做一个普通人，就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了。”
“不可能的，没有力量的话，谁也保护不了。”
荒抬起左臂，手指蜷起又松开，透过指缝的夜幕，望向远方聚拢的人群，大概是要点燃烟火了。
“这种无力的感觉，我以为再也不会感受到了，没想到，又变得和过去一样了……”
“不一样的。”
另一只手攥紧了这只手，如此有力，似要强调它的存在。荒看向它的主人，只看到那双眸子凝视着自己，映照星光。
“有我在。
“永远都不会和过去一样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无力，担忧，惶恐，你都不需要。”
星光移近了。
“你还有我。”
花火随着爆破声升上天空，在指尖上的夜幕划出轨迹，被纠缠的唇齿所遮挡，一路向上，在最高点滞留，绽放开绚烂的烟火。
“竹……？”
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
片刻的诧异消融于惊喜，回赠他的，是唇角弯起的弧度。
“欢迎回来，荒。”
万年竹也见怪不怪了，伸手要去拉开荒搂在腰间的手臂，只是为何感觉荒的衣袖松松垮垮，袖口还遮住了大半只手……
“嗯……阿竹……？”
听到声音的万年竹身体一震，本来还有些混沌的意识猛然清醒，推开荒，看向他的脸。
“怎么了？”荒一醒来就看到万年竹错愕的神情，刚开口询问就发现了不对之处，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头发，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万年竹随着荒起身，荒顺手就捧过万年竹的脸，看着对方眼眸中映照的自己。
长直的黑发，少年的面孔，缩在浴衣中小了一圈的身体——这分明是他作为神使时的模样。
荒呆愣了许久，然后松手躺了回去。
“一定是我起得太早还没有睡醒……”
温润通透的少年音让他旋即闭了嘴。
“可惜是真的，荒……”万年竹犹豫了一下，补充一声，“……酱？”
“不要这么叫我，”这个称呼彻底将荒闭眼催眠的企图击碎了，起身一翻便把万年竹压在了身下，刻意压低了嗓音，指尖沿着昨夜自己留在对方身上的痕迹一路划下，“只是身体莫名其妙地变小了，不代表我其他方面也变弱了，我还是原来的……”
“是吗？”
荒只见万年竹挑了下眉，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万物飞旋，再定格就是万年竹垂下的发丝，和他颇为得意的样子。
荒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现在连他的竹子都压不住了？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万年竹起身穿衣都没有好转。
“你的衣服对现在的你来说是不是太大了？”
摸摸胳膊，好瘦。
“我的你可以穿吗？”
摸摸腹部，平的。
“别坐着了，起来试衣服。”
弱小，无助，可怜。
万年竹看着变小的荒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一阵无语。
“难道你连内心也变回小孩子了吗？快起来，我们去找阴阳师。”
说真的荒一点也不想以现在的模样出门，然而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只得求助于别人，便应了万年竹的话乖乖站起来。
这一站两人都沉默了。
即使是这副模样，荒还是比万年竹高出了一点点。
荒不动声色但内心偷笑。万年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把衣服掷到他身上。
“自己穿！”
扳回一局的荒没有那么沮丧了，一面试着衣服一面开口问道：“阿竹，如果我变不回去了，你能接受我吗？”
“不要，拒绝照顾小孩。”
“也不小了，这具身体有十六岁，而且思想记忆都没有变化，不需要你照顾。”
“需要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的年龄吗？”
“……那也不差这一点了。”
扎好马尾的万年竹转身帮荒整理衣襟。
“还挺合适的。”万年竹自言自语。衣长适中，就是整体略大。他顺手捏了捏荒的胳膊，不禁暗自感叹，这个时期的荒真是太瘦弱了。
“走吧，我们去找阴阳师，趁早解决问题。”
“放心，飞过去很快的。”
荒应着，随手结印，在一阵诡异的静寂之后，僵在原地。
“……荒？”万年竹有了不好的预感，刚要靠近荒，就见他猛一抬头冲出屋子，做了几个熟悉的动作，但是无事发生，连风都没有。
万年竹紧跟荒出了门，唤着他的名字，伸手要去握住他的手，却在碰触到指尖的冰冷后看到那只手触电般瑟缩回去。
荒回过头，脸色煞白，瞳眸颤动，仿佛是才意识到这个靠近他的人是万年竹，又偏过头避开目光，似要隐藏这副窘态，嘴中嗫嚅着。
“阿竹……我……”
唤不出龙，甚至唤不出星辰之境。
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除了灵魂与记忆，他真的完全变回了少时的自己。
那个弱小无用，任人宰割的自己。
无需言语，这副模样已经告诉万年竹目前糟糕的状况。他也不知此时应该做些什么，只能下意识搂过这个颤抖的孩子，抚摸他柔软的长发。
“没关系，我们时间很多，走过去就可以，不要着急，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对于世人而言，荒大人是神秘的，他的过去常人不得而知，现世也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身形，所以在他们眼里，万年竹和现在的荒，不过是一只竹妖和一个普通的少年，毫无吸引力。这为他们省去了很多麻烦，一路顺利地来到了阴阳师的府邸。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很抱歉我也不清楚原因和解决方法。”
连赫赫有名的安倍晴明都无法解决，荒感到了一丝绝望。如果能慢慢长大恢复力量倒也还好，就怕是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两位也不用太担心，有果必有因，我先去调查一下。如果不嫌弃的话，两位可以在府中住下，有了结果我会立刻通知两位。”
两人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答应。安倍晴明为他们选择了少有人往来的偏僻住房，对外宣称是来寻求帮助的一人一妖，也算是有心了。
