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木远的少年问过我,你有什么愿望呢。】
“这是拉斐尔的《椅中圣母》,约创于1514至1515年,画中生动表现了圣母,圣婴和约翰三个形象,把本带有严肃宗教色彩的题材画出了人间亲情的美好与温暖,带有……”
宁静的走廊,只有突兀的讲课声回荡出“隆隆”的声响。
【我并没有回答。】
【而似乎也早预见到我不会回答一样,那一边同样没有说话。】
【只是,笑了一下。】
“……在这其中我们可以体会到画家对人间美好生活的赞颂和追求……”
是下午,迥异的廊桥和楼梯几乎天工一般的交错,从天窗射下的阳光被扭转成淋漓的光影。
在这样的天堂,脚步都轻了呢。
【真正的,愿望么?】
【可不可以,说个小小的白色谎言。】
“而这一座雕像则是与拉斐尔和达芬奇同时享有盛名的米开朗基罗的……”
不知过了多久了,戴贝雷帽的老人终于停下长篇大论,费劲咽了咽口水,对后面一群拿着素描本的学生宣布:“自由参观吧。” 于是兴奋的讨论声代替讲课声接连响起,学生们三五成群散开去。
我有点呆的立在原地,有点恍惚的眯起眼。
好大啊。
老人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用法国话说了句什么,好像是抱怨亦或感叹。这才发现大厅里只剩我一个人了,白大理石的地面呈出奇怪的暗色调。
要去哪儿呢。
【从来没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
【你、有、什、么、愿、望、呢】
“如果你想参观,我带着你吧。”
清亮的声音由前方传来,打断我所有的思绪。
原来那片“奇怪的暗色调”,是他投下的。
“哦……嗯。”
似乎是10岁的时候搬到了茂星小区,然后就在买东西的过程中遇到了牵着狗的木远。
或者补充完整说,遇到了牵着只半米高一米长满嘴獠牙浑身金毛的很不友善的狗的10岁小木远。
“啊……啊……”弱弱的声音,“……不要过来……”
“没关系。”若无其事的声音,“Leo,乖,别闹。”
“它……不咬人吧……”
“你不招它就不咬。”
“……”我咬你喔。
“……”那就等死吧。
气场结冰。
不过,
很久很久,我都还记得那时的场景。
“这个是凡高的《向日葵》,创于……”
“哦。”我抱着素描纸,心不在焉的答应着。眼角的余光瞟见木远迅速看了我一眼,随后重重的叹气。
14岁的时候木远先我一步考进市里最著名的美院附高,搞得正处于考试期的我咬牙切齿,几乎玩了命的画画和复习,整天在饭桌上大叫:“我一定得和那个死木远一个班!”
结果我生日那天,木远从我房间的窗子爬了进来,笑着给我一张录取通知书,美院附高的。
“生日快乐。”
窗外有鲜艳的玫瑰丛。
“嗳,聆,想不想看玻璃城。”
“啊?这里有吗?”
“有啊。”木远点点头,安静的笑。 午后的阳光中他拉住的我的衣角向前大步跑去,脚步声不大不小,坚定有力。
恰好可以遮蔽我心中不算宁静的宁静。
从六年级起,我和木远都开始收到情书。每一次我们都一起躲到楼顶,拆对方的情书看,然后因为其中一些肉麻的字眼而大呼小叫互相调侃,一遍遍在夕阳下大笑。 日子在暮色中被折叠起来又翻出新的一面。高二时我们和其他18个人被通知可以去法国参观,做实地写生,弄的兴奋了好几天。
“到了。”
“好漂亮。”我左右看看,小心翼翼的问木远,“可以画下来吗?”
“随你。”
他看着我,闭上眼睛。
一片寂静。
空气中有玫瑰和青草混合的香味。
玻璃城闪着金色耀目的光斑。
【记得木远总是说,你真是个喜欢画风景的家伙。】
【我回答,因为我想拥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我坐下来摊开画纸,勾勒出轮廓和线条。
阳光几近透明。
仲夏时节,木远喜欢去山上乘凉,同我天南地北的聊一些天,看闪动的星。甚至有的时候我不想去他都要逼着我来,我就问:“干嘛一定要我陪你去啊?”