就这样等待了三天，毫无音讯。
第四日的傍晚，荒依旧待在房中无所事事。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出门，生怕有人看出端倪。力量的丧失令他惶恐，犹如坠入深海，下无支撑，上无扶靠，完全被水流所摆布。
“我出门时你就坐在那里，我回来时你还是这个姿势。”
万年竹推门进来看到荒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走上前把手中的东西扔到床上，坐到他身边。
“你太紧张了。”
“你去做什么了？”荒反问道，拾过万年竹丢到床上的布料展开，发现是两件浴衣。
“今晚是人类的烟火大会，晴明先生为我们备了浴衣，”万年竹顿了一下，“要一起去吗？”
荒自是清楚万年竹的意图，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勉强答应了。
两人抵达会场的时候天刚入黑，人还不多，便在摊间闲逛。荒一直牵着万年竹的手，像是一个害怕走丢的小孩，万年竹对此很是无奈，做出的反应也不过是将那只手抓得更紧了。所幸摊上的内容丰富而有趣，很快就吸引了荒的注意。
万年竹看着荒好奇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好笑。不是说思想没变化吗？果然还是小孩子。
“你和人类一起生活的时候，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吗？”
“这种大会小村庄是不会有的，堕妖之后倒是见过，不过也只是远望一眼，没有留意，”荒思索着，脸上故作的冷漠有了一丝裂痕，“像个普通人一样来大会游玩，这倒是第一次。”
还是和你一起。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路过一家家商贩，走近了一家糖果摊。
糖果啊……万年竹瞟过外围插着的一排苹果糖，陷入思考。小孩应该都喜欢吃糖的，所以现在的荒也应该喜欢吧，不过要是买回来，他肯定是不会承认自己想吃的……
下意识摸索衣服，才想起自己没有钱。
真尴尬。
“老板。”耳边响起了荒的声音，回过神时，唇上已然贴近了一个凉凉粘粘的东西。
苹果糖啊。
“我看你一直盯着它。”荒一副“你是想吃吗”的表情。
居然被误以为是自己想吃吗……万年竹不情不愿地接过糖，偏过头红了耳尖，愤愤地咬下一口。
好甜……
“怎么样？好吃吗？”
“太甜了，我不喜欢，”万年竹将糖递到荒的嘴边，“给你了。”
荒顺势咬了一口：“没有很甜啊，是酸甜的。”
“都说不喜欢了，你不吃就丢掉了。”
荒“哦”了一声接过糖，等了一会，发现万年竹是真的没有兴趣了，才开始对着糖果下口，看似慢条斯理实则是一口接着一口，不多久就只剩下果核了。
“看来你很喜欢啊。”
荒嘴里还嚼着糖，被一语戳穿差点呛到，连忙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反驳道：“哪有，我又不是小孩子。”
“先把你嘴角的糖渣擦干净再说。”万年竹伸手抹掉荒嘴角的糖渣，手指上粘了些，下意识送进了口中。
紧接着就烧红了脸。
**我在做什么？！万年竹慌忙放下手指在衣上蹭着，口中化开的丝丝甜意提醒着他刚才的所做所为。现在情况特殊他也不能甩开荒的手一走了之，只能别过脸一路升温。
“怎么了，”荒贴近了他的耳边，压低的声音似笑非笑，“这有什么好羞涩的，明明比这更亲昵的事情都做过。”
你这样就很不小孩了！
“别靠过来，”万年竹一把推开这个都变小了还要调戏他的家伙的脸，“天热。”
“这样么。”谁信。
“话说你哪里来的钱？”
“出门时找安倍晴明要的，逛人类的集市怎么能连点钱都不带。”
比起万年竹果然还是荒更熟悉人类的生活方式。这下欠安倍晴明那只老狐狸的人情更多了，不知以后要怎么还。
就在一路绊嘴的过程中，夜逐渐深了，人慢慢多了起来，会场里开始变得拥挤，一不留神就会碰到别人。
“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等烟火。”
在荒的不安进一步扩大前，万年竹拉着他离开了会场。他们一步一步远离人群的嘈杂，爬上了附近的小山坡，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席地坐下，等待烟火。
夜风拂过面庞，还带着白日的余温。
下方人群熙熙攘攘，上空一片繁星闪烁。
“阿竹，这样的夜空，好看吗？”
“嗯？”万年竹对荒的问题不明所以。
“和我的幻境比，哪个更好看一点……”荒大概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愚蠢透了，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这是在对天吃醋？万年竹无语到不知作何回答。
“可惜我的幻境放不出来了……”荒将脸半埋在臂弯里，低垂着眼眉，“我担心再没有机会铺展我的星辰之境了……”
所以还是在担忧现状啊。
“晴明先生还在调查，现在放弃太早了，”万年竹犹豫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做一个普通人，就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了。”
“不可能的，没有力量的话，谁也保护不了。”
荒抬起左臂，手指蜷起又松开，透过指缝的夜幕，望向远方聚拢的人群，大概是要点燃烟火了。
“这种无力的感觉，我以为再也不会感受到了，没想到，又变得和过去一样了……”
“不一样的。”
另一只手攥紧了这只手，如此有力，似要强调它的存在。荒看向它的主人，只看到那双眸子凝视着自己，映照星光。
“有我在。
“永远都不会和过去一样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无力，担忧，惶恐，你都不需要。”
星光移近了。
“你还有我。”
花火随着爆破声升上天空，在指尖上的夜幕划出轨迹，被纠缠的唇齿所遮挡，一路向上，在最高点滞留，绽放开绚烂的烟火。
“竹……？”
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
片刻的诧异消融于惊喜，回赠他的，是唇角弯起的弧度。
“欢迎回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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